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情况, 韩娘子一见便知道是何缘故了, 看她瘦骨嶙峋的样子,心里特别难受, 道“不管你信不信,不如坚持到了转机看看, 相信婶,不会骗你,更不会害你你娘,你兄弟他们的确是想要换银子的,你也不会理会他们,待离开了, 与他们也就不相干了, 离开之前,忍一忍这些糟心的人”
蔡氏不敢相信,绝望是她的命运, 此时她能相信吗
她眼泪又下来了。
韩娘子将她眼角的泪用帕子擦去, 此时叹姓林的狠毒,骂蔡姓的贪也无意义,因此, 便不提了。
蔡氏原本就打定主意,一心要寻死的, 结果没死成, 心里很是失望, 觉得连死都死不成, 上天对她实在太无情。
虽然听了这话,并不肯信,她在这时也反应过来,寻思了一回,死在娘家,她也不得干净,便是一心寻死,不如随波逐流,到了那时候再说。
便是死在关兴那里,也好过比在娘家好。
这蔡家的人,蔡家的一切,周遭的一切,都叫她无比的恶心。
她恶心林家,更恶心蔡家。
说恨谈不上,可是偏偏此生也脱离不得,最终所叹不过是自己命苦。摆脱不掉的轮下的命运,如此的残酷。
说不得,死不成,恨不行,活也活不下去。
她竟不知怎么好了
韩娘子见她不应答,心里急的慌,道“一定要答应婶子”她握紧了她的手,道“不会更糟了。相信婶子”
蔡氏最终默认了。
可能心里没有希望,眼里依旧是黯淡无光的。也是出于善良,以及同理心,所以并没有否认韩娘子说的一切,能默认本身,就算是她最后的善良。
这孩子,韩娘子光想着都替她难受,这么好的孩子,这身上简直都不能看了。尽打尽掐在看不见的地方,又不叫见人,怎么忍下来的
那简直就是活地狱
她是一声也没嚎也没哭啊,韩娘子都没法想。
是不知道到底是她忍着不叫,还是林老妖婆把她嘴堵上了。这里面,真的不敢想,怎么都没敢想。
手抖着上了药,换了干净衣裳,衣服大了不少,瘦的都没法说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心里抑郁吃不下去,还是林老妖婆故意饿着她不叫她吃饱。
人虽出来了,韩娘子却不敢再问。
蔡老婆子进来了,与韩娘子的表情不同,她一脸喜色,握住了蔡氏的手道“儿啊,你是苦尽甘来啊,如今娘和你兄弟们将你接了回来,你以后再也不用受气吃苦了,进了那富贵人家,吃香喝辣,一辈子再不愁了,隔一年生个小子,以后有你富贵的,到时候,你可不能忘了娘和你哥哥们”
蔡氏不语,闭上了眼睛,有进气没出气的模样。
韩娘子道“她嗓子哑了,答不了,这才刚醒呢,蔡大娘也用不着这时候说这个,看她瘦的,可得好好照顾,吃的喝的可别不舍得,好歹就这么一回了。”
“那当然,肯定不苦着我儿,”蔡老婆子推了两个儿子,道“去,出去割肉去,给你们妹妹炖肉汤”
两个哥哥也是一脸喜色,半点没犹豫,笑嘻嘻的道“这就去,马上就去。”
竟是兴冲冲的走了。
韩娘子特别的无语。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这蔡氏就是个破落户,最是重男轻女的,平常时候,只要是女的,别说看见肉了,便是吃的饭,那都是男人干饭,女人稀汤寡水。
果然是因为能卖钱啊。
韩娘子有点担心将蔡氏留这久了,她更想不通断不了死志。
从蔡家出来后,便行色匆匆的家去了,韩长生道“怎么样说了吗”
“说了,”韩娘子喝了一口水,也不说那些个糟心的,只催道“这个事得尽快,一定要尽快送出去。在蔡家多呆两日,这孩子得疯,要是又寻死,可怎么拦得住千防万防,防不住的啊。”
