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在心里捂什么小鸡呢。关叔的儿子, 倒也不会想岔道了。如今吃了这番苦头,知道做人上人的重要,也好。路已经开始往前走了, 难道还能往后退吗况且就算退回也未必就真的安全。早已经搅和到了事件之中, 只能奋勇往前,拼搏而击。
雷哥走了, 带着四个来瞧亲爹的儿子走的, 叫他们去家里喝酒。四人哪抵得过他的面子, 跟着去了。
关开涵进了邓智林屋, 邓智林迷糊着呢, 一看见他,倒吓清醒了, 道“你这小子,走路都没声了,吓我一跳。”
“不高兴了,你那四个哥来吵吵, 怕吵到我, 心里烦”邓智林道“不过是手伤了,不疼的。”
关开涵还是不说话。
邓智林叹了一声, 道“你可别执拗了。偏执可不是好习惯。”
关开涵道“你睡吧,我守着你。我在这儿看书,守药炉子。”
邓智林抵不过他, 手也确实是疼的钻心, 这时代又没有止疼药, 又没有局部麻药,可想而知,他这些天多遭罪。再加上一路上多少提着心,现在是真的疲累不堪,便沉沉的睡去了。睡着了还得小心仔细,若是翻身的时候压到了两掌心,那可得又清醒过来,然后又是半天疼的睡不着了
赵玉和将药炉子轻手轻脚的搬了进来,又将香炉也搬了进来,燃上了香。
是大夫给的去瘴气解毒清心的香,说是一天燃上一盘,对人,对屋子的环境都特别好。
赵玉和闻了闻,有点清新的薄荷的味道纠缠在一块,还有不少药味,与炉子里的药香搅合在一块,倒叫人挺安心
关开涵示意他自己要守着,让赵玉和带小凡休息去。
赵玉和没勉强,出去了,却没休息,打发小凡睡了以后,开始把家里收拾收拾,然后看到塞满了一屋子礼品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这原本是放粮,放一些杂物的屋子,哪里还有能下得去脚的地方
“这”赵玉和看向张广才。
张广才低声道“就是年里,不少人来送的,都想沾这门生意,哪一个不使劲只要有想头的,都来了。”
赵玉和听了他说了几个名字,很多人他听着都不认识,都是些县里的士绅。
这样的人家上他们家的门槛,的确有些低就了。可是为了利益还是愿意低就来交往。
赵玉和心里特别难受。就因为这肥皂的生意,所以关叔才受伤了的。
张广才道“这些,到时候咱俩一并来处理,有些就送回去。不能收。但有些,却是不得不收”
赵玉和不懂这些,哪里有这番见识,只看着他。
“比如那些士绅,还有些读书人家,作风也过得去的,若是不收,不就是打他们脸了吗这里面有几家家里出过秀才和举人,或是族中子弟有在外行商或做官的,沾亲带故的,这里面,就比较复杂。得罪别人也不能得罪他们。”张广才叹了一声,道“世情如此。要是不收,就是扫了他们的面子,就能招怨招恨的一辈子,哪一天他们阴回来,我们都不知道。”
“那怎么办白收了”赵玉和道。
“我会注意他们家的人情往来,以后他们家做事啥的,也包点礼去。现在收的这些,倒还好,毕竟是过年年礼。除了个别贵重的,送还以外,送的普通的礼品就收下来。”张广才道。
赵玉和一一记下,也是费心学习。他知道,以后若是他看不住门户,关叔会出大事,而又不能断绝人际往来,既然不能将人关到门外,有些就得学起来,哪怕笨拙,也得学的。
“而有些家风不好的人家,是万万不能收的,哪怕是一根鸡毛,都不能要,这里也有几家,手里不是太干净”张广才搓了搓手,意思表示钱来的不干净,怕是有些血啥的。
赵玉和唬了一跳,道“送还回去,也得得罪。”
“你以为雷哥是吃素的,”张广才道“冯安民算一个汉子,而这些人家,与他站在对立面的那一种,在外面,就是那一种发家的”
