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点点头“奴婢明白了。”
她道“不论陛下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奴婢说的都是真话。路是自己选的,当初既说了心甘情愿, 不论陛下怎么回答, 奴婢都接受。”
云郁沉默了一下, 缓缓回过头去。
他伸出手, 轻轻抚摸了她的脸颊。
她低垂着眼眸, 隐忍着情绪的样子, 看起来特别惹人怜爱。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叩动了一下。眼睛盯着她红润的双唇,他心中的欲念动了动, 慢慢将脸凑了上去,想含住她唇。她只是一动不动, 也不回应,在他嘴唇即将要碰到的那一瞬, 低声说道“时候不早, 奴婢去了。”
云郁的动作停留在半空中, 她低头站了起来,转身去了。
外面下着大雨,雷声没有一点消歇。
云郁见她走了, 赤着脚,披衣又下了地。他望着她的背影,叫声“黄瑾。”
黄瑾应声,缓缓从帘后出来“陛下。”
她身影单薄, 像只孤雁。他自己像只孤雁, 他不甘寂寞, 所以要把她也变成孤雁,这样他们就能够凑成一对。他知道自己终于是把她也拉下水了,心里却并没有十分高兴。
黄瑾道“主子有什么吩咐”
云郁望着她走进雨里“你没看到这么大的雨吗去给她拿把伞,把朕的那件狐裘披风给她。”
黄瑾道“是。”
阿福在雨中走了一会,黄瑾追出来了,叫住她,递给她一把伞,并将一件柔软雪白的披风披到她肩上。阿福有些心不在焉,道“公公,不必了”黄瑾道“收下吧,是陛下的心意。”阿福只得道“替我谢过陛下。”颔首致意,出宫去了。
阿福去给韩烈送行。
韩烈听她说不走了,问“你想好了吗他是皇帝,他待你不见得真心。”
阿福点了点头“我想好了。即便不论感情,只为同朋一场。他现在正在难处,我这会离开,心里也过意不去。左右陪他熬过这一段,我心中无愧。以后再踏上别的路,也是有始有终,脚底也是干干净净的。”
“阿兄相信你。”
韩烈拉着她的手,认真道“记住一句话。你在这世上,不是你一个人。你还有亲人,还有哥哥。不论发生什么事,不管你愿意跟谁,将来嫁的好不好,或是受人冷落白眼,哥哥都不会嫌你。受了欺负了,一定要回家来。你想嫁人,哥哥就给你找个好夫君。你不想嫁人,哥哥就养你一辈子。”
阿福一直以为这么多年不见,跟哥哥已经生疏了,直到听到这句,眼睛发红,鼻子有些微微发酸。韩烈问她“怎么了”她摇头“没怎么。风吹的眼睛疼。”韩烈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抱抱,摸摸她后脑勺说“没事的,别难过。哥哥不怪你。”
韩烈说“你长大了,女儿家有自己的心思。这些年,哥哥也没在身边照顾你,也不了解你想什么。你不想跟哥哥回去,哥哥也理解你。就是记着,人生在世,别把路走死。再难的事都有商量回圜的余地。”
阿福用力点头“你放心,我知道的。”
阿福送他到城外,自己一个人回城。
正走在半途中,官道边的树林里突然蹿出来几个蒙面人。阿福吓了一跳,没来得及说话,那人一手捂着她的嘴,将她挟持,用绳子捆起来。其余人拿出一个大布袋,将她套进口袋里。飞快地抬着上了一辆马车。
阿福感觉马车在颠簸,车轮行驶的很快。她什么也看不清。她透过布袋子,模模糊糊能看见外面的树,还有道路,但她不认得路,不知道这是哪。这些人好像走的是条小路。马车穿进了树林子,道路更难认了。她心里害怕极了,拼命地挣扎大叫,嘴里被塞进了一团布,根本叫不出来。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停了,她被人抱了下来,摘了身上的口袋。
这地方很偏僻,一眼望不到头的竹林。此时她身处竹林旁边,四周望去,长满了野草,荨麻。她看到一座废弃的房屋,已经快要倒塌了,房前屋后长满了一人高的蒿草,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住。竹林边还有几座废弃的荒坟,看着阴森可怖。
一个蒙面人摘了脸上的布,阿福以为会是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没想到还是个样貌挺干净的人。男人,年纪不大,二十来岁,没长胡子,眉毛淡而稀疏,相貌非常普通,没有让人印象深刻的特点。阿福莫名怀疑他是个太监,她常年在宫里,跟太监非常熟悉。
是下意识,也说不出原因。
“看她也活不过三天了,让你死的明白点。”
这人态度傲慢,走近道“看清楚哥几个的模样没到地下见了阎王,问你怎么死的,别指错了人。”
“这儿附近是乱坟堆子,方圆数十里都没有人烟,你叫也没有人听见。”
那人把她嘴里的布塞取掉“看到那荒宅子了吗那宅子没人住,里面有个地窖,一会把你关到地窖里去。”
阿福瞬间飙泪。
“大哥,您就放了我吧。我真没钱。”
“你还没明白是不是我们要的不是钱,我们抓你,有人出钱。你干什么不好,偏偏要得罪贵人。而今落得这个下场,你自认倒霉吧。”
那人打量她脸和身段“模样倒是长得不错,可惜了。早死也好,这一世命贱,活着也没什么用处,下辈子投个好胎,兴许还能享享福。”
阿福道“谁让你们抓我的是皇后吗你们不能杀我。”
那几个蒙面人充耳不闻,推搡着她进了荒宅“这地方,只有鬼能找着你,活人铁定找不着。把你关到地窖里,过三天没水,你就咽气了。过七七四十九天,尸体就腐烂了。过上三年五载就只剩一堆白骨。一个小宫女,死了也没有人会知道的。”
阿福突然意识到这是谁的指使了,她使劲挣扎着,大叫道“你们不能杀我。我不是宫女。”
那说话的人好笑道“你不是宫女”
“那你是谁”
阿福语气坚定道“我是陛下的女人。陛下很珍爱我,我不见了,他一定会派人找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杀了我,陛下早晚查出来,一定会让你们偿命。”
那几个人都隐约露出了惊惧的神色。
他们得到的命令,是收拾一个不听话的宫女,却没人告知他们这人跟皇帝之间的关系,乍一听这话,都有些心惊。阿福恐惧恳求道“你们放了我,这事就当没发生,我不会说出去。”
那几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虽有些害怕,但事情已经做了,哪敢中途收手“别听她的。咱们是奉命行事。”
阿福被强行关进了地窖。
阿福慌了,大叫救命,然而除了头顶上钉子钉木板的声音,没有任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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