韩长生也有点焦急,道“这种时候,我也不能去见那关老头啊。这要是节外生枝,全部玩完”
“你笨啊,你今天没看出来钱寿康是向着蔡氏的吗”韩娘子道“衙门是什么地方,真当是公平公正,主持正义的地方便是有律法,也是民不告官不究,最爱和稀泥的地方,今天你没看出来枉你也是当了半辈子里长了,这咋眼神还不如我了呢”
韩长生一拍脑袋,仔细一想,还真是。
衙门这种地方,只要不死人,是坚决不立刑案的,便是立了刑案,也是和稀泥,尤其是家事,那基本就是不闹事审理了就完了。因为最难审理。
一般遇到敏感人群,比如寡妇,那是一万个乐得不管,因为特别怕麻烦。像今天这主动凑上去,只拘林家没拘蔡家这回事,还真不对劲。
“嘿”韩长生讶然了一声,道“这关老头还真瞧不出来有一手”看来上次分家那回就已经经营了人脉了。
这也是韩娘子敏锐,若不是她经常处理这些邻里纠纷的,怕也看不出来。毕竟很是隐讳。
“林家也是你管的地方,你去寻他名正言顺,别人也看不出来不对,只要你不与关兴接触就行了,”韩娘子道“催催他,把这事尽快落实了”
“行,我也觉得要快,快了我这心里才踏实。”韩长生道“造孽啊,她情况咋样”
“伤不用说,那精神状态”韩娘子道“人还没疯,算是不错的了。哎”
韩长生便出门立即去寻钱寿康和吴仁了。
这个时候,他的心里踏实多了,看来关兴是真的在做事,而不是敷衍,能布局到这一步,可真了不得
而张广才也是唾沫横飞的与关兴说着蔡氏的惊心动魄呢。
也是多亏了这个耳报神,始末因由啥的,邓智林全知道了。
人没事就好。
他低着头没有发表意见。
张广才见他没啥反应,便道“叔,你不伤心,不难过”
“人没事就行,我能怎么着,我这也身份敏感,说多了不好,”关兴道“你在外面也少说她吧,这个事,说多了伤人。何必一直说着人家的不幸”
“好。”张广才心里涌起敬佩,道“叔,我听你的。以前吧,觉得叔那个”他挠挠头,没好意思说无赖不要脸,见关兴也不生气,这才继续道“现在的叔,可理智多了”
邓智林当然只是笑了笑。
关开富却是狐疑的扫了一眼老爹,他当然不会想到这个事的主谋是他,只是寻思着老爹嘴上说不惦记,真不惦记,他可不信。只是现在识时务,知道沾不上,就不再提旧事罢了。
关开富没傻到主动戳破他这个事,只是直奔主题,道“爹,大哥那个五香菜,五香干的秘方,能不能也给我一份啊,爹不能区别对待啊。”
“是不是还要给你臭豆腐,臭干的方子”邓智林道“你是猪脑子,只知道寻人要现成的,不知道买了回去自己琢磨我要是你,也得不得这方子,还不是因为我脑子好,琢磨出来了我行,你就不行”
“爹偏心”关开富赌气道。
“我本来就偏心,你今天才知道啊”邓智林道“为了平衡,你可以不孝顺,与我断绝父子关系,我不介意”
关开富一窒,被堵的哑口无言。
“这个话头到此为止,以后再提,全部不准再上我家门”邓智林可不耐烦理他。
关开富屁都不敢再放一个,灰溜溜的走了。
张广才竖了竖大拇指,道“叔现在说话就是理直气壮的辣”
邓智林只笑,道“雷哥最近是不是很忙”
“忙着呢,忙着拓宽人脉,附近来学豆腐的不知道多少,雷哥大名,也如豆腐一样,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说雷哥义气,不少人都请愿说让县衙扮个什么义士的牌子以嘉奖他照顾乡里,这两天可是热闹。我看这牌子便是得不着,这县衙里也记着了这么一号人,”张广才笑道“这可真是名利双收了”