做山匪抢掠吗那就是杀过人了
“然后再回乡,洗洗白,只说是做生意发起来的,可是冯安民眼睛多利的人,又哪有来钱这么快的营生,细问一问就知道不是做生意来的钱”张广才道“得罪他们不打紧。这些人在乡里,也不敢怎么着。人呐,故土难舍,除非他不想混了。不然别说得罪雷哥这种人了,连得罪冯安民这种狠正的角色,都不敢。所以得罪他们,无妨真怎么着,有些事,也不是就完全不能查了”
张广才冷笑一声道“抓进去,板子一打,钉板一上,包管都给招了这些货色,是连漕运上的人都不如。好歹人家虽然也有点不妥,但多少是做生经营生的。”
赵玉和心砰砰跳,怔怔点头,道“我不识字。你以后略教我些,我也学学,将来给关叔支应门上。这一次是真把我吓着了。我怎么着,也得学起来,以免以后吃亏,给关叔招祸。”
“好。”张广才笑道“就先从这些人的名字学起,你虽要学,也不必像书生那样学那么些个叫人想睡觉的,只要把人情世故学起来,人名记在心里,就有了章程,再学点盘帐,也就足够使了。话少一些也无妨。里面的利害关系,我以后告诉你。”
赵玉和郑重点头,对他很是信赖,道“家里的事,我归置着,外面的事,交际人情啥的,全靠你看着了。我也不懂个什么,有些不足的,你教我。我不想拖你和关叔的后腿。”
张广才知道他心里难受,拍拍他的肩,道“关叔有此一难,也不算是坏事,知道了厉害,以后才会更加小心。有些东西,不是说不生事就安全了的。很多的诡谲,都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就像那树,就想不动,可是风起来了,它不动也得动。唯一的办法是努力的扎根,努力的屹立。关叔如今,虽无名无势,可是,他身上的利益,有人看得到,就入了那些人的眼,总得来欺一欺,利用利用以后的事,不会少”
赵玉和点点头。
这一次的事件,对家里的冲击都挺大的,尤其是小凡,到现在依旧处于蒙的状态之中。
但一件事的发生,不能完全当成是坏事来看待。
有时候,它是惊险,也是当头棒喝,提醒着他们身后的危险,以及要走的,究竟是怎么样的道路。
关开华等四兄弟,被雷哥请去家里喝了一顿,对雷哥都不敢大小声,再不像以前那样了。心里有所芥蒂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当以往的兄弟威严日甚,那么离自己也有所距离,他们心里先是畏,才是敬。最后才能是酸。然后是恍惚。
然后就是心情复杂的兄友弟恭的喝了些酒,说了些话。话里话外的,就解决了。
没有吵架,没有争辩,就是像以往那样一并喝酒似的,喝完了酒。
但多少的少了以往的一些东西。这种东西可能叫纯粹,可能叫真心,或者还有更复杂,更复杂的情绪
关开富回了家就怔怔的,冯安民来看他,道“见到你爹了吗”
关开富摇头,脸上的表情极度的复杂,道“去雷哥家吃了饭,喝了酒,雷哥说以后不要再计较关金玉拿多少货的事情,不要刻薄太甚。并且说多少库存,他都包了。算在他的帐上。”
冯安民点点头,这本来就是说定的事。可是看这女婿这表情,便不忍心再说他,都这样怂了,还能再说你不要去闹你爹吗
雪上加霜啊这是。
看这脸,冯安民都有点想笑,心情也有点复杂。便坐了下来。
关开富道“雷哥还说了,爹刚从外面回来,累的慌,就不见客了。”
客
如今这雷哥才是爹的亲儿子似的,他们倒成了客了,可是关开富在外的四兄弟都没反驳。就是心里不是滋味,更错过了反驳的时机,想吵架也理屈,更丢不了这个脸,就成了这样了。
