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C137.本来就是那一半

    后来回忆起在超市遇见云雀恭弥时,他正好伸出手要拿那一罐可乐,而我与之相同,两个人背景之间有一排排红的或蓝的饮料罐,并未遮挡视线。如果没有特别的情况,我不会在这个时间跑下来买东西,更不会遇见他。

    周遭是那么安静,我又是如此漫不经心,之所以当即就能立刻认出他来,完全是因为青年身上那股上位者又混着中二的气质。

    他身穿一套纯粹的西装,只不过外套是披在肩上的,随意把可乐往货架上一摞,双手合抱在胸前,面朝我站着。

    他始终沉静沉着,除了最开始如昙花一现般的轻笑后便再无表情。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萌生出也许曾经在哪见过这个人的错觉,眼前浮现出上次青年提着拐将人打飞的场景。

    “少喝碳酸饮料。”他忽然说。

    我没反应过来,愣了半晌才诶了一声:“为什么?”

    青年脸上掠过了奇怪的阴云,就像飞鸟的黑影落在窗上,才现身影,转倏即逝。他上挑的外眼梢没动,倒是原本注视着半空的目光挪过来。

    “你的问题真多。”他边说边盯着我看。

    因为对方的视线没有挪开,所以我也不好做出类似于抽搐嘴角的举动,只好默默耷拉着眼皮抱紧薯片饼干不说话。

    结果青年却小声地嘁了一声,似乎是没得到回应很不爽的样子。他自来熟地拽掉我怀里的薯片扔回货架上,理所当然道:“还有这些东西,全都放回去。”

    我彻底懵了,瞪着眼睛看着面前人一系列蛇皮骚操作,被扯着胳膊走得踉踉跄跄:“等……不是……喂……”

    “云雀恭弥,随便你怎么叫。”他停下脚步侧过头。

    “云雀先生。”我苦恼地皱着脸,“您要带我去哪啊?”

    对方不着痕迹蹙起眉,虽然表情变化微小,但还是被捕捉到了。是刚刚的句子有哪里说错了吗?我猜测着,重新试探性开口:“我马上还要回公司……”

    “不要加敬语,蠢货。”

    蠢,蠢货?

    我震惊了,但刚想反驳些什么抬起头却接触到他居高临下的视线,顿时又马上怂了。鼓起脸颊,莫名觉得有些委屈,于是我蠕动嘴唇极小声地哦了一下,习惯性跟在斜后方的位置。

    “怎么,还不高兴了?”他却笑了,眉心泛起点点涟漪。我不由得抬头凝视——黑发青年站在原地,身高差令人可以清楚观察到他眼中溢出的微微柔光。

    叫做云雀恭弥的家伙对一切都显得无比熟稔,他自然而然地伸出双手揪住了我的两边脸颊,用力向上拉了拉。他的指腹温温凉凉,力气有点大,我被迫牵起嘴角,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你在干什么——”

    “笑。”

    他命令道。

    “……”

    我笑你个锤子。

    于是我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挥开对方的手指,气沉丹田咆哮起来:“哈!哈!哈!”

    青年肉眼可见的抽了抽嘴角,只见他冷笑一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狠狠扯着我的脸:“哇哦,胆子真肥啊。”

    “对不起窝错了——”见好就收,马上低头,这不是怂,只是审时度势而已。我眨了眨眼睛,清清嗓子:“是这样的,先生我看你骨骼清奇,要不要去报名学个空手道跆拳道泰拳中华武术什么的,说不定能一统江湖成为忍者登上黑手党的宝座哦。”

    云雀突然低头闷笑了一声,声音很好听:“黑手党什么的……我就是啊。”

    “……”

    我沉默了几秒,随即额顶开始慢慢滴下冷汗。偷偷退后一步,瞪着死鱼眼目光游移:“是,是……是吗?”

    ——你再给我说三遍你是什么?!救救孩子!鬼灯!你的崽要没命了!