张广才道“最近他与漕运的人都搭上线了,我瞅着,这是真飞起来了以前他一直想搭上,可惜没有门路,人家也是封闭的圈子,根本不理会他,现在,便是敲开门了,以他的聪明劲,站稳脚跟,然后抓住这附近的渠道,是迟早之事。眼瞅着将来就是最大的一条地头蛇,江湖的基础是慢慢的有了,唯一缺的可能是那方面的根基,当然,若是县爷,以及府城若是能高看一眼,我看着,也就真正的站稳脚跟了”
见邓智林笑而不语,张广才是知道原委的,便道“叔,你是真的大方啊。”
“可别与外人说,”邓智林道。
“不用叔叮嘱我,我自知道,只是怕叔这四个儿子不好说”张广才道“关二哥还知道来问一声叔,可是关开贵和关开远在看热闹的时候还在,却是没跟来,我瞅着,他们怕是有别个的心思了”
邓智林不用想也知道,道“偷方子”
“叔叫关二哥琢磨,他们两个能不去琢磨”张广才道“我看他们四个,还有的打”
“别打到我跟前来就行,”邓智林道。
“叔的心态真好,”张广才是真服了,笑道“这关二哥可是在后面坐阵,激着三哥四哥这两个去打头阵呢,我瞅着真要偷,怕是叔这三儿子四儿子先动手。我看得出来,嘿嘿”
邓智林一乐,道“他们能偷得着,我跟他们姓。”
张广才乐了,道“叔本来就跟他们一样的姓。”
邓智林笑了一声,他自姓邓,可不姓关。
这一次关开富学聪明了啊。得,又聪明了一个
这后面两个,才是被当了枪使,这关开富想渔翁得利,也难。他这一次想三面当好人,怕是不能够
张广才要走了,邓智林本来想留他吃饭,这一次却没有留得住,因为张广才要赶去县衙看进展。这么大的事,在这个县城可稀罕,能不看吗生恐错失了第一手的信息。
邓智林哭笑不得,却知道他去了也好,知道了消息,肯定来说,他也能早知道这个事的进度。
反正蔡氏被救了,他就松了半口气了,这个事的确还是怕夜长梦多,早早的处理了的好,不然这半途再出事,可架不住。
不过有吴仁,钱寿康,以及县爷的情面在,相信这个事,也不难处理。林家本就理亏,现在又是被骂的舆论的中心,现在外面哪个不说林老妖婆心狠手辣,不是个人
这占了这个同情分,舆论优势,这个事也就真不难处理了
张广才要走,邓智林便塞给了他一盒糕点,张广才喜滋滋的走了。还是关叔家好,关叔人也好,现在待人客气,又有吃喝。
关叔这人,就是面上凶狠,其实真混熟了,客气的很,你尊重他,他就尊重你。
张广才现在也探出一点关叔的人情味和底线了,就是他这人,你真别冒犯他受不得的底线,他真翻脸不认人
只要不触这个,那是有吃有喝,有说有笑。特别好。
蔡氏出了林家,邓智林总算是松了半口气。怎么说呢,蔡氏在林家一天,邓智林就悬一口气落不下来,心里也不踏实。
只要顺利出来了,后来的事,比出来这件事本身就容易的多了。吴仁与钱寿康处理这种事有经验,好办多了。
这心里一松,心情就好了不少。
晚上关开涵回来的时候,取笑他道“这么高兴”
“听见风声了”邓智林乐道,“还知道打趣我你马上要多个姐姐了,你可介意”
关开涵道“你都不介意,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真认了就不能反悔,你可要明白,我认了她为女儿,她就是你的责任,是你的姐姐,你是要管她的,”邓智林道“这个时代,女人就是这样,从父,从夫,她歹命,如今也只能从你了”不然她一个人,在这个时代无依无靠是活不下去的。古代就是这么没天理
什么叫从他啊
关开涵都醉了,从兄弟,从舅都行,这话听着怪怪的。
“嘿嘿,小涵脸红了,”邓智林适而而止,也怕他恼,便正色道“我思来想去,唯一的法子,只能认她为女儿,以后也好相见。她一个妇道人家,真叫她一个人生活,更不现实。这无亲人,有多艰难,是真的难以想象,尤其是现在这个时代她便是有手艺,依旧还是要依附人的。”