“他是想告诉你,你们这些亲儿子失了父亲的心,不是客也是客,这是敲打。”冯安民道“你这傻子,还以为人家故意剜你心吗他没必要这样。故意说这个话是告诉你,不要再没事生事,烦着了你爹,还是他来解决事情,他也嫌烦。这是一次警告。这个人,如今就是特别会硬话软说不这么说,难道还要威胁你们,拍桌子砸碗的吵着说他怎么说只能这么说,那关金玉是你亲姑姑,倒叫他一个外人来包容,他能吵吗他没必要吵。吵的没个样子,别人还说他是管关家的内务。只说他真的,就是没必要这样解决”
关开富一怔,经丈人一指点,这才明白过来。一时便叹气。
冯安民看他这德性,便有些好笑,道“还闹不闹了心理不舒服也憋着,等你老子来削你,可不会这么客气了。”
“削我我还乐意,现在是连门也不叫进了”关开富哼了一声,道“就是,觉得我挺不中用的,水平与雷哥不在一个水平上。”
知道就好不然你爹能不用亲儿子,用外人啊
就你那乍乍乎乎的德性,恐怕你爹发生了啥事都未必想得到,就这脑子想不到就罢了。连说也不会说的,告诉了他,就他这大嘴巴,说话不过脑子的,包管嚷嚷出去。
关兴能信得过才怪。
俗话说的好,小人不能承重。说的就是这四个儿子似的小人,看着倒是堂堂男子汉似的。其实一点城府也没有。真是费劲
就像这一次,非得撞上去知道疼了,才知道收敛,哄,次次都是这样。
“以后关金玉再来,你要看不惯就别看”冯安民道“以免堵心。你爹和雷哥都不管,你管啥做那坏人干啥”
关开富看丈人走了,更郁闷了。
冯氏道“就你傻,上次你大哥激你,你就去了,这一次也是,明明也是他先炸的,结果你又跟着去了以为公爹是罚不责众还是怎的现在他烦了,眼不见心净了。以后你进公爹家里跟进宫似的,什么内总管,外总管,还有理事大臣,一层层的拦。明明是亲儿子,瞧你这出息”
关开富哽着脖子道“什么进宫老子是进自己家”
哧,冯氏白了他一眼,进宫当太监还差不多
她不好再说他,以免他怒了又干出不理智的事来,便道“你那大哥,最阴嘿阴也没讨着好。公爹有雷哥用呢,哪用得着他他就是眼红,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眼看着雷家发达,门槛高升,踩的都踩的不进去,他也就做点小生意,这一辈子也就只是买卖人”
这婆娘骂大哥,不就是骂他自己。他自己难道就不是个小买卖人了
他能呕死
心里贼不得劲。也懒得与婆娘呛呛,干脆歪到榻上躺着生闷气去了。冯氏也不哄他。这呆子,也不知道气亲爹和雷哥多,还是气他自个多。
估计是气自个多吧。这一对比,这心里能得劲吗与雷哥一比,显得他更加没用了。他要是还不纠结难受,那就真的是个呆子了。
只是纠结一下才好呢,才知道一定要接受现实。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只有接受了,才不会闹,而是以后适应了这个新的局面和对比,然后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不认清现实,以后还是要吃苦头的。
冯氏也是心里感慨的好,以后各家的门槛都不一样了啊。
关开华也是如此,纠结的不行。
刁氏却含酸,也不安抚他,只道“你那姑倒是好命哼”反倒是自家亲亲的公爹,不向着亲儿子,倒是向着亲妹子的。
关开华气的瞪了她一眼。
关开贵和关开远也差不多的心情,那个复杂啊。
倒是冯安民去寻了刁老财探了探口风。然后才回了家,一直拧着眉头。
“刁老财没有意料,究竟是没意料到,还是疑心了也不说,看不出来,这只老狐狸啊”冯安民是嗅出了一点不寻常的味道来。
这关兴不愿意见自个的亲儿子,也没什么,因为以前这四个,的确不省心,但是关兴回来就没露面,家里不叫人进,然后张广才寸步不离的守着,雷哥又进进出出的,县衙里也差不多弄成这样。冯安民不得不多想。他以前是有这方面的类似经验啊,以前他端山匪的时候,多紧张动人心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看出异常。
