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127章 春耕

小说:空间老汉种田记 作者:呦呦雨
    这货一说, 把刘长胜给吓的, 也不知道脑补啥了, 更不敢吭气了。

    雷哥知道他们这种人,横也只是良民的泼, 与那种坏, 还是不一样的。这一辈子都未必经过这样可怕的事情,现在一遇到, 不就蒙了吗

    哎, 早知如此,也别纵由私心作崇, 倒是管管自己媳妇的口德和行为啊。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众人都跟着吴仁进了衙门, 然后钱寿康就拿了钥匙,亲自带了他们进了地牢。

    古代牢狱一般都是建在地下的,主要是为了防止人劫狱,古代毕竟不像现代有那样的条件可以建高楼和围墙, 为了造监狱而花这样的像建造城墙一样的成本去做这个事,是不可能的。一般重刑都杀掉了,也不可能会白养着的, 或是流放为奴,到边疆那儿去做苦役。哪会特意的建造监狱这种东西

    而这一种地牢,关押也多数都是临时犯, 就等着审判的, 或是等着判完了等流放, 抑或者是等着问斩。小小的一个县城里的监狱也不会很大, 关的人也不可能有多的,也就关了个小贼,看到钱寿康等人进来了,忙扑到了边上,还叫道“钱爷,哎哟,下次再不敢犯了,可放了我们罢”

    能叫出这样的声儿来,还贫嘴,可见是关少了。

    钱寿康便道“你们这几个可是再犯,不关个十天半个月,能得到教训这大过年的,不在家好好过年,非得上街小偷小摸,不关你们关谁等着吧,能不对你们用刑,是大人对正月的敬重,怕犯忌讳,若搁平时,早屁股开花,以儆效尤了,还有嘴在这里叨叨,呆着去到了时候自就放了”

    说罢也不理他们,往最深处的地方去了,隐隐的一股子药味。

    关开华自进了地牢以后就往雷哥身边靠了靠,便是关开富一向胆子大,面对地下的这种环境,浑身也是不舒坦,阴森森的。

    关开远和关开贵也是心里怂怂的,低声道“雷哥,这地下都是死人住的地方,这衙门把监狱建在地下,进来都难受”

    这两个怂包

    钱寿康看了一眼关兴的这四个儿子,特别特别的无语。除了小五面不改色以外,这四个这怂样,简直没眼看。这话说的,就是再不吉利,再阴森,他们衙门里人不照样经常进出的吗就像回家吃饭一样平常。

    关开涵淡淡的对二人道“古礼人死,当视死如归,地下就是人最终的归宿,有什么可怕的”

    钱寿康听了一乐,笑道“就是,现在不想来,以后总得来。若是犯了事就得经常来”

    “不来,不来”关开远呵呵笑,对衙门这种地方也多了怂心,多了敬畏。就是再怎么也绝不敢犯事,谁没事愿意到这种地方来。

    关开贵更是看了一眼关开涵,小声嘀咕道“读书人就是古里古怪的,视死如归,死了就是归家有毛病。谁乐意死,好死不如赖活着”

    到最深处,已经到了,墙上挂了油灯,明明灭灭,昏昏暗暗的,空气不流通的味道吧,实在难闻,然后偶尔一阵小风一吹,那灯光就闪烁的恍惚不已,把四兄弟给吓的不成。

    雷哥看这四个壮年男子这副德性,那心里,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拉了关开涵,先进去看。

    刘长胜愣了一下,也进去了。

    一个婆子起了身,朝钱寿康福了福,道“钱爷”

    衙吏嘛,叫大人也不合适,所以就叫钱爷。

    “这是我本家的远亲,我唤她进来照顾人的,你们唤钱婆子就好”钱寿康道。

    雷哥二话不说,从袖子里掏了一锭银子往她手里一塞,道“辛苦了。”

    钱婆子看了一眼钱寿康,钱寿康微点头,钱婆子便收了。能在衙门里做事的,不管是吏员还是婆子,都是人精子,话也不多的。见人来,便先避了出去,拎了锅碗就出去洗刷了。

    关开华想要瞅雷哥给了多少,但确实是没见到多大的银锭子,心里寻思,雷哥做事是周全,连瞧都瞧不出来。

    他确实是会来事,哎,他做儿子的,反而还落了下乘,这心里就不是滋味。

    刘长胜看着榻上躺着的人,怔怔的,这与平时的关金玉完全不同,关金玉平时多嚣张的人啊,此时却跟个木头似的躺着,然后十分安静,一动不动。

    有那么一瞬间,仿佛不像个活人,连生气没了的感觉。

    关开富瞅了一眼,吓了一大跳,结巴道“姑,姑的眼睛咋睁,睁着呢”

