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悠长的仿佛一首久远的诗,自时光深处踏露而来,自口中吟出时,都带着一股清雪的气息,娓娓道出。
袅袅的琴音自空谷深处传来,碧色裙衫的女子轻按琴弦,指尖晶莹。
一身雪色的少女懒懒的躺在树干之上,缓缓睁开了双眼,撑着身子坐起来。
“醒了?”
弄玉止住琴音,侧目看过去,笑的温柔,“要不要再睡会儿?”
“无需了。”
玖卿摇摇头,理了理衣袂,伸了个懒腰,“墨鸦呢?”
“在这里。”
风声擦过耳畔,男子落在身侧,笑的邪魅,“得到最新消息,流沙应当攻破机关城了。”
玖卿微微凝眉,看上去颇为意外,“这么快?”
墨鸦双手抱在胸前,意味深长的开口,“据说,卫庄对李斯说了,一日,机关城必破。”
顿了顿,墨鸦看向身侧的少女,挑了挑眉,眼角的纹路是明显的看戏姿态,“如何?此次,你的两位师哥,可是站在对立面了,你要帮谁?”
不咸不淡的扫了墨鸦一眼,玖卿淡淡道,“我感受到,师哥与小师哥如今在一处。”
说完,玖卿便不再多言,足尖踏过树枝,雪色裙摆拂过,快速向着一个方向掠去。
这么着急?
看着少女那明显匆忙的模样,弄玉抱着琴,与墨鸦对视一眼,皆是无奈的摇摇头,快速跟上玖卿。
握着沉玉的手紧了紧,周围的一切快速后退,玖卿眯了眯眼,眸色深沉。
当初新郑外的匆匆一别,虽然早有准备,但终究是有几分猝不及防。隔着时空的距离,玖卿完全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君族与灵界的事情,她纵然是新生归来,但是,终究是花去了她不少时间,精心布局,不敢懈怠。
如今,十年过去,她再次回到这里,故人却不再是当时的模样。
那个曾与她讲述自己千古一国的男子,如今,真的建立了一个千古一国,成为了千古一帝,坐拥万里江山,俯瞰众生百相。
沉稳内敛的师哥盖聂,持名剑“渊虹”,获得了“剑圣”的称号,却是突然叛出秦国,带着一个孩子,躲避着千军万马的追杀。
当时几名少年少女在紫兰轩成立的“流沙”,如今,已然成了刺客团,成为了众人噩梦的存在。
孤冷桀骜的小师哥卫庄,成为了流沙的主人,手持妖剑鲨齿,冰冷无情,杀人如麻。
而那个笑着让自己叫他“哥哥”的荆轲,孤身一人前往秦国刺杀嬴政,却是死在了盖聂剑下,成为了诸子百家的传奇。
那么温柔的让自己“要和盖聂好好的”的少女公孙丽,被强行掳去了咸阳宫,不幸殒命,与荆轲终究是无法相守。
迎着寒风,不知为何,玖卿的眼眶有些涩涩的,心底有些复杂。
机关城里已然是死气沉沉,玖卿凝眉,递给墨鸦和弄玉两枚丹药,“里面有毒,将这个服下。”
弄玉和墨鸦依言照做,跟上玖卿的脚步。
越是接近那两道熟悉的气息,玖卿心里的不安越是沉重,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天空中陡然划过一道闪电,玖卿心下一跳,踏门而入。
然后,瞳孔猛地一缩,玖卿的呼吸都乱了。
盖聂一身白衣,气息内敛,身后站着一个小孩,缓缓化作穿着黑色斗篷的神秘人,手中握着一把剑,深深的刺入盖聂的后背,鲜血浸染了白衣,苍凉悲怆。
“师哥!”
玖卿快步上前,一掌打开那人,伸手接住盖聂,扶着他缓缓的倒下来。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盖聂的表情有那么片刻的恍惚,目光动了动,似是想到了什么,唇角苦涩。
抬手封住盖聂伤处的几处穴道,玖卿深深的吸了口气,将一枚丹药塞到盖聂口中,细眉紧紧皱起。
“师哥,你怎么样?”
视线中是熟悉的面容,少女却是银雪的眸,霜华的发,手指的温度依旧是熟悉的冰凉。
盖聂听话的咽下口中的丹药,唇角动了动,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试探和小心翼翼,“卿儿?”
“是我。”
玖卿让盖聂靠在自己臂弯,抿了抿唇角,眼眶微红,“师哥,我来迟了。”
“不迟。”
盖聂抬手,带着茧子的手划过玖卿精致的眉眼,声音低低的,却是含着淡淡的笑意。
“回来了便好。”
十年时光匆匆逝去,很多的很多皆是发生了改变,盖聂的声音已经没了当初的青涩,却是透露出熟悉的温柔,穿过了岁月的指缝,徐缓的温暖着二人。
当初的离别太过猝不及防,那咸阳分别时的匆匆一抱,便是给二人划断了十年的距离,那场激烈的战斗,他都是从旁人口中得知,那枚刻着“聂”字的玉佩,亦是当初那个冰冷的师弟交给自己。
他不知道那个乖巧软萌的少女会不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他只能将玉佩收好,握着自己的剑,等着时光擦过鬓角。
挚友死于自己剑下,帝王理念相悖,生死之际的稚子相托,决然的握剑叛出。
他成了一名流浪的剑客,躲避着千军万马的追杀,一点点的教导着那个稚嫩的孩子,时不时地想起当初自己照顾的那个小女孩。
他相信,那个稚嫩憨厚的孩子,终有一天,会成长为他父亲那般顶天立地的模样;他相信,他的梦想并非那么遥不可及,只要他足够的强,就像他固执的相信着,那枚刻着他名字的玉佩,不是他与他的姑娘命运的句点。
托着自己后背的小手是冰凉的,盖聂能够明显感觉到轻微的颤抖,他扯了扯唇角,静静的与少女对视,似是想要透过那银雪的眸,穿过满是风尘的岁月,去见证那少女的肆意成长。
十年未见,二人都有很多话想要说,但是,此刻,他们却都是安静下来,静静的对视着,透过一双眸,感受对方的温度。
弄玉安静的站在一边,也不出言打扰,只是唇边带着淡淡的笑。
墨鸦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致的扫过在场的众人,看着对面那肩头白羽飘逸的优雅男子,不由得挑了挑眉,而后,他便是看向了那面色阴沉的卫庄,颇有些看好戏不嫌事大的模样。
确实,从玖卿出现在在这里,卫庄的面色便是一下子沉了下来,握着鲨齿的手紧了紧,周身气势逼人,却是收敛了那沉重的杀气,平静的视线落在少女身上。
可是,从进门到现在,少女都没有看他一眼,只顾着那受伤了的盖聂。
卫庄表示,他很生气。
不就是被捅了一剑吗?至于那么紧张兮兮的吗?他这一个大活人就站在这里,到现在都不看他一下?
没感觉他在看着她吗?这一个两个还对视个什么?
卫庄觉得,尽管过了十年,尽管当初出谷后,少女与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多一点,但是,少女与盖聂之间,一直有着一份独特的温情,是任何人都无法参与的。
那是一份无关风月,无关刀剑的深情,只属于盖聂与盖聂的卿儿,其余人,皆是不得入内。
就算是他,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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