他虽老了,经验却还在。
不敢与旁人说,但长子是有城府的,便与他商量。
冯老大道“怕是有事,爹也别问,别说。爹啊,到底是门槛不同了”
冯安民沉默,良久才道“我这不是怕咱的生意黄了吗”
“黄不了,”冯老大道“有雷哥在,就黄不了。”
“那可未必,要是关兴出事,雷哥还能记这份情多久,照顾关兴的儿子多久,都不好说”冯安民道。
冯老大也默然了一回,道“爹要是真想知道,就去张广才那打探打探。”
“他”冯安民摇头,道“这货不知道多精,是外表糊涂,内心精明,而且有点不羁,却忠诚,有点外愚蠢,内有大智慧的人,问他能问的出来将来,这张广才混的比咱们冯家怕是还要高。”
冯老大一时沉默了,“那爹就也装糊涂罢了,有些事,不是咱们能参与的了,也别问。说到底,终究是没有信任的根基,也难怪进不到那腹心去”
冯安民苦笑一声,叹了一口气。
本来嘛,若不是因为姻亲,这样的好事,他是想都不敢想,也凑不上去。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举着银子想走关兴的门路呢。可是他有女婿啊,但有这样的女婿,就有了妄想,偏女婿不顶用,这可真是,又觉得庆幸,又糟心极了
冯安民纠结啊,但也没再多打探。但才过了两天,倒有关金玉来打破了县城里的一滩池水。
是的,关金玉又来提货了。一个月正月才过到二十二,结果她第五趟来提货了,恨不得要把四家的货给提空。四家都是一哽,虽说雷哥说包了,但看着关金玉这得意劲头,哪一个又能高兴得起来
但关金玉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以后镇上的货只能我来提,孙氏兄妹的货别再给他们”关金玉得意的道“镇上的生意只能我来做,他们孙氏兄妹不行。四位亲家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到时候给了,还讨不了好,可不是闹着玩的”
便是四人再有良好的修养,此时也笑不起来,只淡淡的道“怎么就讨不了好了”
关金玉道“这亲妹子永远是亲妹子,可是姨舅就未必一直是姨舅了”
冯安民心里咯噔一声。
关金玉拿着帕子夸张的笑,道“大过年的,不然你们以为我哥去府城干嘛呢你们都不知道吧,我哥他是去会女人去了,你们也不想想,他一个有钱的丧偶鳏夫,能委屈自个儿就他那条件,又没人管,我那嫂子早去了,侄子们还能管着他多的是黄花闺女要嫁给他呢”
听听这混仗话
冯安民与刁老财,还有安泰和于德荣都是面面相觑。
关金玉说的太震惊了,都说坏事传千里。她说这话,周围店里都是人呢,一听,就传开了。
小小县城还能瞒得住人吗
就是四人想要阻止都没能阻止得了
他们马上又头疼起来,这要是四个女婿听见了,又得闹腾
但他们心里也犯嘀咕,要说真没有,他们哪敢肯定
因为这是世之常情,一个有钱老头,没了老妻,又没人能约束,这个事,就顺理成章了。不然大过年的跑到府城去干什么
冯安民瞅了她一眼,道“这事没人知道,怎么就你知道”
“要不怎么说我是亲妹子呢”关金玉眉飞色舞,道“等新妻进门,那孙氏兄妹算个屁你们与他们做生意,也不怕新妻怨恨,都说一代天子一朝臣,这外戚也是一门兴起又没落一门,不是我说四位亲家,我那四个侄儿分出来了,可不比小五吧你们这要是得了新人的怨恨,到时候境况可未必比得过孙氏兄妹,所以才说,我这个亲妹子,永远也不变的,就是小五,将来新妻生了新儿子,呵,孙氏的几个儿子,不都得靠边站”