    关开涵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小五你瞅我干啥,本来就很吓人嘛”关开富往后退。

    钱寿康简直无语,不睁着,难道闭着啊

    不过这地下这样,的确是有些瘆人的。

    “姑姑”关开涵上前轻轻唤了一声,关金玉却连眼珠都不转。

    关开华四兄弟集体往后退一步,腿就是一个哆嗦。

    雷哥实在受不了了,便道“你们先出去吧,别在这儿打扰你们姑父说话。”

    “那,那我们真走了”关开华有点不安,但这里实在不想呆,便道“雷哥你也帮帮姑姑,把姑姑先搬离这个地方啊”

    四人转身出去了,一溜烟,仿佛身后有鬼追似的,一个跑了,其它三个全给跑了。

    这里清净了,刘长胜才上前,唤了一声,道“金玉,能听见我说话么”

    关金玉眼睛转了一下,看了看他,然后也没反应,继续发呆,神情特别呆滞,对人好像没反应了一样。

    钱寿康道“放到这里来,一是因为大人想要审问一二,只是这样了,实在难以再问清楚,二也是为了保护她,那些凶徒的目的是什么,还会不会再动手,谁都不知道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先放在地牢,这里有人把守,除非他们真的敢冲进监狱,不然不会有大事”

    刘长胜一听就是一抖,哽咽着道“我家金玉到底是惹着谁了”

    “她没惹着谁,只是太张扬,那肥皂的事,多少人盯着,刘兄想必心里也是清楚的,她又口口声声的说那方子她也有,她也能造”钱寿康道“祸从口出啊”

    刘长胜道“我就知道,是因为肥皂”

    “腿断了,现在打上了板子,休养的时候得躺着,还不能坐,或是起来走路,以后能不能正常走,得看后续的治疗,只是她这里”钱寿康指了指脑子,道“恐怕是个问题。再则还有她身上的鞭痕,明显是被讯问过的在路上候着,怕是有预谋的。刘兄,你且想一想,在镇上的生人多不多特别是最近去你们那买肥皂,然后打听的事特别多,一坐坐半天,一说说半天那种的”

    哪天人不多关金玉这个人说话,向来都是肆无忌惮的,谁来了都要炫耀着说,生怕人家不知道。

    刘长胜张了张嘴,道“每天都有好多人,很多人都是她接触的,有熟人,也有生人,还有很多外地来买肥皂的人,一买买多少块,我我实在记不起来了”

    钱寿康也料到了这个局面,人是关金玉接待的,现在人痴傻了,想问有没有奇怪之处,也问不出来了。况且来探听的,与真正动手的也未必是一伙人,可能是同谋,想要查起,怕是难了。

    刘长胜呆愣愣的,人有点缩手缩脚的,坐在关金玉身边,看着她,整个人都灰暗了。被打击的不轻。

    而这场祸难,都是因为贪心,不谨慎。

    之前她还说要告她哥,告县令,甚至敢放言要闹到京里去争方子的权益。结果现在才发现,有些事情,就不能触碰,一旦碰了,危险就随之而来了。

    还是他们想的太简单。

    刘长胜道“听闻舅爷也受了伤”

    “是,对外说是贼,但未必是贼。”钱寿康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道“现在还没查出来。”

    也就是说,手都伸到府城去了。这也

    刘长胜的脸色有点发白。

    雷哥上前安抚他,道“关金玉得先放在这里,这里有人照顾,也有大夫悉心看伤,等好了,再送回去。只是眼下你家里却是一团糟,你还要回去处理。衙门里会有人跟你去,查一查才好。这个事不是小事。我也去”

    刘长胜心乱如麻的点了点头。

    关开涵道“姑父放心,姑姑在县里,我会经常来看她的,姑父就先处理家事。”

    刘长胜拉住了关开涵的手,眼泪就扑扑的掉下来了,一个中年男子,此时像老了似的,道“小涵,多谢你牵挂你姑姑,你姑姑这里就靠你了。我还得家去处理家里的事情,还有孩子们都吓坏了,如今都在亲戚家里。也不敢带上来,又没法解释得清,还有一堆兴灾乐祸的”

