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这样不记仇的人, 都不能结仇,能不结深就不结深, 其它人更不必多说。人心复杂,这张广才还算是个不多事的, ”邓智林道。
关开涵点了点头。他以前一向讨厌这张广才,明明有手有脚,却懒的要死, 只靠点祖业生活,因为四体不勤,便是有祖业, 想要过极好的生活,还是很难的,所以他就懒有懒的活法,就活成这样了, 到处蹭吃喝, 嘴又特别多话多事的,人人嫌他,但他还能吃得开, 也是有乖张本事。
“这人便是再贪吃,也没想过卖祖宅,这人便是再好吃, 也从不贪酒, 你说他这个人是真精还是真傻, 真蠢或是真懒”邓智林道。
关开涵发现他的词语真的评价不了这样的人, 一时语塞。
“他算是个难得的有底线的人了,真的大事,他也不为自己招祸,也能守得住自己的底线的一人,算是懒中有精明,大智若愚了,看着蠢,其实特别会看眼色,会拿捏分寸,今天的事,他未必不知道我的用意,”邓智林笑道“这个人,要是用好了,咱们在这县城,还能开出一片天来”
关开涵道“你要用他”说了半天,这才是重点吧。瞧这老头说话绕的。
“笨,也是教你之意,不识好人心,吃肉”邓智林笑骂道“尝尝,这免费的肉是不是特别香呢”
关开涵无语。
“你要在县城干什么”关开涵不放心的道。
邓智林对他挤眉弄眼的,笑嘻嘻的道“嘿嘿,秘密。我只跟你说,像张广才这样的人,大富大贵他不奢望,金银酒色也收买不了,你也要欣赏到他的优点面的。看人啊,千万别小看任何一个小人物。”
怎么经你一说,这闲汉还真的特别富贵不能银似的
关开涵可不听他瞎扯,道“你就直接说他与那些酒色之徒不一样得了呗,以前你那些酒肉狗友的,还会来找你”
“肯定得找来,”邓智林道。
“你不怕”关开涵皱眉道“这要是再闹起来,可是麻烦。”
“怕啥该怕的是他们,真敢来,我讹他们一把,看我怎么把他们以前吃我的喝我的哄我的都吐出来”邓智林嘿嘿一笑道。
“”关开涵真的没话说了。
“这些人才是狼,我能饶了他们,不叫他们怕了,他们还敢害我”邓智林理所当然的道。
人一旦不要起脸来,真的无敌。关开涵能劝什么呀
“不是说要找人做工吗是买人,还是请人,这挑水砍柴的,总不可能叫大哥天天来,”关开涵道“我要是上书院了,你一个人没人照应,我也不放心。你好歹服点老,别自己逞强”
“小子,算你有孝心。”邓智林笑道“这寻人的事,不得问问张广才。”
“又是他”关开涵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是一个活广告,有什么事,经他的嘴一散布,比什么都快,同时呢,他又是一个包打听,耳报神,这县城里外的人和事,有他不知道的便是一时不知道,他打听一圈去,又能绕一圈消息来,人以群分,与他混得好的,都是嘴碎的。问他就对了,什么人什么品性,他啥都知道”邓智林道“别小看野狗啊,野狗最会看眼色了,这狮子老虎的,他们天然就会凭本能的避开,谁家能吃上饭,谁家不能,他就是靠这份天份和本能活着的,人的世界,与丛林规则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关开涵原本将他说的话也没当回事,还以为他是消遣才赞这张广才的呢,直到听了这话,才若有所思。
本能。不错,这张广才就是凭着本能,谁家能惹,谁家不能惹,谁家的事能打听,谁家的事不能开口,他就是凭着本能在这县城里混的。同时不图钱财利益,只混口吃喝的,吃上喝了,也不会被人收买,一有真危险,早一避三尺远了
与野狗无异凭着的是敏锐的直觉。
关开涵笑了一下,有点服这老头了,虽不知道这老头又想折腾什么,但他真的觉得,有些方面,他真的也许不如张广才这闲汉呢。
野狗也有野狗的尊严,要是想收买它,养着成为家犬,他包管早跑了,你家的饭他再不吃。
而吃顿饭就没那么多的负担,既有野狗的自由,能吃就多吃点,能多吃几顿就多吃几顿,反正他是绝不愿意成为家犬的。
