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子叹了一声, 苦笑着, 怎么这事总给人一种好像在干坏事的感觉呢, 像是勾引良家妇女似的。她呢,便那扯皮条的王婆
里长娘子摇了摇头, 不管咋样, 能帮的得帮, 不然人死了, 这心里就真的过不去了。这要是背上良心债, 这一辈子也得愧疚死。他们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若是无力便罢了, 现在有了机会,是肯定能伸手就伸把手的
里正娘子收拾了一下心情, 如寻常一样的去林家了。
林老婆子是眼都不离, 根本不给她与蔡氏单独说话的机会。
里正娘子便明白,这个事便不能心急。得慢慢的来寻找机会说。
便装作无意的对林老婆子道“婶儿何不收养个孩子当孙儿这膝下没娃也不是事儿,只老人寡妇的, 多孤单,要是有个孙儿,以后这家业也有人传了。”
林老婆子笑道“没有血缘总不是事,这世上白眼狼多了去了。”
“我看不如从你娘家孙子辈里挑一个刚出生的, 才好, 既有血缘,又从小养大的, 成不了白眼狼, ”里正娘子笑道“这林家是死绝了, 可是你娘家还有人啊,”
林老婆子笑了一声,也不知道动心没有。反正是不吭声。
里正娘子说了一句也就不提了。
其实她明白,这老婆子是防着娘家人来从过密,她那几个侄儿会盯上小寡妇,惦记着这带着腥的鱼
这老婆子,哎。防贼防的跟啥似的了。
蔡氏却只低头做活,一声不吭,都跟木头似的,半点灵气都瞅不见了。
那脸色白的,叫里正娘子都不忍心,却也只能将此压在心里,笑道“劳你家媳妇帮我做成这几件衣服,定会有谢,我这年纪大了,眼睛不行了。”
林老婆子是屁股都不离墩的守着,笑道“这年纪大了,就是眼睛不好使了。”
“蔡丫头是手艺真好,看着这针脚,便是我年轻时,也做不出这样子的针脚来,”里正娘子笑道“劳你做衣,你晚上可别熬灯,莫熬坏了眼睛,不然就是我的罪过了”
蔡氏低声道“婶娘,没事的,我眼睛好,晚上多费些功夫,几天时间也就做出来了。”
里正娘子叹了一声,怕是她晚上,常常熬灯的。
“我得空就来,哪怕打打下手,裁裁布也是使得的。”里正娘子笑道“可别嫌我打搅啊。”
林老婆子笑道“来,常来。我与她在家里也孤寂,这些年与什么亲,什么戚的都远了,你常来,我高兴”
里正娘子笑着点头,眼瞅着是不可能得空说上话的了,便放下布料,坐了会子,回家来了。
里长问她道“能得空说吗”
里长娘子摇头,道“看的密不透风的。”
韩长生无语。
“我还出言试探了一二,那老婆子估计也是想收养孙儿,只是现在蔡氏年轻,怕她守不住,所以只全心全力的看着她呢,肯定是想等她再年长些,再收养,那个时候,蔡氏青春也误了,她也好放心的意思。”里长娘子道“但未必就肯要她娘家人的种,那林家的她几个侄子,也的确不是啥好东西,前些年还走动的时候上门,还顺手牵羊了东西家去,被林老婆子赶到娘家去哭闹了一通,要断绝关系。这些年,也不咋来往。”
其实主要是林老婆子单方面的不与娘家来往了,她那几个侄子却是年节必来的,但林老婆子不叫进门,一是防家里小寡妇,二是防他们这些人不是好货,就想顺手牵羊呢。
别说古代了,便是现代,有些独户,男的一死,丧事还没办完,家里的东西已经被亲戚们一拿而空了。
之所以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一是林老婆子强悍,战斗力不是一般的强,若不是她这性格,只怕早跟面瓜似的任人拿捏了。二呢,则是韩里长是个好的,讲理的,这样的事,是不容发生的,也因此看护些。
所以林老婆子与街坊们关系都不好,然而,到底略给里长娘子一分薄面,看的就是这个
当年,若不是韩里长压住,她那几个娘家侄子,都恨不得要抢光林家了。
反正都不是好鸟,是早认定这姑母家的东西,都是属于他们的意思了,算是一种默认。
韩里长听了,道“没事,总能寻到说话的机会。”
