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么使劲, 李固都挣不脱李络的钳制,反而将手腕磨的通红。一股恼意涌上来, 李固怒道“五皇弟, 你我乃是兄弟, 你却敢对兄长如此无礼,你信不信我禀报与父皇”
李络挑眉, 淡然地问“若要禀报父皇,二皇兄又当怎么说说你在岐阳宫中调戏公主伴读不成, 被我制止,恼羞成怒”
“你”
李络的话一点儿都不客气, 半点颜面都没给李固留。李固气的脸色发青, 当即恶狠狠地咬牙道“我不过是与朱嫣这臭丫头说了几句话,我乃堂堂皇子, 她不过是个伴读, 这算什么大事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的反倒是你, 五皇弟,你以下犯上,对兄长无礼叫父皇知晓了, 定会重重罚你”
李固不过是虚张声势,谁都看得出来。朱嫣在旁掩唇一笑,飘然道“五殿下对二殿下无礼我怎么没瞧着我只瞧见了五殿下与二殿下情如一体, 手足情深, 正在这儿亲亲切切地闲聊呢。”
李络道“朱二小姐都这么说了, 她可是实打实的人证。二皇兄, 你若不服,咱们便到父皇跟前去”
李固听了,更是气的面庞扭曲。
朱嫣的意思很明白,真闹到了父皇跟前,她只会替李络说话,而不会做自己的人证。如她这样在岐阳宫待久了的人精,张口颠倒黑白不要太容易。他们岐阳宫的人个个都是如此,说出来的句句都是谎言
“臭丫头,算你毒,”李固眯了眯眼,道,“这回,我就放过你们两个,不同你们一般计较”
李络轻笑一声,这才将手松开了。
李固狠狠地收回手,却见得衣袖下的皮肤已被钳出了一圈通红。这般力道,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有的;想起从前李络总是一副病歪歪的药罐子模样,李固心底一片恼火,低声嘲讽道“五皇弟有这般力气,从前却不见得使出来。看来你还是个聪明人,知晓何谓韬光养晦呢。也不知一个宫女生的贱种,有什么可韬光养晦的”
李络负手,道“二皇兄此言差矣,我从前是当真身子不好,这才终日里坐在轮椅上的。你若不信,大可问问太医院的博太医。”
李固冷哼一声,一边揉着手,目光转向朱嫣,又嘲她“瞧你忙着替五皇弟解围的样子,你莫非是瞧上这个宫女儿生的玩意了你好歹也是堂堂朱家的嫡女,怎么与这种东西混在一道”
朱嫣翩然一笑,道“五殿下身上可有陛下一半的血脉。二殿下,你口口声声说五殿下是这种东西,岂不是说陛下的血脉在你跟前算不得高贵这可当真是啧啧。”
这顶帽子可了不得,往小里说是大不敬,往大里说就是谋逆造反;李固面色微白,怒道“我可没这么说,你这臭丫头少给我胡言乱语”罢了,便甩了袖口,自顾自朝庭院里头走去了。
李固的背影,消失在转廊深处。朱嫣看着他狼狈离去的样子,不由轻笑出了声。等笑够了,才转身来瞧面前的人。李络着一袭青松色卷云纹长袍,腰束赤带,玉冠博带,眉眼中透着冰雪似的清隽之气。她看着他,便觉得可惜这样好看的人,怎么在长定宫里蹉跎到如今才重见天日了呢就像是长定宫里的那棵老桃树,本来好端端那么多枝丫,但偏偏枯死了十多年,今年入夏了才重新抽芽,多可惜呀。
“五殿下,你瞧你,又犯傻了。”她对李络有些不客气,“二殿下可是裕贵妃的心头肉,裕贵妃什么脾性,你总该清楚吧得罪了他们母子俩,你在这宫里头吃不了兜着走。”
李络道“那你也得罪了二殿下,难道你就不怕”
“我我怕什么呀。”朱嫣侧过身,盯着脚底下一丛探进转廊里来的木槿,那木槿柔柔弱弱,一片羞涩的粉,生在香樟木的红漆栏杆下头,也不见得有人去摘。她道“我可是岐阳宫的人,是福昌殿下的伴读,皇后娘娘的侄女儿。就算裕贵妃想磋磨我,也得掂量掂量岐阳宫的分量呢。”
李络的唇角慢慢一扬“可我听说,父皇把你与大皇兄的婚事打回来了。你日后还会留在岐阳宫”
朱嫣一凛,心里暗道一声烦。这事儿怎么叫李络知道了现在他一准在心底笑她呢她一直嚷着喊着,说“只嫁给京中数一数二的男人”,结果皇帝根本不打算考虑她和大皇子的婚事。这岂不是让她的脸蛋被打的啪啪响
“也不过是眼下这么说而已,来日方长,”朱嫣硬着头皮,声音渐低,“大殿下说了,还会去御前求一求呢。”
李络闻言,笑了一声“他去父皇跟前求让他尽管去求。”
