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有结果。凡事不要只问结果。没有结果也没关系。”邓智林道“咱们过咱们的日子, 外面的事, 听着,心不动, 就行。人的心一乱, 就容易犯错。”
“我只在家念书。”关开涵道“若出事,县太爷恐会升迁”
“府城”邓智林道“知府”
“这样也挺好,为一方知府,咱们就暂时安全了。”邓智林道。
父子二人一时有些沉默。靠山越来越大,本是好事, 可是,他们不想成为依附者, 只想成为合作者,当双方渐渐拉开距离,地位越来越不平等的时候, 会发生什么, 父子二人都知道
因这案子真的很大, 县里府城里外的人都很关注,所以县太爷并没有拖延公审,而是羁押以后就开始公开会审了。
升堂那天, 县里都空了一半, 全涌向县衙外面去看热闹。
问口供, 时间, 地点, 预谋的用具, 计划等,一一审出,然后提证人,然后交物证,将抢掠的东西都呈了上来,无异议以后,当堂就画了押,然后再羁押,择日宣判。
刘长胜作为原告和苦主,一直在一边,整个人仿佛都老了十岁,他的几个孩子唯唯诺诺的立在他身后,关开华和关开富护着他们,劝着他们,虽然与这些表弟表妹们也不熟悉,但是遇到事了,他们也得陪同在着的。孩子们这才感受到了依靠,往二人旁边缩。
以前在镇上,因为有关金玉在,这些孩子也被关金玉和刘长胜养的刁蛮任性,霸道胡为的很。然而这一次的事,却冲出了他们的认知,颠覆了他们的熊胆,熊孩子嘛,被这一次真正无情的东西给吓坏了
这一次何其像社会的毒打,他们现在隐隐明白,镇上的邻居们都不喜欢他们,无人助他们,而县里,一旦犯了事,是会审押宣判的。这对他们是一次真正的冲击。眼神中,带着怯意,战战兢兢的,像极了鹌鹑,十分沉默。
雷哥从这些孩子眼中,一个不漏的看过去,确认了眼神。还好,都是吓到了,胆小点没什么不好,作为普通人,以后老老实实,胆小点也没啥,本本分分的,就能真正的不涉大事,不敢妄想的去掺合这些事,就是好事因为普通人的筹码真的很少,要万分珍惜,才能拥有真正静静的生活。
他也放了心,他们的眼中并没有憎恨和怨极。倘有这些情绪和眼神,雷哥少不得以后还要多紧盯,就怕生出事来。祸心不可纵容啊
退堂了。
关开华扶着刘长胜出来,道“姑父,我们把姑姑也接回家来吧。”
“好。”刘长胜十分不好意思,受到冲击的人何止是他的孩子们啊,包括他在内,都是如此,他深感谢意和歉意,道“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又劳你们帮我跑腿,到处使力,又劳你们照顾你们姑姑,还有我和孩子们”
说罢落下泪来,心中隐有悔意,若是当时关金玉没那么强梁,也许就不会有这么个结果。
关开华与关开富说了些客气话,然后去接被抬出来的关金玉,钱婆子跟在身边,后面还有两个衙役,搬了些生活用品,都是关金玉的私人物品,放到了马车上,只叫把关金玉抬回去,上马车怕是会伤到腿。
关开涵已经交涉好了,这才出了地牢,随车送到关开华家里去。四兄弟合伙照顾。
主要是关兴那也伤着,实在不好两个病号住一处,反倒都照顾不好的。
县里人都叹道“可怜呐”
“听说只是破了镇上的那一桩抢案,关金玉在路上这一桩,还没破案呢。”有人道。
“会不会都是他们做的”
“不可能,这两个案子差别挺大,县太爷既然没判,就说明,这是两伙人”
“哎,说的人怪怕的,以后咱在县里也留个心眼,对生人啥的,也别太放心。听说镇上的时候他们也是受了生人的蛊惑和诱导。”有人道“现在的人呐,为了钱财,犯险的事多了去了。你们说说,这路上的这一拨人,也不知道是啥人,估计更狠,万一以后混到咱县里来了,这多危险,还是小心点”
想一想关金玉的断腿和受的鞭伤,那肯定不是一般的人,连抓都抓不到,衙门也说没线索,都很紧张。
最近县里巡街的人增多了,他们才稍安心,然后议论纷纷的散了。
