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阿芒连忙摆手, 现在天气都回暖了,将柱子裹起来瞧着多热啊, 阿芒是个又怕热又怕冷的人。
谌秋道:“那你以后小心些, 下次要是撞到,我们就裹上了。”
阿芒连连点头,“好好!”她才不会撞到柱子呢,她哪有那么笨啊!
这时, 玉兰端着托盘进来了, 红木圆托盘上的青白釉小碗中放着四颗鸡蛋, 摆成品字状。
谌秋这才明白鸡蛋之用, “敷脸的?”
阿芒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木兰取了一条干净的真丝软帕来, 将鸡蛋包了起来,准备给阿芒敷伤口。
谌秋伸手接过, “给我吧。”
谌秋下榻,来到阿芒这边,侧坐在榻边上, 一只手按住阿芒的头, 另一只手拿着鸡蛋轻轻地在她伤口上滚着, 尽量不烫到她。
阿芒乖乖地仰着小脸, 眼珠子时不时瞄着脸上的鸡蛋, 随着它转来转去。
阿芒这样子有几分滑稽,谌秋看得心中发笑,又问道:“疼不疼?”
“唔……”阿芒感受了一下,“还好, 有一点点。”
“等下用完饭,我们去给爹敬茶,回来后我再给你涂点药,明儿醒来淤青就散了。”
阿芒想起敬茶这事,激动得扭过头来问他,“你为什么都不让木兰叫我?”太丢人了!新媳妇第二天都要起个大早和公公婆婆敬茶,她倒好,睡到日晒三竿才起,想想都觉得脸红。
谌秋按住她脑袋,将她的头扣在自己胸口上,不让她乱动,一边轻轻给她敷着鸡蛋,漫不经心地说:“你放心,我娘还没起来呢。”
“啊?”阿芒瞪大了眼,她婆婆居然起得比她还晚?
“你先吃着,等下吃完饭我带你去小花园散个步,再去敬茶也不迟。”
阿芒听了谌秋这话,不由得舒了一口气,还有点窃喜。
因着谌秋在给她敷鸡蛋,阿芒也不好继续吃粥,只能拿了一个小包子来吃。阿芒拿起来的时候瞧了一眼,这小包子做得比寻常的包子要小一些,三四口就能吃完。
阿芒正寻思着是什么馅,就听得谌秋提醒道:“小心烫,这是奶黄流沙包。”
阿芒“哦”了一声,奶黄包她吃过,但是奶黄流沙包?顾名思义,难道是液体的?阿芒小心地咬了一口,果见里面的奶黄像金沙般流淌了出来,小小品了一下,咸香咸香的,吃下去后口中还有余香。
“好吃吗?”谌秋问道。
“嗯!”阿芒重重点了一下头,眼睛发亮,“好吃!”这比单纯的奶黄包要好吃多了!好吃个十倍都不止!
谌秋道:“府里请了个厨子,是江南人,很会做茶点,想吃什么让他做。”她搬离了住了十几年的地方,一定很不习惯,他希望她能喜欢这里,喜欢这个有他的地方,就让她从喜欢这里的吃食开始吧。
她现在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应该多吃些。
“好啊好啊!”阿芒开心道,“到时我能请幽幽一起来吃吗?”好东西就要和幽幽一起分享啊!
“随你,以后你就是府里的女主人,府中一切事务,你作主就是。”
“我?”阿芒吃惊,她可从来没想到这个啊,她上面不是还有云南王妃吗?
“嗯。”谌秋很温和道,“明日府里的管事会来见你,今日你先好好休息。”
阿芒“哦”了一声,想了想,问道:“姨母她……”阿芒话落音,连忙改口,“娘以后都不回这里了吗?”
“她下午就走,”顿了顿,谌秋道,“没有红白喜事,她不会回来的。”对她来说,这里不是她的家,云南山庄才是。
阿芒犹豫了一下,又问道:“那谌夏……回来吗?”她想到要和谌夏住一起,总感觉有些尴尬,虽然云南王府很大,住在一起也不一定会碰面。
“他没那么快回来,估计一年半载都不会下山。而且,回来也是住到山庄那里去,不会回这里住。”
“这样啊?”阿芒觉得有些不妥。这云南王府是圣上所赐,而谌夏又是世子,这里等于是他将来的府邸,谌秋这样做,会不会给外人一种鸠占鹊巢的感觉?
谌秋知她在担心什么,他挥挥手,示意木兰等丫环退下。
等丫环们退出去后,谌秋轻轻从阿芒身后拥住她,松松地将她扣在自己怀里。
阿芒心一跳,对他这亲密的举动有些不习惯,便悄悄坐直了身子,不敢让自己的后背贴着谌秋的胸口。
谁知谌秋也跟着直起了身子,贴了过来。
阿芒心“扑通扑通”直跳,有些结巴道:“你、你……抱我做什么?”不是说好不占她便宜的吗?
谌秋微微低头,声音也低低的,带着几分戏谑道:“莫非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阿芒乍一听有些莫名其妙,但很快就想到了——昨日两人走水道去医舍的时候,在来回的小舟上她都抱着谌秋,还是直接搂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背的!
阿芒脸红道:“这、这能一样吗?这里又不是在舟上,你又不会掉下去!”
“我会掉下去的。”谌秋说着,故意将一只脚放下了榻,这么一看,他人坐在榻边,好像是会随时掉下榻一样。
阿芒目瞪口呆,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流氓了?