嗡嗡嗡个没完
但是四人确实是被这混仗话给气的坐不住了
就算是混仗话,但也确实令人忧心担心不已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老子有钱要娶妻,哪个能拦,哪个敢拦这可真是
这要是真的,哪怕不是娶妻,而是在外面养了个外室,那外室的娘家,都是比他们还要精贵的那要是老来得子,前面的儿子都得扔,本来这几个女婿就不得关兴待见了
此时哪还有人管孙氏兄妹啊,都担心自个儿了,怕是得从亲家变成远亲了
此时提货的事也都交给掌柜了,等关金玉得意的一走,这县城上下都传遍了。
四人也是急的不成,就怕是想多了,可是关金玉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那要是真的
然后四个女婿在摊子上卖肉呢,一听也是蒙了,当下也来不及找丈人,马上就去了关家,要找亲爹质问,这一次可是真急眼了,有张广才挡门也脸红脖子粗的要进去。
赵玉和也来拦,好家伙,关开华是气炸了,道“爹为啥不肯出来是不是金屋藏娇呢”
屁的金屋藏娇,老子又不是刘彻
邓智林简直是气晕了,怒道“叫他们进来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是想怎么,是要打亲老子还是怎么”
关开涵站在他身前,脸色严肃,那眉头拧的比沟渠还深
这么一闹,邻居们哪能不知道几乎全知道了。
今儿关家又有一场闹剧
都涌来看。
这,这种事也不知道真假啊,也不好说什么,便只能先看看再说。
这人一涌进来,邓智林的伤还能瞒得住吗瞒不住了。
关开华,关开富为首,一涌进来,先把屋里找了一遍,见没有女人,这才略安了心,心道还好老爹要脸,没将女人带回家,不然亲妈都能炸起来。
此时已经隐隐的觉得这就是真的了。
关开华是直接跳脚,道“爹啊,我知道儿子们不如你的意,不听话,向来也会闹事,可你也不能在外面养女人啊,我娘还没死几年呢,你就,你就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我娘没了,我爹还活着,却不是我爹了,叫儿子心里怎么苦”
他不闹了,也不打架了,改撒泼,在堂屋里一坐下来就开始撒泼
邓智林是真无语,说的好像他们真的孝顺孙氏似的。孙氏生日忌日,他们记得准吗真的上过香吗,想念过吗
此时拿出来说,他们不臊,他都臊的慌。
还有鼻子有眼的。说的跟真的似的
关开涵听着脸色都变了,腾的起身就要去堂屋。
邓智林道“站住你是清贵人,与他们吵什么吵翻了,你也得不了好,得一个不依不饶亲哥哥的名声。你坐着,我去”
关开涵道“人无孝不立,都闹成这样了,我还要顾忌名声而装听不见吗爹,我的清誉没那么要紧,可我不能维护你的名誉,我还算是什么人子”
邓智林一怔,看着他,这小小少年,现在,倒是真有个男子汉的样子了。这么有担当
邓智林便是一笑,心里挺欣慰的,道“你有孝心,难道我身为老子的,就任由你一个人去吵架你是幼子,对哥哥们来说,你是不服众的,难免会吃亏,理还说不清。行吧,你扶着我,我们一道去。我就不信了,他们还能吃了我”
关开涵怔了一下,看着他的手。
“这伤还能瞒什么不瞒也罢了。”邓智林道“走吧。”
关开涵只好扶住了他,却隐隐的将他护在身后。
“不知道是谁的手笔,手伸的倒长,这是想借关金玉,引出你姐姐来”邓智林道“这关金玉,真是蠢。不能留了。”