“说起来,林老婆子其实也怪可怜,可惜啊,她为啥对小寡妇不好点呢,这要是好点,与亲母女似的,蔡氏真能撇下她怎么样吗”里长娘子道“她这是遇到糟心事糟心人遇到太多,不太相信人了。这可是把与蔡氏的关系逼到这一步,不得不走这一步了,哎。”
韩里长不吱声。
里长娘子心里怪难受的,道“若搁我,以蔡氏的品貌,我就把她当女儿似的,再招个赘婿,这日子过的也美。”
“你说的容易,律法上规定,若家中没承嗣人,赘婿与娘家侄儿都有相等的继承权,”韩里长道“更何况,蔡氏还不是真正的女儿,这算是半赘婿,便是林老婆子肯,她娘家侄儿还不得打上门来若是要撕扯,谁家愿意让儿子当上门女婿有志气的不会,被扔出来当上门女婿的,也是自己家里不乐管的意思,能掺合这些破事中去所以这个事,难呐救得了一,救不了二,你得了心疼蔡氏就得了,别心疼这林老婆子,将来蔡氏走了,她依旧有财产傍身,她那几个侄儿,虽有贪心,但也不是无仁无义的,肯定管养老,再则,还有咱们看顾着一二呢,谅她娘家也不敢对一个孤老人怎么着的。”
“这倒也是,”里长娘子小声道“你少去那老兴头家里,不然林老婆子若听了不三不四的话,还以为咱们帮着老兴头要图啥呢。你也知道,这闲汉外面多的是,我现在就是怕这老兴头嘴不严实,倒害了咱们。”
“叔最近嘴巴挺严的,我放心,咱就信他一回。”韩里长道。
里长娘子点了点头,“希望他这次像个人”
天渐渐黑沉了,邓智林下午就买了点辣椒面啥的调料回来了,他要弄啥呢弄点酸菜,再弄点泡菜思密达。
其实他以前是高管,读书的时候用功读书,上班的时候就用心上班,真要做菜,腌菜啥的,他也没那时间和心情,所以现在,他也算是瞎学。
为啥想到这两样呢,主要是因为原料好。
这空间里出来的白菜,嫩的能掐出水,跟玉似的,他寻思着无论怎么腌,怎么泡,都好吃
所以,他就在厨房里忙活开了。
关开涵来做晚饭,看他忙的哼哧哼哧的,都没见过这样腌菜的,因此道“放这么多料,能吃吗”
“你闻闻,”邓智林笑道“香不香”
“只闻到菜香,”关开涵道。
“这就对了,这料啊是用来下重料弄大肉大鱼的,结果抹上去,还是掩不住菜的香味,这菜怎么弄都好吃,”邓智林道。
关开涵嘴角一抽,道“既然如此,还要弄这个做什么吃新鲜的不就好了”
“我弄一点,发酵发酵,早饭吃。”邓智林弄了两个菜坛子来,洗干净,又用热水烫过了,擦干,这才将菜一一的码进去,那心情贼美,然后封口,放到了院子角落里,道“积上个日的,这泡菜就能先吃了,不早吃完,怕是得酸。咸菜还能再等等。”
邓智林看他忙的满头是汗,道“这个天,腌菜能不坏”
“没事,坏不了。”邓智林笑道,“再说了,坏了也不心疼。”
关开涵嘴角一抽,你就造吧,便是这白菜不心疼,多的是,可是这香料贼贵,你不心疼还有盐,官盐贼贵呢。不要用钱
但是他也不好总说钱,算了,他就这德性,在家里造总比在外面造要好的多
“你哪儿来的方子”关开涵道。
“嘿嘿。”邓智林对他一阵笑。
得,看样子,又装神秘了。
他端上菜,盛了饭,父子二人吃晚饭。炖大白菜,清炒萝卜,然后红烧鸭块,那肥腻与清瘦相间的酱色感觉,尝上一口,能美绝了。
邓智林吃着便想起了烤鸭,啤酒鸭,板鸭
他脑子里全是菜谱。还是今晚的重头戏,是豆腐。
豆腐是宋朝才有的,汉唐都还没有呢,相传它是淮南王刘安发明的,其实这是后世编的故事。也就是说,一件新事物的出现,你得给它编个历史久远的故事,它才能具有传奇性,这样才好卖。而宋朝人为了给它一个好历史,就开始编故事,就相当于现代什么街边小店,随便一个面皮的也能编到三皇五帝,什么乾隆都吃过的,没有想不到,编不成的。
其实豆腐,就是在宋朝才有的。所以,邓智林就寻思着,这个东西,得忽悠着卖给阿娇和华姑,肯定又是一笔银子
不过不能只卖方子,还得卖炒作啊,得营销啊。
不然,它就没那么高大上,反正卖不上价了,是不是
关开涵见他一个人在那闷笑,也是特别无语,这老头儿,越发的会瞎乐呵了,也不知道乐呵啥呢。
