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异乡,故乡
「为何如此!为何如此!内心咆哮着,表面依旧十分端庄,啊,那张不见任何扭曲的神情,再次骗过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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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好几日的无雨晴日,终于今天看着天半阴,有想要下雨的迹象。
这样的天气,就是想吃热乎乎的筑前煮啊。
“进度怎么样了?”
六道骸问道。
“七七八八了。”
剥去一惯的语气词,单纯由有意义的词干组成的句子显得冷淡不少,踢了踢脚边的草丛的兰回他道。
此时无论是是在踢草玩的兰,还是靠着树干一副没气儿了随你浪吧的中原中也,亦或是杵着自己叉子用疑似老腰疼姿势站着的六道骸,在路人看来就像是无所事事的三人组——明明该是主角却总是被作者遗忘。
实际上在兰与六道骸的一问一答间,所提到的进度是指如何的李代桃僵,把这个小镇的部分控制权给夺过来,这样就方便的多了,毕竟有无装备上帝视角的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勉强算作队友的中原中也在理解了原来还能这么搞后,表示合着你真的有在做事 ,不是被作者不小心忘了的纯咸鱼啊。
“....你是不是,总觉得只有酣畅淋漓的四处打架才能推进事情进展呢?大哥哥。”
语气里稍微带上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还让中原中也想了半天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
毫无违和的称呼中原君为大哥哥,不顾六道骸那略微复杂的眼神,中原中也被这话一噎,半晌不知是回答「是啊他还真是这么觉得的」,还是不做回答为上。
不过六道骸也没独身事外,因为新的来自中原中也的质疑接踵而来,这次正是向着他而来的,大概意思就是你那么大的成年人居然不是主役,还要靠一个小鬼解决这事的大头?
别冲动哦六道君,论干架你打不过中原先生的。
要说兰正在做的这种事,究竟有多令人咋舌,有多难以实现,光凭中原先生的想象是远远不及的。所以中原先生没有意识到,兰所做的事,在魔法侧这个他不甚熟悉的群体中只要稍微泄露出一点实现的可能性,各方虎视眈眈的势力便会蜂拥而来。
可实际上兰可以做到这样的事,追根溯源的说,是因为其本身与这片重新具现化的土地之间那深重的缘。
只要明白兰与这片土地之间所发生的过往,对兰能够达成的几乎不可能达成之事又会多了几分理应如此之感。
意识分裂出无数细细的丝网,就像初春的春风中,满山遍野无声生长的植物根茎,与土地之上的超脱物质的概念接触,于是便知道了带走了雨野小姐忧愁与恐惧,以及附在这之上的意识重量的食梦貘究竟藏身何处。
那个似熊非熊,似鼠非鼠,长着象鼻和鳞片的食梦异兽暂时放弃了原本水墨画的故居,选择跑进日与月交辉之间——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安静地方,去独享难得的美食,雨野四月的梦。
雨野四月的梦,恰如四月的无边无际大雨,沉重的质感,复杂的情绪交织,结满了她的过往以及难以褪色的痛楚与恐惧,拿现代医学术语来说的话,雨野小姐患的是PTSD症,总是难以安眠。
只是梦是最接近灵魂的形式,雨野小姐会陷入昏迷是她终于能摆脱恐惧的后遗症,终于得以长久安眠。
除了这之外,兰还能听见衣料店推门时,铃铛发出的轻响,以及花店青年若有所思的嘀咕,无数街道此起彼伏的喵叫,总是在互相呼应般流窜在街道的风里,还有无数的传闻,在感知中它们凝结成像活物般的质感,不乏有过于夸张的,就像现在向着他们而来的,那匹巨象。
像是呼应半阴欲沉的天,他们周围渐渐起了雾,在风的吹动里慢慢流动起来,愈来愈浓,草叶的翠绿也变得朦胧,在雾的亲吻下河川的流水流势愈发缓慢,就像结上一片薄薄的结晶,泛着琉璃般的色泽。