吃喝这回事,也就蹭起来是个难听的名声,但自由啊,也犯不着什么欠恩欠情的,真犯不上虽然是个闲汉,啥事都少不了他,但谁家东西丢了,包管怀疑不到这个人身上去。就这个度,若不是这张广才是个有点聪明的,绝不至于混到这个刚刚好的度。
想一想他,虽是名难听了点,但真没吃过啥苦,日子过的跟老爷也差不多真个的
这一刻,关开涵突然有点迷茫了,他的一切固有的认知,在这一刻有一点点的松动。他看了一眼邓智林,觉得自己也许小小年纪,却活的太刻板,死板了
就像邓智林吐糟他说的话,“小小年纪,这么死板,整啥呢人活着,难得糊涂呀”
真不知道谁像个少年,谁像个老人了。
这老头折腾起来,便是人嫌狗厌的年纪的小子也是拼不过的那活力,真个的
吃完饭,老头要出去遛弯了,关开涵问他干啥去,邓智林笑眯眯的说了,道“去巩固一下舆论基础。老年人的吹嘘的本事不能丢啊”
说罢背着手就踱步出去消食儿了。
关开涵能拦吗心情莫名的好,把锅碗洗了,家里收拾了,便开始看书写字去了得抓紧时间温习。纵是如此,他也不是一心只钻在书里的人。书里的学问是学问,可是生活的学问,是书里教不全的。
而且,家里的家务,他还是得管的,并不是那种一学习便不管老爹做饭洗碗的那种人。
就像老头说的,学的时候专注,做事,玩的时候呢,也不要分心,这样才能各有各的专注。
效率才会高啊。
反正是听多了,也确实是如他安排,如他所说一样的精进了。
难得的是因为用泉水洗眼睛,看书久了,眼睛也不疲累,以前夜里看久了书会眼睛通红,可是现在不会。因为饮用了泉水的缘故,现在变得耳聪目明的,仿佛灵台都是透亮,通透的,学什么都能融会贯通,这种感觉像是被仙人给清理了天灵盖似的,特别玄妙
便是如此,只要心里无杂念,够专注,哪怕听的够清,眼睛看的更远,外面的噪音也影响不了他内心的凝神和专注。
更多的是,仿佛一心能二用了一般,这是真正的质的飞跃。
关开涵对这老头何止是感激啊,他也会想这喝的到底是不是仙泉,然而,他这样的人,就是永远也不会追问,本就是聪明人,如今又有了些依赖和情份,只要老头不说,他就假装不知,也不问个根底便是。
他想他是幸运的,父母虽已去,此人,又何止是再生父母之恩,更有师者的通达与教诲。在他心里,邓智林与父亲,是划上等号的。
他就是他的爹。更是师。
而邓智林呢,走到外面儿,就有不少人围上来了,托了张广才的福,就他这张嘴,刚出门,这附近的人全知道了。
邓智林呢,是溜哒一圈就停一下,有人问,他就回。
“是的,是的,我那大儿是个孝顺的,有心的,不仅来送了肉给我,还说以后天天送,不拘什么排骨猪蹄的,只要猪身上有的,我说一声就成,可不是真挂心我嘛,这一回不拼份子了,长子也有个长子的样子了”
“是呢是呢,托了儿子的福了,杀了大半辈子猪了,到老来,总算是享福了,想当年,为了养这五个小子,可累的呀,是吧,现在有福喽”
“我那大儿媳也心疼咱,将我和小五一年四季的衣裳和被褥给包了”
反正面对恭维,他就一个劲的嘚瑟儿子孝顺,像极了很多村口拼儿女孝顺的老头老太。那德行都没眼看
这一吹嘘,邓智林就遛达出去了。
巷子里的人都乐了,乐呵之中,又有点小郁闷,小嫉妒。
“瞧这德行,儿子给点好,跟那斗胜的公鸡似的,那胸膛挺的,没眼看,”巷子里的邻居又好笑又好气,道“就吹吧,仔细鸡飞蛋打。”
旁边就有老太毒舌说了,“什么鸡飞蛋打他那大儿子可是铁公鸡,别说鸡了,蛋都没一个,只怕是雷声大雨点小,瞧着吧,等张广才来,怕是这大儿家里打起来了”
一时哈哈大笑。
“这老汉不顾儿子,儿子是个耙耳朵,妻管严,他也不管,只管要肉,要布料要衣裳和被褥”有老头笑道“他好不到一时,现在是因为有钱才造,都说死性难改,就他这臭德性,改不了。我看且有的闹笑话呢。”瞅瞅这几天闹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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