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年X月X日
好久没写过日记了。
其实我本来也不是什么能坚持的人,往前翻翻看见小时候竟然没有半途而废也算是个小奇迹吧。
现在看来那些日常,一篇一篇一页一页组成了如今的我,心平气和,没有怨恨,没有不甘。
又是一个季节流逝,在连绵不绝的夏雨中,飘渺凋零的花被风吹着叩响窗扉,玻璃布满雨痕。
今天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在W市,是个很棒的学校,除去位置偏也没什么缺点了。随着高考结束后,那些卷子,那些曾经写完的厚厚练习册全都没有用了。
没用的东西就要被丢掉,或者只能呆在角落里泛黄,我曾经给那个暗恋人类的中二病写过数不胜数的情书,也给父母打过不计其数的电话,甚至信心满满地列下交友计划,大声嚷嚷说要有几百个朋友。
然后呢,高中毕业,我在想,成年以后要做什么。
——没有方向。
我没有特别想要去做的事情,也没有特别喜欢的爱好,这样的人一定无法成为一个靠谱的大人吧。
哪怕是学了艺术,去学了编导,也不过是随波逐流,并非我对它爱得深沉。
不过,未来也许会得到答案。
——关于[爱]和[感情],还有[奋斗]与[努力],以及[友谊]跟[家庭]。
百里奚就算嘴上说着自己刀枪不入铜墙铁壁,实则是个懦弱的胆小鬼吧。不敢争取的东西有许多许多,因为害怕被抛弃,所以选择先去和别人保持距离,因为害怕被讨厌,所以才会先开始讨厌自己。
“爱这个世界”是不是很难的事情呢?
如果实在找不到可以爱的东西,那就出去转转吧,去冰岛看抹茶色的火山,黑色的钻石沙滩,在帕劳潜水,看五颜六色的小水母,还有泡温泉的第比利斯,和平桥的夜景,爱尔兰的酒吧,挪威的大峡湾,塞尔维亚的街头歌手,帕尔马的国家公园,和被聂鲁达称为“我那消瘦祖国”的智利……
尽管我的前半生皆是跌跌撞撞,但好歹也一路走来,相信往后的余生大概都是好事。
这是最后一次写日记了,这本子也只剩最后一页,算是我跨上成年道路的封笔。
最后的最后,我想说:
“百里奚。”
“要遇到很多人啊,要随心所欲地活着,要交朋友,要爱自己,然后再爱上这个不美好的世界吧。”
……
……
……
我垂下手臂,无可奈何地眨了眨有些湿漉漉的眼睛:“算了,反正她是个老好人嘛,一定会原谅你的。”
——我一直将过去的百里奚同现在的自己割离开来,那孩子乐观温柔,好到不可思议,真的像是个会发光的小太阳。
我大概能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做,却又觉得如果是现在的我的话,绝对不会再做这样的决定了。
就譬如爱一个人深刻到连他的一切都深爱这种事情,我永远也做不出来。
齐木楠雄抿着嘴唇,看起来情绪不高。他也不说话,只是一直用那双深紫色的眼睛盯着我,仿佛藏匿无数翻涌的情绪却沉在心底。
“还有……”我顿了顿,认真地回望对方,“刚才那样的行为请你不要再做了,我觉得很困扰。”
“诶——什么什么?困扰?”