而那踏着薄雾与琉璃而来,自浓郁的青白雾气现身的竟是一匹身长二米的巨象,白色的象身泛着莲花的香味,象牙弯如月勾,象耳则像半扇月亮。
而最吸引人的,竟也不是那过于庞大洁白的象躯,不是那泛着灵性光辉的象眼,而是那端坐象身之上的女性。毋庸置疑,毫无疑问,她正是中认口中那普贤菩萨的描述具现化。
她的华发正如大海长波,泛着大日光晕盛盛,她眉间亦是灿灿霞光流转,似树叶上最原生的露珠映照日光。她的周身,还有六道骸他们的耳边渐渐响起阵阵涛波,檀音像敲击竹节之声,合着象足每次踏在地上引起的阵阵波纹,这样的场景,实不怪目睹奇景的居民会高呼神迹,引起如此的痴迷与疯狂。
而诚如六道骸之前所言,一旦确认普贤菩萨如莲花般的微笑是真实的,那么象足落下的力道也是真实的。倘若狡啮在场,在思绪的电光石火间他一定会加以联想并确定,真田雄的尸体,那后背上让狡啮如此在意的痕迹究竟因何而来。
于普贤菩萨她而言,众物皆平等,草木人畜都可沾染佛法之光,聆听节节无尽海,所以于她而言,所骑之象要踏足前行的支点——地面和人的□□之道又有何区别?
畏惧象足落下给人造成的伤害的话,避开象足便是,只是在众人无数口口相传中给这普贤菩萨又添上的魔性之力却不是那么好避开的,其引发的神隐在沐浴过其糅合了慈爱与悲悯的微笑后便无法撤销,除非——
“.......”
倘若现在六道骸有余力看一看兰的表情,一定会情不自禁的抖上一抖。无论是表情还是发梢,都难得的颇有气势。
只是当前那巨大的白象还有透着诡异的迷雾已经夺走他所有的注意,那匹载着魔性菩萨的庞然大物愈发近了,这样一看,一脚就能将他们踩扁啊,可是原本应当为自己操控的身体,在雾气里却似凝固了一样。
而究竟是雾气中有什么麻痹神经的成分,还是普贤菩萨的手指牵引着所见之人的灵魂与神智,虽然想思考这个问题,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果然是避开成为足下亡魂的命运。
悄无声息的,此时三人之中的攻守角色发生了变化,兰多踏了一步,便从三人中凸显了出来,抬起手向那再次抬起的象足而去,那情形在外人看来极似于螳臂当车,让人不禁生出对其手臂骨折的切实担忧来。
可是,局面却发生了与预料中完全不同的变化,不如说此时发生的是完全没想过的画面,从手掌与象足所接触的点开始,在极为短暂的停滞后,这个迫近他们,占据他们视网膜绝大部分的庞然大物居然从某个点开始扭曲,被那个点带动旋转着。
就像烟雾被吸聚一点,实物顷刻转化为虚无。
庞大的,显眼的,极具气势的,难以忽视的菩萨与白象竟没丝毫抵抗之举,顷刻便在旋转里化作了无。
一时间只剩下未散的雾气了,这雾气环绕在三人身边,渐渐转淡,兰的手掌前空荡荡的,没有什么可以证明刚才一脚就能把他们踩扁的白象与魔性菩萨的存在了。
兰眨了眨眼,收拢了手指。
或许在别人看来这场危机来的突然又解决的仓促,显得有些没头没尾,但能得以如此干脆利落的解决,实际上是基于兰与六道骸他们之间的差别——事实上,在小镇土地上弥漫的所有的传闻兰都知晓,全然了解这些故事的原貌。在无数个日夜,正是这些故事打发了「她们」的无聊时光,甚至基于某种深重的缘,兰可以说正是促使小镇传闻如此「生机盎然」的原因。
或者说总算想起来了。
所以,在众人之中最了解小镇过往与陨灭,兰的本身可谓正是这些传闻的克星。
终究都是虚幻的,兰再明白不过,即使这些看起来与回忆的旧日时光看起来毫无差别,但正如五目春说的那样,这座小镇早已是焦土,他们所看见的不过都是亡魂的掠影,以及被掠影囚禁于此的玩偶。
......真让人悲伤啊。
就像是感应到了兰的伤感一样,天边的云与风就像那在舞池原本欢跃旋转的舞女仓促停下,透出一股茫然与无措来,竟无端让人觉得有些心软。
而天也比一开始更阴沉了些。
草叶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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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异动与骤变
