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信, ”邓智林道“仗义每多屠狗辈,他既应了,就不会背诺。万一真糟了, 只要开兰安全, 一切都好办。”
“希望无事。”关开涵想到长姐要与这样一个江湖人,在外面飘啊逃的, 他是真不放心。
初八这天, 邓智林收到了雷哥的信, 将信递给关开涵看, 道“你那姑姑, 胃口只会越来越大”
关开涵皱眉, 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个事就更不能收场了。
万一她被人利用了,这个事, 可就不是小事。
“当断则断, 当舍就得舍。”邓智林道“小涵你说呢”
雷哥也是这个意思。
“听爹的。想要做事, 不能妇人之仁。咱们动手, 还能给姑留条命,以后照顾好她和家人, 就算尽了仁义,若是她落入旁人之手, 整个县多少人得给她的无知和愚蠢赔葬。”关开涵道。
“行,那这件事, 你别再过问了。她总归是你的亲人”邓智林拍了拍他的肩, 道“不要内疚。这个决定是我下的, 不是你。”
关开涵心里又暖又复杂,道“我知道”
“看书去吧,”邓智林道。
关开涵看着他,眼前的人像座山一样。有一天,他也一定能成为他的依靠。
一定会的
就这么宅着,在家吃吃喝喝,就到了元宵节,府城的元宵灯会是很热闹的,街市上人头攒动,家家户户都要出城看灯会,是一年之中最难得的时光。或者说是唯一的时光,可以在晚上如此耀眼。现代人很平常的灯光的夜晚,可是对古人来说,却是无比的珍贵。
叫小芙小蓉在家里看家,又寻了几个人守着。赵玉和不放心,非要和小凡在家守着。
邓智林便带着关开涵,关开兰,还有水大娘,以及武护院出行看灯会。
古代女子晚上一般是不出门的,而元宵是唯一一个可以在晚上公然出现在街头的时候,所以关开兰格外的珍惜。
一开始出门是有点怯的,可是,她被众人围在中间,安全感爆棚,这才自在了不少。
她带着帷帽,看着街上的诗会,小物件,还有各色各样的灯目不转睛。
“长姐稍安,我去赢个灯来给你。”关开涵笑道“我看那猜灯谜的题并不难长姐只说要哪个。”
“那个兔子灯,”关开兰对他说的深信不疑,她就是对关开涵有一种莫名的迷信,他说能猜中就一定能猜中。
邓智林没有带着她挤上前,只笑着对她道“就挑一个我再买几个来”
见关开兰迷惑不解,邓智林道“小涵心善,就算所有迷题都能猜中也会克制。只要一个就可以了,还要想要的,爹来买”
水娘子对关开兰道“卖灯的人弄个彩头,若是全被人赢走了,这一晚上就白出工了。”
关开兰点头,“原来如此。”
这世间才子多的是,五弟拥有才华,却不卖弄,这样的人更值得人敬呢。
几人站在边上等关开涵回来,一面看灯,却有一个看不清脸的身形的人挤了过来。关开涵带着兔子灯回来,脸色就是一变,道“爹小心”
他想冲过来,却来不及了,被人一挤,兔子灯也掉了,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身形从袖中滑了一把刀出来
关开兰也看见了,她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冲到了邓智林身前。
邓智林脸色也变了,幸亏他反应快,将关开兰抱着往武护院那一丢,刀冲过来的时候,他徒手握住,握的死死的。
那人大约也没料到竟会是这样的情况,想要抽刀把他的手砍断,却被邓智林握的极紧,一时没能拉得动。邓智林的脑子极为清醒,他知道刀哪怕再疼也得握紧了不能让它动,否则他的手毁了是小,只怕再来一刀,他必死无疑
“爹”关开兰急的唤了一声,痛彻心扉,像小动物的悲鸣。
那边武护院抱住她,护在身后,一只手已是去擒那人的手腕。
那阴影显然吃了一惊,不料这伙人中还有这样的高手,当下并不迟疑,见一刀不着,也不恋战,掉头就跑
武护院黑着脸待要急追,邓智林忍着疼道“穷寇莫追”