    他平静地看了我一会,然后噗嗤一下笑出来:“骗你的。”

    他这样笑起来有点可爱,黑色瞳仁闪着微蓝的亮光,下巴尖尖的,眼角上挑,是那种完全符合大众审美标准的古典式长相。

    “走吧。”云雀握着我的胳膊就往超市外走,外面的路灯已经全部打开了,黑色的天幕被各种颜色的霓虹灯填满,五彩斑斓的。

    被这样的人拽着胳膊在夜晚的街道上驰骋,感觉好像还不错……个屁啊!老子不要工作的吗!家里的须枝嗷嗷待哺,更不要说会议室还有个浅野骗吃骗喝,我走你爸爸!

    这么想着,我态度坚决地停下脚步,看着前方回过头的青年一本正经解释:“云雀先生,我真的很忙很忙,待会还要拯救世界,不然路飞啊鸣人啊小杰啊一护啊什么的就都跑出来用立体机动装置飞啊飞了——”

    他没有回应,目光冷淡。

    看了看这家伙的手依旧死死拽住我的胳膊,于是便伸出另一只手打算去拨开他,没想到这样一来对方反而握得更紧了。我头顶滑下一滴大汗,无可奈何地望着他:“先生?”

    云雀从鼻腔里挤出一声没什么温度的字音:“嗯。”

    “能先松开我的手吗?”

    他沉默了几秒才说:“不要。”

    我愣是被噎得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啊!又不是磁铁正负极难分难舍?”

    黑发青年拧着眉毛神色不明,顿了顿憋出几个字来:“是你先来和我搭话的。”

    ……这是什么恶人先告状的桥段!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啊?收回!我要收回之前的所有对话!在超市里就该把可乐罐塞到这家伙怀里然后转头就走的!

    我犹豫了一下:“嗯……我现在后悔了,还来得及吗?”

    眼前人勾起一抹短促的微笑,随后又变得面无表情,目光深沉:“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他却忽然低下头不能更精准地咬住了我的嘴唇,推着我的肩膀抵在了巷道的墙上,舌头来势汹汹探进口腔,激烈又纯熟。

    青年上挑的眼尾泛着红色,微微眯起的蓝黑色眸子透着潋滟的水光。我呆了几秒后马上挣扎起来,却被对方掐住后颈,他的手指猛地收紧,而后慢慢地探入后背,似乎是在确认什么一般,在肩胛骨的位置摸了一下。

    我本能的感觉不妙,大脑一片空白,从后颈下方传来阵阵触电般的酥麻,那些交错的旧伤疤被碰到后,神经诚实地反映到身体,小幅度颤抖起来。

    呼吸快要停止了。

    我这么想着,不知怎么的,就有了流泪的欲望。不是厌恶,不是反感,而是这具身体的条件反射,滚烫的液体顺着脸侧滑进口中,咸咸热热的。

    对方似乎僵了一下,片刻后拉开距离,叹息一声,语调平静而沙哑:“百里奚。”

    那声音沉静如水,碎在薄薄的夜风中,在月色中缓缓溅开,磁性低雅宛如大提琴,移至脑后的手掌力度不大不小,温热的体温笼罩在上面,像是安慰,将原本就不痛不痒的感觉打消了。

    我的嘴唇动了动,但终究没说话,偏过头,鼻尖嗅到了一丝清浅的薄荷香。

    “你认错人了。”

    我自始至终没承认过身份,更遑论是主动去接近曾经熟知的旧友,明显这一个也是过去对「百里奚」怀有珍视心情的人。

    “不可能。”他没有一丝犹豫,斩钉截铁。

    云雀恭弥抱臂望过来,顺便抬手用大拇指抹掉了嘴唇旁边的水迹,这个动作有些过分暧昧了。我艰难地在对方犹如猎豹紧盯猎物般炙热的视线中生存,目光微微呆滞:“理由呢?”

    他挑起眼皮看着我,声音淡漠:“你也就只能骗骗那些食草动物,背后的伤痕位置一模一样,左手掌心的痣……还有眼睛。”

    “眼睛?”