「幻想拟态的真正模样?嘛啊....要是真的有的话,那一定是柔和的,最接近人类本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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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有变,事有异动。
除了已经早早察觉这点的神裂火织之外,普通人所看不见的恶魔们也颇为敏感,此时他们一个一个都开始有些焦躁不安了,阿萨谢尔甩着尾巴犹犹豫豫,总是在清濑的范围活动,难得一副想保护人的样子。
之前在佐隈玲子的暴力镇压下,阿萨谢尔好歹没再做出些玲子解释不清的“冒犯”行为,先前的想偷窥泡汤的行为,也以被玲子当头一澡盆飞击作为终结。
因为阿萨谢尔一惯的好色秉性,玲子也没想过问他缘何如此喜欢美人儿清濑。假若是问了,阿萨谢尔肯定会回答——
“老子也有想守护一个女人的浪漫嘛。”
.....这话要说虚伪也不是,只是不大应该由阿萨谢尔来说。
这时阿萨谢尔才会搔搔头,露出猥琐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真要说为什么的话,果然是因为——
他的鼻子,一下子就闻出了清濑兰这个女人心中最深处的秘密,竟是如此的浓厚,他最喜欢的恰好就是这类型的,拿大白话讲就是表面还有点小正经,绝赞。
至于真田雄,一个臭男人,他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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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清濑——这个已经被她所看不见的阿萨谢尔,轻易给戳破了某些...明显是被本人极力隐藏的真实的女人,此时并没有如神裂嘱咐那样安静的待在公馆里。她在惠佐江去卫生间的间隙悄无声息地从公馆离开了,这几日惠佐江一直不太舒服的样子,在精神不大好的情况下,难免有松神的片刻。
神裂的嘱咐当然是有其意义的,她早已确认此时外头已经变了天,这已不再是之前不确定的推测——这个小镇的土地上或许除了公馆外都变得非常危险。
那些传闻接二连三的冒了出来,不再以只是口耳相传的形式出现,看看——大肆飞舞的辘轳首,一步一震铃的天狗们,飘荡天际的平家武士所化作的亡魂之火,像黑色墨汁肆流一样在街道四窜的猫群,坐在砖头上满是爱怜抚摸自己手里铜镜的妇人.......这些都是这些日子多多少少听过些的传闻所描述的怪人异事。
一切的景象与昨日相比竟如此的截然不同。
简直像是操控这个小镇的家伙,原先还像兴致勃勃玩弄沙子的小孩,欢呼着骄傲的像别人展示其捏出的成品——一个沙子堆砌的三层城堡!为了得到坚固的效果,还在沙子里混了海水并认认真真地搅拌,一点点的堆砌,是如此的相信着每个看到这座城堡的人——看那边角和城壁的花纹!都会让欣赏这座城堡的人们直呼其精巧。
可以说这座城堡绝不是轻易就能做出的成品,可是,所期待的人并没有流露出想象中正面的情绪,夸赞,美妙的夸赞,或者是——
「真努力啊,是一直一个人做的吗?那xxxxxx——」
.....所期待着的这样的话。
却出现了预料之外的波动,就像是突然尝到意料之外的超级苦瓜一样,一瞬间那份突然弥漫上来的苦味让人无措,又不知如何反应。
神裂火织觉得这突然降临的骤变非常的突兀又猝不及防,不,她并没有抱持这里永远都是安稳祥和氛围的天真想法,只是察觉到,一直流动在空气里的某种氛围,是在某个时刻仓促变化的,就像向着右边旋转的齿轮,突然咔咔两声急促的反向旋转起来。
而公馆,在神裂嘱咐里出现的公馆,肯定是与其他地方有不同之处。这里确实是安全地,是给予睡眠与安全需求等这些马斯洛理论中第一二层需求的地方。这是写入小镇的最基本术式,不会更改,所以待在此处,便绝不会有被外面那些异于常人的存在所伤害的危险,并且可以获得生活所需,安全与充足睡眠。
在现下这种无法隐瞒的异状下,神裂火织也不再藏着捻着了,在离开前她曾提着自己那把过于长的长太刀,用严肃的语调如此向留在公馆的那些人解释道。可是,清濑还是趁着惠佐江离开大厅之际,以去楼下卫生间的借口从公馆里出来了,此时她内心深处,支持她做出如此冒险的举动究竟是什么呢?