武护院这才停住了脚步,咬着牙切着齿看着人逃走的人海中,回首看这边老的老,弱的弱,只能生生的站了住。
关开兰已经爬到邓智林身边了,眼泪哗哗的下,就是止不住的哭,一面又要去找大夫。
关开涵也挤过人群过来了,道“爹,你怎么样”
这么大的动静,旁边的人都惊动了,早有吓住的人,退了一大圈,然后有许多人去寻衙役了,灯会节上,衙门的人是倾巢出动的,不料还是出了意外状况。因此,找这样的人是极好找的
邓智林双手全是血,那刀口深可见骨,关开涵看的死死的,向周围人求助去寻大夫。
他的手都在抖,一看握着邓智林的手臂,看着他手上的血,刺激了他的眼。
他太没用了,没来得及救。不,是他太弱了。如果,如果他有能力保护爹的时候,还会受刺吗
邓智林想要安抚关开涵,人闹轰轰的,竟不知道如何开口,只道“没事,没事,莫慌”
他对武护院和水大娘道“带她回去”
武护院一怔,水大娘却明了,事情变复杂了,不能叫娘子陷入其中,不然就是拿住老爷的软肋了。这衙门的人一来,这交锋就回避不了了,不管是不是一伙人设计的,都不能叫老爷受到威胁。
她拎得清,道“武护院,扶着娘子走”
武护院深深的看了一眼邓智林,点了点头,一声不吭的将站都站不起来的关开兰扶起来了。
水大娘对周围的人道“老爷,我们先去寻大夫来”
说罢扶住关开兰的另一侧,扶着她欲走。关开兰隐隐的感受到了什么,道“爹”
邓智林直视着她的眼睛,道“没事。”
关开兰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眼泪不住的掉。
武护院低下首,对邓智林和关开涵用极小声的音道“有毒。”
关开涵的眼像鹰一样看向武护院。武护院倒是怔了一下,这个少年的眼神,像个被激怒的幼虎。
他再次起了身,与水大娘扶着关开兰迅速的离开了人群。关开兰一直回首看,直到看不见了,才恨不得放声大哭。
“走”武护院脸色青着,道“寻一要处,先安顿。”
水娘子道“娘子安,老爷才安”
关开兰白着脸点点头,道“武护院,到了地方放我下来,你回去帮我爹”
武护院木着脸点了点头。
他这样的人,总有狡兔三窟的。况且雷哥当时安排,也不是没有准备。此时安排一个人,不难
家是不能回了。三人迅速隐没。
衙役来了,大夫也背着药箱来了,先看刀伤,道“止血,包扎就没事”
关开涵见这大夫如此无用,一时大急想说什么。邓智林却朝他使了个眼色,关开涵便闭了口。
邓智林道“劳烦大夫了”
衙役道“先包好,去衙门走一趟。”
他们的脸色也不好,这好好的元宵节,差点发生命案,哪个脸上有光,传出去不知道多难听,难免又有人说知府治下实在不堪。他们也得落埋怨。
本来是想带到衙门问,哪知道周围的人都激动起来,纷纷质问衙役,这府城是不是混进了什么坏人,这人挤人的,万一也是有无差别攻击的,哪个还敢再看灯会
人一多,难免声势就不一样,都理直气壮,群情激愤起来。元宵节若是办的好就罢了,若出了岔子,这是一件大事情。
因此衙役们也知道,这事若是处理不好,只怕知府也得斥他们办事不力,本来是要到衙门里问的事情,现在只能当下就问清楚,便道“你是何人为何中刀,可是有仇家”
当着街,还在包着扎,人还受了伤,不说安抚安顿,现在就要问讯关开涵的脸色极为难看。
邓智林却是笑,道“小人关兴,留谷县人氏,这是我家五子,一家子都是良民,并不曾有仇家。过年是想带儿子来府城过节,看灯会,见识一下风土人情的。本来高高兴兴的,哪知道遇上了这个贼。”
“贼”众人讶异。
邓智林朗声道“这小偷想要偷我的钱袋,我家幼子激愤,当场叫破,那贼怕走不脱,竟掏出刀来,也是我机智用手挡了,不然命都没了我这小儿子也是,为了钱袋,激怒凶徒,也是过了。今天算是命大,见人多,那贼跑了,若不然,今儿我这老命是没了哦”
众人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那种无差别攻击的杀人狂或是匪徒就好。
但也都提了一口气,纷纷道“现在的贼都特别胆大了,偷不成还要拔刀,这么狂”
