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何为出世

    始皇驾崩,各方势力皆起,一时间,风云际会。

    少羽带领楚军发起起义,收回了不少城池,声名远播。

    天明带着高月离开鬼谷,像他的父亲一样,成为了一名游侠,由鬼谷三名弟子一同教导出师的他,已经拥有保护自己保护高月保护他人的能力,四处游历,帮助战乱中的人。

    弄玉回到韩国旧地,开了一间酒楼,收容一些无家可归的人,与他们一同在这乱世中生存下去。

    紫女又诞下一女,韩非为其取名韩璇。

    农家众人动作范围愈发的广,已经影响的整个帝国的大部分区域。

    失去了始皇嬴政的大秦帝国,便是失去了最后的依托,已是摇摇欲坠。

    张良离开了鬼谷,带着自己数年的沉淀与抱负,开始了新的征程。他离开的那一天,红莲没有哭闹,甚至抱着不疑说等他回来,让他注意安全,笑的灿烂。

    第二天,鬼谷里便没了红莲的踪迹,只留下不知所措的不疑。

    韩非叹息,自知拗不过自家妹妹,便只吩咐了流沙的人去多注意注意,将不疑接到自己身边,与思齐和璇儿一同教养。

    一下子少了不少人,鬼谷便是空旷了很多。

    韩非经常感慨,自己成了个教书的,以前教导天明少羽,之后教导思齐,现在还要教导韩璇和不疑。

    端木蓉则是在山下开了间医馆,玖卿定时去帮忙,收容一些流离失所的人,让他们帮忙收拾收拾杂货,也算是给他们一个归处。

    纵横二人皆又是握起了木剑,在云梦山上比试,教导不疑与思齐。

    似乎,当年那些意气风发的少年少女,到如今,已经失了那份冲劲与不顾一切的豪情。

    安宁来之不易,鬼谷是少有的安宁之地,他们愿意在这里慢慢老去。

    玖卿有时候会坐在树上看向遥遥天际,恍惚间,总能想起数十年前的时光。

    鬼谷修行,是玖卿与这个世界磨合的第一步;

    新郑陪伴,是嘴硬的少年别扭的表达自己;

    咸阳安宁,是羞涩少年沉默温柔的极致,也是帝王将当初的惊讶化作执念的开端;

    十年相隔,是各自沉淀自己,手执长剑,历经风雪的十年,也是各自借着月光,将无尽思念尽数饮下的十年;

    机关城重逢,是沉默的剑圣许下此生相伴,是冷酷卫庄的情绪不断失控;

    咸阳再遇,是君临天下的帝王,得偿所愿,却也是不得执念;

    江湖纷杂,是少女与男子互相磨合,情义加深,直至最终互诉衷肠,携手相伴。

    重回鬼谷,是众人休养生息,调整自己,看着那些孩子一点点的成长。

    数十年已过,玖卿想,她在此方世界的结局,或许,便是这样了。

    玖卿从来都不是那种想要扬名立万的人,但是,她君族嫡女的出身就注定了她不能做一个平凡的人,耀眼光环加身的同时,便是意味着沉重的责任。

    有时候,玖卿会想,若是当初自己不曾跳崖,不曾来到此方世界,不曾遇到这些人,不曾与卫庄执手,她如今,会是如何的情况。

    大概,是重复无聊的修炼时光。

    当她在灵界再现,手刃仇人时,无数长者皆道,君族嫡女,为血亲所害,入凡世修炼归来,参悟大道,于杀戮中浴血而出,却是没有堕入杀道,实乃大幸,日后定能证道成功。

    玖卿想,如此大幸,应当是这些人给自己的。

    若是没有鬼谷子,她大概已经在人间消亡,若是没有盖聂卫庄,她大概会永远用寒冰保护自己,将那些纯粹的美好,于无尽的修炼中,遗忘殆尽。

    玖卿无数次的想过,自己此番修道,究竟是入世,还是出世,究竟是执迷不悟,还是看破此生。

    师尊曾说过,情之一字,是无解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见解,有人为其百死不悔,有人果断斩断情缘,有人执着轮回只为一人,有人含泪放手祝其幸福。

    这几种相比,何为深情,何为薄情,大概,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见解。

    灵界之所以规定,仙凡殊途,不得结合,并不是那种古板迂腐的陈旧规矩,而是为了维护各界平衡。

    凡人寿命不过百年,修道者却是有着绵长的寿命,凡人逝去,饮下孟婆,渡过忘川,便是前尘皆断,再无羁绊。

    那些曾经许下的盟誓,早已随着轮回路而辗转为无。

    轮回后,便是新的一生,他们是他们,却已不再是他们。

    而那些为了他们等候轮回的人啊,还带着隔世的深情,看着陌生而又熟悉的人,心有无数言语,却是欲语还休。

    无从说起。

    那些死生契阔,生生世世的誓言,他们早已忘却,而他们,还记得,深入骨髓,已成执念。

    幸者,再获深情;难者,永失所爱。

    轮回之事,是半点不留情的。

    玖卿曾在疏玄宫的藏书阁里,翻阅过无数魔障的记载,其中,便是有不少执着轮回,却是不得所爱,从而堕入魔道的例子。

    情爱之事,是二者两厢情愿的结果,一经过轮回的辗转,便是被尽数截断。

    修道者,于茫茫岁月中,参悟天地道法,历经岁月炎凉后,获得逍遥自在;

    凡人着,在短暂生命中,获得人间温情,度过忘川迢迢后,以得轮回新生。

    没有谁背叛了谁。

    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玖卿记起,师尊柒月书房里的一幅画,那是个芝兰玉树的男子,手执紫竹伞,于连绵雨幕下,含笑且立。

    玖卿曾问过,那是谁。

    当时,柒月的神情很是复杂,说不出是微笑还是惆怅,在当时的玖卿看来,是她看不透的苦涩。

    柒月说,“故人。”

    后来,玖卿明白了,是故人已故。

    玖卿没有去细细的过问柒月曾有着怎样的过往,从人界归来的初始,曾被疏玄宫的宫主细细叮嘱过,不可执念太深,放下也是一种成全,就像柒月那样。

    玖卿想,自己那孤身至今的师尊柒月,献身道法的师尊柒月,旁人敬畏的师尊柒月,定然也有着一段不得不放下的尘缘。

    世上并没有什么永垂不朽,感情最是短暂,尤其是仙凡之间的情爱之事,譬如朝露,譬如光电,一时的贪欢过后,便是了无踪迹。

    不如就此放手,让他去轮回新生,让他少些因果,少些负担。

    从此,她大道无岸,他妻儿圆满。

    玖卿想,如此结局,算得上完满。

    有山风吹来,黑色的衣袍进入视线,玖卿微微侧目,眸间浮现一汪碎玉的晶亮。

    “卿卿。”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温柔,玖卿缓缓勾唇,笑着投入熟悉的怀抱。

    “天色已晚,回家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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