对关金玉呢,是既同情,又不同情,都说财不露白,万没有像她这种到处嚷嚷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你非要显摆,这事不就找上来了吗
这事闹的。
关金玉住了关开华家里,刘长胜和孩子们则住到了关开富家,两家合住,倒也能住得下。
邓智林还去看了关金玉,少不得流了几滴鳄鱼眼泪,口口声声的说拖累她了,再对刘长胜和他的孩子们保证了,以后,镇上的生意少不了他们的,以后进出货若是不便,叫县里发,镇上收就行,或者是叫孙家兄妹一并将他们的肥皂给带回去,又说了,自己这做舅舅的,总不能叫孩子们受苦,然后又给了钱银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刘长胜,叫他以后多雇人,好好照顾关金玉,更要培养孩子们。
刘长胜本不肯收,后来说着眼泪就下来了,道“只要舅爷不嫌弃我们,认咱们当亲,就知足了”
邓智林坚持给,说哪里就不当亲的,他只这么个亲妹子,如今出了事,他断不会不管不顾的。刘长胜这才放了心,这才肯收了钱。
雷哥瞅了刘长胜一眼,他是怕关叔只给这一笔,以后就不管不顾,真的断亲了,所以才这么说话试探。
这个人,现在变聪明了不少,虽有些小心思,但跟以前的肆无忌惮没法比。
想必这一次的教训,叫他知道,只这关兴一个可靠的可以依靠的亲戚,以后也不敢再胡乱的乱来,或是不顾一切的得罪了。关金玉毕竟痴傻了,他若是与关金玉一个态度,不逼的关兴远离才怪。因此,以后怕是绝不会再造次。
只要老实本份,生意上给他多出点货保障孩子们的生活,不难。
以后他用货吊着他就行。赚是有的赚的,而且赚的很容易,但其它的提携拉拔是不可能了。这一家子,就这么老实本份的做生意最好。
就这心性,要做别的,反而是害了他们。
过了三天,县太爷就将案子给宣判了,因为性质恶劣,入室抢掠,实是恶徒盗贼行为,因此罚没了一些钱银,作为赔偿刘家的损失,以及毁坏人家家里物品的费用,然后主谋判了十八年,反倒是那个动手的麻芉,只判了十五年,发配到关外去做苦役。即刻执行。
这一宣判,两家人都瘫了,却是认栽。因为这个事性质特别恶劣,虽未伤人,但是古代刑罚本就重,这个流放,算是轻的了。但轻,也只是相对而言,因为重刑是斩刑,若是伤了人,若是杀了人,就基本是斩刑那种。但是流放,其实是活受罪。
这个时代可不像现代那样建个监狱只是把人关着,接受思想教育,或是做些手工类的事情,还有好吃好喝,进行反省。古代的牢狱是很阴森的。很少关长久的罪人。而罪犯一般不是集中服刑,而是集中服役。
关外是什么地方去那儿做苦役的,其实与牛马也差不多,甚至并不比牛马值钱。
十几二十年,就算有命回来,也不会久矣了。
两家人瘫了,是因为做好了他们再也不可能回来的思想准备,这是送刑,相当于是在心里进行了一场送别的葬礼了。
所以临别,如同生离死别。
以古代的交通条件,隔着千山万水,就是生死都可能再不相见。
送别的时候,那泣声不绝于耳,两家的亲戚,亲人都来送别,洒泪奔涌。就算是犯了事的罪人,也是有家人的,他们哪怕是铁石心肠,看到家人如此,这心里也并不好受。只是苦果已经咽下,再说懊悔都没用了。
在服役之前,还得徒步十万八千里,就是靠两条腿带枷走到关外去,有人押送。
这一场苦,就叫受难。
雷哥看着人走了,这才与张广才回了邓智林这。
他说了这件事的了结,道“下午我就送刘长胜和关金玉他们回镇上去。钱财的事,叔别再给了,我来安顿。”
“就是,叔是他们的亲戚,给习惯了,可不是好事。”张广才笑道“叫雷哥给才好。雷哥是生人,给的银子烫手,只是烫手才知道重。对这种人,恩威并施才好。他以后才不敢再有旁的心思。”
邓智林笑道“行,我下午去送送。”