邓智林道“你姨舅在镇上不知道心里啥滋味,估计以为是真的,他们是你亲娘的家人,不能叫他们寒了心,叫你娘在地下不安,你去与张广才说一声,亲自去镇上接了他们来。这件事,得我亲口与他们解释。外人说的,外人解释的都不中用亲戚得以诚相待,才能长久。别说我不娶了,就是娶,也得与他们亲口说一声的,这才叫尊重。不然从旁人嘴里听说了这件事,心里又怎么好受,再加上人都嘴碎,这般奚落,谁能受得了不为他们,也当为你娘”
关开涵应了一声,先去与张广才说了一声,张广才应了。不过没马上走。这要马上走了,这么多人看着,还以为关叔真在哪藏了女人,叫他去通风报信了呢
关开涵回来扶了邓智林到了堂屋,邓智林看着四子,道“吵什么呢”
“爹”关开华看到邓智林包着手,还怔了一下,道“爹受伤了”
众人都愕然,道“真受伤了,怎么受伤了也不说一声呐”
四子更是哑然,这事,他们也是一点也不知道,便问关开涵道“老五,爹是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
关开富冷笑一声道“我看是为了女人,才伤了的”
“二哥”关开涵面色不变的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说”
赵玉和上前来道“之前说了,关叔遇着贼了,这刀就是贼伤到的,为了抢钱袋,是要硬抢啊。不信,你们去打听打听,在府城,是不是有这么一件事,就在元宵灯节那天”
“真遇着贼了现在的贼这么胆大”众人愕然,议论纷纷。
邓智林道“也是倒霉,当时被偷了钱袋要不嚷开来就好了,结果那贼是个穷凶极恶的,怕跑不掉,下了刀子想吓唬我,我也吓了一大跳啊,想也不想就用手去挡,就弄成这样了。回来没说,也不是嫌丢人,而是这事发生在府城,若是嚷开了叫人都知道,知府大人脸上能有光好好的灯节弄成这样,我若是无名无姓的也罢了,但年前因为肥皂的事儿,也有些名声,就怕有心人造谣,说我是抹黑,你说这可咋整,这事不就更来越糟了吗所以我就回来了,县太爷当天就来看了我,细问了当时案发的情况,意思是抓一抓贼,我也是寻思着等抓到了再说,若是抓不着,又是吓人一场,倒唬的老人孩子晚上不敢睡的。我不是造了孽了吗”
“那刀口不是很深”众人道。
“深,这么深”赵玉和一比划,道“当时我是没去,守着住处,就怕有贼,结果贼没来家,倒在街上碰到偷钱的贼了。我要是去,也不至叫关叔受这伤,到现在我心里都不是滋味。”
赵玉和情真意切的,众人便信了三分。
“老二,你说什么女人不女人的说清楚”邓智林对关开富道。
关开富吓了一大跳,见不是问大哥,而是问他,腿一软,吓的不轻,竟先跪下来了,道“爹,不是我浑说,是外面人都说了,这件事,是姑姑说的”
“关金玉说的”邓智林道,“她说的就是真的谁看见了,有证据吗都说要捉奸捉双,要泼污水也要有人证物证吧,人呢”
关开富语塞了,脸胀的通红。
“不中用的,人一激你就想也不想,问也不问的来了”邓智林怒道“这些年,我们家分分合合,起起落落的,她关金玉可用过力了,她是个什么人,你们不清楚大家不都清楚吗之前不好的时候,连年都不走了,她家做亲,我连去都没去,只去了礼金而已。她虽说是亲戚,但也与外人差不多,那嘴上没把门的,她说的,你们就信了之前为了肥皂的事,我也是知道的,她心里不快活,还有你们姨和舅在镇上也做了这肥皂的生意,她一心要挤掉他们,要搅黄他们,故意说出来恶心人的呢,你们信不信,我用不着去找什么女人,你们姑姑都巴不得介意什么女人嫁进来,她好借风上力。”
也是之前还想把刘凤嫁给开涵呢。
关开富不语了。众人一想也是,听了都讪讪的。
关开华道“爹,儿子们也不是说不让爹娶的意思,真不是这个意思。爹要娶,也是与我们说一声,也好参谋参谋,爹也是要人照顾的。”
前面说的还像样,后面说的真是让他想翻白眼。
