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首诗

    元锦诗心不在焉地切着芒果丁, 脑海里一直想着白檬刚才说过的话。

    烤箱“叮”地一声响,李岚戴着手套取出披萨, 烤肉和蔬菜的香气四溢,充满整间屋子。

    门铃响起来, 苏媛笑着说,“KFC外卖到了, 我去拿。”

    为了庆祝度过灾厄, 女孩们甘愿放弃减肥计划,啤酒、炸鸡、芝士、披萨……要摄入大量碳水化合物,才能获得畅快好心情。

    李岚刚把披萨切开, 手机突然响起来, 她看了眼来来电显示, 脸色一惊,立刻接起来,“邱导?您好!”

    邱文森,国际知名电影导演、制作人, 指导的影片曾多次获得德国柏林金熊奖和法国戛纳金棕榈奖提名,

    李岚纵横娱乐圈多年,见惯了各色大人物,却从来没有和邱文森这种咖位的导演打过交道,她握着手机,寒暄交谈了两句,一脸激动地说,“好的, 好的,邱导,锦诗就在我身边,现在我就把电话给她。”

    苏媛提着外卖进门,笑着问:“岚姐,怎么开心成这个样子?”

    李岚比了个“嘘”的表情,快步走厨房里,把电话递给元锦诗,压低声音说:“邱文森导演要和你谈合作!”

    邱文森在影视圈的地位非常高,一部《春江花月》斩获戛纳电影节最佳影片,从此被封上神坛。齐霄当年凭借电影《蓝河》获得金马影帝,《蓝河》就是出自他之手。

    元锦诗听到邱文森的名字,也有些惊讶,接过电话打了个招呼,“您好,邱导。”

    邱文森单刀直入:“元小姐,我的团队新构思了一个电影剧本,想请你出演女主角。不知道你是否有合作的意愿?”

    如果放在以前,元锦诗一定会立刻答应下来,可是这段时间她经历了太多事,心情很难掀起波澜,平静地说,“抱歉,邱导,我最近在休假,可能无法立刻进组。”

    “元小姐,实不相瞒,我的团队考察你了很久,对你的演技也非常满意,一致认为你的长相适合大荧幕,外形贴合人物性格。我今天打这个电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希望元小姐好好考虑一下再做答复。”

    元锦诗索性把话挑明,“如果没记错,邱导团队四分之一的资金都来自陆氏财团,最近的财经新闻铺天盖地的报道陆氏和萧达的恩怨,邱导这个时候给我邀约,不怕得罪陆氏吗?”

    邱文森笑着说:“当然怕。但是我相信陆总为人公正,不会因为这件事迁怒邱某人。这次给元小姐打电话,是真诚寻求合作,也希望元小姐不要考虑太多外在的因素。”

    话说到这个份上,元锦诗不好再拒绝,“邱导您言重了,有机会和您合作,是我的荣幸,烦请把剧本发到我邮箱吧。我认真研读之后,会给您答复的。”

    挂断电话,元锦诗走出厨房,看着三位一脸期待的好友,樱唇浅笑,“邱导想邀请我出演电影女主角。”

    白檬激动地大叫:“啊啊啊啊!!!!!宝贝你是最棒的!”

    李岚站起来抱住她:“我就知道你是块璞玉,早晚会发光的!”

    苏媛也笑着说:“苟富贵,勿相忘!”

    元锦诗被三人抱得喘不过来气,笑着说,“好啦,好啦,只是邀约而已,我还没看剧本呢。”

    白檬狠狠亲了她侧脸一口,“明天开始,好好看剧本!”

    今天值得彻夜狂欢,李岚喜不自胜,摆上一桌盛宴,还特意开了三瓶气泡酒,和大家碰杯欢呼庆祝。

    元锦诗喝了口桃子气泡酒,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她点开看了一眼,手里的酒杯一个没拿稳,砸在地板上,气泡酒撒了一地,玻璃渣也碎裂的到处都是。

    屏幕上是一条新闻推送——#快讯萧达集团董事长萧南山因病逝世#

    ……

    一月的S市,寒潮来临,大雪覆城。

    湿漉漉的盘山公路上,一队黑色的轿车疾驰而过,直奔青麓山而去。

    数日前,萧南山病情加重,撒手人寰,今天在青麓山墓园举行葬礼。

    吊唁厅摆放了上万多白花,两侧高高悬挂着挽联,正中间摆放了一张巨大的遗像。

    一尊尊花圈摆满吊唁厅,一直排到青麓山墓园大门之外。花圈上面都粘着两条薄薄的宣纸,上面写着吊唁人的姓名,涵盖了各界名流政客。

    萧南山是个复杂的人。

    他名下有一百多所慈善小学,曾资助300名山区孩子攻读大学,还致力于慈善医疗行业,帮助成百上千的人解除病痛……但同时,他又是一个买凶|杀|人的罪|犯、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和丈夫。