雷哥笑道“我必叫他们一家人以后老老实实的,再不敢有别的心思。关金玉那边,刘长胜绝不敢苛待。要这个人长远的对关金玉好,除了他知道关金玉能在叔这里得到的好处以外,还是时不时的漏点什么给他,他才能真正的一直对关金玉好。”
张广才抓了西瓜吃,一面吃一面还感慨,叔这日子真是美极了。这春天刚到,还有西瓜吃,这味美的。不过这个东西是不能叫外人瞅见的,所以他也不多说,只接话道“没事,以后我经常去镇上溜达,看看关金玉,也会吓吓他,只说要是照顾的不好,叔惦记亲妹子,要接到娘家去算了,瞧那刘长胜急不急”
关金玉真回了关家,那刘长胜可与关兴没关系了。以后还能指望着指缝里漏的好处吗他要不是傻子,只会将关金玉当奶奶伺候,再没有不满的。
况且关金玉痴傻了,那刘长胜就算娶妾,养小的,关兴也睁只眼闭只眼不管,只要不苛待,只当菩萨一样奉养,管他怎么
邓智林哭笑不得,他们这是都安排好了,便点了点头。
上午才送走了犯人,下午便临别去送刘长胜和关金玉,还有他们的几个孩子,连刘凤都来了。
刘凤早不比以前的趾高气扬,现在都有点蔫蔫的,妇人打扮。因有她在,关开涵没来,邓智林叫他避开了。
刘凤来了,然而她的夫君没来,可见,这日子也不美。
邓智林虽不喜她,但看这样,便皱了眉,对雷哥道“凤儿的夫家,着实不美患难见真情,一点规矩都不懂”
雷哥道“只问叔的外甥女儿便是,若是想与那家子过,就过,若不想过,就和离归家,照顾母亲也可,再嫁也可,不过是再多副嫁妆的事。夫妻之事,就得和睦同心,这不同心的顽意,不和离留着过年呐叔的外甥女,难道还得迁就人家了再嫁也能嫁少年郎,我做媒,有的是人愿意娶”
刘凤一听,就跪下来了,眼泪直掉。哽咽不能言。
她便明白了,就算娘出事了,她也不是人能随便欺的,有舅舅作主呢。有雷哥这句话,足以辖制她的夫家了。女子成了亲就没有愿意离的。
刘长胜叫其它孩子都跪下,给舅舅和雷哥磕头。
邓智林忙将他们都扶了起来,心情其实挺复杂的。虽说是收敛了不少,但这,多少叫人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不过凤儿的确是长大了不少
很多东西沉重的落在了她的肩上,她以后得像成年人,要去成熟的处理事情了。是真正的知事了,长大了。
邓智林道“我伤未愈,不能送你们回镇上了。叫雷哥陪你们回去。还有凤儿的事,长胜,你也别嫌长女嫁了归娘家住就丢人,他们不嫌丢人,你还嫌丢人吗别叫她受委屈,那个家若是这副德性,不回也罢,就叫凤儿在家住着,也陪陪金玉。以后大不了,舅养着,还能少了她一口饭吃,不必回去看人脸色。”
刘长胜使劲点头,道“自出事,除了凤儿回来,他们家就一直避的远远的生恐被我们家带累了”
他道“凤儿这孩子虽娇惯,但也不是不懂事的人,以前多娇气,现在都这样了金玉若看到,不知道心里多难过。家里虽说有了变故,但少不了她的住处和一口吃的,我就叫她家来住。大不了不回去就是以前是看那孩子还不错,不料是这样的。凤儿不苦,还有舅舅疼呢。”
“我是亲舅,哪有不疼的”邓智林道“安心回去吧。事都交给雷哥来办。”
刘凤郑重的点了点头,得了舅的承诺,以后就是真正的依靠。
娘这样了,爹一个人是立不起来的,爹这个人,懦弱的很,连自家的兄弟都整不明白,更何况是亲家。所以舅舅,是真的不能得罪了。
马车渐渐的远去。雷哥和张广才都去送,还要安排后续的事情。
过了几天,雷哥才回来,道“叔的话一发,我一去,那家子就慌了,叔的话也传到镇上去了,得知叔不高兴,就要来求告罪,要道歉,还要来县里上舅家的门来道歉认错,我没多言,张广才拦了,把他们赶出了刘家去”
说罢就乐,道“在门口骂了几回合,说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上关家的门,关家的门槛是颗葱都能进的吗把那家人给臊的,脸色又青又白的。在镇上给闹的不行。这广才,确实是会造势,反正这么一闹,镇上人都知道,叔家里是认这门亲的,现在也不敢欺刘家人了。倒也慢慢的和气起来。至少面上的人情是能维持得住了。我留在那做了做太岁,看了看。镇上人对我倒是客气的,我眼瞅着,这刘长胜以后再不敢胡说八道了。这以后可以放心。他不会再惹祸。如今那样子,倒像锯嘴的葫芦一般”