突如其来的第三者声音打断了我本来想好的措辞,脆生生上扬的语调熟悉到让我不由地眼角一抽,然后默默凝视着从花园另一端窜过来的人影。
某个橘发青年手里还拿着刚才酒会大厅里的小蛋糕,可恶,竟然是抹茶味的吗,我之前怎么没看到。
“小助理!”须枝屁颠屁颠跑过来,笑得无比灿烂,看得我连退三步,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只见他身后还跟着壕无人性的迹部景吾,两个人两张脸都是那种闪闪发光的类型,我眉心突突一跳,心下顿时升腾起一股不详的预感:“等等你要——”
果不其然,在我话音还未落之时,这个人就抓着抹茶蛋糕扑上来,油乎乎的手指眼看着就要往脸上蹭,吓得我一把推开他。
须枝没有防备被推得整个人扭在柱子上,眼角还挤出几滴眼泪,边假哭边指着我控诉:“你!你竟然推我!渣男!曾经发誓爱我一生一世如今却将我推倒在地,真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
迹部景吾:“……”这人戏真多。
齐木楠雄:“……”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再次僵硬,嘴角动了动:“我觉得我应该没有和你有过这样的誓言。”
须枝是什么人啊,脸皮厚到完全不觉得在这样的场合下犯二有什么不妥。于是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居然摸出来一把红枣,给我们在场每个人硬塞了一个,还美其名曰补气补血。
原话是这样的:
“中医说红枣大补,说不定吃多了就能练气功了,滋阴壮阳,棒棒哒。”
我一言难尽地看着手里的枣子,又看了看满脸嫌弃但又碍于面子不好直接拒绝的迹部景吾,忍不住吐槽:“我实在搞不懂你是怎么把普通的食材说得就跟磕药一样。”
而且坑的还是你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你的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须枝揽住迹部的脖子,嘎嘎嘎像鸭子一样笑了几声后,才慢吞吞地说明来意:“那边散场了,我来接小助理回家。”
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但也没拒绝。
迹部景吾看起来特别想躲开须枝的手臂,嘴角一直在悄悄地抽搐,眉毛都快皱成一团了。须枝说完话后就开始咔嚓咔嚓地啃枣子,那副傻逼兮兮的样子简直让人没眼看,我鄙夷地挪开视线,发现齐木依旧在看着我。
“还有什么事吗?”我礼貌地询问。
他不说话,半晌后才摇了摇头,看起来整个人都暗了下去,连肩膀都耷拉着。
须枝似乎是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齐木,接着继续耍宝一样咧着嘴巴傻笑,露出两排大白牙。我看不过眼直接一个肘击捅在他的肚子上:“笑什么笑。”
“……”乖乖闭上嘴的须某人。
旋即发现迹部景吾用牛逼啊朋友的眼神看过来,我竖起大拇指自信一笑,在这一刻,我们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回到会场以后,在须枝的介绍下找到了抹茶蛋糕的摆放地点,我很开心地拿了一个吃起来,结果没过几分钟就又有一群人围上来,把我和须枝两个人堵在中间。
——你不是说散场了吗?
我用眼神示意须枝。
——确实散场了啊?
须枝满眼满脸的懵逼。
“呵呵,须枝。”张昀目把手里没喝几口的酒杯放回桌面,笑得优雅娴静,只不过眼角正在不停地抽搐,“我能问问你平时都是怎么照顾我家小黑的吗,她都瘦了2.07kg!”
我差点把嘴里的蛋糕喷出来,木着脸随众人的视线望向百口莫辩的橘发青年。
“诶?!我,她……”须枝瞪圆了眼睛,完全是一副状况外的表情。
默默吃着蛋糕,我已经不想理会这些人了。
张昀目愤怒地一拍桌子:“果然心虚了吧!你这个少女小偷!”
“那是什么!听起来跟采花大盗一样的称呼!”须枝叉腰吐槽。
桌上还有未开封的橙汁,我拿了一瓶拉开易拉罐环无比自然地喝起来。
“别吵了须枝,还有你张昀目。”迹部景吾嫌弃地站在最旁边,双臂环胸,“你们是小学生吗?”
我认同地点点头,也跟着摆出嫌弃脸。
“她瘦了?这个家伙每天能吃五顿饭!”须枝夸张地伸出手掌比划,“以及夜宵!我家公司都要被吃倒闭了!”