她不是不怕那诡异的情形,只是心中那份念想在耳边发出的声响过于剧烈。
该从何说起呢,这个此时向着自己的灵魂之火而去的女人。
实际上身处在这个几日里仓促凑成的团体里的男女中,清濑兰既害怕又讨厌的,让她压下复杂又剧烈情绪波动的,并不是气势颇为凛冽刺人的香由慎吾,也不是阴郁的让人有些难受的佐伯真一,亦不是有时控制不住嘴,说些叫人讨厌的话来的小田原,至于表象温和的桦根和看似粗暴却意外总是保持距离,避开她们的中原先生就更说不上了。
是真田雄,这个最终死在桥下的男人,给人最大的印象应该就是慕色了,人们把色与欲排进七宗罪里果然是有道理的。
可以说这之中最希望真田消失的正是清濑,要说原因,倒也不是十分难解释。
无论众人说的同类是相斥还是相吸,共通的都是那同类间始终会有一份说不透的感应,而某种意义上来说,清濑兰和真田雄可谓是同类人。
就像阿萨谢尔轻易看穿了清濑一样,真田雄早在第一日便看穿了清濑兰。
与她清秀柔软的外表不同,清濑小姐发自内心的的「爱念」超乎想象的黏稠。这也是个重欲的女人,只是与真田雄不同的是多披了一层虚伪的假象。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嗜好有多不能为人所知,于是深深将这糟糕的与生俱来的本质藏起。但灼烧的火焰亦不是你藏起,它便能善意的消失不见的。
恰如阿萨谢尔所言,人最难以抵抗的就是源自自身的欲望。大众常理中的美感享受与快感满足,产生于看到那些英气的眉眼或姣好的脸庞,或者是那件极具代表性的至今让人印象深刻的华美和服。
而清濑心中的美感与满足来自于她看到那幼嫩的脸庞和手臂,和每一次柔和的轻触,天真的话语与笑容,对她无尽的依赖。
满足,充实,复又空虚。
清濑梦见了几次那件她曾穿在身上过的华美和服,但每次梦都结束于她那碰到衣物的手化作淤泥,给那和服染出深深的污渍。
——这是罪障,她再明白不过,也从未做出任何超过边界的事,只是要知道只要明白那孩子们身上沐浴着的那怜爱的目光,究竟是缘于何物基于何物的,相信那些孩子的家长都会恨不得离得百里远,仿佛她是具有传染性的罪业,异端,病菌。
也确实如此,毕竟清濑兰一面难以抑制的感受着自己的爱,一边也如是唾弃着自己,用背德折磨自己,用深重的自罚惩戒自己,压制着自己所有的隐秘狂思。
可是控制欲却远远不是那么容易消除,所以难免的,她对像兰这样的小孩的照顾,就显得过于细心琐碎兼控制性极强了。
此时追究清濑兰本性的罪与难究竟是娘胎带来的,还是原生家庭发生的事对她造成的影响没什么必要。
值得注意的是她这一路找寻顺利的不可思议,那些怪模样的东西竟都对她毫无兴趣,到了后面她察觉这件事后也没那么费心隐藏。
她先后跑去了二横街与学堂,还有后山坡与水厂,水厂看不到什么走动的身影,连如今可以说已经遍布小镇怪影们也丝毫不见,此处只有闪着微微亮光的一潭井水。
那井水闪耀的光辉清澈又明亮,透着淡淡的柔光,有着类似琥珀般的柔软质感,似比月色还要柔和,在这无人之地无声地荡漾着。
在情不自禁伸手去触碰那潭离得很近的井水时,清濑兰的心底还在想着兰究竟在哪里呢?想法总是无可抑制的——她想假若找到兰就好了,假若能顺从自己的愿望就好了,带着兰远离是非之地,她想要保护那样可爱的生灵的想法是如此的强烈,而比这更强烈的是如今找到兰的想法。
无论是出于什么,她此时挂心兰的想法确实是真实的。
接着,如有神助般,透过那潭井水,她看到了幼小的兰所在之处,心底同时响起指示她如何去往那处的声音,就像是有什么听见了她此时的愿想便立刻满足了一样。
啊,难道这就是他们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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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转过头来