邓智林哭笑不得,道“广才还在镇上”
“可不是,那儿正是八卦的中心,他暂时舍不得回来,说是要打听一下刘凤的丈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雷哥道“也挺尴尬的,两家店面,就是斜对面,以前关系是真不错,但那一家,算是老赖,这一次,是彻底的撕破脸了,挺冷血冷寞的,出事的时候撇的倒开,现在又贴上来”
“听说那孩子也是念书的,是个能成事的吗”邓智林皱眉道。
雷哥哧笑一声,道“念个屁的书,能与小涵比吗不过是会些子乎者也,算算帐之类的。刘凤要还愿意与他过,他若有什么花花心思,废了他,不难若不想和他过,和离更不难。”
歪瓜裂枣,就这德性还想出人头地。省省吧。
雷哥说了好一会,这才回家去忙了。
关开涵看着邓智林,道“爹心里难受了”
因为刘凤的事,因为这不幸的婚姻。
“我虽知道人的婚姻,多数是将就和不幸的,然而自己亲手造成的,这心里依旧还是难受,”邓智林道“这个事得看刘凤的态度。她要想过,我自有让他们继续过的办法,她要不想过,就叫和离。各自安好我也不介意,多养个外甥女。”
关开涵点头,没有异议,道“若是还想过,她的丈夫得压着,别叫出头。出了头,必要出花花肠子,不是个安份的。得叫他一辈子被刘凤压着,看她的脸色。”
刘家肯定以后是比他们家强的。
“嗯。他就算有什么主意想求上来,我也不会提拔这种人的。”邓智林道“早晚是个白眼狼。养大了祸心,还得咬我一口。懒得理他。”
二人心里都清楚,那家子人肯定会设法获得刘凤的原谅,是不可能,也不愿意和离的。他们得巴着刘家。
现实就是这么个现实。
那小子还真来了
张广才回来了,脸是黑着回来的。
为啥呢,他被那个刘凤的丈夫给缠上了。缠的没了法子,只能带他来了县里。
这小子也是个利落的,来了县里,到了关家院子门口就跪下了。
张广才简直能气死,进了院子门,啪的将门给关上了。
邻居们都来看。
张广才气冲冲的到了厨房先寻水喝,赵玉和给倒了水,咕咚咚的倒下去了,这才火气极大的去寻邓智林,道“那小子来逼宫了,逼到门上来了”
赵玉和端了水过来听,也听到了外面的喧哗声,便听着张广才说什么。
张广才冷笑道“便是要道歉,也得向妻子和岳家道歉,要跪也得跪在刘家门外才是,可他不,偏要到县里来,说是要找舅舅认错。舅舅是爹啊,是岳丈啊我看他是想要趁机死皮赖脸的赖上来。叔别理他。”
邓智林听了,淡淡的道“我的门是他这种人能上来的他算什么东西玉和,别叫他进门,要跪就跪去。”
赵玉和应了一声,去守着门了。
张广才抖着腿,气的是真不行,疯狂的吐糟道“叔,我知道他打着什么主意,他们一家知道犯错了,但是看刘家没败,这心里就想修复关系,不仅要与刘家修复关系,还想要趁机搭上叔,指望着踏着黄金台一步登天啊,他咋不上天啊叔是不知道,他是硬缠啊,吃饭跟着我,我上个茅侧也守着我,他娘的,我又不是他丈人,光跟我认错有啥用非要到县里来向舅舅认错。一口一个舅舅,比唤他亲舅还亲热。真的恶心死我了。叔可知道,他最恶心的事是什么他是将一切原因都推到他老子娘身上去了,还编故事似的说了,当初是因为他老子娘把他关起来了,他才没能和刘凤共进退”
“哧鬼信他一个大老爷们被关起来了,能不叫唤那镇上的破地,左邻右舍的能听不见装的跟个白莲花似的,他娘的,这男人白莲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真是吞了苍蝇一样恶心”张广才道“估计以前就想来了,是被关金玉给摁下去了,现在关金玉不折腾了,又换了一个嫩的来,啧啧,我能气死我要他不要来,他偏不,叔可知道他说什么,明里暗里的说我是外人,拦着他不见叫舅的,说什么,舅若打骂,他不还手,便是不见,不原谅也得舅亲自说,叔,你说说我心里是啥滋味,就这么个段数,就凭着不要脸的段数,连我都没辙我算是知道,以前我觉得我天天蹭人饭吃不要脸,哪知道,真正的不要脸,那舔着脸的德性,我是一万个也比不上”
