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卉那话听着像嫌弃, 可有脑子有眼睛的,都能听出里头的调侃。
再加上那小动作……
裘泰平看的牙痒痒的, 不等熊浩初开口,他立马怒瞪过去:“这种粗鄙之人——林姑娘,你若是跟了这种人, 日后就得天天下地干活,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累死累活有什么好?”
“那可不,”有那嘴巴厉害的婶子直接反驳了,“打林姑娘跟熊小哥定亲,地里的活可都被熊小哥包圆了,人嫁过去是享福咧。”
“就是。”
“连去城里买东西,熊小哥都不舍得让她背点重的。”
“人熊小哥还每天帮着挑水劈柴, 你行吗?”
“就是,你行吗?”
“熊小哥那一看就是疼媳妇儿的。”
……
林卉被说得有些脸热。
怎么说得光是她占便宜似的?她还给这家伙做饭裁衣呢。这家伙有多能吃他们知道吗?这家伙多废布料他们知道吗?
她在这里嘀咕, 裘泰平那边却似乎都被逗乐了。
“一帮没见识的村妇。”裘泰平嗤笑, “你们当我们是什么人家?我家里可不需要下地干活、更不用挑水做饭,林姑娘若是嫁给我,那才是真的享福好嘛!”
赫!不用下地干活?也不用挑水做饭?诸位婶子嫂子们惊住了。
裘泰平的母亲,也即是那名簪花妇人扶着丫头的手往前两步,不屑地睨了眼熊浩初,笑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用得着干活,那都是下人干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富贵人家吧?!大伙皆是呐呐, 忍不住仔细打量面前这些人,看看人家与自己有什么不同。
裘泰平则看向熊浩初身后的林卉:“你看,只要你点点头,好日子就在后头。”
林卉皱眉:“我说过,我已经定亲了。”推了把身前的大块头,她把问题扔过去,“你跟他说。”
熊浩初回头,仔细看了她两眼。
林卉瞪他,低声斥道:“愣着干嘛,还赶紧搞定这事儿?”
熊浩初眼底飞快闪过抹异色,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厮就转回去。
然后就听他开口了。
“既然你文通古今,圣贤书应该读了不少。”低沉的嗓音微冷,“那圣人有教你如何强夺□□吗?”
裘泰平脸黑了。
簪花妇人可听不得别人骂自己儿子,立马叱骂:“怎么说话呢——”
话没说完,路主簿便伸手拦住她。他眼睛直直盯着熊浩初:“这位小哥,话不是这么说。男未婚女未嫁,既有我这主簿在此,又有官媒相陪,泰平来求娶,是堂堂正正、名正言顺,怎么算夺取□□了?”
熊浩初点了点头:“嗯,现在林家不答应,你们可以回去了。”
路主簿:“……”
林卉暗乐。
裘泰平本就看他不顺眼,这下更是来气:“林家答不答应,轮不到你来说话。”
“那我说呢?”林卉从熊浩初身后探出脑袋,声音娇娇脆脆,语气斩钉截铁,“我不答应,你们可以走了。”
裘泰平:“……”
簪花妇人及路主簿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熊浩初犹觉不足,又补了句:“现在可以走了吗?”
约莫是第一次被当众落脸,簪花妇人脸色难看至极。她直接指着熊浩初,厉声道:“你们这帮不知好歹的家伙,我裘家想要娶谁,轮得到你们说话吗?不管你们是想还是不想,只要我——”
“娘!”裘泰平脸色阴沉,“如此愚昧女子,我裘泰平也看不上。我们走吧。”
“儿子,”簪花妇人心疼不已地抓着他的手,“别怕,左右不过是个村丫头而已,你要是喜欢,咱有的是办法把人弄回去。”
路主簿也脸色不愉:“泰平,你若是想——”
“算了。”裘泰平摇头。
见事情有转机,郑里正忙站出来打圆场:“咱村这丫头不识好歹,又没见过世面,哪里配得上公子您呢。公子您长得一表人材,又有满腹诗书,那满大街的好姑娘可不都由得您挑选,没得让咱们这村里丫头坏了几位贵人的心情……”
巴拉巴拉。
林卉听着不喜,往前一步——
熊浩初一胳膊把她挡回去,完了还面无表情地扫她一眼。
这是不让她出来说话的意思?林卉撇了撇嘴。算了,有人把事儿扛过去,她还省心呢。
裘泰平本就打退堂鼓了,有了郑里正铺台阶,他的脸色好看许多。
他既然打定主意,簪花妇人跟路主簿就不再多话了——总归他们看林卉也是不顺眼。
如是,这一行人终于要走了。
簪花妇人及路主簿各自上了车架,裘泰平临上车前,犹觉不忿,停下来,看向熊浩初身后的林卉,扬声道,“林姑娘,他日你若是改了主意,欢迎到县城来找我。”
没等林卉接话,熊浩初就冷声道:“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裘泰平一窒,甩袖上了车架。
熊浩初却突然动了,走上前,敲了敲他车窗。
林卉诧异,好奇跟前两步,打算听听他要说啥。
那头车帘子掀开,裘泰平望过来,见是熊浩初,登时黑了脸:“敲什么敲,本公子与你无话可说。”
熊浩初对他的臭脸视而不见:“你不是问我会什么吗?”
裘泰平愕然,想起适才他问的问题,登时不屑:“所以呢,你会什么?”
