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瑞是在下午一点半才蹙着眉头嘀嘀咕咕的翻身起床, 他推开房门, 不出意外，家里已经只剩下他自己。
沈殁给郗瑞发了短信, 说他先跟沈居安去医院了, 并叫郗瑞累的话就不用去公司。
郗瑞咬着后槽牙，心道你他妈可是真有这没用的好心！
这么体贴, 不如做的时候轻一点？
瑞瑞大王肯定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旷工, 不过他暂时不打算开麦了。
郗瑞昨晚没少被沈殁折腾, 一边挨着操一边还得咬着嘴唇不出声, 郗瑞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总觉得比之前叫出来的时候更难受。
沈殁起的依旧很早, 不到八点就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卧室，为了让郗瑞好眠, 沈殁关门的动作都比平时慢了两倍。
不过沈居安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沈殁当当两下敲开沈居安的房门，沈居安顶着一张睡眼惺忪的脸, 一看见沈殁, 又忽然惊慌起来。
沈居安一下清醒过来，问：“怎么了？”
沈殁严肃的问：“你平时都起这么晚？”
沈居安吓了一跳, 问：“现在几点？”
“七点五十。”
“……”沈居安不敢多言, 便问，“那要…要几点起？”
沈殁看着沈居安明显因为慌忙下床而未来得及穿上拖鞋的脚，叹了口气，说：“算了, 你睡吧。”
“我不睡了。”沈居安连忙说，“我平时起的也很早。”
“那就收拾好出来。”沈殁想了一下，说，“先穿我的衣服。”
沈居安跟沈殁身形几乎一致，只是身高矮了两公分，饶是如此，他穿着沈殁的衣服也不显突兀。
沈殁问沈居安：“你早上一般吃什么？”
“随便。”沈居安说，“我什么都吃。”
沈殁嗯了一声，刚想下车随便买点什么，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回头问：“你会不会做面？”
“面？”沈居安被问的一愣，回答说，“不会，我不爱吃面条。”
沈殁脸色一沉，又想起在别墅的那个夜晚，沈鸢让自己给他做一碗面。
沈居安又问：“怎么了？我也不是不能吃…”
“没事。”沈殁笑了一下，又说，“你知道沈鸢喜欢吃什么吗？”
沈居安提着三份早餐跟沈殁来到医院的时候还不到九点，他刚下电梯就不动了，一手把早餐递给沈殁，说：“我就不进去了。”
沈殁没接，而是问：“你怕沈鸢？”
“不。”沈居安回答的极快，“但是他看见我这个脸，肯定会打我，他现在的情况，我不想趁人之危。”
“好。”沈殁没有多说，伸手接过早餐，淡淡道，“那你在这儿等着吧。”
沈居安自然以为沈殁说的等是等他，他坐在离沈鸢病房不到五米的长椅，又打开手机的自拍，细细的研究自己的脸。
“别看了。”
一道男声在沈居安头上响起，沈居安一下就从头顶僵硬到脚踝，他颤抖着收回手机，半天没敢抬起头。
“我给你钱，是为了让你做这种事吗？”
沈居安听着沈鸢的训话，他似乎不太习惯沈鸢这么跟他讲道理，于是试探着顶了句嘴，说：“反正我做都做了。”
“做都做了，还怕我看？”沈鸢的气压很低，声音却努力维持在一个不像他的语调上，“抬头。”
沈居安一动不动，感觉接下来就会迎来沈鸢的拳头。
沈鸢的侧脸因为咬牙而显现出明显的肌肉痕迹，他深呼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而后又道：“我养你这么多年，是为了看你这幅窝囊样吗？”
要是以前，沈居安应该会硬着脖颈跟沈鸢吵，吵输吵赢不重要，反正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很好欺负。
但现在沈居安低着的那颗头，却怎么都抬不起来。
