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景言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仅上课溜号，就连老师布置的作业都听过就忘，还得揪着室友问老师给了哪些题。
室友笑他：“言哥你魔怔了吧，你居然也有今天？”
谁不知道景学霸再无聊的课都能听出一本笔记，这以老师讲课有趣著称的基础课他居然还能走神？
被室友一笑，景言也有些尴尬：“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肥肥冲他眨眼：“大姨夫来了？”
“去去去。”景言轰他一声，背起包往外走，“上实验课去了。”
“这么早上什么实验课？”
景言看他一眼：“早去早做完。”
“你不知道这课早去没用吗？要先听老师讲完流程你才能开始做，现在过去，老师都不在实验室的。”
景言一脸无奈：“可实验册我都看过一遍了，就算直接做……”
老四跟肥肥上周就做完了这个实验，作为过来人接下话茬：“没用的，实验箱不够，都是两人一组，你先去做起来了反而还要被老师说，后面来的人是算他做了还是没做呢？”
景言原本就烦躁不安的心愈发躁动，左右是不能提前做实验了，他把书包一扔，坐回自己的位子：“算了，我晚点再去。”
……
下午课开始的时间都过了，负责实验室的老师还不急不慢地招呼着刚进来的同学插缝儿坐下。
景言不停地看自己手机，想也知道自己是赶不上奚杉球赛的开场了。
希望对方不会怪自己，也希望自己能在他们球赛结束前做完实验过去。
他还在考虑实验的事，隔壁已坐下了一个人——大概就是自己随机队友了。
景言还来不及转头看对方，那人就先跟自己打了招呼。
“言哥，今天实验靠你带我了。”
景言转头，对上萧然那张笑得十分自然的脸。
见是熟人，他当然不会拒绝和人同组，以萧然的能力，他或许能做得更快——这倒是比预期要好一些。
谁知萧然一上来就开始跟自己扯话说，从上学期绩点，到这学期学生会安排，就差跟他报学生会名单了。
景言听完老师讲解就开始做实验，一边听着萧然扯皮一边绕过对方碍手碍脚的姿势去插电线。
到最后，景言实在受不了他们这组一人干活一人讲单口相声的模式，看向萧然：“我说萧主席，你能不能帮帮忙，把电路搭起来先？”
萧然正在报告上次学生会迎新花了多少经费的嘴停下，他定定看了奚杉一眼，突然笑开：“我记得今天有新生篮球赛，你这么着急做实验，不会是为了过去看比赛吧？”
景言顿住，居然被人家看出来了？
“我……”他说不出话，本来就是这个原因，他没有可辩解的。
“我不是想拦你，只不过……”萧然敛了刚刚跟他说笑时的笑意，看着景言的目光变得锐利，“你考虑过跟他的关系吗？你说他只是你学弟，但哪有学长学弟这样黏在一起的？景言，你不是个会对别人的事上心到这种程度的人，如果你今天明白告诉我你对他有不一样的心思，那我绝对无话可说，但是这话，你说得出口吗？”
景言被萧然这一番话问倒，哑口顿住。
是啊，他跟奚杉如果只是学长学弟的关系，是不是太过亲密了一些？
晚上送来送去的也就算了，对方球赛也要赶着去看……他对奚杉，真的只是普通的同学情谊？
就在景言发愣的时候，实验室的老师冲他们这边叫了一句：“那边的同学坐着聊什么呢，实验做完了？”
景言被催，连忙又低下头去看电路情况。
一双手凑了过来，与他的几乎相贴，落在面包板上，是试探的姿势。
景言抬眸去看伸手鼓捣电线的萧然，对方依然显得很淡定，轻声跟他说道：“不是我想打击你，只是你的脾气性格跟你学弟那样的实在不合适，你更需要一个能照顾你的人……”
听对方越说越离谱，景言心中烦躁，不乐意继续听，直接打断：“赶紧做实验。”
萧然一噎，没了话说，只好抿起嘴跟景言一同做起实验。
……
好在萧然后头没作妖，这实验还是比其他组更快地完成了。
景言因为萧然前头逼问的那一出，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因为心绪不定，结束之后都不同预期地抓起包就往操场跑。
但他仔细想了想，心里还是想去看奚杉的球赛——毕竟前一晚都好好答应了人家了。
若是自己食言不露面，那奚杉他……应该会失落的吧？
这样一想，景言还是决定去看球赛。
走出实验楼的时候看见一楼有饮料贩卖机，刚路过两步又踱了回来，买上一瓶矿泉水。
他正在扫码付款的时候，跟在他后头出门的萧然走了上来，看他买水，想到了什么：“还是要去看你学弟的球赛？”