    说罢哽咽起来。遇到大事,才知道他们一家在镇上的人缘有多差。不仅兄弟不助,连邻居们都是冷眼旁观。说起来的时候,顶多是怕有什么贼影响到他们。

    可是镇上人际关系都是姻亲连着姻亲,裙带连着裙带那一种,镇能有多大,多数是抱团,一般不管哪家出了事,一堆人上去帮忙,都是一心的,只有他刘家不同,兄弟不睦,出了事,也未见襄助,再加上邻居们也都不爱掺合,反而怕影响到自己,避的尺远的。刘长胜本来又怯又怕的心更畏惧世事无情了。此时能得到关开涵的关心,这眼泪就止不住的掉。

    “便是平时不怎么亲近,我爹与姑姑也是亲兄妹,亲妹子出事,我爹又怎么会不管呢他本来就受了伤,一听这个事就在家气昏过去了,”关开涵道“不管怎么,都是共过难关罢了。姑姑出了这样的事,姑父可得顶住,若是姑父累出好歹来,可如何是好”

    关开涵安慰着,便等于给刘长胜吃了个定心丸。

    就是承诺以后刘长胜家的事,总归是有人帮着的,管着的。只有得到助力,给与帮助,以后他才会好好照顾关金玉,便是关金玉人真痴傻了,他为了这个裙带关系不断,也会好好照顾她的。甚至比在她好好的时候,更用心经营。小心翼翼。

    刘长胜果然道“幸亏有大舅爷,还有你可以依靠”

    一时说开了,雷哥便陪着刘长胜离了衙门,匆匆的回镇去了,吴仁带着衙役一并去了。

    钱寿康不紧不慢的带着关开涵出了地牢,笑道“你那四个兄长真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这关家还在你身上。你这孩子的心性倒是坚韧,我在衙门中多少年,也少见进了地牢不怕的。”

    所以关兴这老小子,有这么个儿子,关家想败也败不了

    关开涵道“钱哥过赞了。”

    钱寿康点点头。这孩子特别上道,别人都叫钱爷,他不叫,他叫钱哥,这一下亲近给拉的。一般外人叫钱爷,是为了示以恭敬,但亲近不足,家里亲近的人叫爷,那也是尊称。

    但少有以兄弟相称的,一来有些不敢,二来呢,读书人,清高的读书人,最忌讳的便就是与他们这些小吏打交道,读书人嘛,清高的紧,吏是有实无名,怎么说呢,就是在地方上,是真的有权有势,但却无名。

    读书人,尤其是中了秀才和举人的那些个,甚至是童生,都是倨傲和高高在上的,秀才以上可以见官不跪,见了他们,那清高的眼神儿,跟看路边的狗差不多。

    他们也少惹这类人。因为这些读书人,都不好惹。动不动就要撞墙,擂鼓,向县太爷告状,说他们有辱斯文。还给他们取了个外号,叫小鬼难缠。可能有些小鬼确实难缠,但这一棒子下来,很多办实事的好吏役们也都得了这么个破名声。

    这一声倒叫钱寿康心里特别感慨,道“我送你家去,再看看你爹。”

    关开涵应了,钱寿康路过集市,拎了瓶好药酒,到关家去了。进了屋,赵玉和忙迎进去了,又倒了茶来。

    关开涵道“钱哥留下用饭吧,我来做,一会子就做好了。”

    钱寿康也没拒绝,这不正好到饭点了嘛,道“只是太麻烦。怎么好叫你下厨的。”

    关开涵却不以为异,撸了袖子就去厨房了,小凡给他打下手,洗起菜来也很利落。

    “关叔会教儿子,这个小儿子,真与前面四个混仗不同,”说罢便将在地牢的事给说了,把邓智林给无语的。也不知道说啥。

    “这小五最好,都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说的就是小五这种,关叔也别笑我,别看我在衙门里是混的开,吃得开,但真没几个读书人瞧得上我们的,吏不是官,可不算官,那些个清高的,哪个能正眼瞧一瞧,不瞧也罢了,还要骂一骂,但有一点半点的叫他们心里不舒服,就不高兴,”钱寿康苦笑道。

    这县里可不就有这类人,多的是呢。

    关键这类人清高也没用,县太爷是七品官,一般也懒得鸟他们,他们呢也不鸟吏役们。这类人也就是前程有限的那一种。

    邓智林听出来这是夸小涵呢,就是世事明了,人情通了,这才是真正的前程无限,而不是只靠学问,读书就能做得到的

    这上面的大员们,哪一个不是这样的人精子人家也不是没有原则,而是更圆滑,更有战略性。

    反倒是死读书的,这一辈子都在乡里清高一辈子呢。

    钱寿康喝着茶,笑道“叔将来有指靠。”