关开涵道“你若认她为女儿,我便认她为姐姐,将来她不管是不是要再嫁,我都管她。她若不嫁,你死了顾不上,我管她。绝不苛待她。”
邓智林拍了拍他的肩,道“好,好小涵。”是个好人啊,真正的心地善良的好人啊。
“只是你怎么操作”关开涵小声的道。
“这个容易,她是以寡妇的身份嫁给了一个远道的富商为妾,就以蔡氏的名义嫁出去,然后就跟着富商去关外做生意了,这个时代,讯息不发达,嫁了人一辈子不再见面的事多的是,蔡婆子收了一千两银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从此以后就查无音讯了,就是消失了,也不会有人疑心,”邓智林道“她以后就姓关。住在府城。是关家的爷爷辈的兄弟的孙女,记为你的堂姐,我呢,是她的叔父,算是远亲。嫡亲肯定不行,县衙有人知道了,怕是要告密,这事捂不住。她的户藉以后落在城府。正经人家的女儿,也无人可非议。以后若是嫁人,另择婿,这一段也不会再提,若是不嫁,只说她命里缺个什么编个事过去就行。反正她也不怎么出门,听说了五行不好,不会有人打扰,也算清净一生了。我管她。以后我若死了,你得管她养老,将来你有儿子,也得认这个姑姑。”
“嗯。君子之诺,言出必行。我答应爹的事,不会反悔。”关开涵点头道“这样也好,算是与蔡家断干净了。府城离此有百里之遥,她又不出门,不会有人知道的。”
毕竟一个女子的消失,还真的太平常,尤其是这个年代。
很多远嫁了的人,哪怕只是隔着十里,一辈子都不来来往的也多的是。
这是普遍现象,更何况是隔着百里了。
“等人送到府城,我们两个得空去见见,也安安她的心,一是致歉,二呢,也得叫她磕头敬茶,正正经经的认了这亲,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她心里不安。”邓智林道。
“好,”关开涵道“秋里书院说是有远行秋游,很可能是去府城,到时候寻了个空,你与我一道去,我们在那汇合,见一面便是了。”
见了面,认了亲,才是负责任的态度。
邓智林点了点头,道“这个事,还是得劳动吴仁钱寿康他们。这种落户藉的事,对他们来说,很是容易。”
“你心里有数就好。他们经手你的事太多,就有太多的把柄在他们手上了,”关开涵道“别受制于人”
邓智林道“我不会受制于人。”
钱寿康与吴仁除非不想混了,这种事扯出来,他们能脱得了干系再说了,这两个人,多少也是有点把柄的。
他光与他们合作平衡是不够的,所以,他才需要雷哥啊。
议定了,吃完晚饭以后,邓智林便上了线,最近主要是忙修房子的事了,以及上心蔡氏的事情,人累,心也累,就没怎么上线,今天实在憋不住了,便上来想寻着华姑说说闲话也行,他现在特别想唠嗑。
瓜子都准备好了,还准备了热茶啥的。
甚至都没急着收菜种菜,看厨艺书摘果子之类的,只想着等华姑上线。
不料没等到阿娇,也没等到华姑。
竟然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光屏,这一下,还真把邓智林给惊了一下。
又来一个
谁啊
光屏中的人穿着素色绸衣,显然也很惊讶,然后脸色慢慢的开始变得惊恐,眼神之中积攒着恐惧,脸色大变,最后呆呆的看着邓智林。他似乎想唤人,但张了张口,却是没有说出口来。
两人对视着,气氛有点僵硬和尴尬。
这不打破这种气氛也不行啊。
万一这人以为自己快死了,以为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误以为自己是什么什么,他又快死的消沉,那就太