    时至今日,这些复杂的身份和过去都化为一座坟墓,不可追究,也无处求解。

    按照萧南山生前的遗愿,他的骨灰和元母合葬。

    兜兜转转几十年,二人爱过、恨过、增过,终归于「死同穴」。

    中国人的葬礼讲究很多,亲友前来拜祭,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之后,家属还要一一还谢礼。

    元锦诗在吊唁厅里站了大半天,小腿都僵硬抽筋了,还要笑着冲宾客亲友鞠躬还礼。

    一名黑衣女子走到她面前,取下墨镜,微笑着叫她,“姐姐。”

    萧妍的眉眼和元锦诗有两分相像,不同于元锦诗的温婉沉静,萧妍的气质凌厉明艳,想必来自她母亲的基因。

    “爸爸留下了遗物,临终前特意吩咐我转交给你,”

    萧妍递上一尊琴盒,打开黄铜锁,黑丝绒布料里静静躺着一把小提琴——1709年,意大利手工制作,鱼鳞云杉做面板,均匀分布一圈圈焦糖色年轮。

    琴身历经风雨洗礼,上面横亘一道陈年旧伤,从琴头一直断裂到琴尾。

    “这把小提琴是爸爸最心爱的东西,我想应该和你妈妈有关。”

    元锦诗接过这把小提琴,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元母偏爱听小提琴曲,更明白了《云雀》和《梦幻曲》的来历。

    几十年来,元母听的不是曲子,而是关于他的所有回忆。

    她眼眶红红,手里一方木制琴盒,却重若巨石,压的她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

    萧妍又递上一张黑白合照,胶片质感浓郁,噪点暧昧朦胧,四四方方一张相纸,镌刻一对旧日爱侣。

    “从我记事起,爸爸的钱夹里一直放着一张黑白照片,”

    萧妍苦笑着说,“他一直爱着你们母女,当初娶我妈妈是出于商业联姻,生下我之后,他就去做了结扎。我妈妈恨他了一辈子。”

    “我被Willia骗结婚,他夺走我的股份,让萧达陷入困境,我必须要负一半的责任。让你来背负这些,我很抱歉。”

    萧妍含泪冲她鞠了一躬,“姐姐,对不起。”

    元锦诗被她叫一声姐姐,有股酸涩顺着喉管爬上来,她哽咽了下,侧过身,没有受她的礼。

    萧妍擦了擦眼角,“好在一切都过去了,我已经和Willia婚了,以后准备去加拿大生活,应该再也不会回来了。姐姐,你也要向前看。”

    元锦诗面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心情复杂到极点,捧着琴盒和相片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谢谢,你也保重。”

    萧妍微笑了下,戴上墨镜,在保镖的陪同下离开了。

    萧妍走后,元锦诗有些失魂落魄,她在萧南山心腹张宁的陪同下,走出吊唁厅。

    鸣笛声由远而近,打破了墓园愁云惨淡的气氛。

    一行警车疯狂闪着警灯,稳稳停在墓园门口,警员们下了车,直奔吊唁厅,向众人出示一份加盖过红章的文件。

    采访车甩尾而至,记者们扛着长|枪短|炮,蹲守在墓园外。

    主持人握着无线话筒,面向摄像机,同观众朋友实时播报,“经过警察多方调查追踪,萧达集团的股东Willia遇车祸一案告破,凶手是已经故去的萧达集团董事长萧南山。由于凶手已经去世,依照法律规定,停止追究凶手的刑事责任……”

    元锦诗一行人刚走出墓园,记者们立刻围了上来——萧达董事长买凶杀害亲女婿,比八点档的肥皂剧还要劲爆精彩,不用质疑,一定能登上明天的新闻头条。

    闪光灯“咔嚓”不断,录音笔和话筒围堵在面前,元锦诗被记者们围簇着,小脸霎时变得苍白,记者们不要命似得往前挤,哪里还记得「人道主义关怀」。

    “元小姐,萧南山买凶杀害Willia请问您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元小姐,警方已经调出Willia前的通话记录,他意图绑架您,才被萧南山重金雇下的凶手杀害,请问这件事你是否知情?”

