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九桐是个不喜欢成天想东想西的性子, 是以第二天起来,她就已经将昨日的种种纠结全都抛在了脑后。
一出院子,与镜已经抱着长剑在院子里等她了。他看起来心情好了很多, 不再像昨日那样闷声不响,“你今日起的倒早。”
“答应了你的事,自然不好耽误时间。”纪九桐觉得这话说的奇怪,便笑了起来, “怎么了?暗示我要爽你约?”
“不是。”与镜摇了摇头,“我们这便走吧。”
他转过身来,当先往沉星塘外走去。小院内外都很安静, 没有一丝的响动, “畹溪也出去了, 一大早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睡了这么些年,自然是耐不住性子的。”纪九桐跟在他身后,也探头去看了看,“随便她去哪儿吧, 又不是小孩子了。”
她又向前走了几步, 笑道, “不过,你今天要去看仙门大比,倒是真的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你是个喜欢安静的人, 不会主动要去看小孩子打打闹闹的。”
纪九桐原以为与镜只会想看高手相斗,没想到他却真有闲心去看那个劳什子仙门大比——那些弟子虽然已是年轻一代的翘楚,但到底还没有长成, 招式间固然也有新颖灵巧之处,可到底还是稚嫩。她想了想,又道,“只是,我也得好好看看才行,省的等我操办双人比武的时候看走了眼,被别人取笑。”
她一边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门边。与镜正欲继续唤出仙术,纪九桐却赶忙拉住了他,屈起指尖,在自己和与镜身上连点两下,把两人换了个形貌,都变成了刚入门的弟子打扮。
与镜愣了愣,不解道,“为何如此?”
“这样才有趣啊。”纪九桐道,她顺手把从架子上取了一条弟子的发带,把自己的头发绑了起来,“咱们今天扮个小弟子,这样才好玩嘛。”
她嘴上说着好玩好玩,到了现场,却实打实的后悔起来。只见擂台边上都被围得满满当当的,人山人海,天盛宗虽大,可也无法容纳那么多人同时观战。所以大家都为了抢个好位置,个个奋不顾身地往里挤。
比起淡季,这擂台边上的人流量何止多出几十几百倍。纪九桐左右望望,看到一个角落正悄无声息地树了杆小彩旗,不时摇晃。她也算化身在弟子中多年,知道这是表示赌摊开张的意思,当即顺着人流挤了过去,晃晃悠悠地丢了颗灵石下来,也不看自己到底押注了那一边,“哎,现在是怎么个情况啊?”
摆摊的少年收了钱,方笑嘻嘻地,“师姐师姐,头一次来?”
“嗐,你还不知道,前几日被差去替师父办事,错过了好几场精彩的赛事。现在再来,已经完全看不懂了,这不还要你替我讲解几句吗?”
“师姐,你这可就别为难我了。”少年却挠了挠头,笑开了,“我哪能和你一场场讲啊,生意忙着呢。”
纪九桐有点不情愿,她哼了一声,知道这事实在没商量,才慢慢地从人群后面退了出去。这人人都在往前挤,偏偏只有她一个在往后退,逆流而行,自然是艰难无比。等到她好不容易挤了出来,要去拉与镜的时候,却惊讶无比地发现与镜身边多了一个人。
按理说,与镜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了。可是那个绛衣箭袖的少年还是一脸狐疑地盯着他看,仔细一瞧,眼神中还带了点见到偶像似的星星眼,“您是……敢问您可是……”
他从与镜身上感受到的气息很不平常,介于人与器之间,似乎是个极上等的器灵。但是面前的人形容平常,又与与镜很不同,所以这绛衣少年一时半会竟然不敢贸然相认。与镜皱了皱眉,道,“什么,不是。”
与镜牢记着纪九桐曾说过的话,不愿意暴露身份,所以还没交换三言两语,便已经寻好了退路,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去。
这一退,却让绛衣少年认定了他的身份,“您一定是与镜剑灵,您怎么会在这里?”
纪九桐一看这情况,顿时挤过去解围。她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与镜跟前,向那面露激动之色的少年道,“你就是那个炼器一脉的大弟子牧离?”
能在她的幻术之下察觉到异样的,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只怕是与镜的器灵身份露了马脚,让这修炼器的少年察觉到不同。剑灵化人,自然是很稀罕的研究材料,纪九桐半点不敢说,当时天盛宗开大会,其中有一项提案就是把与镜给炼器长老研究研究,被她拼死反对给搅黄了。此时,老的不在,来了个小的,纪九桐很难摆出好脸色,她也拉着与镜退了两步,道,“你想做什么?”
“是我,是我。”牧离激动地连连应声,他转过脸,还想向与镜看,“天哪,居然真的是……”
与镜被冒犯似的皱起了眉头,“不要如此大声。”
纪九桐却转了转眼珠,起了另一个心思。她走上前去,装出没有办法的样子道,“好吧,既然被你知道了,那咱们也没有办法。只说好一点,不能外传。”
“哦哦,懂的,懂的。”牧离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我们初来此处,有很多事还不明白。”纪九桐倒一点也不害羞,她做人有个特点,就算是求别人办事,也是语声朗朗,落落大方的,一点羞涩的神情都没有,“能不能请你帮我们讲讲?”
