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用过晚膳后, 阿芒正想去小花园里消食,谌秋却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两人没有出府, 而是下了暗道。
谌秋一手牵着她, 另一只手提着一盏光线明亮又不失温馨的灯笼, 二人七弯八拐地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 便到了。
待上了地面,阿芒才发现二人竟身处西苑中, 就在正屋里——谌秋带她由暗道回了公主府。
谌秋带着阿芒出了屋子,往前院走去。
阿芒出了屋子后东张西望, 生怕有人来。
谌秋道:“不用怕,我已经安排好了, 不会有人过来。”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阿芒看着和云南王府小花园一模一样的前院, 忽然想到,“你是想让我回来看看, 前院里这些东西你都没搬走?”
谌秋浅笑摇头, 带她来到井边, 抱着她飞身而下,打开井壁, 进入井下的密室。
阿芒自上次来过一回后, 便没再下来过了。
这会儿一看, 才发现密室里原先遍地的金银珠宝都被人搬空了。
唉,连一点儿都没留给她啊?不过他好歹也送了她一座织星岛,就当补偿了。
阿芒寻思间,谌秋已经带着她走到了密室的尽头。密室尽头是一面雕有龙头的石壁, 上次阿芒就是来到这里后无路可走,折回去了。
谌秋来到龙头前,从怀中摸出一个东西来塞入龙口中。
阿芒瞪了瞪眼,是她眼花吗?那个东西怎么看起来像块玉玺?
玉玺塞入龙口的瞬间,石壁四角忽而依次响起机关咬合的声音,最后是龙口,随着机关的启动,龙口上下一分为二,缓缓打开,只见里面停着一具白玉棺椁!
寿宫!寿宫!前朝皇帝的寿宫!
谌秋居然打开了!这信息量太大!
谌秋牵着阿芒的手,想要带她进去。
阿芒死死定在原地,不肯动。
“阿芒?”谌秋回头看她。
阿芒脸色有些白,“你、你带我来这里做、做什么?”
“你不用害怕,这里面没有死人。”谌秋微微一笑,“你跟我进去,我有秘密同你说。”
秘密?阿芒脑海中顿时警铃大响!
他要告诉她秘密?什么样的秘密?不会是……他、他、他要造反的秘密吧!这样的秘密她保守不住的啊!现在满城四处搜罗前朝罪臣,谌秋的身份这么危险,等下御林军查到什么蛛丝马迹,查到她头上来怎么办?
她曾听说过,刑部审问人很有手段,什么弹琵琶、梳洗诸如此类的酷刑,茶楼里还有说书人说某朝某代某某忠臣的故事,说他受尽虐待宁死不屈,当时她和凤无忧还在感慨,要是她们受刑,看见人家拿个拶指出来就一鼓脑儿全招了!
这种秘密她不想知道啊!
阿芒讪着脸道:“我不想知道你的秘密。我听幽幽说,夫妻俩人最好各自留点秘密……这样才有神秘感和新鲜感……”阿芒说这话时,手都在抖。
谌秋笑,正想哄一哄她,忽而,他觉察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谌秋瞬间警觉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同时将阿芒护在身后。
阿芒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变出来的这把剑,只知道眼前亮了一下,谌秋手中就拿着一把剑了。
几乎是同时,阿芒感受到了一阵冷冽的杀意,这杀意来自谌秋,却不是针对她的,而是……针对着龙口里面的人。
“这个世界上,”龙口里面,响起一个阴冷的声音,仿佛来自阴曹地府,“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里面的人缓缓步走,是一个黑衣人,脸上戴着一个狰狞可怕的罗刹面具。
阿芒差点没让他吓哭,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不是人,是鬼啊!
虽然她也曾经当过鬼,但她当鬼的时候七情六欲寡淡得几乎没有,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也不害怕什么东西,而现在……恐惧是那么地强烈而真实。
阿芒过于害怕,以至于她都没有注意到,谌秋在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后就收敛了周身的杀意。
谌秋开口,“师父。”
正在发抖的阿芒听到这声“师父”,忽而就不抖了。
师父?敢情是认识的?
阿芒从谌秋身后探出头来,这会儿又觉得人没那么恐怖了,刚刚这人出场,感觉他身后自带一股阴气。
谌秋收了软剑,不过依然将阿芒护在身后,“师父怎会在此?”话问出口,自己却知道答案了。他之前安排了人看守西苑,师父知道他要过来。
这个黑衣人不答反问,“你要告诉她秘密?”
谌秋一顿,“是。”
“只有死人才守得住秘密,你要她成为一个死人吗?”黑衣人问道,声音冷了下来。
嗷,那股阴气又来了!
谌秋没有说话。
黑衣人冷道:“为师教过你多少次,成大事者,不可拘于儿女私情,你却一而再,再而三!”黑衣人咬牙,声音一厉,“杀了她!”
谌秋没有动作。
阿芒心生害怕,从谌秋身后紧紧抱住了他,脸贴在他背上,心跳飞快。
不,谌秋不会杀她的,她相信他,他会保护她的。
黑衣人冷笑,“你不是说她对你有利用价值,那你现在说说看,她对你还有何利用价值?若说不出来,就杀了她!你下不了手,我替你杀!”白礼手中的玉玺已经拿到了,就算忌惮贾神仙,可贾神仙还有一个女儿和外孙,左右不过死了一个外孙女,他就不信拿捏不住他。
阿芒听到黑衣人的话,心不由得一沉——利用她?