    邓智林也很意外,听着厨房里的声音,点了点头。

    钱寿康很高兴,他们这些做吏役的,其实最喜欢的就是这一类人了,上通下也通,就是得上面的人喜欢,他也得下面的人喜欢,这样的人,一旦起来了,那绝对是不一样的。得人心的,前程都是不一样的。

    “叔还舍得叫他下厨那是写字的手,”钱寿康道“不是说君子远疱厨吗”

    邓智林笑道“孔子说这话,是骂不务正业的人的。可是小涵把自己的事做好了,当然可以进厨房,况且是为孝道进厨房,外面谁敢以这个说他,我唾他去。”

    钱寿康听的直乐,这老头是精明,人嘛,一旦开始有名声了,就会有人非议,那些个秀才举人老爷的,要是听说了这关开涵一个异类,估计得骂,但这关兴护犊子护的连说辞都想好了,估计人家也无可辩驳。

    不得了,真不得了,那是战斗市井不输,与文人骂战也输不了啊。

    关家如今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小涵下厨这个事现在看着是没什么,但将来难免不会被人翻出来攻击,文人圈子里那个骂战,有时候毒到不输市井斗殴的。有时候几篇文章就能毁尽人的前程。不得不防。

    关开涵与他们俨然是个异类。

    不过他听了这话倒也不担心了,他有这么一个爹,能怕谁啊

    邓智林手伤着,也不能喝酒,就靠关开涵喂饭吃,钱寿康呢也不将自个当外人,自个倒了酒喝着,吃了午饭,才告辞走了。

    关开涵还炖了点汤,送到衙门里给关金玉去了。

    这来来往往的,哪个看不见,都说这孩子特别好。关兴有福啊。只是也太累了,既要照顾家里的爹,又要照顾衙门里的姑母,不容易啊

    然后又说关开华他们实在是慢一拍,凡事都是靠他做了,他们才会反应过来,再做,都显得不那么主动了。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听闻关开涵送汤呢,他们四个都送了些能用的被子,炭火之类的东西过去。但这四子,也讨不着好。有时候太表功,反而显得很刻意的感觉了。反倒是关开涵从来不多说,只默默的做。但人来人往的,哪又能瞧不见呢

    所以关开华他们心里也很郁闷,对刁老财吐糟道“人比人得死,是不是你老瞧,我这吃力不讨好的。小涵做啥都是好的,我做啥都是表功,有时候恨不得不做,但不做,还是被骂是死人,真是”

    刁老财白了他一眼,道“话都被你说尽了,表功也说,抱怨也说。谁能瞧得上你这做派就是做的再好也没用。别跟你那姑似的作死。以后少说多做。”

    关开华不吭声了,心道最近丈人怼人也不客气了。真是亲爹不疼,兄弟不爱,连丈人也明里暗里的全是火气。

    刁老财也懒得看他的脸,叫他回家去了,就去找冯安民。

    两人往冯安民家后院一坐,刁老财道“那个关金玉的事,老冯啊,以你的江湖经验来瞧,这个事,是不是有什么要说的”

    冯安民面不改色,装糊涂,道“我能有什么江湖经验,别瞎说”

    刁老财道“你这老狐狸,我还不知道你这里没外人,我就想知道,这个事,是不是关兴”

    冯安民瞪他一眼。

    刁老财熄了声,小声道“我就是觉得,一切都太巧合了,咋好好的就受伤了呢还有张广才年前就往外跑,是不是去镇上了,这手伸这么长,人咋能不多想”

    冯安民淡淡的给他递了一杯茶,道“我只能算半个江湖人。有句话,想要奉劝你。江湖上有句话叫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那些显摆聪明的,早就坟头长草了。没那个脑子,就管住自个儿的嘴,别瞎叨叨。想要与雷哥一样,两边通吃,也得有这个本事立在那个中间线才成。你以为,光有点小聪明就能立得住了”

    这话说的,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也什么都说了。

    雷哥是黑白通吃,但能吃得住雷哥的关兴,又得能人庇护的关兴,不是小聪明人。

    刁老财郁闷了一下,道“罢了,我们年纪也大了,还是话少说最好只是最近吧,还是小心些吧,能不出县里更好”