邓智林听的又想笑,又无语。难得见张广才这么暴躁的样子。可见那小白花男主,得多么的令人发躁了。
白莲花这三个字,还是他教张广才的,活学活用了还。
“这件事,我估计他是与他老子娘商量好了的,”张广才道“我已经通知刘凤了,她估计会很快上来,这丫头别看以前横,但是个精明的,她能将这货带回去叔,何不让他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有什么法子”邓智林笑道。
张广才道“我在镇上呆了这么久,看出来刘凤是不愿意和离的,但是也不想回去,可是又怕人非议,如今,这小白脸,是将一切全推到了父母身上,我看可以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只说他们老不休,破坏儿子儿媳的夫妻之情,叫他们分出来单过”
邓智林乐的不行。现在的张广才的确可以独挡一面了。
这个事就得这么办。也是因为与关兴有亲戚关系。若不是亲戚难缠,估计张广才都用不着回县里来说,在镇上就给办了。
是没料到遇到这么一个难缠的。
张广才恶狠狠的道“他不是想贴上来吗他既舍不得这头,就与那头分了家。叫他以后只看刘凤眼色过日子。叔,我跟你说,这小白脸是个道行高的,千万不能重用,不能提拔,那是个小妖啊,哎哟,以后长成大妖还得了,能把人坑死。”
关开涵进来就听见了这话,一时也是无语。
邓智林道“他是个小妖,刘凤也未必见得是什么好说话的,她就是镇山太岁,以前就隐隐能见出来。既然是这样,就推波助澜一把。她就是关金玉第二。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叫这小白脸露脸出头。现在她是知道这货是什么货,还能叫他嚣张。刘凤只是苦于没人撑腰。有了人撑腰,用不着你出手,她自个儿就能收拾她自个的丈夫。都说一物降一物,一物克一物。这就是了”
张广才拍腿,道“叔,我明白了,我知道怎么做了”
“小涵来”张广才着着关开涵坐下,笑道“对付贱人得用贱招,你也要多听多看啊,外面贱人多的是啊,你要与关叔学学那些贱人的手段,才知道怎么防范。哎哟,还是小涵好,这么清冷高贵,外面那个,长的倒是真好,真是辣眼睛”
辣眼睛都学会了
“”关开涵。
邓智林噗哧一笑,道“你别带坏小涵。别用些奇怪的词。”
“嘿嘿,这不是向叔靠拢吗”张广才嘿嘿笑,道“枉我之前还想着刘凤得吃亏,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现在这心里一下子就放松了。”
“刘凤这个性,本性难移,若真祸害了别的良家子弟,我还内疚害了男方呢。现在这样就挺好。”邓智林道“错有错着吧”
“也对,绿豆配王八,”张广才嘿嘿笑。
三人在屋里聊天聊的淡定的不得了,外面却闹轰轰的。
因为关家的事真跟电视剧似的,又更新一集了,听到风声的都激动的来看热闹,到处打听,这跪着的是啥人。
“关金玉的女婿”有知道的小声的向周围人道“之前不是出事了吗,那凤儿归娘家处理事情,结果女婿连面都不露一个,亲家也跟死人一样,现在知道人家虽然出事了,但也有亲舅舅撑腰呢,就老实的,想要巴上来道歉,巴巴的跪在这里”
哦
众人恍然大悟,笑道“说来也怪,不跪亲丈人,亲丈母娘,跪妻子求原谅,倒跪起舅舅来,难道是舅舅的面子大些”
众人一听就轰笑起来。
谁听不出来这话里的嘲讽意思啊。也没人是傻子,一听事情经过就知道是个混仗玩意了。
本来有些同情这小白脸的人也都摇头啧起嘴来。