阿芒抱着谌秋的手惊惧地松开,就在这时,谌秋却动作了,他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不肯她放开自己,也开了口,“师父,我们已经种下双生蛊。她死我死,她伤我痛。”
黑衣人“呵”了一声,“教你这么多年,缓兵之计倒用到师父身上来了。”
“师父,”谌秋坚定道,“你若伤她一根头发,我便入宫将所有的事情告诉皇帝。”
“你!”黑衣人动怒,“你可知你这样做的后果!”
“秋知道。”
“你就不怕云南王府受牵连!”
“秋知道,不过诛九族。”
黑衣人震怒,一双眼决眦欲裂,就为了这个女人!
“秋不需要师父告诉我怎么做。”谌秋迎上他杀人的目光,一字一句道,“阿芒是我的命。你若放过她,以后你还是我师父;你若伤她分毫,秋与你不共戴天。”
黑衣人怒极反笑,讽刺地说了一句长长的话,可阿芒却一个字也听不懂——这人说的不是大周话。
谌秋用同样的语言回复了他,阿芒虽然也听不懂,但不知为何,隐约觉得二人说的似乎是罗刹语。
谌秋说完后,黑衣人盯了他一会儿,大笑道:“那便拭目以待!”说完入了龙口,片刻后,龙口缓缓合上,仿佛从未打开过。
谌秋转过身来,看着阿芒,转身瞬间,他就收敛了周身的锋芒之气。
阿芒显然被吓坏了,茫然而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谌秋心一疼,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低声哄道:“不怕,万事有我。”温柔的模样,与刚才的锋芒毕露判若两人。
不怕才怪,阿芒缩在他怀中,紧紧抱着自己。
阿芒什么都不想知道,但独独对一点好奇——刚刚谌秋和他师父,说的是罗刹语吗?谌秋为什么会罗刹语?阿芒不敢问。
谌秋登基为帝,她没意见,但如果他和罗刹人勾结在一起,阿芒就有意见了。
谌秋抱着阿芒回了云南王府。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回到府里,谌秋将阿芒放在罗汉榻上,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压惊。
阿芒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说了一声“谢谢”。
话落音,两人面面相觑——咳咳,这“谢”字不能随便说啊。
阿芒抿着唇,生怕他又要亲下来。
谌秋看了她片刻,只轻轻叹了口气,在她面前坐下。
阿芒见谌秋没有要亲她的意思,稍稍安了心,小口小口地喝着茶。
谌秋见她心情平缓了些,这才开口,“你有什么想问的?”
阿芒的茶水一下子就喷了出来,好在她喝得少,加上两人身形有些悬殊,她并没有喷到谌秋的脸,只喷到了他的前襟,湿了一点儿而已。
阿芒连忙拿帕子帮他擦拭,“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谌秋温声道,用手轻轻擦了一下衣服上的湿气,也没有换衣裳的意思,只是看着阿芒,似乎在等她回答他刚刚的问题。
阿芒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什么都不想问,什么都不想知道,真的,你相信我。”
谌秋沉默片刻,“我知道了。”是他思虑不周,一下子全盘托出,只怕她接受不了这么多,最好还是……让她慢慢地知道吧。
“我师父那边你不用害怕,我跟他说了三年为期。三年内他不会对你怎样,三年后……”
“等等等等!”阿芒连忙打断他,“你不用跟我解释,你们说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听懂,真的!”不用想也知道,他们用罗刹语交谈就是因为不想让她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所以他千万别翻译给她听!
谌秋解释道:“我们说的是罗刹语……”
“啊!”阿芒尖叫一声打断谌秋,紧紧地捂住耳朵,“我没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真的是罗刹语?难道说谌秋真的勾结罗刹吗?阿芒不敢往下想了。
谌秋唇张了张,正欲说些什么,阿芒连忙道:“你别说话!”
“我……”
“吻我。”
“嗯?”
“我刚刚和你说了‘谢谢’。”阿芒看着他,坦荡荡索吻的脸不带一点害怕的!
谌秋怔了片刻,忽而就低头吻了下来。
阿芒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太好了,终于堵住了他的口了,不过……好像又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阿芒来不及细想,便被谌秋深沉的吻吻得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了……
片刻后,又变得飘飘然了……
谌秋贪婪地亲吻着她,收紧了她的腰,天知道刚刚在井下他有多害怕吗?
他多害怕师父的出现,让她好不容易对他建立起的信任又轰然倒塌……
***
夜,阿芒沐浴过后准备就寝了。
躺在床上后,阿芒从软枕下摸出一柄小镜,借着帐外透进来的微弱的灯光看着自己的双唇。
阿芒微微嘟了嘟唇,怎么感觉还是有点肿?
谌秋这家伙,有时亲起人温柔得像蜻蜓点水一样,但有时又怪用力的,就比如说今晚。
她都要让他亲得喘不过气了,不推开他估计他都不肯放开她。
想到今晚那个吻,阿芒忍不住捧了捧脸,觉得怪羞人的。
正想着,拔步床外忽而响起谌秋的声音,阿芒吓了一跳,连忙将镜子塞回枕下,闭眼装睡。
明知道外面的谌秋压根就看不见她帐内的情况,但不知为何,阿芒就是有些心虚。
阿芒闭着眼,竖起了耳朵,今晚守夜的是玉兰,外面好像是谌秋问她睡了没,玉兰说她刚躺下,应该还没睡着。
谌秋让玉兰退下,玉兰迟疑了一下,看着谌秋今晚的装扮,“可是……”
“无碍,”谌秋道,“我跟她解释。”
玉兰见状,便福了福身退下。
阿芒听得歪起了头,她是不是听到谌秋说了“解释”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好怕谌秋跟她解释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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