    冯安民笑了一下,道“管好各自的儿女孙辈,就不错了。尤其是那不成器的女婿,哎。得我们费心啊。看看关兴可对他们上心他们是连核心的边都摸不着了只他的小五才是心肝宝贝。”

    “那小五也是成器,才这么被看重,那孩子不是一般的有城府,”刁老财叹道“生子当生此啊。这小子,看着闷不吭声的,心里藏了多少事,一个字都没往外露过,是个腹中能藏事的。了不得就咱那几个,还是别比了。”

    一想可不就是人比人,气死人

    他们的女婿是亲爹家的秘密半点也摸不着边了。

    “这茶真苦”刁老财道。

    是你的心苦吧,酸的

    关金玉养伤,邓智林也养伤,正月也就在这沸沸扬扬之中过去了。

    县里的人还对张广才不在十分不习惯。

    以前有他在,什么消息,都是一手的,现在却十分不适应,打听消息就没那么灵通了,那个案子,衙门有什么进展,一点消息也没有,恐惧贼人的有,借机生事的也有,造谣的也有,所以吴仁和钱寿康不仅要忙案子的事,还得弄这个事,安抚民心啥的,那得大街小巷的去啊。

    然后农历二月就来了。这就好得多,因为都开工了,做生意的准备要远行了,在县里做生意的,开工了,而农人也都要准备春耕了。

    关开涵在家的时候,就有租了他们关家院子和店铺的人们来交租,关开涵一一收了,只叫他们安心住,铺面照样开。他暂时不收回。现在这情况,他也不放心邓智林去弄什么铺面了。之前邓智林说过要弄一间铺面自己做点生意,可是现在遇到了这些事,他哪里放心,还是租出去,定期吃租,比较放心。

    邓智林便对关开涵道“今年春特别敏感,你就借着要照顾亲爹的由头,先向书院请假,春之前暂时少去书院。”

    “好。”关开涵也不放心放他一个人在家,因此想都不想就点头了。邓智林不能亲自下厨,说实话赵玉和那手艺,别说一向挑口的邓智林吃不下去,他都吃不下去,所以他不在家照顾他,是真的特别不安。

    正好最近又是炖汤,煮药,又是炒菜啥的,这厨艺是慢慢的长进不少。

    关开涵去了山长家一趟,山长道“如今你不必再浪费时间去看秀才的往年卷宗了,把这些历年举人的卷宗拿去,读通了,读透了,还有要多读春秋左传,把圣人的这史书读透了,读深了,人就通透了,读到一切皆在心胸,还要不敛于外,才是真正的耳聪目明,心念通达。其它后世的史,一带而过,没什么含量,只这春秋左传,读三年,十年都不为过。什么战国,什么后世文学史都没法与他比。圣人之所以是圣人,是所有都在内的才叫圣贤书。”

    关开涵郑重点头。

    “这一本,才是真正的经学,囊括的何止是史,是既有战争,又有美学,又有文学音乐,又有和平处事外交策略,以及各国斗争,读懂了这一本,就读懂了后面多少的书”胡山长道“当然,我不是说其它的不用读,可一带而过,做到心中有数,不能不知就足以了”

    他又找了一本自己作过的笔记出来,道“这是我读春秋的心得,你拿去参考,有不懂的,只管来问”

    关开涵应了,接了过来。

    “别以我的观点为观点,这可要不得。我的认识也是有局限的,”胡山长笑道“我知道你心中有世事,不必拘于我的观点为观点。”

    “多谢恩师,我记住了。”关开涵心里是服气胡山长的,但为师者,有很多都是好为人师那种,就是教导学生,最怕的就是学生与他的观点不一致,那一定要强行输出,一定要弄的一致才行,就是搞霸权,不一致就是忤逆,有些狠的,能把你前程给毁了。所以这胡奎是多难得的师者啊,是真的特别通透练达之人。

    “你这孩子,也不问问自己到何种程度了”胡山长笑道“就没见过这么不上心自己进度的,这么淡定。”

    “一切由命,”关开涵道“不敢多问。”

    胡山长本来想要夸他学问精进到考举人也不难的话,也只能憋下来了,一时之间哽住,然后大笑,道“行,行,你竟是比我还淡定。写两个字看看。”

    并未说要写什么字。

    关开涵提笔,写下求知两个字。

    胡奎捻须而笑,道“回去吧。”

