想到前世种种, 谌秋长长叹息了一声。
听到他的叹息, 凤无双醉酒微醺, 靠过来笑问,“君为何事发愁?”
谌秋斜睨了他一眼。
前世, 他对他的死无动于衷,但如今, 二人已颇有交情。两人的关系虽不如他与不问般惺惺相惜,但也算是半个朋友了。
谌秋心中忽而有了一个主意,他开口,“过了年, 你当二十有一了。”
“正是。”
“家中可有给你订亲?”
凤无双听了他这问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你这个大忙人什么时候也会关心起我们的私事来了?”
谌秋没有应答。
凤无双有些无奈地笑道:“你是没来我家啊, 门槛都让说亲的冰人踏破了。”他伸了个懒腰,在榻上呈大字躺下,“我这次出来, 一来是带幽幽见见世面, 二来也是图个清静。”
谌秋眉一挑,“我还以为你是受我之邀才会来。”
“得了,”凤无双笑道,“你我二人, 彼此彼此。”说得好像他是诚心邀请他同行似的,真当他不知道,他只是为了让阿芒路上有个伴?
谌秋唇角一弯。
其实谌秋和凤无双两人并没有太多的话聊, 平日说的大多是罗刹村或是金陵小册的事,多以公事为主。这会儿车内又安静了下来。
不过这安静,很快让车外的来人打破。
玉兰来禀,道是凤无忧有事找凤无双,让他过去一趟。
凤无双一听就皱眉了,这都大半夜了,还没睡呢?
他嘟囔道:“这小丫头,什么时辰了还不睡觉。”他下车,准备去敲打一番。
谌秋随口道了一句,“让她也早点睡。”
谌秋口中的“她”,自然不是凤无忧。
凤无双已经下了车,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调侃,“我妹妹年纪小,我自幼就将她当女儿养。怎么?你也养了个‘女儿’?要这般为她操心?”
谌秋没搭理他,双手抱臂,闭目养神。
凤无双朗笑两声,惹得守夜的官兵都看了过来。
不一会儿,凤无双就回来了,谌秋听到他的声响,缓缓睁开了眼。
凤无双将车门一关,从怀中掏出一卷文书来,正是阿芒昨日从秀才那儿得的诉状。
凤无双将诉状递给谌秋,“阿芒让给你的,看她样子挺着急。”又问了一句,“这是何物?”因为这东西不是给他的,他也就没有看,但看着不像是私物。
谌秋没有接,“你自己看吧。”
凤无双便打开来,快速地看了起来,不一会儿,就看到血气直往上涌,愤然道:“岂有此理!朗朗乾坤之下,竟能这般混淆黑白!这些人真当以为他们能够一手遮天不成!”
谌秋很是淡定,仿佛对这样的事情早已司空见惯。
凤无双紧攥诉状,“这些东西,明日一早当急呈于圣上!不,我们现在就去驿站外面守着!天一亮就呈给圣上!”
谌秋不紧不慢道:“不必着急,明日一早,先拿给我父亲过目。”
“为何不现在就拿过去?”
“这个时辰,父亲已经睡了。”
凤无双不以为然,“王爷向来体恤百姓,若是知道这些冤情,只怕都睡不着!”
“圣上此行目的是泰山封禅,只求吉利,这种事捅到他跟前,必会惹来他的不喜,届时吉安县这些县官或许会受到惩戒,但圣上也会迁怒举报之人。”
凤无双道:“那便由我来呈给圣上!”
谌秋沉吟片刻,道:“此事等圣上离开,再回来处理更好。”
凤无双乍一听没明白,但转念一想又想通了,只能长叹息一声。
圣上如此,臣不敢谏,长此以往,大周朝怕是要……圣上该做的当是体恤百姓,而不是寄托于上天的庇佑。不过这种话,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
次日一早,谌秋将诉状交给了云南王。
云南王看诉状的时候,车队已经缓缓离开了县城。
思虑过后,云南王于后午将此事禀报给了皇帝,并呈上了诉状。
皇帝听后,果然不喜,一脸愠色,觉得有些晦气了,对太监手上的诉状看也不看一眼。
云南王在一旁恭敬道:“此事不如交给小儿处置,届时出了结果,再呈成圣上,圣上就不必为此事费心了。”
“行行行!”皇帝摆手,一脸不耐烦道,“这种小事你们去安排吧!”
“臣领旨。”云南王退下。
很快,云南王便安排了谌秋和凤无双两人回吉安县处理此事。
谌秋领命后没有即刻离去,而是留了下来,“父亲,秋想跟您借一人。”
“何人?”
“肖荣。”
云南王微讶,肖荣是他的暗卫,这孩子要借用倒是一件稀罕事,因为以这孩子的性格是不可能借他的暗卫去保护自己的,于是他问道:“何用?”