“闭嘴吧你!我还不知道你这个满口谎言的混蛋!”张昀目一把挥开他的手。
我抽了抽嘴角,耷拉着死鱼眼不想说话,又喝了一口橙汁。
须枝呵呵一笑,反倒揭露起女生的黑历史来:“是谁曾经说过——迹部景吾向来谦逊从不自恋,手冢国光温柔善良和蔼可亲……”
“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再说了我那时候在练习说谎,这不是没有经验所以才从身边人下手嘛。”
迹部脸色发黑,张了张嘴大概是想阻止这两个人继续吵闹。
我:“咕噜咕噜……”
众人:“不要再喝了!!!”
放下易拉罐,我这才冷静地环视四周,目光挨个从这些人脸上路过,半晌后憋出一句:“我应该说点什么呢,这种时候只要假装无事发生就对了吧。”
说着便自信一笑,随手从口袋里掏出须枝刚刚塞过来的枣子,递给了张昀目。
张昀目:“……”
短发女生瞅着递过来的红枣陷入了无言之中,这已经不是假装无事发生了吧!这完全就是强行转移话题吧!再说了,哪有人会在酒会上带着红枣啊!
张昀目一脸复杂地啃了口枣子。
“还有什么想吃的?”身后有人问。
转过头,看见赤司征十郎正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小蛋糕。他突然透着笑意的目光以及刻意放缓的温柔声音,话语的间隙被把控的游刃有余。
我愣了几秒,然后冲他笑了一下:“谢谢。”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人声都变小了,张昀目连枣子都不啃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她垂下手臂,向前一步挡在我身前,即使身高比红发青年要矮,但气势却丝毫不输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眼前人红艳艳的眸子像波斯猫般透着高贵慵懒的意味,在视线从我身上挪开以后,他注视着张昀目的眼神骤然变得压迫起来,语调也恢复了平淡不惊:“就是你想的那样。”
“差别对待可真明显。”
我听见有谁小声嘀咕了一句,偏头望过去,发现是正倚着墙壁的浅野,他注意到我的视线,马上勾起一抹短促的微笑,然后又变得面无表情。
张昀目没理会其他人,只是挺直了腰板,仰着脑袋势头不减:“是么,如果我说绝对不支持呢。”
“可是她喜欢。”红发青年嗓音间带着微不可闻的轻笑,他漫不经心向我这边瞥来,目光温柔地沉下来。
“……啧。”张昀目别过头,看上去有些微妙的不爽,“反正我和五月都不会妥协的。”
皱眉看看她又看了看赤司,我默然从托盘上拿了一个草莓味的蛋糕,继续吃起来,果然还是不说话最保险。
“小助理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啊啊啊——”须枝突然按住我的肩膀拼命摇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被晃得莫名其妙,转手就把咬了一口的草莓蛋糕塞进须枝嘴里。
“你%的#@*&”
“能不能好好说话?”我眼角一抽。
橘发青年咽下嘴里的食物,愁眉苦脸地看着我:“嘴唇流血了。”
我下意识抬手用食指蹭了蹭,垂眸一看,果然有鲜红的液体:“谢谢提醒。”
“还肿了。”
“……哦。”
气氛变得诡异了。
须枝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突然开始在四周搜寻起什么来,一边环顾一边念念有词:“不对啊,那家伙去哪了?刚才还在啊……”
“你找谁?”我没忍住问道。
“那个粉红色的家伙啊,他之前手里不是还拿着你的玫瑰花吗?”
——啊,玫瑰花。
我都忘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原来是被齐木先生带走了吗。
“完了完了,我要怎么跟鬼灯交代啊。”须枝按住太阳穴,苦着脸耷拉着脑袋。
张昀目蹙起眉头:“交代什么?”
我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须枝那个蠢货直接脱口而出:“废话,当然是小助理又被莫名其妙的家伙强吻的事情啊!”
“……”
扶额不语,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睁着死鱼眼望向虚空。
——须枝啊,你的话怎么就这么多呢,被打果然都是活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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