还有老者说衙役的,说他们巡逻,连个贼也看不住。
衙役们也是苦笑着无语,见再激怒民情,恐怕还得当场骂他们来,便道“人太多,难免也有顾全不到的,告罪,告罪。我们一定仔细看可疑的人,若是抓到了,定重罚。”
众人这才稍微退了一些,慢慢的散去了不少人,但还有很多在看热闹的。
“可有见到贼人的脸”衙役道。
“没有,天黑,他又故意的低着头,不曾见着长何模样”邓智林道。
衙役一副可惜的表情,又要他去衙门里口供。
邓智林苦笑道“不是小人不愿去,而是这手受伤了,就是想要画押,也画不成啊。差爷你看,不如现在问了就罢了。我也不追究那贼。受点伤就只认倒霉。反正于命无碍。”
衙役想了想,商量了一下,道“也好,把地址报上,若是有信,再传你问话。”
邓智林便说了。
有个围观的人道“咦刚刚不是还有个女儿在的吗人呢”
衙役回头去看那人。
邓智林道“哪里来的女儿想必是人多看错了,听错了。怕是有别的女子看到吓到了,叫自个的爹呢。我这一出事,也早吓跑了。”
那人想了想,道“也是,怕是我看错了。”
问了一堆,这才放二人归家。
关开涵扶着邓智林往回走,到了院子里,小芙小蓉被吓了一大跳,怯怯的道“老爷”
邓智林叫她们关上院子门,道“有话交代你们,若是有人来问话,只咬死了这屋子里并不曾有什么娘子”
小芙小蓉怯怯的应了,脸色发白,忙去打热水来。
关开涵才急道“爹,中毒了,怎么办”
邓智林并不急,从空间里寻了泉水来喝了,然后又找了找,找到上次华姑给的一些药丸,找到解毒丸来,吞了一颗,道“我身体强壮,普通的毒也未必能毒死我。既然没有毒发就没事。这个时候,不要多生事端。事越大,非议越多,咱们就陷在这府城了。晚上安排,明天一早就回县里去。遮下人的耳目,安排个马车从城门走,肯定要被拦的,咱们偷偷的扮了再走,把小芙小蓉带上,叫雷哥安顿。不能留在这里。”
关开涵担心他的毒,听了他的安排,点头应下。
“是不是知府授意的”关开涵咬着牙道。
“不知道,”邓智林脸色有点青,摇摇头道“有可能是,有个由头事就大,闹大了就能困住我们。但也有可能有第三股不明的势力”
有第三股,就有第四
关开涵的脸色很青。
“没想到我邓智林还能惹上这么大的事,要被人除掉的程度”邓智林苦笑一声,果然穿越就别太造,可能惹上不明的仇,把小命作掉,哎
关开涵的脑子里却清晰,知府是想逼迫爹投靠,不是想杀爹。那么就未必是知府做的。况且,这元宵出这样的事,对知府治府不力的名声也有碍,所以可能性不大。
看不见的敌人,原来才更致命。连交手都不曾,只因为挡了路,或是碍了人家的眼,就得除掉。
人如草芥,命贱的小民,难道就只能活该被践踏而死吗
赵玉和和小凡今天没出门呢,本来在家里守门都准备睡了,刚打盹要睡下,结果听见动静出来,就看到这个,唬了一跳,急趋来道“关叔,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赵玉和急的不行。
小凡被关开涵安抚住,道“没事,有小偷想要偷钱,动了刀子,见了血。”
小凡吓的不轻。
赵玉和悔的不行,道“早知道我跟着去,现在的小偷怎么这么厉害”
“既盯上了,恐怕这里都不安全了,人家会摸上来,”邓智林道“我已经叫武护院送开兰走了,玉和,收拾一下,我们明儿就回家。这里终究不是咱们的地盘。”
赵玉和忙点头,也不敢多问,当下就忙忙的收拾起来。
知府管事听了底下人的汇报,连忙冷着汗来后院寻大人,知府此时正与妻妾儿女们在一块听戏庆元宵呢,只草民才会去灯会,而重要官员家里都是可以请戏班子来宴宾客的,岂不比外面热闹
因此,管事在他耳边一说,知府面不改色的起了身,离开了后院,到了前书房,才道“真是小偷”
管事摇头,道“真真假假不知道。只是这发生的事,叫小人觉得这关兴绝不是一般人。老爷还是要决断,要么现在就把他扣押进衙门,要么就护着他。不然怕是要跑了。”若是被人杀了,不明不白的死了,结果好处没得着,锅还得背,这是天外灾祸。