景言蹲下身去拿取物框中的水，听到萧然问话，诚实点头：“嗯，已经答应了……”
“不介意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景言一愣，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摇头：“不介意。”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其实在景言眼里，萧然不是一个不可交流的人。
萧然这人聪明，有能力，又有手腕，在学生会叱咤风云不是没有原因的，智商高情商也高，加之人帅风趣，简直是他们学院传闻中的人物。
景言跟他同学许久，私交还算不错，平时遇到也是“言哥言哥”“萧主席萧主席”这样稔熟地叫，可真要说交心……其实也没有。
这几年来他就没跟谁交过心，有的只是能聊的同学罢了，萧然是其中一个，走在一起的时候聊聊说说倒也无碍，只是实验室里那一番话确实惊到了景言。
对方居然是这样想他和奚杉的，还使了劲儿地说他俩不成，这样的态度，景言实在不知道如何应对。
如今这样沉默同行，也是从来没有过的。
两人一走进篮球馆，就被场地里围着的人吓了一跳。
随便拽个同学问一句比赛情况，那人就笑着回答：“当然是计算机院赢了，6号可太帅了，真的牛逼！！！”
不用细想，就知道对方口中的6号便是景言认识的那个6号。
大家围在球场上，自然是凑热闹去庆祝老年院队重获新生冲进八强赛的。
景言看着人堆，一时有些为难。
萧然看了看人群情况，转过头来问景言：“想进去看看吗？”
景言没有隐瞒，老实点了头。
他确实想进去，给奚杉递瓶水，再跟对方说句恭喜。
想到学弟可能表现出来的喜悦与激动，景言自然不会害怕这些人流。
萧然看他承认，眸子一暗，但还是往人堆里走去，随后一边说着“让一让”，一边清出一条走进球队核心的道儿来。
“景言，来我这儿！”
人声嘈杂的环境下，萧然只能冲着他吼。
景言愣了愣神，没想到对方还会帮自己，连忙顺着对方的话钻进人堆里。
他走进萧然为他开出的小道，一靠近对方，萧然的手便攀上了他的肩膀。
景言觉得不自在，正想挣开，就听对方一脸认真地引着他往中心走。
或许是因为对方太过认真，景言挣扎的动作便显得有些微弱，动了好几下都没把对方的手给甩下去。
突然，人群中爆发了一阵起哄声，夹杂着尖叫和大笑。
景言愣住，抬头便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人群前排，自己的正前方，恰恰是他这趟来的目的——奚杉。
站在正中央的奚杉身上还带着薄汗，球衣外头简单套了件运动外套，脸颊上还残余着运动后留下的微红，此刻看来，倒更像是在害羞。
在他面前，是穿着啦啦队服的徐梦染，高马尾，紧身短上衣与短裙，她正伸着手，给奚杉递去一瓶矿泉水。
奚杉除了脸上微红，并没有多余表情——但景言知道，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不高兴。
面无表情的奚杉，可能只是在耍帅。
下一秒，奚杉抬起手，接过了女孩子递来的水，轻松拧开，仰头便不顾形象地咕咚咕咚喝下。
看着奚杉仰头喝水时上下跳跃的喉结，景言可以想象对方此时被清水浇灌的舒适，他这才意识到，奚杉并非只喝自己递去的水，只要是水，他都能喝得很畅快。
所以过去那些纠缠，仅仅只是因为对方需要一个在他身边帮他做这做那的小弟……吧？
景言看着奚杉喝完水后拧起了瓶盖，看着他勾起嘴角，对女孩子说了声谢谢，徐梦染摇头回以微笑，两人对视，写满了岁月静好。
周遭的起哄变得有些尖锐刺耳，景言只觉得呼吸有些急促，心尖方寸抽疼地厉害。
他讶异于自己情绪的变化，不知道引起这些变化的缘由是什么。
他只是觉得难过，且不可抑制。
……
奚杉收下徐梦染递来的水后，还不甘心地在人群里找他学长的身影。
他始终相信，学长答应过他的话，一定不会食言。
最终，他在重重人堆里看到了景言的背影。
他心中一喜，正要迈腿去追，就见学长肩背被人揽着，两人相携往人流外走——那揽着他学长的人，正是前些日子与自己针锋相对过的萧然。
奚杉愣愣看着他学长的背影，显得茫然而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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