“你跟我的本事呢？我就把你教成这样？让别人指着鼻子骂也不还手？”
沈居安一听就知道沈鸢说的是昨晚的事，于是立刻解释道：“我还了！沈殁没跟你说明白！”
“你还了？”沈鸢冷笑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沈殁是做慈善的？要不是连他都看不下去，他会跟我说吗？”
沈居安见自己说不过沈鸢，就又不说话了。
于是两人一站一坐，一个穿着病号服居高临下，一个穿着沈殁不知道价格的衣服捂脸低头。
还好沈殁适时的走了过来，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太乐观，问：“你找来的记者？”
沈鸢微怔，说：“什么记者？”
沈殁又冲向沈居安，问：“你找的？”
沈居安垂着脑袋，用力摇头，说：“不是我！”
沈鸢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立刻冷声道：“你们先走吧，应该公司找来的人。”
沈居安脱口问：“那你呢？”
沈鸢闻言，一低头，沈居安又立刻重新把脸埋进掌心。
沈殁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公开沈鸢的身份已经是几天前的事了，风头早过的差不多，公司的人这会儿找记者来医院，不可能还是为了这件事。
但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那就只可能是因为沈鸢的病情。
沈鸢的病情被泄露，公司有人觊觎沈鸢的股份，准备趁这个机会一举让沈鸢不得翻身。
如果沈鸢的病情被公开，再加上他跟沈正鹤没有血缘关系，想要顺藤摸瓜的找到沈鸢的把柄，就不是难事。
“跟我进来。”沈殁幽深的眸子看向沈鸢，像是做了一个深思熟虑的决定。
沈鸢跟沈殁回了病房，沈居安离的很远，他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但他也没有离开。
沈居安坐了一会儿，然后又打开手机开始研究自己的脸，这几天他跟自己的脸打招呼的时间就快跟之前二十多年加起来的差不多了，可就算是这样，沈居安还是不能习惯。
不过他也不后悔，想要摆脱“沈殁替代品”的身份，这是至关重要的第一步。
沈居安低头看着手机，直到他前重新出现沈殁的鞋子时，沈居安才关掉相机。
与此同时，几名记者从电梯一拥而上，直奔沈鸢的病房。
沈居安的拳头抓的有点紧，他好像突然哽咽了一声，但又在被发现前忍住。
沈居安想，如果沈殁现在让他走，他就假装离开，然后偷偷从医院的侧门溜走。沈居安一边盘算着逃跑路线一边抬起头，在看到面前的人之前，都没给自己任何心理准备。
沈居安怎么也没想到，在他抬起头后，看见的会是沈鸢穿着沈殁的衣服站在自己面前。
沈居安来不及错愕，抬起屁股转身就跑，但他的动作被沈鸢看在眼里，沈鸢只稍微伸了个手，就拉住了沈居安的手腕。
“别动。”沈鸢又用力将沈居安拉回到面前，他捏着沈居安的下巴，细细的端详着沈居安毫无遮挡的脸。
沈居安的脸憋得通红，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不过好在他刚一皱眉，沈鸢就立刻松开了手。
沈鸢以为自己碰到了沈居安的伤口，松手的同时还仔细的看了一眼沈居安的下巴，沈居安尽量偏过头，避开沈鸢的目光，说：“看够了吗？”
沈鸢沉默了很久，沈居安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但看都看了，他也不想就这么走了。
“反正我以后就这样了。”沈居安讪讪道，“你想养眼还是去看沈殁吧。”
“还…”沈鸢动了动唇，想说还好，但一想到沈殁刚才跟他说的话，又不自觉的皱了下眉，改口道，“很好。”
沈居安咬着牙，说：“很好你现在就去。”
“你很好。”沈鸢像是要用尽所有力气才能把这句话说的完整，他看着沈居安的侧脸，用平生最温柔的语气说，“你这样很好看，不要再弄了。”