众人也纷纷道“对,对,是这个理,不管娶不娶的,也该与人商议,都是一家子,不要因为这些事不透心底,反而离了心,倒不好了,若是再添乱,更不好。”
算是自找台阶下了。
邓智林道“我老关虽糊涂,但这样的大事能糊涂吗,况且,还有小五跟着呢,我能叫小五看到我这丑态你们也是,把我想成啥人了”
众人一乐,此时已信九分了。
“这几个孽障,早晚要被你们气死。”邓智林道。
关开华跪下来了。关开贵与关开远也跪了。反正爹只要不娶,咋都好说。要是娶,好歹他们也得知道,总不能不清不楚的这样瞒着就娶了,那他们成啥了
此里心里也有点委屈和不安的。
邓智林还得安抚,不然他们这心里不舒服,在外面抱怨抱怨,这风言风语的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
便道“你们姑姑是居心不良,想要恶心你们姨和舅呢。你们想一想,你们听了心里不是滋味,你们姨和舅,心里能是滋味便是为了你们娘,你们也不该这么闹。我明儿就请你们姨和舅来,把这事说开,说清楚了,你们四个孽障,给你们姨和舅赔礼道歉去,还有你们娘,以为老子不在家,你们就能混过去了年里烧了羹饭没有”
“烧了,烧了,”关开华道“都烧了,再怎么着,也不能委屈了娘。”
“那还像个样子。马上去坟上给你们娘说清楚,不然我关兴,清清白白的,倒被家里人给气的一身污了,那关金玉嫁出去的也就罢了,嘴长她身上,说就说,她那嘴也是迟早惹祸的根,只是你们,可是亲儿子,有这么坑老子的吗”邓智林是占据大义,几句话就堵的他们哑口无言了。
关开富道“去,马上就去跟娘说清楚。”
关开华忙道“等舅和姨来了,我们跪下向他们道歉,是我们胡乱信人胡说八道。包管叫姨和舅心里不嘀咕”
邓智林这才满意。
关开富道“只是爹咋去府城了呢这也是空穴不来风,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好生生的去那做什么也没的叫人瞎说。爹要是不去,也就没这事了”
邓智林瞪了他一眼,这是打消不了疑虑,还不放心呗。
关开涵淡淡的道“过年,爹是为我去相看亲事的。”
关开富怔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咧出一个大大的笑来,道“对,对,对,我都忘了这个事了,呵呵,也是,五弟到相看亲事的年纪了,之前爹不说,我也没想起来,这可真是该打嘴,是该去的,五弟这般人材,是该去府城相看才配得上”
关开涵嘴可不想饶了他,道“我的事,除了爹肯给我上心,还有谁能为我上心”
呵呵呵呵
这话不光四人听着讪讪,其它邻居都能给他们四兄弟给臊死,一时噗哧一笑。
说什么长兄在上,嫂子如母啥的,都是扯蛋呢。
要不是老关偷摸着进府城相看亲事,四个亲哥估计都忘了小五还没娶亲,这回事都想不到的好吧
四人臊的满脸通红,当下放了心,也没好意思,一溜烟的跑了,还真买了鞭炮要去给孙氏上坟,说什么告慰先母,叫先母放心,嚷着老爹可不娶继妻呢,这事闹的贼不讲究
但经他们这一折腾,一闹腾的,这话也就传出去了,可不就是成了一场闹剧似的。
外面人简直了,心里寻思这关家的事情真的得当戏剧来看,一集跟着一集那种。
四个上坟说爹不娶亲,是弟要娶亲了,叫娘放心。跟着的人也是闲出屁的事,这正月里也没啥事,可不就是在看热闹吗
只是这个放心,贼有意思,是因为小儿子娶亲叫放心了呢,还是寡爹不娶亲,叫放心呢
然后又提到了贼的事儿,闹的心里也是一闷,也是哈,贼都到府城了,现在留谷县有钱了,万一来了县里他们也是心里犯嘀咕,也恍然大悟,怪不得县里最近人手变多了。原来是为了这个
还是县太爷有心了。