知府来回的徘徊,冷笑了一声,道“扣押是不难,可是衙门里难道就没有混进去那些人,既要他的命,都跑到本府的地盘上来了,在街上行凶,与在衙门里行凶,有什么区别”
管事吃了一惊,汗一下子就滑下来了。
这要是扣押了,万一不明不白的死在衙门里,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管事低声道“大人,要护着吗”
知府想的却更多,这人来历不明,杀了关兴,是毁了县太爷和胡氏一脉的根基,是打击了他们,而死在了这府台,也是打击了他,是想挑起他们与胡氏等人的纷争吗想要渔翁得利
他们只是想掺合一脚,参与分利,还没到白热化撕破脸的程度。
可是,在争的时候,这关兴死在这个当口
“不是护着,是跟着,”知府道“一杀不成,必还有杀,本府得知道,贼人的来历”
他大概是心里有了极不好的猜测,脸色极为难看。
管事张了张嘴,听着有点糊涂,这,这既不关,又不护,只是跟着,这个意思该怎么揣摩是要关兴死,还是不要他死呢
可他不敢再多问,出来琢磨了一会,便派人去护着关兴了。不管怎么样,这关兴最好现在别死。万一真死了,那才真是不明不白。
邓智林是连夜准备,天不亮,一辆马车从前院出去了。
而他们一行人,却是从地窖里跑到了一处小院子里,换了衣服,走了。
小芙小蓉都是蒙着的,战战兢兢。她们在家陪娘子这么久,都不知道家里还有地窖,而且还通往这里。这弄的,像什么反贼一样特别可怕
邓智林的脸色很憔悴,那毒虽然毒不死常喝空间水的他,然而多少还是有些攻击力在的,令他没什么力气,虚弱了不少,脸色都是青白着的。
关开涵的眼神像凶兽,以往温和的他,连笑意也没有了,看人时的眼神,总是特别的警惕。
出了城,武护院就找来了。
他是懂毒的,看了邓智林的脉象,还有脸色,便道“不致命,要调理。”
“开兰呢”邓智林道,“把小芙和小蓉也带走。”
武护院点了点头,道“雷哥有安排,放心。我等着信,到无事时,护她到你身边。”
“好。”邓智林看着武护院的眼神,道“今日之恩,我欠你一份人情。只要我没死,我会安排你。”
武护院本是为义,也没说什么。带上小芙小蓉就走了。
雷哥的人早得了信,接了人,转了几道手,一路匆匆的往留谷县回。半路上,是县太爷的人到了,护送着。
到了留谷县外,是雷哥,吴仁,钱寿康亲自来接人的。
脸色都很肃然。
今儿都已经是正月二十了,留谷县里该惊动的都惊动了。
马车到达邓智林家的时候,张广才一直在候着,见人一来,忙帮着扶进屋里歇着去了。
他脸色肃然,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邻居们都来看,张广才并未叫他们知道邓智林受了伤,只道刚回来,人累趴了,正歪着呢,怕是要躺几天。
邻居们一想也是,这把年纪出远门,也不年轻了,多遭罪啊。
看到关开涵的脸色难看极了,还劝道“回来好好歇歇再出门,瞧这孩子的脸色,怕是颠的厉害”
这大冷天的,哎。
赵玉和和小凡也很沉默,众人知道他们一路累着了,在院子里看了看,便也不多说了,并不来扰,只问了问去哪儿了。赵玉和也不瞒,在路上也商量好了,道“去府城看了灯会就回来了。”
他也不多说别的,道“太累了,府城也不好玩,还遇着小偷了。”
然后又说以后再细说,这几天得缓缓,累趴下了,就不待客了。又叫大家别客气。
因此闭了门便谢客,院子门都是半闭着的,都是张广才应着门上。
晚上的时候,吴仁,钱寿康带着县太爷和胡山长来了,并行来的还有一位大夫。这巷子周围,也都布置了更多的人手。不只是之前的衙役们了,还有几个高手。
县太爷进来看邓智林的伤,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道“受苦了。”
大夫来瞧了伤,道“外伤倒不打紧,只是这体内的毒素要花些时候才能完全去根。也是命大。毒这个东西有些是见血封喉,有些则是毒的深,很痛苦,但拖的时候长,而这个,却是不能惊气的,一惊一气,可能会当场心脏就不中用了,而且,这毒还叫人看不出来。连仵作都验不出。看上去只是心悸而死的症状。大人,这可不是一般的毒”