「夜樱的美,在于比它那娇嫩更甚更炙热的灿烂盛放,不容置疑的侵占欣赏者的所有视野,如灼灼燃烧的火焰,像凝成实体的浓烈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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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佐江的美貌颇具侵略性,以夜樱或山冠之樱的容姿形容她的报道曾经层出不穷,这些形容相通之处都在于描述里那若有似无的不接地气,高高在上的姿态,这样的人,是很难想象她失控的模样的,尤其是清晰感受过她掩饰自己的天赋后。
而实际上,作为演员的惠佐江确是合格甚至是极优秀的——这意味着她丰沛的情感和卓绝的感受性,在她的职业里绽放着光彩。
同时的,丰沛的情感,卓绝的感受性为爱所服务。她懂得爱人吗?当然,她懂得如何表现爱吗?当然。同样的,她也明白如何的隐藏,不出意外肯定比清濑兰做的更好。
想必各位读者早已察觉惠佐江对待清濑兰的不同寻常了,当然,那可不是什么超然的爱意,真要说有爱意的话,也绝不可能是向着这个认识短短不过几日的人而去的,并且在惠佐江身上,是绝不可能出现爱他人超过自己的情况的。
爱分了很多种种类,恋人间的,亲人间的,同伴间的,爱自己当然也算是一种,怎么可能不算呢?世上人都是爱自己的呀,区别只在于程度深浅而已。
在理解惠佐江对清濑的爱护,不过是渴求清濑所拥有的某种东西前,我们必须明确这个女人,她对自己的爱意与怜爱是超脱寻常的——影屏上那樱雨中的身影,是印刻在她脑海深处的所有爱与美的评判标准,她甚至曾拜托过以前替她解决过问题的,值得信赖的特殊的事务所,去为她找来回溯青春的方法。
她对清濑的爱护倒说不上是什么虚伪的东西,只是在她眼中,清濑兰更像是一个符号,一个缩影,一个碎片。
若是平时倒还好,偏偏现在的清濑有些失控,做出了惠佐江难以理解的事儿来,这就像水中的清丽倒影,镜中的可人影像,凝滞的美丽挂画突然动了起来,让人生出不可控的惊讶恐慌来,接着,惠佐江心中那种注视着清濑时所获得的如梦似梦的感受也破裂了,某种藏在这伪造的感受下的情感也裸露了出来。
浓烈的,浓烈的让惠佐江这个孕育者也恐慌的情感,那正是一重又一重的——
永无边际的嫉妒。
体内的脏器再次传来不适的感觉,就像是这具躯壳里有一股潮海在不受控制的翻滚,冲击惠佐江的五脏六腑,难受的作呕。
惠佐江不禁捂住了嘴,死死压抑着呕吐的冲动,只是从指缝间,似乎还是有一些粉色的汁液流泄了出来。
“啊啊!惠佐江小姐——!”
发现了她的异状,佐隈玲子大声惊呼了起来。
....她是怎么了?惠佐江定睛看自己的手掌,刚才她用手盖住了嘴试图阻止失礼的却无法控制的反胃,此时手掌正往下滴落樱红色的汁液,不,不仅是手掌,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裂开了好几道,在佐隈玲子的眼里惠佐江的衣服有好几处确实渐渐晕染开红色的痕迹。
她这是怎么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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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倒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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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她确实看到了。
清濑喘息着,实在是平时疏于锻炼,刚才跑了不少路已经耗费了她许多体力。
在从那口井的井水里得到了兰的所在之处消息后,没有休息的清濑又跑动了起来,现在才喘息的如此厉害。
不过她确实顺利的找到了这里,一眼就发现了兰,她还看到了桦根先生和中原先生——在那些可怖的怪物竟丝毫不显得害怕,反倒像是颇为游刃有余。
在清濑前方不远,中原中也此时正一脚把举着剃刀的怪模样光头踢到河川里,可是接二连三的又是蜘蛛又是叫着一起结婚吧的雪女朝他扑来。
.....哎?