    “元小姐,请问.......”

    原来萧南山买|凶杀|人,是为了保护她。

    好荒唐的父爱。

    闪光灯的惨淡光芒下,元锦诗头晕目眩,十分无助,连说了好几声“对不起,别问了”,都被记者们的热情提问掩盖。

    一行车队疾驰驶来,为首的劳斯莱斯急刹车,陆尔推开车门,脸色微沉,大踏步走向拥挤的人群。

    眼尖的记者们纷纷将镜头对准他,一边连珠炮似地发问,“陆总,对于萧达集团总裁萧南山的去世,您有什么想说的?”

    “陆总,陆氏财团停止收购萧达集团,是否出于更长远的投资考虑?”

    “陆总,萧南山去世之后,萧达集团股价大跌,未来您是否还会进行收购?”

    他穿剪裁得体的黑西服,黑曜石袖扣无声闪耀,黑发悉数往后梳,深深蹙眉,锐利眼神扫过摄像机,“萧总去世的很突然,我代表陆氏财团表示沉痛哀悼。”

    说完,他大步往里走,特助林郁拦住身后疯狂的记者们,脸上挂着儒雅微笑:“陆总有令,今天青麓山墓园内所有的照片都不许外泄,否则陆氏将撤掉对各家媒体的全部投资。”

    陆氏财团的资金流遍布传媒界,在场的记者听了这话,皆是一头冷汗,考虑三秒钟,整齐划一地打开单反相机,扣出内存卡,当场销毁照片底片。

    不远处的记者包围圈里,女人身形纤细,穿一袭黑色长裙和黑色大衣,露出一双光洁笔直的小腿,裙摆绽开,摇曳生姿。

    她被人挤来挤去,踩着一双黑色缎面高跟鞋,站都站不稳,苍白的脸上满是窘迫,像一只落入陷阱的猎物,只能茫然无助的看着猎人步步紧逼。

    陆尔目不斜视的走上前,一把扯过被围堵的元锦诗,拉着她快步走进休息室里。

    元锦诗几乎是被他拖着走,他的手劲很大,握着纤细的胳膊,捏出深深的青色指痕。

    脚踝一阵钻心剧痛,她带着哭腔道,“我的脚崴到了......”

    陆尔将她松开,脸色铁青,语气凌厉,“元锦诗,你到底会不会保护好自己?”

    元锦诗委屈却无可辩解,看着他不善的脸色,想起这些天他对她的种种,一颗泪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

    休息室的大门合上,将喧嚣嘈杂全都挡在门外。

    陆尔单膝跪地,把白色药膏倒在掌心,握住她纤细的脚踝,用掌心的灼热温度揉按着。

    一下又一下,轻轻柔柔,恍若掌中有珍宝。

    元锦诗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静静看着他为她上药,一垂眸,就能看到他的挺拔的侧脸。

    他英俊矜贵,表情专注,俯身在她面前,仿佛十八世纪最虔诚的骑士。

    两人很久都没有呆在一起过了,明明才过去两个月,却有种经历半生的感觉。

    他掌心有一层薄茧,擦在她娇柔的肌肤上,激起一层颤栗,触电般的感觉顺着小腿传到心房里。

    脚踝突然又凉又痛,元锦诗瑟缩了一下,陆尔立刻停了手上按摩的动作,抬头深深看她一眼。

    她眼眶微肿,鼻尖红红,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星星点点的泪——这么爱哭,床上也哭,床下也哭……

    陆尔收回思绪,托着嫩生生一只脚,为她穿上黑色缎面高跟鞋。

    他很高,就算单膝跪地,也和她持平,她和他呼吸交缠,嗅一口木质香气,随着血液涌向四肢百骸,好像把他的味道永远封存。

    元锦诗眸光微颤,胳膊不听使唤地搂住他的脖子,缠缠绵绵,欲言又止,说出一句,“对不起。”

    陆尔连眼睛都没抬,“除了对不起,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

    元锦诗一愣,忙抿抿唇瓣,真诚补上一句,“谢谢你。”

    陆尔顿时就笑了,潋滟眉眼里晕着一团墨,“为了谁谢我?为萧达集团?为萧南山?还是你自己?”

    “元锦诗,你考虑好了再说。”

    他这二十九年,理智与决绝占了99%,事到临头,她却成了起决定作用的1%。

    倘若她说句「爱他」,他会立刻抛下一切,冲过来抱住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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