    他却不回答,灼热的目光像有实质似的烫在身上,我仰头看着他,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良久以后,青年缓缓开口:“能看见火焰,在燃烧的。”

    “……那是打火机吗?”我一头雾水,忍不住吐槽。

    他声音很轻,脸上是带着细微笑意的,眼神中光线明明暗暗:“差不多吧。”

    这回轮到我倒吸一口气了,眼里有打火机这还得了?不管谁看见大马路牙子上走着一个双眼冒火的家伙都会想要求救的吧,都会去找警察蜀黍怀疑人生的吧?!

    月亮从云后露出头来,月光拖着他的影子,长长的,曳在地面。

    “和其他食草动物不同……你太干净了。”后来哪怕是在黑暗中,他都无法从那双亮晶晶的眼眸中看到丝毫负面的情绪或阴影的痕迹。

    云雀恭弥盯着少女的眼睛,那一双黑耀耀的眸子燃着熊熊的决意。她正仰起头看他,浓密纤长的眼睫也跟着一动一动的,怎么看怎么像受惊的小动物,半是防备半是疑惑。

    他想起高中某次这姑娘被人放鸽子,一个人顶着大雨站在操场上,天空暴雨瓢泼电闪雷鸣,她杵在那里,浑身湿透,形单影只。

    他打着伞过来看见她傻兮兮地站着,像只湿答答小狗,满脸写着被抛弃的委屈。

    那时候他就在想,这个食草动物大概脑子有点问题。虽然不再浑身戾气,但简直像是被什么东西强制净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变了许多,单纯过了头。

    包括后来她跟那个姓张的朋友真正熟悉起来,也是靠着高一的那次火灾吧。一楼女生宿舍有人偷用违规电器没关,整张床烧起来,连带着整个宿舍都浸在烈火中。恰好处在天干物燥的秋季,等到人发现时已经扩散到了楼层中,名为张昀目的女生刚好那天下午没课,躺在床上睡午觉,浑然不觉火焰已经烧到脚边。

    黑发少女远远看见宿舍楼燃着熊熊的烈焰,听清班级同学说张昀目还没出来,瞳孔一缩,居然在消防人员到来之前端起花坛里不用的空花盆,接了几次水把身上淋湿后就拨开指指点点的人群头也不回冲进了火海。

    这件事被议论了整整三年。

    等他赶来时,看见的就是满脸黑灰的少女抱着晕倒的棕色短发女生踩着被火烧得通红的铁块,甚至鞋底都破破烂烂,脚下全是水泡,裹着一件不知在哪找到的湿风衣。明明就是个食草动物,明明弱得随便谁都能弄死,可她却在将朋友送上救护车后走到他身前,忽而咧嘴一笑:

    ——“对不起啊委员长,我在走廊上奔跑啦。”

    他怎么说的来着?

    ——“滚去医院包扎,完了给我抄校规二十遍。”

    ……

    ……

    ……

    太干净了是什么意思?

    我没怎么搞懂。

    但见对方一副没打算解释的样子,还自顾自陷入沉思,完全没考虑被他莫名其妙一顿骚操作的我。

    “……那什么,云雀先生。”我抽抽眼角,脸色不太好,“这些都不是重点,难道你就不想解释一下刚才的行为吗?”

    他终于舍得分给我一个眼神,虽然有些微妙:“有意见?”

    ……不是你这人问的什么话?作为一个被迫交换口水的人我难道连意见都不能有吗混蛋!

    “呵呵。”我面无表情道。

    “只允许那个叫赤司的亲你是吗?”

    “……哈?”

    我彻底懵了,大脑飞速旋转:“等等,什么鬼,什么东西,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他冷哼了一声,语气是冷淡中夹杂着酸味,“想被咬杀就直说,蠢货。”

    “……我真是冤了个大枉。”

    正说着,就见原本靠在墙边的黑发青年突然又直起身来,朝着我这边压下来。感觉到对方的来势汹汹,已经体验过小狼狗……不,是大狼狗凶猛的吻的我当机立断,连忙抬手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谁知道他居然转而用指尖勾起我的下巴,凑近脸,居高临下地看了一会,然后以一种习惯性的命令口吻,又任性又不爽地开口:“这么弱小的食草动物竟然还有人抢……啧,他们不知道已经有主了吗?”

    ……等等风太大我没听清你你你你你你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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