县太爷道“江湖上有吗”
“有的,有一味叫惊心的药,与这个效用一样,都是类似的症状。”大夫低声道“但这毒,并非出自江湖”
县太爷看了他一眼,大夫点到即止,便不说了。
江湖上有,所以才想要掩饰成江湖上的事情纷争,然而他带来的这个大夫却是个高手,一眼就瞧出来了。
可见武护院在江湖上也算见多识广,若不然也不能一眼就瞧出来。
绿林之中,卧虎藏龙,民间的艺高之人,也不少有
胡山长对大夫道“开药吧,必要解毒,用心调理妥当”
大夫点头,即去开药方了。
胡山长见关开涵一言不发,便道“这件事的发生,我和县令都有些意外。是我们轻视了京里的动静。”
见关开涵看过来,他低声道“肥皂的事,搅乱了池水,就惹了人的眼。”
“所以我爹,其实只是一个被博弈的棋子,有人想争取他,利用他,也有人想要杀他。”关开涵极为冷静,道“我原以为只有两派之争,原以为相互制衡着,便归那知府再有胆,也未必敢,顾忌着这边的势力。没料到杀出第三个,会不会还有第四个,第五个”
胡山长诧异于他的悟性,道“杀你爹一人,引两方猜疑相斗,坐收渔利。”
“事情现在更复杂了,具体的,我还得再查一查,”胡山长道“在本县,你们父子定无事。以后尽量不要出远门。”
“好。”关开涵道。
县太爷见邓智林没有交谈的心情,便也没说什么。只是来看了,商议了一会药方,便回去了。
回了县衙,人却没睡。
胡山长道“开涵那孩子心里定有不忿。”有没有对他们的,就不好说了。
县太爷苦笑,道“怨我们是应该的,不该侥幸的,他们父子不知道的,咱们得想到,早该预备上人护着了。真是大意了。他们父子等着我们给交代,这件事,也得有个始末和交代。我已写信回京了。”
胡山长也写了。
“你觉得会是谁”胡山长看着明明灭灭的一跳一跳的烛火道。
“左不过是那几位阁老”县太爷道“关兴死在府道台,后果是什么”
断了他们的财路,就是得罪死了他们,然后知府的信与之前的事情,就是现成的把柄和疑心,怀疑到谁,就是知府一系所为。
然后与知府那一派死斗,不死不休。
胡山长道“合作是最好的反击,然而”那一系却如此作死,手敢伸到科举身上,若是真合作,就是把他们也扯进深渊了。
所以,合作是不可能合作的。
“说他们胆大,是真胆大,手伸进科举,以为只手遮天,不会有事,而对关兴,却态度暧昧,没实质的伤,只想捏把柄,”县太爷道。
“你有所不知,他们缺钱,供应那么多学子,拉拢那么多学子,需要钱,以后考上了,要安排在各处,更需要钱”胡山长道。
“难不成是要造反不成”县太爷冷笑道。
“造反不至于,但估计是要把持朝政,”胡山长道“这个时候只能忍耐,到了明年春,京里的形势就明朗了,很多形势也就水落石出了。现在,咱们就是要守住我们该守住的。等到明年春,那一系败了,把能收拢的收拢收拢”
县太爷道“与他们直接硬杠”
“那一系倒了,我们不杠也得杠,”胡山长叹道“人都刺杀到咱们这边来了。还指望他们会客气吗总不能叫他们如意的,他要弄那一系,自己弄去,咱们不愿意为他冲锋陷阵,被他利用,不然,自个栽了,现在的一切,却被他给夺走了”
县太爷仔细想了想,道“我给知府递个信。只说这是无妄之灾,不干预就是了。”
“嗯。”胡山长道“忍一时风平浪静。”
县太爷冷笑道“真当咱们是好惹的。”
胡山长叹了一声,不中计,是肯定的。可是,又怎么甘心忍气吞气呢
“看来是不上也得上啊。”胡山长叹了一声。
“以前是你想岔了,以为在这县里,安分守己的,想做点事,靠着家里,也不会被人欺,可是利大了,就会有人利用,有人要抢。只有坐到了该坐的位置上,才能随心所欲的做想做的事情。”县太爷道“看看关兴,若不是普通小老百姓,这一次的事件又怎么会叫人近到身”
胡山长脸色脸看。
“你还是不想做官吗”县太爷道“你嫡族那边别拒绝的太狠了,他们是想利用你,可是你想开点,只当他们是梯子,相互利用就行了。你,好好想一想吧。我总归是想要让你帮我的,咱们也能守望相助,总比单打独斗强。”