“而且,也没有一样。”谌秋说着松开她,手似乎有意要从她腰后穿过,就像她昨夜搂着他的腰身一样。
阿芒怕了,连忙主动将上半身往后一仰,自觉地靠在他胸口上,“就这样吧!”
谌秋低低地笑,松松地环着她。
阿芒不知为何,恍惚觉得两人这样的姿势其实并没有多少暧昧,反而是有点温馨。
两人这样,就好像是寻常的新婚小夫妇一样,在榻上依偎着对方,轻声话着简单的家常,也有几分……如胶似漆的感觉。
阿芒想到这,心忽如小鹿乱撞。
谌秋低下头来,在阿芒耳边低低道:“阿芒,我送你一颗星子好不好?”
阿芒眨眨眼,抬起头来看他,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星子?天上的?”
“地上的。”
阿芒觉得他在胡说,便笑问,“地上怎么会有星子?”
“有一颗。”
谌秋松开她起身,“你等我一下。”
谌秋走过去,在书案的一个楠木长画缸中取出一轴画卷来,看向阿芒,“来这里看?”榻几上还摆着吃食,不好铺开。
阿芒于是下了榻,带着好奇来到书案前。
她站在书案前,谌秋立在她身后,一手按住画卷,另一只手将画卷在阿芒面前缓缓铺开。
两人这样的姿势,其实同刚刚在榻上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会儿两人都站着。但因谌秋是虚虚环着她,并没有触碰到她,阿芒也就没察觉,只专心地看着画卷。
这是一张舆图。阿芒其实不怎么会看舆图,她分不清东南西北。
谌秋指了指画卷中心,“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阿芒仔细看了看,这中心绘的是一个湖,湖中不多不少,正好有五个小岛,阿芒眉开眼笑,“我知道!是五子湖!”她轻轻指着卷面,“这里是西郊,这里是西城门!”
西郊不远处,有个五子湖,因湖中有五座大小不一的小岛而得名。
最大的那座岛上,筑有一行宫,名长乐官,是皇上和宫中嫔妃们消暑时的去处,有时夏夜在岸上,百姓们都能看到岛上山林间灯火一片辉煌。
后来有人作诗云“蓬莱岛上长乐宫,歌舞不停夜不寐”,将此岛比为蓬莱仙岛,皇帝干脆将此岛命为蓬莱岛了。旁边还有两座岛屿,也属于宫中之地,但皇帝不常去。
剩下的两座岛屿,一座大一些,因位置有些偏远,而且听说上面有不少凶险的鸟兽,兼之草木横生,便没有人去;还有一座最小的岛屿,离湖边很近,但阿芒记得好像是哪个皇亲国戚的,也属于私人之地,她没去过。
偶尔路过,遥遥一望,依稀看得出那里景色极美,错落有致。
谌秋修长的手指落在最小的这座岛屿上,低声问道:“你看这岛,像不像一颗星子?”
阿芒这才发现,最小这座岛的图案竟是星状,离远一些看,确实挺像一颗星子的。
阿芒惊讶极了,想到他刚刚说的话,有些不敢相信,“你说——要送我这个?这个岛是你的?”
谌秋微微一笑,“前几年和我爹打了个堵,他输了,就将这座岛给我了。”
“你要送给我?”阿芒仍有些不确定。一座岛啊?不是普通的田产庄子什么的,她敢说就连宫中最受宠的十七公主都没有一座专门属于她的小岛。
谌秋颔首,“你要的话随时可以过到你名下。明日我让管事拿岛契给你。”
阿芒心“扑通”一跳,岛契!听起来好威风凛凛的样子!不是屋契!也不是田契!
阿芒面上还有些怔愣,谌秋有些摸不准她的意思,“不喜欢?”
“不是不是!”阿芒连忙摇头,她好喜欢啊!这岛的形状也漂亮,像一颗星子一样。
“只是,”阿芒问道,“你为什么要把它送给我?”虽然他们两个都不缺银钱,但一座岛屿,不管对谁来说都是很贵重的,而且,她又不是什么真正的皇亲国戚。
不知为何,阿芒心中的自卑忽而开始隐隐作祟。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啊?送一颗星星形状的岛屿,听起来都觉得好美妙,像是恩爱的情侣之间才会发生的事。
“因为……”谌秋将她轻轻拢在怀里,“我们成亲了呀。”
阿芒这才发现自己一直被谌秋抱着,再加上谌秋在她耳畔说的话,阿芒突然觉得有点紧张……不对,他们又不是真成亲,是假成亲。
阿芒定了定神,“那个……”小小声问道,“以后我们要是和离了,要还给你吗?”短暂拥有和永远拥有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啊!
谌秋双眼微微一眯。
阿芒忽地觉得气氛一冷,悄悄抬眼瞄了谌秋一眼——这人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啧啧啧,看来是要还的意思。
谁知谌秋却道:“不用。”
“真的不用?”阿芒有些怀疑,不用,那他刚刚不高兴什么啊?
“不用,”谌秋道,“一直都会是你的。”
他这话说得认真,阿芒听着不像是假的,想了想,还是相信了。
阿芒心中是这么想的:一来,这个人将来当了皇帝,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才看不上这个对他来说连个小尾指都比不上的小岛呢!二来,不是她邀功啊,当初可是她带他找到了前!朝!宝!藏!那满屋子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啊,其价值绝对不在一座岛屿之下!
想到后面这个原因,阿芒非常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谌秋的赠予,笑眯眯道:“那谢谢啦,明日记得让管家带岛栔过来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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