再者说,看样子这光屏一时也不会消失,他不动,只能邓智林主动说话了。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有点歹命,认命般的道“你叫什么名”
那人俨然十分紧张,动了动口,怔怔的看着邓智林,邓智林观察着他的衣饰,以及身边的装饰啥的,因为他穿的衣服虽华贵,但并不具有代表性,也猜不出来他是哪个朝代的。
又是皇帝
还真是皇帝
“朕”中年男子的声音有点暗哑,紧张至极的压抑的感觉,道“我是朱翊钧”觉得说朕不妥,就改成我了。
到底是皇帝,哪怕再紧张,也没有失态,能稳成这样,算是不错的了。
而邓智林却是怔了一下,道“万历皇帝”
“你,我知道我”万历皇帝俨然紧张的不行,道“我,我是不是要寿终正寝了”
“”邓智林吸了一口气,万万没想到他是万历,那个出了名的怠政皇帝,二十六年没上朝的那个。他一时失语,心情太复杂,但还是耐着性子道“这么说吧,我跟你解释一下这个现象,你不是要死了,而是咱通过了这个光屏相遇了”
看他一脸蒙,邓智林也是特别的无奈,道“情况反正就是这个情况吧,你当我是不同世界的人就行了,反正我不是你们明朝人,与你的世界也不相干,你只当是做梦梦到我的就得了想多了没用”
“”朱翊钧还真的平静不了,也理智不了,更不能理解,他默默的看着邓智林,也不说话,看着像是在发呆状态。
邓智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看着他这个模样吧,怪瘆人的。
然后两个人就特别无言,直到光屏消失
邓智林才真的松了一口气,“这叫咋回事,新来个人也不预告一下,真是醉了”
正说着呢,武则天上来了,邓智林一脸兴奋,道“华姑华姑,我这刚一上来就来了一个新人了。刚来的”
武则天一听,也是一脸兴趣,道“是何人”
“万历皇帝,”邓智林道“对,对,他是明朝皇帝,你不知道他。”
“我后世的朝代”武则天道。
“是,”邓智林吐糟道“他话真少,特别少,少到与阿娇是正反两面似的,我俩见了面,我就解释了一下我的情况,然后就相互无言到光屏消失了,华姑,你说说这多瘆人”
武则天笑道“感觉瘆人的应该是他吧,他晚上该睡不着了,定要疑神疑鬼。这位皇帝,是不是不太聪明”
“我也不知道他聪明不聪明,反正他在史上是以奇葩著称,出了名的怠政,二十六年没上朝那种,”邓智林回忆了一下万历的一生,道“不过他的治下出了不少名臣,有一个叫张居正的首辅,是个能人啊。这个人的情况,说来是真复杂,万历也复杂。其实说他也挺可怜”
“可怜”武则天不理解,她可以理解帝王孤单寂寞,但是可怜,还真犯不上,便看向邓智林,听他解释,也是存了八卦的心思。
“他是养在深宫两位太后之手长大的,老师又是张居正,申时行这些文臣,嗯,怎么说呢,就是后来也不大能自主,我说你也是明白的,那些个文臣,与他对立着,他这皇帝当的也憋屈,后来就意志消沉,不乐意见朝臣了,隐居在深宫不出,”邓智林道“反正是挺奇怪的,若说昏君暴君,也算不上,奇怪的是朝政也没停,还运转着,就是有他没他这个皇帝都问题不大似的,在史上这一种,一般不都下台,或是被干掉了,或是换掉了吗他情况就是特别复杂,微妙的平衡”
武则天明白了,她能不明白吗意思就是,皇帝没有一个心腹,只是文臣手中的吉祥物罢了。他虽是皇帝,却行使不了真正的皇帝政权。
臣权与帝权一向都是冲突的。
可见这万历算是个悲剧人物。
武则天道“史上也有不少无能为力的诸侯,后来借酒消愁,不再管事的了。想必内心也痛苦。”