志同道合,多难啊。
“你想升迁了”胡山长道。
“这一次的事倒与我提了个醒,”县太爷辅开纸,道“我给嫡族带去了利益,我还独担了风险,哪有这样好的事情。明春,知府的位置肯定会空下来。我要他们为我活动,谋来。小小县令既然保护不了我想保的人,保的事业,何不自己坐高一点”
胡山长也是服了他,笑道“你可真是有想法只恐他们不肯使力。”
“不使力”县太爷冷笑道“钱在我手上,利在我手上,我正好能趁此机会不给了”
胡山长既想笑,又心酸。
嫡族防着人至此,也是极无奈的事了。都说是世家子弟。其实
雷哥一直忙了两天,安顿妥了,这才来见邓智林,道“我知道叔惦记什么,已经安排到妥当地方了。只管安心。”
邓智林点了点头,道“这孩子命太苦,又要颠沛流离了,再相见,恐怕又要好些日子。她那边方便去信吗”
“最好不要,”雷哥道“就是我那,还有本县,现在我也不敢保证人人可信。”
“也好。”邓智林道“还好之前与她说了。她必明白的。
“武兄弟的人品,叔只管放心。他与我是过命的交情。只要他活着,必不会叛。”雷哥道“叔,趁这一次,叫我在叔身边放些人吧,哪怕为了小涵,也得这么做。”
邓智林没拒绝,道“也好。官府也有保护不周的时候,总不能只指望他们。”
想着又问他,道“你在外面,也有竞争者吗”
“有的,不管利大利小,都会有抢食吃的人,便是以前卖羊肉,贩猪肉,利再小,也有人抢道抢食,更何况是现在,利越大,抢的人越是犯风险,”雷哥道“这些我都能解决。”
“要防备被人渗透,”邓智林叹道“既寻到了我,就会寻到你那,知道从你那得不到什么,可是你铺的摊子这么大,总有钻空子的时候,要小心。孙家村,你也多用点心。以后,也别一个人出门了,双拳难敌四手。”
雷哥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心里是有点懊悔的,道“这事我有责任,是我大意了。只想着在府城能有多远,又不是顾及不到。若是早早的备人给叔,哪里就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叔对我是有再造之恩的人,”雷哥情真意切的很,道“没有叔就没有我的今天。以后叔的安危,我来安排。”
江湖上的人,可能比官府的更好用。
真完全绑定在县太爷他们这一系了,可不是好事。
说到一路人,他与雷哥这一种没名无势的只有钱的才是一路人啊。
正说着呢,赵玉和进来道“四位爷来了,说是叔回来了,来看看叔,张广才挡了,只说叔累。但他们不肯回。”
看邓智林生气,雷哥道“我去。叔歇着。他们怕是为关金玉的事来告状的。”说罢也皱了皱眉。这四个不晓事的,丈人都劝了,还是这德性。以为亲爹回来了就有了作主的人,巴巴的来告状了。
“他们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打发他们走,”邓智林不见就不见,也省得心烦。不然嚷嚷开说他受伤了,又多一桩事。
“邻居有来看的,不过张广才机灵,都挡了,倒不怕有人知道,”雷哥道“家里的事有我们呢,叔别操心。”
邓智林还真累的慌,睡了。
雷哥出了院子,对赵玉和道“这关金玉也确实是不像话,一个正月没过完,来了四趟,搬空了四家店的铺面,弄的冯安民他们也心里老大不痛快,他们倒是能忍的,只这四个爷才是真爷,是忍不得了。也不怪他们这么愤怒。大概是觉得叔包庇关金玉呢。玉和,我带他们走,省得嚷嚷开难听。只是他们必还要再来,你拦着,可别叫进去,瞧见了,这四个嘴上没把门的,多生事端。”
赵玉和忙应了。
雷哥看了一眼关开涵,发现他拧着眉看着院子门呢。
这位五爷,如今话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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