……
沈殁穿着带有沈鸢体温的病号服斜倚在病床上，他一手拿着报纸，眼睛却完全不在内容上。
沈殁想，看来再怎么冷血的动物也还是有体温的，回去要把这件事跟郗瑞分享一下，不过郗瑞要是知道自己跟别人互换了衣服，有可能会吃醋，唉，郗瑞吃起醋来也是真的可爱……
沈殁的思绪飘到十万八千里外，记者推门而入的时候，正好看见沈殁对着一张报纸露出他们前所未见的笑容，一行几人不约而同的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沈殁看见来人，这才放下报纸，然后故作惊讶的朝门口投去询问的目光。
门口的几个人讶异程度比沈殁只多不少，他们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个看起来比较不怕死的男人便率先发问：“沈先生？你怎么在这儿，沈鸢沈总呢？”
“沈鸢？”沈殁收回手，顺带拉了一下被子，然后语气挑衅道，“来我的病房找沈鸢？”
“你的病房？”另一个人不相信，左右看了眼室内，可沈鸢平时在房间内活动甚少，没留下任何能让人一眼怀疑到的证据。
沈殁揉着眉心，烦闷道：“想找沈鸢去沈氏大楼，需要我帮你们打个车吗？”
“沈先生，抱歉，是我们唐突了。请问您的身体怎么样，您得了什么病？”
沈殁抬起眼皮，他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道寒光，而后冷淡的声音才传到几人的耳朵里：“我最近记忆力不太好，不记得什么时候答应过接受采访。”
沈殁看着刚才发问的人，说：“方便提醒我一下吗？”
几名记者在道歉之后走的飞快，沈殁整个过程连手都没抬过，他是不知道沈鸢现在落魄到什么程度，居然连个保镖都没有，沈殁想他应该是真的没留什么钱，否则拦下记者这种事怎么也不会让自己来做。
之前虽然爆出沈鸢的身份，但一来沈鸢没有辞职，二来沈殁也没有联合众人将他革职，对于其他人来说，沈鸢的存在始终是具有威慑力的。
但万一现在他们拍到的是沈鸢在病床上的模样，夸张病情加上恶意报导，那沈氏高层的舆论风向就不好说了。
沈殁笑了笑，觉得十分有趣，这世界上居然有人比自己还着急让沈鸢去死。
沈殁摸出自己的手机，给沈鸢发了条短信。
【走了，剩下的你处理。】
沈鸢很快就回复了一个“好”字。
沈鸢没有第一时间回到病房，沈殁也懒得去猜他在安排什么，他今天做了件令日后有极大可能会后悔的事，所以沈殁打算跟人诉诉苦。
可这个时间他唯一想要诉苦的人还没醒，沈殁又只能暂时打消这个念头。
沈殁苦苦地守在自己公司旗下某位主播的直播间，无聊的一次又一次对页面进行刷新，直到直播画面亮了起来，题目是【嗓子不舒服，不开麦】。
Hades：主播动动镜头，歪了。
Hades：主播坐姿怎么这么奇怪？不舒服吗？
Hades：主播脸色有点红，发烧了？
【Hades送给DIE10个助威棒。】
Hades：主播看看我。
郗瑞：“……”
可真是追到手就他妈不值钱了！现在这一块钱的礼物也送的出手了！？
高冷如DIE神，当然对于Hades的言论一概视而不见，不过Hades并不气馁，并没有放弃单方面的交流。
Hades：我刚才做了一件事。
郗瑞看着这句话，对枪的手指一顿。
Hades：可能会后悔。
Hades：如果后悔了，你会对我负责吗？
弹幕一瞬间炸开了锅，调侃的嗑CP的吐槽的，说什么的都有，不过郗瑞一下子就都看不见了。
他对枪的动作不停，只抽空打开了一直关着的麦克风。
游戏里，一阵枪声和轰炸声响起。
游戏外，郗瑞双目不离屏幕，声音浅淡而有力。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郗瑞收掉一个人头，说，“老子对你负责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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