    关开涵也没问点评,抱着书,退出去,回家去了。

    回了家,邓智林叫他去看看佃户们,就是租了他们的地种的人家,秋里交了租子,邓智林一直都很内疚,想要把这些退回去吧,又怕反向而行之,与大局格格不入,反而是害了他们,也招人怨恨。

    秋里不好做的事情,现在春是倒是好做了。因为不管如何,有些名望,与之前不同了。

    “退还租子,便是破坏了规则,然而租咱们地的人,总归是艰苦,倒也不能特意与大局逆着干,非退不可,而是想一种春风化雨的法子,帮帮他们。”邓智林道“这些,都是我攒的种子,与外面的这些肯定不同。也不敢给些从来没见过的种子,就是普通的常见的种子,小麦种,还有些蔬菜种子啥的,你将这些带去,各家都分一些,说是送给他们的,也不出格。我瞧着春耕了,很多人家都给佃户送粮种。另外再带点不显眼,但是实惠的吃食去,送人家孩子甜甜嘴,也是咱们的心意。他们产量高了,能多积累点吃食。你呢,也去接触看看,民生百态。”

    关开涵一一应了,自己带了东西和马车,在雷哥的人陪同下去了。

    也没急着回来,而是住了一晚,办完了才回来。

    回来以后对邓智林道“因我送了粮种,各家老老小小的,出来谢我,跪了一地,我说我是小辈,受不起,扶他们起来,他们热情的很,杀鸡买肉的招待我,反倒叫他们破费了不少。”

    邓智林看他心里挺不是滋味的,道“春耕粮种对农家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他们自是心怀感激。”

    只是,郑重其事的这么跪下来感恩戴德,别说邓智林心里不好受了,关开涵更是不好受。他是直面冲击的人。一个有良心的人,不会因为施了恩而沾沾自喜,反而更因此产生惭愧之心。

    关开涵就是这一种。

    这样才好,这孩子,就得这样,才好。不能因为自个儿不是那些人中的一员,连良心都丧了。

    “现在风调雨顺,也就这样,希望一直风调雨顺,若是受了灾时,那时才好帮他们,免租是一样,更重要的是得接济,现在,却不好做的太显眼,不合群的代价是得罪整个社会还讨不了好”邓智林道“授人以鱼,未必是好事。”

    “我明白。”关开涵应声。

    他经些事,也有更多的感悟,这是好事。光死读书,是不够直观的,有些事得自己处理,才能真正的感受到更多的东西。包括心里出现的各种各样的情绪。

    正月上旬,张广才回来了,看邓智林的手结了痂,不用再包扎了,这心里就挺高兴的。

    问候了两句,才说到正事,道“刘家被抢这事,是镇上的人做的,是一个瘦子,外号叫麻芉的人做的,起源是镇上有人嫉妒刘家能做这生意,再加上关金玉向来张扬,极好吹嘘,得罪起人来,又总不计后果,才有了此事。这事起因就是年里喝酒,麻芉经过关金玉家,关金玉嫌他穷癞,拿扫把赶他,叉着腰骂了他好一会,说他是穷要饭的,别上她门,她的生意不是面向他的麻芉自然被惹怒了,后来又听说关金玉家有钱有方子,就起了心思,主要是为了报复,再加上那些日子总有生人往镇上去,他就寻思办了事,就往生人身上推,就没人知道这才办了的。”

    “并不是他一个人,还有一个人,也是在镇上店铺做生意的,那天碰到麻芉,出钱出力出主意,两损人一结合,损招就出来了,他们也都招了,一个是要方子,要肥皂,一个是要报复,要抢钱,一拍即合,狼狈为奸。”张广才道“据说当时还有生人接触过他们,有没有什么诱导,现在不知道,问题是找不到人。问他们,也问不出所以然来。这两个,也是糊涂蛋,只怕是被人利用了”

    “真是无头公案”邓智林叹道“他们入狱了吗”

    “已经押回来了,县太爷说是会公开例审,”张广才道“可惜了幕后之人,是不可能抓得到的了。滑的不得了。我在镇上也打听过了,那些人特别滑,来历一律没人知道,说什么的都有。混淆视听之中,不可能再寻得出线索了。”

    “可见来历不凡啊,”邓智林道。

    张广才说完了事,叮嘱他还是别出门,外面的事有他盯着呢,会来汇报,便回去了。

    关开涵低声道“恩师带了话来说,已经问了知府,知府坦言,并不是他。这两方,在这个方面,是达成一致的意思了,共同查这个案子伤了爹的那个人,到现在还没有线索和下落,恐怕也不可能查得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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