邓智林是抖着腿,急的慌,道“你说我遇着他了,可怎么整这个事闹的,哪怕换个,随便换谁都好啊,哪怕换个昏君暴君呢,也行啊,我也能怼怼人,可他这我都不知道怎么与他张口。该说什么总不能说你这个皇帝当的可怜,憋屈吧,同情他,也不能说我教你怎么收拾文臣啊,难,我太难了,遇上一个阿娇已是无语,结果还来这么一个,要不我把他当成道士一样敬而远之”
武则天听的哈哈大笑,道“老人家竟还有比对阿娇还难的时候”
“你说说这个事,我真是”邓智林哭笑不得,道“要不华姑你给我出个主意呗”
武则天笑道“老人家又不欠他的,顺其自然吧。”
“主要是我这人,看着他就想到他的事,这要不说话吧,显得无情,这要说了,又显得多嘴多舌,”邓智林是真的烦,但除了这个,他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武则天却没再多说什么。主要这话她不合适说。老人家是心好,遇着人,先想着旁人的难处了。
要搁她说,她只能无情的想,这种皇帝不当也罢,皇帝没有真正的权力,又算什么皇帝什么无为,无非是懦弱无能罢了。
又狠不下心,最终当然是朝臣手中的玩物。
这样没有帝王尊严的皇帝,还算什么皇帝。
以她强硬铁血的性格,这种事很好破局的,没有亲信,可以培养,一个皇帝完全孤立了,这在史上,也是真奇葩。
要搁她,早杀完了
只是这话说出来太戾气,也怕老人家以为她不仁慈,因此便不能说。况且怎么说呢,朝政上的事,她不好与邓智林说多。
这线上,是她珍惜的地方,她尽量不把那些烦心事带上这上面来。不好。
“算了,顺其自然吧,”邓智林笑道“好久不见了,咱喝点茶磕个瓜子,唠两句。”
武则天自然求之不得,便坐了下来陪他说笑聊天了。
她的情商不可能低,因此说的事儿,那是句句都能彼此搭得上话,接得上嘴,根本不可能冷场触礁的,这一相谈就更甚欢了。
而朱翊钧也确实是睡不着觉了。
光屏消失了,他先是怔怔的看着发了一会呆,然后,傻傻的又开始懊悔,懊恼刚刚为何不多说几句,多问几句,哪怕弄的更清楚点。
鬼啊神的,他不介意,问题是他得问出来啊,才能更清楚啊。
懊悔,是他一生的主题,这一次的懊悔也像他人生中无数次的瞬间一样,他总是智迟,犹豫,不能决断,在那个当下,总是错过问话的机会,然后事后,用无数个瞬间再来后悔。
如同现代人被同事无缘无故的噎了一句,当下没有回嘴,可是事后的十个小时,十天里脑子里却全是这个事,纠结的要死要活,这就是万历的常态,他当皇帝的常态。
面对朝臣,面对一切,他就是这样的懦弱可怜又可笑。
他甚至是平静的,无声的,此时面对此境,也与以往面对朝政上的所有问题一样,被动的任人摆布,而现在,也是任思维摆布,无声的,控制不住的
他起了身,躺了下来,准备休息,可是,他已经完全没办法睡着了。
光屏是什么,出现的人又是谁,是何人,哪个朝代的,哪个世界的,还有别的世界吗
一切的一切,如同他思虑着国家的一切的时候,那种纠结。
深夜无人之境,他才会真正的感觉孤单寂寞,无奈无助,纠结懊悔,然后眼泪又落了下来,最终转化为自怨自艾,自我可怜,顾镜自怜的可怜皇帝。
他是史上最孤寂的皇帝,之一。万历。用苦闷都不足以形容他毫无倚助与能力的无力。
最终还是转化为对自己无能无用的憎恨。
一个连自己都憎恨的帝王,也难怪后来自暴自弃,完全的怠政了以懒著称后世,不过是厌世般的自我逃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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