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曼跟林涧溪亲切友好的交流一番后，终于发现，林涧溪是个彻头彻尾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即便身边已经充满了神魔鬼怪，林涧溪仍旧没给他的知识范围做扩充填补。
“好吧，没有其他办法了。”周曼摇头，为林涧溪的不求上进不断叹息，“你买点《山海经》、《搜神记》、《太平广记》、《楚帛书》之类的仔细看看。虽然人类对我们妖怪的记录和描述不全对，但在妖怪横行的年代，能记录这么多内容也是个创举了。”
“我看这些干什么？”林涧溪满脸奇怪，不客气的点出问题所在，“你们生活在人类世界，伪装成人类的模样，遵照人类社会的规矩赚钱、生活。”
“可我们很厉害的！妖怪虽然不是各个都以人类为食，但人类几乎在全部妖怪的食谱上。肉质又嫩，又容易捕猎。”周曼不服气的反驳。
林涧溪点头，“是啊，妖魔鬼怪在传说中都很厉害，一对一的话，人类不能跟妖怪比力量。”
可没等周曼昂起头，享受胜利的喜悦，林涧溪已经不客气的揭穿了人类和妖怪们地位的转变，“可那都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数千年前，妖怪们单打独斗、人类刀耕火种，人类打不过妖怪很正常。”
“说得难听一点，现在的妖怪已经是‘弱势群体’了。”
“人类之中受歧视的弱势群体可以发声，唤醒同胞们的良知，获得更多关心和平等地位；但妖怪们敢做同样的事情么？妖怪绝对不敢公开自己的存在。”
“一旦妖魔鬼怪被证实存在，那么不管明面上世界乱不乱，宗教团体会不会浑水摸鱼，你们都再也不可能生存在普通人之间，享受悠闲自在的生活，享受人类科技带来的便利了——我甚至怀疑，你们都会进入研究机构，变成器皿中的标本或者笼子里的实验体。”
林涧溪说完低下头，一边笑一边把双手举在脸颊附近摆出一个狼外婆吃小孩的姿势吓唬妖怪。
周曼和陆鸣果然都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视线飘忽得不敢直视林涧溪。
林涧溪放下手，挠了挠头，“这么吓人、呃，不，吓妖吗？我下次不做这种动作了。”
周曼和陆鸣一言难尽的看着林涧溪，仍旧没说话，但看着他的视线已经飘到林涧溪后上方。
他肩膀突然搭上了一只宽大的手掌，掌心很温暖，可指甲透着寒光。
对方远高于人类的体温透过白大褂和薄薄的线衫传递到林涧溪皮肤上，“很可爱，像乖宝宝床前故事的角色。”
低沉冷淡的声音吹拂进林涧溪耳畔，让一句本就说不清是赞赏还是挖苦的话充满了复杂的意向。
林涧溪僵硬的抬起头，自下而上的视线正好可以看到泰老板形状优美的下巴——凸起的喉结伏在脖颈上，被衬衫领子收束其中，再往下是黑得没有一丝杂色的西装，宽阔的肩膀逐渐接近了他的视线。
“虽然很冒昧，但我不得不打断你们的闲聊。”泰老板按住林涧溪的肩膀，让林涧溪坐在办公椅上动弹不得，“妖怪们天性散漫，不喜欢人类社会的条条框框，所以随着人类有了越来越多的规章制度和越来越强大的科学技术手段，而渐渐在人前隐没身影，逐渐成为传说中的生物。”
“但，这并不意味着妖怪们的能力不足。比如说现在，抬头看看。”泰老板像是撸猫似的轻柔的抓挠着林涧溪的下巴，让他痒得受不了。
林涧溪扭着身体闪躲在他脖子上作乱的手指，忍不住嘀咕，“妖怪的自尊心都这么强的？说你不行，你就非要证实自己很行。”
泰老板突然停手了，站到一边，仿佛从来没有碰过林涧溪似的，神色恢复到高岭之花的神态。
他看着林涧溪的眼神，让林涧溪情不自禁怀疑自己是个垂涎名门闺秀的臭流氓。
“我不是村里港通网的老妖怪，什么都不懂。我知道的很清楚——你说，你是不是垂涎我的能力，所以故意引诱我？”
林涧溪：“……？？？”
老爷爷地铁看手机.JPG
你们妖怪的思路能不能不要这么飘忽！
没有恐惧后，林涧溪同时也就再没了面对妖怪们的谨慎，他冲泰老板翻了个白眼，余光扫到办公室棚顶。
奶油色的吊顶上结满了厚厚的坚冰，尖长的冰晶在灯光下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彩，办公室棚顶瞬间充斥着奇幻色彩。
“你做的？很美。”林涧溪近乎痴迷的凝视着棚顶的冰晶。
今年，盛阳市又是一个暖冬。
整个冬天只下过两场小雪，北风一吹，雪花就跑没了，林涧溪过了整整一个冬天却丝毫没体会到冬日之美，现在看到满屋顶的冰晶，情不自禁便笑起来了。
退到一旁的泰老板迷惑的看着林涧溪脸上毫无阴霾的笑容，好奇的伸手扭过林涧溪的脸，凑上前仔细分析。
他们靠得太近了，连呼吸都几乎纠缠在一起。