关兴可是个硬茬子,狠起来连亲儿子的面子都不给的,能给这个外甥女婿的面子
跪就跪吧,他们就是看一乐。
说来也怪本来众人嚷嚷着,说的难听,还以为这小白脸肯定得臊,奈何是个厉害角色,听了也像没听到似的,跪的一动不动,面不改色,一声不吭。
终究是年轻,还知道示弱的重要性,更不知道博取同情,比表现什么心志坚定更重要。
他这事的性质与那些个求人办事的不一样,这可是求原谅啊,这表情,一点没有羞耻之心的表现,众人都是心里摇头。
他们虽是见识不多,外面的事也不懂,但是识人却是能识得几分的,总归是有经验,见过的人也多。
这个小子,怕是个心奸的。
不过,这种人,再心奸,那也取决于自个的地位,一辈子出不了头,再怎么奸,也翻不出多大的风浪来。若是真个的天瞎了眼,让他发达了,看他怎么作吧。
这小子想要碰瓷关兴这奸老头儿,呵呵,也是他该,怕是要碰到铁板儿了。
韩长生也听说事情过来看了,听周围街邻说了才知道这个事,一时看了看他,也不去劝,道“他这是存心想要演苦肉计啊,逼关兴这老头原谅他”
“可不是”众人撅了撅嘴,笑道“瞧瞧那门儿,跪了这么久都没开呢,也就小凡露个小脑袋出来瞅了一眼,又给关上了”
关兴可不是个好惹的。
韩长生忍笑,道“行,都散了吧,没啥可看了,家去该干嘛干嘛去。这人家家事儿,关你们啥事啊不用做饭吃饭了”
“吃饭哪有吃瓜香”众人嘿嘿笑,是散了些,但还是站自家院子门口三三两两的瞅着瞧呢,估计是静等着剧情发展,这人一聚集,这过年没吃完的瓜子磕起来,嘿,贼香。光嗑着,没有瓜吃,那是齁嘴,但是,有瓜可看,那就不一样了,那磕的不是瓜子,是真正的八卦啊。
真别说,大抵是与张广才混久了,很多浑词也学会了。吃瓜这个词就是从张广才嘴里学来的。
只要是人,哪个嫌看热闹事大
因此有些人家做了饭,吃饭了还时不时的来瞅上一眼看人还跪不跪着呢,门还没开呢,哦,还跪着呢,挺有毅力。
然后是关开富来了,一见这人,就撸袖子要去揍他,被众街邻给拉进院子里了,道“关老二,你干啥去”
“他胁迫我爹,我打他去。”关开富气道“欺到我关家头上来了,不得了,他哪里来的厚脸皮,凭啥要我爹原谅他”
“消消气”众人按着他坐下,给他递茶喝,笑道“你也是个傻的,你是表哥,替表妹出头,打表妹夫,这可不妥当,都说一表三千里,这话一点不假,你要打了,就不占理了。”
关开富道“这话说的,难道忍着他,我爹还不知道怎么气呢,这挡着门,进出也不方便啊。”
众人皆笑,道“你爹是啥人他吃过亏既然不开门,既不见,又不打,更不骂,自有他的道理,你倒好,狗拿起耗子来,你上去打他一顿,与你爹动手打,能一样吗你爹是舅舅,是长辈,打了他也认了,但是平辈打架,这事闹大了,人家家里就没宗族要是非说关家以势压人,打人之类的,到时候,你就真给你爹添麻烦了”
关开富听了不高兴,但也确实是冷静了,道“难道只由着他跪着碍眼的很。”
“别急呗,看你爹怎么做,怎么说,”有懂的老人笑道“我看这来的不善,怕是想要跟你爹身边做事”
关开富暴跳如雷,气的骂道“他也配我爹他亲儿子都不带,他算哪颗葱,也敢抢老子的饭碗不成还想给我爹当亲儿子”
得,这真心话说出来了吧
一时正说笑闹着呢,巷子里有人跑来了,道“有人来了快出来看”
众人呼啦啦的全跑出去了,关开富一怔,也挤出来,果然是一辆骡车来了,刘凤从车上跳了下来,嗐,好家伙,是个厉害角色,一下来,拨开人群,撸了袖子,上去冲那小白脸,就是啪啪两个大耳刮子
嘶
众人后退一步,捂着脸,这清脆的,这利落的手段,这个手劲,疼的像他们被打了似的。
这泼劲,有内味儿了,是熟悉的配方
就连关开富也愣住了,看到刘凤,像看到关金玉第二。
那小白脸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有要肿的架势,身子都歪了,因为跪久了,站不起来,只好歪在一边,那场面一度令人室息。