又说关兴,也是倒了霉的,好不容易过年出去一趟,结果遇着贼了,回来吧,儿子吵,妹妹闹的。说到这关金玉,都替关兴委屈,咋有这样坑的妹子呢
这也太坑了。就没这样坑哥的。
不过邻里也有夸邓智林的,说他要为小儿子看亲,都一句口风都没露的,这嘴得多严啊。难怪办成这么大的事来。这肥皂的事,是整个县都受益的,这是实事。
当下邻居们都劝关兴,道“你也苦了,妹妹是这德性,儿子们又都你可别难受,好好养伤才是。”
“是,只是怕小涵他姨和舅难受,明儿请来,定要说清楚才好的,我老关别说不娶,就是要娶,犯不着这么偷摸着做那瞒鬼的事来,也没必要这么偷偷摸摸的,是不是”邓智林叹了一声,道“小涵的亲事,还劳各位慎言。我关兴也是有点志向的,这孩子,长的好,学的好,将来总归是成了,才能说的,没成,为了清名考虑也不能多言。这才是作为父母的思量,对不对他命苦,娘早早走了,亲事全靠我打量,我这也是悬心,怕高了门槛的,他攀不上,低了的,又委屈了他,只能小心又小心,相看又相看,哪怕迟些,也想求个长久靠谱的姻缘,保他下半生顺利幸福。我这私心,是寻思着好歹他要考个功名,才好娶的。所以相看哪家的事,恕我嘴严,真不能说”
这可真是真真切切的实话了。
众人一笑,便也不问。是信了十分了。
一场危机,十足十的给消了。
人出来,还说呢,道“老关办事靠谱,亲事这种事,好则好,若是先嚷开了,再成不了,对谁都不好。这样不说才好。”
众人都点头,觉得关兴真不错。
他们知道,这事恐怕是真的,只等着关开涵中了,人家才会点头。想一想在府城的人家,必不是县里的市井人家的。
想一想,也对,如今关家不同了,关开涵那个样子,的确与他四个哥哥不一样的人,不配府城的人家,难道在市井中找吗
也难怪老关操心,只偷着办,想必也是着急的,只是没中,啥话也不能明着说不是
他这个爹还是很可以的,到底是上心小儿子的事情。
说了一说,便也不说亲事的事了,只道“亲家四子,还有关金玉哎,真是叫人怎么说才好。相反小涵这孩子,这是歹竹堆里出了一颗好笋,也难怪关兴偏疼操心。”
“那也是后来知道了这是个好的,才上心的。之前还偏着前面四个呢,看他们现在闹的,就是被宠坏了。”有一个壮年道“啧,这一种儿子,搁我家里,腿都打瘸了。”
一时都哈哈大笑。
人都走了,邓智林才松了一口气。
关开涵给他擦汗,为这,都是一身汗了。
在古代,人就是活一张脸皮,活一个身份,活在乡邻之间,这名声若是任由作践再坏了,还怎么生活下去
所以邓智林当然上心。
“你偏提亲事出来挡什么,”邓智林道“万一以后真有要凑上来说的,不是麻烦”
“这样才摘的干净,我不能叫你背污名,”关开涵道“这样不是一举两得了你干净了,我这也有隐形的亲事了,反倒没人再来凑,挺好。清净”
邓智林一乐,道“你小子倒是想的清,你这是要当和尚还是怎么这么一说,我就是想为你挑县里清白人家,你也不乐意了。这下倒好,非得要往府城找喽。你可得好好考功名,不然全黄了,不被人笑死”
关开涵轻笑道“黄就黄了,有爹养我。”
邓智林哭笑不得。
进了屋,关开涵给他喂水喝。邓智林才催他回屋睡去,又道“明儿你姨舅来,你好好安抚一下他们,怕是心里有刺,却又不好说的。哪能把人心寒成这样呢今儿若不请他们,他们只怕都不肯来了。”
关开涵应了。
赵玉和过来接着看着邓智林,道“四位爷的脾气,恐怕一辈子也改不了了。”
邓智林白眼一翻,“那可不,狗能改得了吃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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