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之战, 也被称之为换位血战,上弦六的童磨挑战上弦二的猗窝座, 已经是这百余年来难得的一次大事。
“童磨阁下, 真没想到几日不见, 你的实力竟然增长的如此之快, 都可以挑战猗窝座阁下了!”
在童磨带着可琳娜刚到无限城时, 一个丑陋的,从壶身上长出来的人便大声嚷嚷起来。
他一开口,立刻也让周围的那些鬼看了过来。
童磨将折扇打开, 遮住自己一半的脸颊, 笑眯眯道:“玉壶,我也只是试着看看, 还不能确定是否可以打败猗窝座呢。”
“以及, 好久不见了。”
由于无惨不喜欢上弦的鬼们聚在一起,除非有大事发生才会将其召集过来,距离上一次全员见面已经有近二十年的时间了。
玉壶愣了愣,与壶连在一起的脖颈像蛇一样伸长, 他不明白童磨为什么这么说, 明明他们两个不久前才见过面。
想到这,他就很生气,亏他还把刚做好的壶送给了童磨,没想到当时他要挑战猗窝座的事情一点也没透露,这还是从半天狗那里得到的消息。
玉壶的眼睛里有着不加掩饰的愤怒,不过在触及到童磨身旁的可琳娜时, 就变成了疑惑。
他转而凑近可琳娜,“这个小鬼……不是那次的半鬼吗?她没有死吗?”
枫和的长相极为出挑,但凡是见过一眼,就不会忘记,更何况当时玉壶还和她父亲打了一架,打的自己差点魂飞魄散,要不是当时果断的断尾求生,现在他早就变成了一团飞灰。
就算活了下来,被是重伤濒死的状态,养了快两年,吃了好多人才恢复过来的。
所以玉壶对可琳娜的态度并不好。
“这个小鬼……可是跟着猎鬼人长大的,你带过来时有没有向无惨大人请示?”
童磨也不说话,反而后退一步,以实际行动表示了对玉壶的陌生。
“我真的和他不熟啦,可琳娜你要相信我。”他揉了揉可琳娜的头发,赤色的发丝从白皙修长的指尖划过,语调委屈无助,偏偏那张俊美的脸上却满是趣味盎然的期待。
“玉壶可是杀了三十多个柱的厉害角色呢。他的血鬼术是能从壶里召唤出许多水生生物来进行攻击,即便是我的冰莲也无法完全冻住他。”
可琳娜清楚他在挑拨,对此却没有太大的反感,她需要童磨说出更多关于玉壶的资料。
玉壶是一个长相非常丑陋的鬼,他全身都缩在一个壶中,只留下长长的白色脖颈,那五官也与常人完全不同,普通人眼睛的位置上放着绿色的嘴唇,而眼睛则在额头和嘴巴上,再配上头顶那紫色的鱼鳞,只让人在第一眼便觉得厌恶。
怪物。
可琳娜将手放入袖中,微微垂下眼睫。
童磨笑容更深,眼睛亮的不可思议。
玉壶则更加奇怪。
他的后颈处长出几只只有小臂的手,一齐挠了挠他那不满鳞片,光秃秃的脑袋,纳闷道:“童磨阁下,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先挑战我吗?”
说到这他很警惕的也缩回了远处的壶中,毕竟他看不透童磨的实力,还真不一定可以打赢。
“不不,我没有想过挑战你。”童磨笑着道:“我和猗窝座是好朋友,只会挑战他。”
正说着话,在空旷大厅的另一处门中,走出了童磨心心念念的猗窝座。
他是一位有着粉色短发的健壮男人,五官俊朗,皮肤带着鬼特有的惨白之色,双颊至全身刻满了条纹样的刺青,听到童磨的声音,那双金色的眼眸便看了过来。
“童磨。”猗窝座叫着对手的名字,表情十分冷淡,“你想挑战我?”
“嗯,毕竟猗窝座是我最好的朋友嘛,我一直很崇拜你。”童磨很热切的走到了猗窝座的身边,他那笑容依旧纯真和善,“一会还请你手下留情啊,毕竟我还很年轻,变成鬼的时间还不长,实力也没有定型,处在可成长的阶段,这次吃了不少人,我才觉得可以接近猗窝座了。”
“不愧是童磨,每句话都很糟心啊。”在可琳娜身边,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头小声的说。
他的双眼赤红,面容丑陋,歪过头看着可琳娜一会,才唔了一声,默默远离了她,去和玉壶作伴去了。
猗窝座深深的看了童磨一眼,开口道:“我在擂台上等着你。”
在无惨没来之前,他不会擅自对童磨出手,所有的战斗都将在擂台解决。
“好啊,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打完了之后,我们可以去喝一杯!”童磨眨着眼睛,“这是我跟教徒学到的呢,他说男人之间的感情会越喝越好,我很期待能和猗窝座一起喝酒。”
猗窝座没有回答,他已经将目光移开,不再理会童磨。
可琳娜这时走到了他的面前,“我见过你。”
猗窝座微微皱了皱眉,“我没有印象。”
以可琳娜的长相,他不会没有一点记忆,近几年他都在深山里修行,几乎没有踏足过人类的村落。
“我的母亲叫做菖蒲,父亲是正春。”可琳娜继续道:“他们都曾是鬼杀队的柱。”
正春是水柱,菖蒲是木柱,两人的实力强悍,曾经共同搭档杀死过一名下弦。
猗窝座愣了愣,露出恍然的神色,又很快敛去,他蹲下来,平视着可琳娜道:“你想说什么?小姑娘。”
对着女人和小孩,他一向有着很大的耐心,又补充了一句:“你不应该来这里,趁着无惨大人还没有来,我还可以送你回去。”
“你不该给我母亲那一滴血。”可琳娜语气平静,她直视猗窝座,黛色的双瞳只剩下一片冷意,“她一直恨着你。”
猗窝座就是给了菖蒲一滴血的鬼,枫和在小时候跟着母亲四处逃窜的时候,曾经见过这个人对母亲的拉拢,不过那时母亲坚定的拒绝了,即使她什么都没有说,枫和也知道她在恨着猗窝座。
“你母亲那个时候就要死了。”猗窝座看着她,金色的眼瞳中不知为何多了一些悲伤,“我不在乎她的感受,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遇到菖蒲的时候,这个即将临盆的孕妇正躺在地上,一手拿着刀,一手正死死攥着小孩的衣服。