“看清楚了。”熊浩初伸出手。
裘泰平嗤笑:“怎么,还想——”
“咔擦。”
裘泰平的话登时堵在嗓子眼,瞪大眼睛看着熊浩初的手。
在熊浩初后边的林卉忙探头去看,再远些的村民们也跟着伸长了脖子。
只见熊浩初手里赫然抓着根细长木板,再看那车窗,原本四四方方的窗格已然缺了一块。
林卉咋舌。这家伙是直接徒手把窗格板子掰下来了?真是粗鲁!
再说,掰块窗格有啥用啊……
那头,裘泰平果真是差点没被气死了:“你、你这无知村夫,你知不知道我这车架多少钱?你赔得起——”
“看清楚了。”熊浩初打断他,往右边指了指,示意他往那方向看。
裘泰平的视线下意识跟过去。那方向有棵比屋子还高的大树,他们刚刚正是把车架拴在那儿。这乡野村夫也没说看哪儿,他不知怎的,下意识看的就是那棵树。
熊浩初勾唇,抓板子的手微微后举,然后,
用力一掷——
“笃!”
一声闷响。
裘泰平盯着的那棵大树,其树干上正插着块足有两指厚的板子,板子周围是肉眼可见的下陷和裂纹。
熊浩初这是……把刚才那块窗格板子当箭支给扔出去?还生生给怼进树干?
裘泰平倒吸了口凉气。
郑里正等人注意力一直在他们仨身上,跟着把一切看在眼里,这会儿也都被吓傻眼了。
不光他们,连自诩比这些古人多了许多见识的林卉也懵了。
这不科学啊!那板子又不是什么锋利的东西,怎么能插进——哦好吧,看那树干上的裂痕,熊浩初其实算是把树干砸出个坑洞吧?
不管怎样,熊浩初这力气……都很吓人。
难怪他说自己天生神力。
这特么——简直是怪物啊!
她这边胡思乱想,另一头,收回手的熊浩初见裘泰平依然傻傻盯着那头,眼底闪过满意,继而神色一肃。
抬手敲了一下车架。
裘泰平一惊,瞬间回头。
熊浩初看着他:“我会的不多,力气大,干活利索,”低沉的嗓音带着股说不出来的冷意,“打人……人也利索,足够了。”隐下去的字眼儿是啥,他相信对方能听懂。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裘泰平立马浑身一哆嗦,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熊浩初没再管他,转身,对上林卉亮晶晶的双眸。他顿了顿,动了动手指,压下拍她脑袋的冲动,沉声道:“回去。”
林卉“啪”地一下立定站好,双指并拢,做了个敬礼的动作:“是,老大!”
熊浩初:“……?”
***
熊浩初露了那一手,裘家人立马不再停留,跑得飞快。
村里人连带郑里正都忍不住靠近那棵树仔细打量,林卉也想凑过去看热闹。熊浩初的视线这么轻飘飘扫过来,她立马心虚,乖乖回家不再八卦——她可没忘记今儿这事是怎么来的呢。
这事儿暂且就这么过去了,就是,留下了些许后遗症。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裘家走了,日子还得照旧。
吃过午饭,刘婶等人照约定时间过来了。
炼猪油,熬皂液,到晾晒,步骤简单明了,差的就是经验。
刘婶等人面面相觑,皆有些不敢相信。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林卉笑了,“但我不说,谁会把草木灰水跟猪油混在一起?”
好像……确实是这个理儿。
“那我们回去就能试了?做出来真能挣钱?”刘婶依然不敢置信。
“没问题的。”
刘婶一咬牙:“我昨儿已经熬好了草木灰水,待会我就回去试试。”卉丫头晒在院子里的肥皂大伙都看见了,不赚钱,人家费这工夫干嘛?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
既然都要试,赶早不赶晚。眨眼功夫,这些人便走得干干净净的。
林卉松了口气。幸好没人来问她怎么会这肥皂的方子……她关上门,将自己掩在柴垛上的肥皂掀开,继续晾制——别的倒好,她还有两份加了胭脂的肥皂咧。教做肥皂就不错了,能不能变通她可不管,趁这些人还没摸透之前,她能多赚几回是几回。
教会了刘婶她们,接下来,林卉就不再操心这事,安心在家里料理家事。
又过了几天,林卉的肥皂全部成型。
这次她炼的三十斤肥肉留了一些自家吃用,剩余的全弄去做肥皂,统共出了二十七块成品,九块原色带桂花香味儿,九块无香胭脂红,还有九块又香又红。
这批肥皂,统共卖了十两零九百文。
银子到手的第一刻,林卉立马抓出三两碎银交给熊浩初:“呐,俩清了啊!”
熊浩初也不客气,接过碎银,转手就塞进钱袋里。
债务还清,手里还有些许存款,林卉终于没那么慌了,可以安心考虑她日后的出路了。
彼时,她正跟熊浩初走在回村的路上,想清楚后面要怎么做后,林卉偷眼看了看身边的熊浩初,想了想,抬手戳了戳他胳膊,唤道:“熊大哥。”
熊浩初脚步不停,扫了她一眼:“何事?”
林卉笑得一脸讨好:“大哥,可以拜托你帮个忙吗?”
“说。”
“带我去山里晃晃呗?”
山里?熊浩初停下脚步,皱眉看她:“你去山里干嘛?”
林卉跟着停下来,闻言眨眨眼,顺嘴道:“秋游?”
“……”
熊浩初扭头就走。
……等等!大哥,她只是开个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似乎好多了,虽然还有点点小虚弱,但是——
我翠花三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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