刘凤却是先发制人,嗷的一声就嚎了起来,道“你来舅舅家啥意思胁迫我舅还是怎么有本事,你跪老娘饶了你啊,你跪我舅舅,叫我舅舅来压我原谅你,与你过日子,就是好手段了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皮的狗东西天杀的,我的命呐”
关开富脸很疼,嘶这劲儿,真是完美继承了关金玉的一切。
刘凤这一嚎,算是把这小白脸要上门不可告人的目的给堵死了
小白脸有口难言,只能含糊不清的道“凤儿,我来求舅舅,饶了我,让你跟我回来好好过日子,是我错了。我爹娘也是没法子,怕我被拖累,才把我关起来的,不然不至于这样”
刘凤人虽然横强,但真不是傻子,可以说是真警惕,很聪明。以前她是有小聪明,也贪心,但是经过事以后,她尤其的警惕,对人情世故经历一遭更明白了,对人的本性,也了解了。
她冷笑一声道“你爹娘把你嘴堵了,你叫都不会叫当镇上的人都是聋子,听不见你喊救命你可是你们家的宝贝儿孙,哪个敢绑你,敢堵你的嘴你既没被绑了,你家那破房子破院子墙有多高,你是侏儒还是没长大呢爬都不会爬出来你他娘的哄谁呢呸你休想骗老娘”
刘凤叉着腰,怒道“要我和你回去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我告诉你,和离,你求我舅也没用”刘凤冷笑道“老娘不和你们一家丧了良心的过了”
众乡邻看的一愣一愣的,仿佛看到第二个关金玉似的。
这闺女这性格,众人嘴角抽抽,往后退了几步,回家去了,站门口去看。
赵玉和打开了门,对刘凤道“姑小姐,老爷叫你进去。”
他看了一眼小白脸,见他要起身,忙道“单独,一个人”
小白脸哀求道“管,管家,让我见见舅舅吧”
管家赵玉和听了这称呼,心里还真是挺复杂,不过他没解释,也不知道咋说,只是冷着脸,让刘凤进来了,然后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赵玉和守着门,小凡领着刘凤往堂厅走。
这一回,刘凤拘谨多了,人的底气大约是来自于爹娘,出身。她知道她娘以后不中用了,她那爹的个性,是立不起来的,奸猾有点,但是远不及关金玉厉害,若是不靠着舅舅家,只怕以后她爹和弟妹们都要被伯叔这些人给吃了,吞了,还有她的夫家也是,没有依靠,她得被搓磨死。
她这一次才知道,没有娘依靠的孩子,多凄凉,可她虽嫁了,却是大人,她不能总想着依靠家人,总得要成为娘的依靠吧。
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底气的,她知道舅舅,总归不想让娘的日子不好过的,他不会叫娘吃苦。别的她不敢再妄想了,这一次经历,也叫她清醒了,可是,她得紧紧抓住这一根依靠,哪怕只是一个撑腰的,远远的风筝,她也得抓住。
去震慑那些个人
刘凤一进去,就看到邓智林和站在一边的关开涵了,她的眼泪就下来了,进去噗嗵一声就跪下来了,竟行了大礼。
古人稽首之礼,是要用手挡在额前的,一般都是正式祭祖,会见长辈时,过年过寿要用的大礼,朝堂之礼也与这个差不多,代表的是敬重。
但是叩首大礼,是什么是双手不拦,头直接叩在地上,代表的是什么就是展示一个求人和依靠的姿态。这是既对亲戚的敬重,也有对求庇护的上位者的哀求。有时候请罪也是用这种礼,是低对高的臣服和哀求。
“舅舅,给舅舅添麻烦了”刘凤落泪道“是我不好。我那丈夫是个不中用的。”
“一家子亲人不要跪来跪去的,快起来。”邓智林将她扶了起来。
关开涵道“表妹。”
“表哥”刘凤红着眼睛打招呼,以前的那些个心思全没了。
关开涵心里挺感慨的,对她有点物伤其类的感觉。当年孙氏离世,他也是被生生的磨去了一身的傲气和快乐。
现在刘凤所经历的,也一样吧。
但,脱层皮,总归是长大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