“书院的事我打听了,山长秋里就招一次生,看你是直接到秋里入学,还是直接插班,现在就进学,”邓智林道。
“插班吧,到秋里,还有两个月,这一日日的,我在家里,也是闭门造车。千里之行,积于珪步,我不能再荒废了,想要多学点。”关开涵道。
“那成,我明日就去寻人找山长,”邓智林道“只是插班,一是怕跟不上,二是怕融不入同窗之间,你怕是要费点心力了。”
关开涵不怕这个,万事只怕有心人。
“不过也有好处,到秋里,听闻会有秋游,”邓智林道“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趁秋里出去一趟也好,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见闻等。”
连这个都打听到了关开涵怔了一下。
“据说是要去府台道,还有附近的什么名川大山大江大河的,听闻还有一个瀑布,”邓智林道“有些心境和诗文,与环境有关,多去看看,会有不一样的心得,别总是闷在家里和书院里。考学虽重要,但也不要死读书。”
关开涵心中一暖,原来他连这个都打听到了,安排上了
这要是去秋游,怕是一两个月不能回来呢,他还真不大放心。
这古代书生去游历,短途旅行,也不可能一日来回的,不像现代,哪怕去省会,今天去,明天回,快极了
吃完饭,邓智林道“我洗碗,你去看书吧。”
关开涵应了一声,将桌面收拾好了,这才回屋。
邓智林哼着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的歌来做家务,把厨房给收拾敞亮了,然后将烛光给调亮了些,自己呢,泡了一壶茶,闻着这清冽的香气,那感觉,沁人心脾。
这紫砂有一个特点,泡上水,盖子一盖,再加上颜色暗,又是夜晚,哪怕在烛光之下,也是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不至于叫人看出茶叶来。就这点好处,比白瓷的好。白瓷虽然好看,然而与茶叶一对比,识货的人是很难不发现这茶叶的好处的。
“叔”雷哥拎了两瓶酒,带了两盒糕点就进来了,手上还挽了个木盆。
“在呢,直接进来,”邓智林笑道。
雷哥进了厨房,笑道“初次来叔家,这点意思,不成敬意,叔且收下”
那肯定得收下,反正邓智林也不太想知道啥叫假客气,因此接过来就放到一边了,道“豆子泡好了”
“在这呢,泡的壮壮的,只是不知道叔用它要干啥”雷哥道。
“你把院子门闩上去,”邓智林道。
雷哥应了一声,心中却嘀咕,难不成还真是什么秘密方子不能叫人知道不成
他把门给闩上了,进了厨房,可却把院子外的人给急坏了,那张广才可不就在墙头上急的恨不得要上窜下跳了吗
正抓耳挠腮呢,背后一人在他肩上一拍,张广才吓了一大跳,险些从条凳上栽下来,回头一看,可不正是关开华
关开华吃晚饭都不香,在家里是左也琢磨,右也寻思,难不成老爹还真有啥方子不成
可为啥不给儿子,要找雷哥呢,难道要把方子给雷哥,那关开华是急的啊,他寻思着这事无论如何都得弄清楚不可,不然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因此,便丢了筷子,磨蹭着到这巷子里来了,趁着夜,也怕被人瞅见丢面儿,因此便鬼鬼崇崇的,呵,那可不就瞅见张广才了吗
他也真是服了这人,为了看事态,扒人墙头的事都干的出来,还自带了条凳,而且还是特定的那种,不是很长,只有一般方桌的条凳一半大,但是比那更高一些,为了轻便,木材还更细些。与那些现代人天天带着小板凳到公园遛达的老年人一样一样的。可以随时坐,随地坐,都特别方便那些。
这货
关开华火了,见张广才回头便拍他脑门上了,道“你天天晚上不干好事,是不是天天就扒人墙头呢娘的,你他娘的是不是也这样扒过我家墙头”
“那可没有,肯定没有,再说了,你家也没啥热闹可看啊,顶多是猫打架,”张广才也不怕他。
关开华气死,抬起手就要扇他,张广才也不躲,只指了指院子里,示意他敢打,他就叫了