朱嫣听李络说话的口气,不禁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李络怎么一副笃定大殿下会铩羽而归的表情瞧瞧他那唇边淡淡的笑、那微挑的眉头,都透着一股子轻蔑。
“陛下没准儿会不会松口呢”朱嫣慢慢说着,眼光往夜色里一瞟,“总之,这和五殿下您可没什么关系。”
“哦”李络听了,斜睨着她,道,“如何没关系父皇前些时日还问过我可有成家的意愿。如今宫里头人都知道,我是个宫女生的皇子,那能由着我选的姑娘家,自然也就少了。哦,对了,前些时日,有个姜姓小姐入了宫来,父皇似乎还觉得她挺合适”
朱嫣一听,急急扭过了头,问道“是不是宜贵人的妹妹姜家的三小姐”她从琴儿口中听到过一回这个名字,没想到李络也当真记得她
李络目光一斜,道“似乎,是的吧。”
朱嫣皱着眉,认真道“五殿下,你可想清楚了。那姜家无功无爵的,宜贵人的父亲在地方上守着个五品小官,她妹妹三年才回京走动一次。这样的姑娘,陛下怎么会觉得她合适嫁入皇家呢”
李络哼笑一声,问“你急了”
他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眼底有揶揄之意。朱嫣仰头看着他,见他的眸中倒映出自己的轮廓来可不是她这表情,瞧着是有些急呢。
她是在急什么呢
“我能急什么”朱嫣侧开了头,垂袖淡立,语气很清淡,“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至于五殿下你到底要娶什么样的女子,与我可没有分毫干系。”
李络道“既然我和那姜三小姐不合适,你也没法子嫁大皇兄,倒不如我们凑和凑和吧。我们好歹还算是彼此熟识,对不对”
朱嫣闻言,险些气的有青筋鼓出来。
他怎可这样厚颜无耻,竟然在岐阳宫里说这等不知羞耻的话
“五殿下,请慎言。”她忍着气头,小心地瞥左右,幸而大家都在戏台子那边听戏,根本无人往这边来,她咬着牙,强硬道“您从来都知道我是怎样一个人。我只存了往上爬的心思,想嫁个京城中数一数二的。至于那人我喜不喜欢,熟不熟悉,我可从未考虑过。”
少女说这番话时,脸庞上泛开一片朝霞似的薄薄绯色。大抵她自己也没注意到,她的脸早已红成这样了。轻红浮在栀白的肌肤上,更显得人娇嫩可爱。
李络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问“你当真是只想往上爬,无所谓未来的夫君是不是喜欢的那个”
朱嫣想也不想,立刻点头“正是。”
她盯着李络,想着这会儿,他总该露出失望和败兴的表情来了。但他没有,只是目光望向转廊外的夜空今夜是乞巧,碧霄晴朗,鹊桥星河纵跨天际,纷呈似水。
“今夜乃是乞巧节,织女娘娘现在就立在鹊桥上头。嫣儿,你敢不敢对着她发誓,你当真就是这样想的”
朱嫣听罢,愣了一下,目光也不由转向天幕中去了。爽天如水,玉钩遥挂,灿灿银河越过苍穹,叫人仰头看的脖子酸。料想此时此刻,便有织女手持金梭,守在鹊桥一头。
对着织女娘娘发誓,她说的是真话
朱嫣望着天空,想了想来日的光景她若是真的嫁给了大殿下
她做侧妃,进门时走的侧门;罗凝霜则是大老婆,天天趾高气扬在她眼皮子底下晃。逢年过节,大殿下永远只会拿几幅画过来,问她“表妹,这画你喜不喜欢”摊开一看,哗,都督行军图。
门一敞,大殿下跨出去,巷边有两漂亮姑娘,美艳丰腴王小姐、纤瘦西子孙姑娘,大殿下见了,都很喜欢,大手一挥,全部带回宫朱嫣守在宫墙里,拿着把琵琶,自己唱“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哪一天大殿下来看她了,喝了酒,没洗澡,浑身酒味儿。朱嫣扶着额,开始装病殿下,人家心窝疼,您去罗凝霜那儿吧
想到这种日子,朱嫣打了个寒战。
一旁,李络还在催她“织女娘娘看着呢,嫣儿这是不敢对着她发誓”
朱嫣咳了咳,道“福昌殿下找我呢,我先走了。您也记得早点儿进去,戏开了,唱的四婵娟,娘娘说那戏班子唱得不错。”
李络“嫣儿”
朱嫣“嫣儿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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