而在她不远处,便是奄奄一息的鬼。
这是很可敬的女人,即便是猗窝座也不得不承认这点。
他杀死了那只鬼,因为从来不会杀死女人与小孩,见到大量的鲜血顺着菖蒲的身下流着,还动了恻隐之心想要为她找个稳婆。
可是。
一切都来不及了。
菖蒲快要死了,她的意识模糊不清,认不出面前的人,以为他是她的丈夫,不停的说着对不起,说着想要孩子活下来的话。
猗窝座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为何,眼泪不停的流出,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是如此看着某个人。
他的双手似乎触摸到冰冷的,没有温度的皮肤。
他知道那是死人的尸体。
但他无法拯救已经死去的人,只能坐在一旁一直这么看着,看着。
猗窝座变成鬼之后没有身为人类的记忆,他也从不为此烦恼,在他的追求中,过去并不重要,他想要的只有变强。
可是现在,他的面前,有着一个想要孩子活下来的女人,她还有着温暖的身体。
她还有救。
他还能救。
当他回过神时,已经将血滴入到女人的口中。
那血很多很多,多的他这样实力的鬼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但万幸,最终的结果很不错。
女人和孩子都活了下来。
即便她们都恨着他,猗窝座也觉得没有关系,只要还活着,就有未来,一切都有可能。
现在,当年的孩子找了过来,她亲口说着母亲恨着他的话,猗窝座却突然发现并不是没关系,他很抗拒听到这种话。
“枫和在五岁之前一直跟着母亲生活,我父亲后来找到了我们,他亲手杀了我的母亲。”
猗窝座瞳孔一缩,似是有些不可置信,“正春……真的这么做了……?”
他认识正春,之前偶遇过一次,为正春的品格所倾倒,甚至还邀请他成为鬼,不过被拒绝了。
不等可琳娜继续说,猗窝座便喃喃道:“也对,也对,他那种男人做出这种事情也不奇怪。”
“后来我又跟着父亲生活,进入到了鬼杀队,在那里我并不被接受。”可琳娜很平静的说着当时的事情,即便主公同意了正春的请求,在鬼杀队中还是有许多被鬼杀死的人对她迁怒。
枫和也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她的性格很倔,嘴巴也毒,活生生将鬼杀队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已,正春才带着她到处执行任务。
“正春现在……”
“他死了。”可琳娜指着远处看戏的玉壶道:“他杀的。”
玉壶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死神盯上,顿时汗毛直立,望着猗窝座那充满杀意的双眼,心中叫苦不迭。
他可打不过猗窝座,要是不注意,可能真的就得死在这里!
“我……那个、那个……我也是在执行任务啊!”玉壶赶紧拉开距离,缩在屏风后面,解释了起来。“鬼杀队的柱不是鬼,没有复原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猗窝座阁下,这还真的不能怪我,我也受了很重的伤啊……”
“我不要你为我报仇。”可琳娜挡住了他的视线,“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我想告诉你。”
“你没有资格为他们报仇。”
秋日里一家的不幸全来自于鬼,如果没有鬼,菖蒲不会在临盆之际还与之搏斗而动了胎气,更不会在临死之前请求另一只鬼救下她的孩子。
但凡她还有一点意识,都不会做出这种决定。
她恨着鬼,自从父母亲人全被鬼杀死时,她就知道这种恨意将会伴随她的一生,加入鬼杀队努力训练,学习呼吸法,成为柱,全都是为了杀死更多的鬼。
现在,因为猗窝座,她变成了当初最恨的鬼,开始杀死普通人,让更多无辜的人走上她的路,甚至她的女儿体内,也有着鬼的血液。
这份罪恶的,让人痛苦的血。
若是一直没有回想起过去那还好,但是,在被正春找到时,菖蒲便想起了一切,与其说是被正春杀死,不如说她是自杀。
枫和的记忆中,也清楚的记得菖蒲生命的最后一刻依旧是怀着恨意去死的。
她在憎恨着这个世界。
可琳娜静静的看着猗窝座,看到他那眼中的懊悔与愧疚,比起始终笑着的童磨,猗窝座更像是一个“人”。
他是有感情的。
可琳娜想着。
他竟然是有感情的。
枫和想着。
还未等她有所动作,沉重冰冷的威压突兀传来,可琳娜抬眼,便见到无惨出现在房间上方的高台之上。
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位有着六只眼睛的男人。
他们两个一同出现,让本就沉闷的空气有着短暂的寂静,很快,所有在场的上弦全都单膝跪地,恭敬的行礼道:“无惨大人。”
长相精致的男人抬眼看着依旧站着的可琳娜,猩红的眼眸微微眯起,在他身侧的男人已将腰间长刀出鞘,露出了锐利的刀锋。
“你为何我不向我跪拜?”无惨脸上挂着冰冷的笑意,对可琳娜道:“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可琳娜面无表情,语气平静道:“你没有让我跪下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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