关开华讪讪的放下了手。他偷摸着来的呢,这张广才反正是一指一个准,正戳中他的小心思,这货贼的要命
“嫂子还好”张广才见他跟被猫抓过似的,也是心里好笑。只怕心里更比猫挠还痒,还急的慌。
还装,装啥呢这任何人的小心思在他张广才面前装,那才是真假
“你他娘的再敢问我婆娘试试,她好不好,关你屁事”关开华道“边上站站,让我挤挤”
张广才心中暗笑,只怕这两口子,晚饭都没吃好。
那关大嫂闹了一天,与妯娌都恨不得吵死对方,因此她晚饭能吃得好吗估计她晚上也睡不着了。张广才是乏术,若不然,还得去看这两口子晚上会吵啥。
他稍让了让,关开华就也挤上了条凳,这条凳本就窄,这两个大男人一站,就摇摇欲坠的,也是真能挤得下。
“叔还真看不出来,原来还留着这么多手呢,”张广才道“若是真有方子,不给亲儿子,倒给雷哥,也有意思,不是”
“再说,老子真扇你”关开华冷笑一声道。
张广才也不生气,知道他只是粗声粗气的吓人,真敢动手,呵,看他一嚷,叫他亲爹和雷哥出来瞅瞅他这德性,糗死他,尴尬死他。
再说了,还有左邻右舍的,真出来瞅见,又是一番热闹可看。
就这心里发虚的现在,他敢喊
张广才不怕他,道“这个事,我瞅见了,我肯定不告诉关家其它三兄弟,只是这个,你也知道”
关开华脸黑了,这货,还想要封口费
“都是亲儿子,你是老大,要是公然的抢着要,他们三个有好处,肯定也来闹,到时候要么一个得不着,要么都有,这方子,要是都有,就不贵重了,还叫什么密方,是不是”张广才道“要不然呢,我替你保密,你看,关大哥与雷哥也是把子兄弟了,没理由他一人得了你关家的方子,还不给你一同发财的”
反正说上一堆就是要封口费呗
关开华能被他忽悠按住他后脑勺往墙头上一按,道“美的你你他娘的敢在我们兄弟间卖这些消息发财,老子弄死你”
张广才真要嚷了,关开华忙捂住他的嘴,道“狗屁的玩意儿,再嚷真削你”
张广才也不急了,反正这个事,呵呵
两人声音不算小,有街坊都开院子门出来瞅了,但大晚上的也瞅不见啥,两人忙噤声。
说来也怪,这大晚上的,这老头儿烧火,那烟囱一直在冒着烟呢,那关开华和张广才心里是真的跟火烧似的,抓耳挠腮的急的要死要活。
关开华呢,是觉得关家的方子要给雷哥了,他急啊,虽说与雷哥虽兄弟吧,但是
再则,更急的是,特别怕,怕啥呢怕开关富他们三兄弟也知道消息。
他心里寻思着,难不成真是将老爹得罪狠了,宁愿把方子给外人也不给他
而张广才倒不是急方子,而是这眼瞅着厨房的烛火亮着,火烧着,香味窜出来,却听不见雷哥与老头说啥能不急吗
这一心只有八卦的人,一听不见八卦,一有没有他听过的八卦,急的也是要死要活
甭管外面两个人是急的不行,只是里面的人,却是淡定若斯。
厨房里早搬进了石磨。
“今天呢,就教你这个石磨豆腐的做法儿,”邓智林递给他一杯茶,道“看好了”
雷哥接过,抿了一口,一开始不以为意,可是见这茶香沁人心脾到打个激灵,他也怔了一下,一时看了看茶杯里的茶水,怔了怔,怎么回事这茶水咋这么好喝呢
难不成老汉也有什么特殊的泡茶方法不成
今天他来这里的时候,存着的其实是看一看老汉的意思,对他所说的方子也不以为意,但现在,他有点怔忡了。
雷哥见邓智林推石磨,忙去接过来自己推,邓智林擦了擦汗,歇在一边,笑道“俗语说的好,吃豆攒屁,豆子炒着吃,炖着吃,还是爆了吃,都不好吃,跟饭煮一块,吃多了也不消化,可是豆子是个好东西,好种,易得,做成豆腐更好吃就比如这磨成浆,点成豆腐,又好吃,又好消化”
五谷杂粮,稻黍稷麦菽,这豆子就是菽,排在最后是有原因,就是因为难吃,怎么吃都难吃,不是说味道不好,而是真的不好消化啊。
但是有了豆腐就不一样了。基本改变了饮食结构单调的事,让豆子变成豆腐也解决了很多人的温饱问题。是个神奇的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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