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秋神色微微一滞, 很快便释然道：“我知道，你放心, 我不会冒犯你。”他说起正事来, “虽然我们两个是假成亲，但你娘不知道不是吗？”
阿芒想了想，点了点头。
前晚她还去看过她娘，她娘当时还细细嘱咐了她好多东西, 可是她听得迷迷糊糊的, 走的时候, 她娘忽而神秘兮兮地塞了一个小画本给她, 还嘱咐她回来后才能打开, 好像是什么宝贝一样。
谁知道她回来后一打开，里面的东西简直就是……好羞羞啊！
她只翻了一页就赶紧收起来了, 难怪娘说这是压箱底的东西！她真的压箱底了！她还以为是什么传家宝，譬如绝世医书一类的，结果是她想太多。
“那我们是不是得去拜见一下岳母大人？”谌秋道。
阿芒低头, “那……好吧。”还岳母大人, 这人改口可改得真顺畅。
两人换了便服, 便下了暗道了。
这次同上次一样, 为了节约时间, 谌秋带她走的水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成了亲、拜过堂的关系，这回两人上了小舟后，阿芒从谌秋身后抱住他，总觉得没之前那么别扭了, 心中反倒有几分小鹿乱撞的感觉。
“还怕吗？”谌秋划着桨问她。
“不……不是很怕了。”阿芒小小声道，河道深长而幽暗，说出来的声音带着点回音。阿芒不由得回想起两人在吉安县时，还曾流落到山洞里过夜，当时也是这么一种感觉，仿佛天地间静谧得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那一夜，两人可比现在要亲密多了。
“只要我在，就不用怕。”他道，声音温和而沉静，给她带来一种安定的力量。
阿芒“嗯”了一声，抱紧了他，将脸靠在他宽厚的背上。
就这样吧，只是演戏而已，等三年一到，她自己走就是了，她才不会赖着不走呢。
阿芒有些乏困了，闭上了眼，自然不知道前面的谌秋唇角带着幸福的微笑。
等小舟靠岸的时候，谌秋才发现阿芒睡着了，只能轻柔地将她唤醒。
阿芒揉了揉眼，有些迷糊，带着睡意问道：“到了吗？”
“刚靠岸。困了？”
阿芒“嗯”了一声，眼睛有些睁不开。
谌秋温柔地摸了摸她脑袋，有些心疼她，又觉得她这孩子气的模样十分可爱。
他抱着她上了岸，落地后却没将她放下来，而是抱着她继续往前走，“还有一段路要走，你再睡一会儿吧。”
阿芒困得都没力气说话了，窝在他怀里“嗯”了一声，又沉沉睡去。
等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医舍下面的暗道里了。
阿芒这才精神了起来，同谌秋上了地面。
此次前来医舍，谌秋只和不问打过招呼。
不问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在半个时辰前就将大家唤醒，简单布置了一下。
萧氏和童嬷嬷等得脖子都长了，见这二人终于来到，欢喜得不得了。
阿芒有些心虚，在对她重要的人当中，好像就只有她娘和童嬷嬷不知道她和谌秋是假成亲了，所以这两人也最高兴。
至于她外祖父，怎么好像和她爹看到谌秋一样，臭着一张脸啊？
她爹是不知道谌秋的真实身份，才敢那么对他，可外祖父应该是知道的啊？阿芒估摸着，谌秋的瞳色就是她外祖父帮他改变的，所以外祖父当一直都知道谌秋的身份才是。
至于不问师叔知不知道，她就不知道了，不问师叔好像很多事情都习惯藏在心里，轻易不肯对人倾吐。偶尔说几句，也是听得人稀里糊涂的。
贾神仙确实不怎么高兴，他总算是看出来了，不是他的错觉——谌秋这小王八蛋真的看上他的外孙女了！不然怎么会折腾出这么多东西来？让整个金陵的百姓都为了他们的婚事高兴，还有，这大半夜不好好睡觉跑来讨他女儿欢心？
看看，不就是一杯女婿茶，至于笑得眼睛都眯了吗？他女儿怎么这么没出息！难道真应了那句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阿芒和谌秋两人给贾神仙和萧氏敬完茶后，来到不问面前，阿芒很坦然地就跪下了，谌秋也跟着跪下，但是这一跪，却又像是站起来了一样，让不问心中隐隐有几分不安。
不问隐去眼中的失意，对着两人浅浅一笑。
“小师叔喝茶！”阿芒笑眯眯道。
不问笑了一下，接过喝了一口。
“师叔喝茶。”谌秋也道。
不问看了他一眼，眸色有些深，但面上也带着清浅的笑，喝过后说了两句吉利话。
敬过茶后，萧氏拉着阿芒入了里屋，问了一下今日婚宴上的情况，“王爷和王妃都来了吗？”她听闻，这些年来云南王妃回金陵城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呆在城外的云南山庄里。
阿芒回道：“入城了，不过我们拜堂的时候她没有来，听说晕倒了，王爷说不要误了吉时，让我们直接拜堂。”