中原先生炸毛了。
他们之中也就兰看起来安然无恙,那些家伙似乎都没有凑到其面前的意思,即使如此,把一个孩子放在这样的情况也是极其危险的,被误伤到了怎么办?
这样想着,清濑加快了迈步的速度,此时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肩头上不知何时飘来一片樱粉色的“叶片”,像是樱花那零落的花瓣。
可是...花瓣?这里没有一棵樱树呀,有的只是深绿的杉树和梨树。
但是又确实越来越多的花瓣落在清濑的身上,化作一个个小火苗,无声无息地燃烧了起来,那并不是平常火焰的颜色,而是过于粉艳的樱色,就像是樱火,风的吹拂并未让火更甚或是减弱,这燃烧在清濑娇嫩躯体,逐渐覆盖那乌黑长发。
那青白肌肤上的出现的火焰,就像是基于某种难以克制的汹涌潮海。
因为并未给清濑带来真实灼烧的疼痛,所以一开始她甚至没有发现,而这是因为她的眼睛里都是那远远的一道身影。
即使火焰渐渐覆盖其躯壳,腐化其肌肤,直到身体寸步难行,感到沉重得不受控制,眼边接二连三掉落了颗颗红樱火前,清濑还在想怎么总是跑不前呢?这距离有那么长吗?
啊啊——!!
发现了身上的异状后,清濑终于惊叫了起来,此时求生欲压倒了其它所有的欲想,让她做出拍打自己身上那些火焰的动作,可是毫无效果,火焰的燃烧并没有受其动作影响,渐渐连成一大片一大片。
就像穿上了一件华美艳丽,流光溢彩的观世水华樱纹和服。
似乎是这边的声响终于惊动了那边,仓促间清濑的眼角捕捉到兰似有转过头来的迹象。
转过头来——
清濑的手伸得很直,似乎是要往下落要继续拍打的动作,又像是伸手向前去够——
「兰——」
她叫着名字,于火焰里。
这个名字,同样是她的名字啊,正因如此,让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时光,属于她年幼的记忆,她绝不愿回去的地狱.....啊啊——她终于明白了,自己这份被唾弃为罪恶的欲想,一开始也不过是出自于想要保护自己的心,让人悲伤的是,在现在她回想起的还是那些如泥潭的过往。
而那些大摇大摆走在街上的怪物们不曾打过清濑的主意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先来后到的原则在,清濑在跑上充斥它们的街道前,甚至是更早,就已经被它们的哪个伙伴给标记了。
她叫着名字,于火焰里。
只是,几乎没有声响的就被这嫉妒化作的火焰淹没了。
兰转过头来,看到了草叶与橡树,那些草叶青绿,丝毫不见嫉恨之火燃烧残余的火灰。
当然也不见哪个女人的身影。
那火来的快,也消散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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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的——
「惠佐江小姐!!」
佐隈玲子发出悲鸣,她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就在刚才,惠佐江小姐在她们面前,纤长的腰肢覆上一层皲裂的黑褐色表皮,向天伸长的柔软手臂渐渐化作长枝,十根手指无一不是变成小花苞便是盛开的花朵,精心保养的黑发更是化作无数的枝丫,开出美丽的花来......她变成了一颗樱树,茂盛又凄凌。
再不能说话,眼睛也已盛开的花之一。
樱花飘零,在枝头丛丛开着,过于茂密,美丽的几乎让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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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隈小姐不知道的是,这就是惠佐江的因。她早在几日前,就已经被掺进了某件她的欲想相呼应的传闻中去了。
她们的欲与想,都能与这个小镇的某个传闻相呼应的。
真伤感,明明她们努力藏起来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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