林涧溪瞬间红了脸，不自在的撇过头。
泰老板却不允许林涧溪闪躲，指间用力掐紧手中柔嫩的下巴，迫使林涧溪的整张脸重新完全沐浴在他的视线之下。
他认真的搜索着林涧溪脸上的每一寸表情，试图破解林涧溪的表情都代表着什么含义。
忽然，泰老板的鼻尖动了动，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林涧溪，被烫到似的松开手，后退了几步，头也不回的逃离了办公室。
皮鞋踏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及其清脆的声响，越发衬得办公室内气氛古怪。
林涧溪一屁股坐回办公椅里面，腿软的厉害。
他用力的搓着脸，却遮掩不住红得滴血的耳朵。
林涧溪恼羞成怒，“泰老板是什么神？狐仙吗？！我看他就是只男狐狸精，每次见面都动手动脚的，一点不老实！”
虽然林涧溪从小看着自己这张精致绝俗的脸，对寻常的俊男美女心如止水，但这并不意味着美貌对于林涧溪没有冲击力。
恰恰相反，在超过林涧溪接受的“美貌度”后，他反而更容易受到美貌的刺激，就像身体一直过分健康的人缺乏抗体，一旦有哪种超过抵抗力的病毒入侵，这个人瞬间就倒下了。
“你的脸很红，洗个脸吧。”陆鸣体贴的提醒，“都是凉水。”
林涧溪：“…………”
所以，整个办公室都看出来他脸红的丢人场面了。
林涧溪洗完脸后，脸上残留着粗暴揉搓后的血色，周曼和陆鸣都假装没看到，转头跟林涧溪讨论起工作范围。
林涧溪越听越觉得头大如斗。
他终于忍无可忍的打断了两人，直接说：“既然泰老板决定潜心开展医疗活动了，那么我们首先要明确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从业人员都有执业证吗？”
“你知道的，我们是妖怪嘛，想弄张执业证还不是手到擒来！……就是吧，中间出了一点小小的瑕疵。”周曼眼睛转来转去，表情颇有些尴尬。
林涧溪疑惑挑眉：“什么瑕疵？”
“药师考试有‘药剂师’和‘执业药师’的区别，大夫们都是‘执业医师’，所以，我们弄来的都是‘执业药师’，现在药局的妖怪拿的都、都是‘执业药师’证。”
林涧溪惊诧得合不拢嘴。
周曼瞥了他一眼，飞快拉着陆鸣起身往外跑，“泰老板的办公室在十八楼，具体事情你直接找老板汇报吧，我们只是混口饭的小妖怪，没资格越级上报的。”
林涧溪总算想起他所在的病案统计科四个人都是科员，从没见过“科长”，“咱们科的科长呢？”
“暂时没有科长，妖力深厚的大妖怪不多，许多都帮老板做外面的生意呢，医院里职能科室统一交给朱主任管。”
“……朱洪？好吧，我宁可去找泰老板越级上报了。”林涧西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眼前一阵阵发黑。
如果他去找朱洪那个喜欢没事找事的主任汇报工作，朱洪绝对不会接受他的意见，明确医院各部门职能，而是先数落他一通，再把他汇报的内容据为己有，往自己身上揽一波功绩。
林涧溪不是吃独食的性子，但是给朱洪分？算了吧，他不想恶心自己。
林涧溪在办公室里的搜了一圈，总算在孤零零的柜子角落翻出被水泡过、皱皱巴巴的《院内通讯录》，在里面找到了位于十八楼唯一的一个“院长办公室号码”拨打，拨打过去。
——谁说汇报工作一定要见面？现代通讯设施存在就是为了加快交流速度的！
“您好，病案室林涧溪，请问是泰老板么？”
“我刚从四楼回来。”熟悉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到林涧溪耳朵里有些失真，仿佛隔着十几层楼的距离，冷漠也被削减了。
没找错办公室，真是太好了。
林涧溪悄悄松了口气，“我有一些关于医院工作安排的计划想要向您汇报。”
“哦，直接来我办公室，信号不好，听不清楚。”“啪”的一声，泰老板干脆利落的挂掉了电话。
林涧溪抓着话筒，简直无言以对。
神他妈的“信号不好”。
座机怎么可能信号不好，你们这群老妖怪是不是忘了座机用的是电话线传输信号！
林涧溪瞪了座机半天，认命去十八楼汇报工作。
“声控无人电梯”里依旧冷冰冰的，林涧溪对着镜子整理领带，一个穿着和服的女子头颅从摄像头的位置渐渐显出身影，她脖颈伸得长长的，盘旋靠近林涧溪，亲切的打招呼，“又是你啊~还去十八楼吗？”
“……电梯不是无人、声控的？”
“是无人、声控啊。”和服女鬼指着自己的鼻子回答。
她不算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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