萧氏听后，微微皱了皱眉，连拜堂都没有出现，这是有多不待见秋儿这个孩子啊。阿芒嫁过去了，只怕也不怎么受婆婆疼爱。但好在，两个孩子也没有和他们同住，想来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萧氏嘱咐道：“秋儿这孩子可怜，自小没人疼爱，你嫁给了他，以后一定要好好疼他，多多关心他，知道吗？”
“娘，我知道啦。”阿芒应道，谁让她以前欺负过他呢？好吧，这三年她就好好对他，做牛做马，当奴婢伺候他，总行了吧？
萧氏犹豫了一下，低声问了一句，“娘前晚给你的本本，看了没有？”
提起这个，阿芒忍不住脸一热，含糊地“嗯”了一声。
“别害羞，”萧氏自己都红了脸，但还是硬着头皮道，“这事总要经历的，不然以后怎么生娃娃呢？不过，估计也没那么快，不知道你爹同秋儿说了没有……”
“说什么？”阿芒没听明白。
萧氏一顿，“没什么。这孩子是个会心疼人的……”又喃喃道，“他心疼你的话，不会那么快和你同房的……”
同房！
阿芒一下子脸红得厉害，“娘，这个……我们自己……唉呀娘，我不和你说了！”
***
后院里，谌秋和不问两人低声说着话。
不问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沙哑，“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吗？”
谌秋想了一想，“嗯”了一声。
他指的是那天他拿到玉玺后答应他的事情。他答应他，等将来自己坐上那个位置后，会放过他身边的所有人，以及前朝的忠臣。
不问平静道：“阿芒也是我身边的人，我希望到时……你能放她自由。”
谌秋原本舒缓的情绪忽而变得凌厉了起来，带着些警告道：“我觉得，她算不得你身边的人，她是我的人。”
不问苦笑，“你喜欢上她了。”他早该知道，他们二人不是假成亲，迟早弄假成真。谌秋动心了。
“是又如何？”谌秋盯着他，似笑非笑，“难道你也是吗？”
不问双眉微微一皱，面色仍是平和，“她是我的师侄女，你又何必多想。况且……”不问顿了顿，“我年纪和她爹一样大，对我来说，她只是一个小辈。”
谌秋听笑了，冷然道：“小师叔，你欲盖弥彰了。”
他只是隐约觉得他对阿芒的关心有些过了，便探试了一下，谁知道他却这么容易就暴露了自己的心绪。如果不是曾经起过这个心思，他又怎会考虑到他和阿芒的年龄差。
不问抿唇，“随你胡思乱想，清者自清。”
“胡思乱想的是你。”谌秋指了一下他的心口，“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劝小师叔还是心如古井好。不然，我怕我得食言。”
不问喉结一动，不再说话。
谌秋也没再说话，眼角余光瞄到贾神仙朝他们走了过来，他弯唇唤了一句，“师公。”
不问也转过身来，“师父。”
两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不问，都四更天了，再不睡就天亮了，快回屋休息吧。”贾神仙一脸关心道。
“嗯，师父也早些休息。”不问朝谌秋微微颔首，然后进屋了。
不问一走，贾神仙立即变脸，从一脸慈父的表情转为怎么看你都不顺眼的岳父脸，“什么时辰了？你不睡阿芒还要睡呢，还不带她回去？女孩子跟你不一样，熬不了夜的，阿芒身体又不好。”
谌秋凉凉地扫了他一眼，“知道了。”
贾神仙瞪着他，他才不怕他！
谌秋抬脚刚要走，贾神仙又唤住他，“对了，刚刚阿芒的娘让我提醒你一下，她说之前让姓白的跟你说过，我估计姓白的不会跟你说。”
“说什么？”谌秋转过身来。
贾神仙一本正经道：“阿芒体寒，还在调养当中，不宜过早同房。”
谌秋淡淡道：“我知道。”
他本来就没打算那么快和她同房，在他看来，这时候的阿芒还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虽然已经很鼓胀了，但还没盛开，他会等到她绽放的时候。
“你知道？白雪鸿跟你说了？”贾神仙惊讶，这白雪鸿不是以为两人假成亲吗？所以之前阿芒娘和他的嘱咐他应该不会和谌秋说才是啊。
“没有，但是，我觉得阿芒还小。”谌秋道。
其实，大周朝的女子来了癸水就可以嫁人了，但只有乡下的女孩子才会早嫁，金陵城里的大多是十四五岁才成亲，阿芒今年不过十三岁。
这次成亲，他也没有觉得真的娶到了她。
他想的是，等约定时间到了之后，他再娶她一次，到时再同房。不过，好像又有点迟？
不过，他至少会等她及笄。
“你也知道她年纪小？”贾神仙吹胡子瞪眼睛的，“我跟你说啊，阿芒她……其实她的身体已经损了十来年了，现在调养也是慢慢地调养。你若真为她好，就尽量晚些同房，越晚越好，早了对她的亏损是补不回来的。”
“好。”谌秋应道，稍一迟疑，又问道，“晚到什么时候？”十六岁？
贾神仙摸了摸胡子，“要是能等到双十就好了。”
谌秋眼睛微微一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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