谌秋道:“秋不在时,保护阿芒。”
云南王失笑,唤道:“肖荣,去吧。”
车顶传来低沉的一声,“诺。”
谌秋和凤无双两人临行前,在阿芒的车外同阿芒说了一声。
两个小姑娘探出头来。兄妹俩互相嘱咐了几句,谌秋则告诉了阿芒他安排暗卫暗中保护她一事,让她这几日言行注意下,毕竟肖荣是男子,于她一个小姑娘还是有些不便的。
阿芒道:“我知道了,我们这里这么多人,我不会有事的。你去那里才要小心些,注意安全。”
谌秋应了一声,似欲言又止。
阿芒道:“还有事吗?”
谌秋顿了顿,驭马到了车厢另一边来。
阿芒于是到了另一边的贵妃榻上,探出头来。
谌秋道:“我之前不是送过你一个暖玉。”
阿芒点点头,从衣领中拿了出来,“还在呢。”
“你这么久,还不回礼吗?”这个问题,他心中憋了好久了。
“啊?”阿芒有些发呆,“回礼?”还要回礼的?
谌秋一本正经地点头。
“额,那个……”阿芒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想要什么回礼啊?”
谌秋抬头望了望天,似有些漫不经心道:“你这几天不能外出,要呆在车里好好养病,应该也挺无聊吧……”
“还好吧,有幽幽陪你。”
“你无聊的话可以绣点东西,”谌秋继续望着天边,“我身上东西比较多,要是能有个荷包什么装一下就好了……”
“你要荷包?”
谌秋咳了一声,“唔……香包也可以,随便你。”
“其实我不太会绣东西……”阿芒有些为难道。她就绣过一个荷包,当初给了谌夏,结果谌夏整天戴着它“招摇过市”,她觉得脸都丢死了。
谌秋似有些不高兴,垂下眼叹息了一声,低声道:“那随你吧。”好像很失落一样。
阿芒忽然觉得这家伙有点小可怜是什么情况?
“我走了。”谌秋道,掉转了马头,唤了凤无双离开,瞧那背影,似乎还有些闷闷不乐的模样。
阿芒撇了撇嘴。
凤无忧凑了过来,“阿芒,你和谌公子说什么啦?”
“没什么……”阿芒想了想,忽然道,“幽幽,你女红很好吧?”凤无忧送过她不少自己做的手帕、香包什么的,阿芒觉得那些东西做工都很漂亮。
凤无忧点了点头,“当然啦。”她跟她伯娘学的,她伯娘针黹很好。在她哥哥没回来前,有时她们生活窘迫,还曾经偷偷卖过一些自己做的小绣品呢。不过她伯娘疼她,不怎么让她绣,怕她伤眼睛。
阿芒有些兴奋地抓起凤无双的手,“那幽幽,你教我绣东西吧!”
谌秋和凤无双这一去,五日后才回来,等他们回来的时候,阿芒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阿芒迫不及待地问了吉安县的情况。
谌秋言简意赅,“都处置好了。”
阿芒点点头,看着谌秋,等着他再说下去。
谌秋看她似乎想和自己说话的样子,犹豫了一下,问道:“吃饭了吗?”
“啊?”阿芒呆了一下,“吃啦!然后呢?”
然后?谌秋顿了顿,“然后……你吃饱了吗?”
阿芒:“……”两人不就分开了几天,怎么感觉……又回到之前隔着鸿沟的状态了?
一旁的凤无双看不下去了,低调地插话,“还是我来说吧……”他轻咳了两声,一一道来,“我们赶回吉安县的时候,主要的知情人都已经让人灭口了,不过还剩几个活口,加上秀才那一伙人的供词,我们搜集到了不少证据,足以定罪了。现在案件已经交给我们留下的人审理了,不过案件繁多且复杂,没一两个月判不下来,估摸着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就差不多有结局了。”
见他们都安排妥当了,阿芒才舒了一口气,又问起了秀才那些人的情况,知道谌秋给他们安排了一些监察的职位之后,阿芒彻底放了心,她总算没有辜负他们。
几人相叙完后,车队也到了下一个驿站。
阿芒一行人安顿完后,凤无忧提出去外面找点好吃的。刚刚他们在来的路上,看见大街旁的小巷里有好多小吃,还有一堆卖炙肉的,肉香飘进了车里,馋得她口水都直往下流。
谌秋看了眼阿芒,就见阿芒悄悄咽了咽口水。
谌秋道:“那行,我安排下,等下带你们去。”
“好啊!”凤无忧开心得直拍手,又拉着凤无忧道,“哥哥,我这几天闲着没事干,我给你绣了个香包,你看看喜不喜欢……”
谌秋眉一挑,盯着阿芒看。
阿芒佯装不知道,抬头望天空。
谌秋就这么一直盯着她,直盯得阿芒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看了过来,想解释一二,就见谌秋又迅速扭过头,若无其事地望着天边的彩霞。
阿芒撅了撅嘴,这人怎么这么别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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