“好说啊。”牧离道。
他自幼修习炼器之处,此刻竟亲眼见到天上地下独一份的器灵成人,还亲口和他讲了几句话,内心的激动之情,自然是无以复加。此时,他精神抖擞,决心好好科普一番,不要让心中的偶像失望,当下,遥指着台上激斗的那两人,“二位别看这二位斗的精彩,真正的夺冠大热门,却是另有其人。”
台上正在比武的,想必是四强中的其中一场比试了。纪九桐凝目看去,却见薛以寒正在台上对敌,他不说的时候,倒真有几分凛冽的贵气来,周身冰系术法舞动,划出道道白痕,逼的他的对手连连后退。
“寒山涧的小公子都不放在眼里,我倒想知道,这天骄到底是谁?”纪九桐道,笑一笑,“与镜,你想不想知道?”
她自然知道,对于牧离来说,与镜的话可比自己有用的多。于是,她便又望了与镜一眼,复暗示道,“你一定想知道,对不对?”
与镜也笑了一笑,显然是看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低下头来,“是啊,我也想知道。请这位道友详细说说吧。”
“另一场比试就是明月谷的大师姐木素素和真武门的一个弟子的比武。而赌注的大头却不是这位名满全宗的大师姐,正落到那个藉藉无名的家伙身上。”牧离说到这里,便有些忿忿,“不过,我倒是希望木素素赢,那家伙从前从没听过他的名字……”
“你希望木素素赢,倒不是因为你心里有多看好她,而是因为你在之前的比赛中输给了她,是不是?”纪九桐倒微微笑起来,看她的神情,什么小心思都完全瞒不住她。
其实,她还有下半句话没说出来,若是木素素得了头名,那牧离也能跟着释怀些,可若她的对手得了头名,那自然是双份的丢人。只是这话说出来,难免让牧离生气,说不定就不和他们继续说话了。
牧离果然生起气来,脸涨的有些发红,“我……我是输给她,可这又有什么可笑了?”
“你们本来实力相当。”与镜道,他此时虽披着一张过分老实呆板的假象,却是条理清晰,容色淡漠,“你修炼的火系术法,论属性相克,还要胜她一筹才是。我猜,是你求胜之心过剩,反而露了什么不该有的破绽,这才会为她所败。”
这话一出,牧离便呆了。他惊异地看了与镜一眼,拱手道,“是。”
“继续往下说吧,我倒想知道,这匹黑马到底是什么人。”纪九桐看着台上你来我往,知道是薛以寒占了上风,她托着下巴猜测道,“让我猜猜……难道是那个燕姓姑娘?”
这个猜测真的不算离谱,燕君秋人努力,又有光环加持,猜她是夺冠大热门,虽然好像唐突了一点,可也不算太过分,只不过牧离听了她这句话,却摇了摇头。这倒让纪九桐迷惑起来,道,“怎么了?是我猜错了吗?”
“昨日那个燕姓姑娘和她师兄在承天台比武,结果两人两败俱伤,一起缺席了八强争夺赛。当时,他们的对手等了他们好久,却等来这么个结果。真武长老直接气的拂袖而去了,还掀起好大一阵风波来着。你……您都不知道?”
算算时间,这场好戏正发生在她赌气钓鱼的时候,可见不同人的种种境遇,实在并不相通。纪九桐惊讶地抬了抬眉,道,“竟有这样的事么?”
与镜也道,“我昨日见他们二人打斗,虽然凶险,可并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难道是其中又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么?”
“不知道。”牧离摊了摊手,“总之八强只剩下了六席,平白无故又让两个家伙占了便宜。”
他在说话间,薛以寒已然猛地一挥袖,将他的对手击下台去。虽然又得胜了,可是他的神情却没有往日的兴奋,只是在台下望了一圈,露出些许惆怅的神色,很快地便跳下台离开了。不过是片刻的功夫,结界重新被启动,又有两名弟子分别上台,立在擂台两段。
几月不见,木素素的模样依然如昔,一身月白衣衫,模样显得温柔可亲。她一拱手,道,“萧师弟。”
她的对手却是灰色衣衫,空手上台。他长相虽然能说是清秀,眼睛却呆呆地,冷冷的,好像对周遭事物全不在意一般。他便这样木木地站着,直到听得台下嘘声起了,才猛一拱手道,“木师姐,幸会。”
“这人怎么呆里呆气的,好生奇怪。”纪九桐左右张望着,“他从前也是这样吗?”
“你们竟然去了承天台,那有没有看过别人的比武?比如我的”牧离却不答话,只兀自问与镜。他想了想,又是猛地摇头,“还是算了,倘若只是看到我被打下台的样子,那还不如不要看了。”
“这匹黑马,到底是什么人?”
“这人姓萧,单名一个玄字。”牧离不情不愿道,“在真武长老手底下十年,一直是默默无名的,也不知道这次怎么会……”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黑马。可是……原书里为什么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物?纪九桐望着台上,只觉得那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感觉更加强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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