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舟水溅差差绿,倚槛风摆柄柄香。
云梦多莲,就是云梦江氏的仙府都取名叫莲花坞,可见莲花在云梦的地位。
从湖上乘船一路飘来便能看见这里的一片莲塘,叫做莲花湖,远远望去似乎绵延了数百里,碧叶宽大,粉荷亭亭,挨肩擦头,湖风吹过,花摇叶颤,仿佛是在频频点头致意,娇艳欲滴又带了些憨态可掬。
上了云梦的码头,卖莲子,菱角,莲蓬,莲藕的摊位最是多。就连这里的空气中似乎都散发着莲花的香气。
说起这云梦江氏对徒弟的教养方式,和姑苏蓝氏的一板一眼几乎是两个极端,云梦江氏向来放养弟子,这些半大的小子们个个活泼好动,最喜欢的游戏就是射纸鸢,先是将纸鸢迎风高高放起,再用箭去射,谁的纸鸢飞的最高射的中,那便算是拔得了头筹。
往日这第一总是魏婴一人独霸,江澄自然是万年老二。可怜江澄其人最是要强,不肯服输,却总是被埋没在魏婴的光环之下。这些日子江澄倒是颇觉出来魏婴的心不在焉。
说云梦的半大小子们活泼好动,魏婴简直是其中之最,如今虞夫人将他禁足在莲花坞内,最多就能在后山射射纸鸢,连莲花湖都不能去,日子过得好生无聊。
不过,没过几天,平静的日子就被打破了。
这一天,一个衣着华丽却满身是血的中年男人,带着几个半大的弟子,跌跌撞撞的冲进了莲花坞。一门生扶起他来,才发现这人竟然是平阳姚氏的姚宗主。
“平阳姚氏拜见江宗主。”和姚宗主一起前来的一个姚氏弟子说道。
“快快免礼。”江枫眠俯身去看那胸口上满是鲜血的姚宗主。
只听到姚宗主悲戚戚道,“江宗主。。”
“是何人对姚宗主下如此毒手?”
那姚宗主继续上气不接下气道,“可怜我姚氏子弟,历经艰辛,自岐山逃回平阳,却依旧免不了成为刀下冤魂!我姚氏一门今日,绝矣 !”
姚宗主说完这几句话,仿佛就要咽气一般,一旁的姚氏的弟子连忙解释道,“江宗主,因为我们从岐山出逃,温氏追来问责,姚氏一门被屠,如今,只剩我们两人。宗主为护我们深受重伤,我们拼死逃过追杀,实无他処可去,还请江宗主照应,救救我们宗主吧。”
平阳离云梦几百里之遥,如今这姚宗主竟然伤势如此之重,甚至要到云梦来求救,江枫眠作为五大家族江氏的家主,人又是一副古道热肠,同为修仙门派,遭此毒手,江枫眠也是十分不忍。
江澄在一旁补充道,“爹,温若寒已经下令,追踪逃出岐山的各家子弟,株连家族,格杀勿论。”
这话出口让江枫眠也惊讶了一番,他在云深不知处和蓝启仁聊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温氏的狼子野心,让各家子弟前去听训已经是露骨非常,如今竟然说什么格杀勿论,简直就差直接带人来动手了。
(温晁抠抠鼻子,“没错,我们正在来的路上了,你能咋地”)
那姚宗主这时又上气不接下气道,“我平阳姚氏势单力薄,向来无意与各大世家争锋,·可没想到就此惨遭灭门啊。”
这要是蓝阮听了他这句话,未来肯定会怼他一句,“你倒是无意与各大世家争锋,可你那欠嘴你知道惹恼了多少人吗?还好意思说自己势单力薄,势单力薄还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要不就好好提升自己,整天道别人家长里短,用给你准备点儿瓜果点心不?”
不过那都是后话,现在的姚宗主满身是伤,还哭的可怜兮兮的样子,江枫眠自是同情心泛滥,“你先好好养伤,既然到了莲花坞,我云梦江氏定会全力相护。”
姚宗主感动道,“谢江宗主。”
姚宗主被人用担架抬下去的时候,还在吐血,这时候看的倒叫人颇为于心不忍。而更让江枫眠和江澄担心的,则是温氏如今猖狂的举动。
江澄忧心道,“爹,温氏既已派出众人,想必断不会轻易放过我江氏,只怕对于姚宗主一行人来说,莲花坞也并非安全之处。”
江澄的担心不无道理,眼下温若寒丝毫不遮掩他的狼子野心,竟然开始肆意涂害各世家,云梦江氏恐也不能独善其身。
魏婴恰巧听到此处,想到了一起挑粪的时候蓝阮对他说过的话,“江叔叔,五大世家之中,清河聂氏和姑苏蓝氏都已经惨遭温氏毒手,据蓝三公子所说,温氏的下一个目标恐怕就是我们云梦。”
江枫眠点点头道,“我也□□及此事,温若寒大肆虐杀众仙门,现在看来,眼下只有兰陵金氏有力与之抗衡了。但是金氏,”
兰陵金氏向来财大气粗,如今清河聂氏和姑苏蓝氏正是恢复元气之时,五大世家只有兰陵金氏和云梦江氏还保存着完整的实力。不过江枫眠虽然不好说出口,但他也知道金光善是个什么德行,墙头草一般,风往哪儿吹他往哪儿倒,如今这事费力不讨好,金光善那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怕也是不会答应一同伐温的。
这时候魏婴开口及时解除了江枫眠的顾虑,“江叔叔,金子轩为人还算磊落,就算金氏不敢与温氏撕破脸,但只要金子轩站在我们这边,我相信金氏,不会眼睁睁看着各世家子弟落入温氏之手。”
江澄也接道,“没错,爹,此次救阿羡,还是我与金公子一起前往兰陵搬的救兵。”
江枫眠心中大定,道,“既如此,明日我便启程,护送姚宗主一行前往兰陵。”
江澄忙道,“爹,我和你一同去。”
“不,你和阿羡,留守莲花坞。”
第二日天还没亮的时候,江枫眠就匆匆的带着姚宗主一行人乘船离开了莲花坞前往兰陵金氏。正因为江枫眠离开了,这个家中无人护着魏婴,他的日子过得愈发的艰难了。
江枫眠在的时候,虞夫人似乎是与江枫眠两看生厌,也不常出来走动,只派人守着莲花坞的门,不允许魏婴出去惹是生非,但是好歹魏婴还能去后山射射纸鸢,总归还不算太无聊。
如今江宗主走了,虞夫人就是莲花坞里说一不二的老大,她从娘家带来的两个贴身的婢女金珠银珠,也多了一项新的任务,盯着魏无羡,不允许他出房门。
现在魏婴连射纸鸢这项唯一的活动也被取消了,只能无聊的躺在床榻上,看着手里那个被江澄称为奇形怪状的乾坤袋发呆。
魏婴用手摩挲着那个上面沾着洗不掉的血污的乾坤袋,还想着蓝阮他们回了云深不知处究竟如何了?
又突然想到,听训之前是蓝阮的及笄礼,他没参加就够可惜的了,竟然连礼物都没来得及送一个,将那枚乾坤袋重新揣回胸口处,想了想自己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
最好是他能做到蓝湛做不到的!魏婴又忍不住念道,“蓝湛作为一个哥哥太宠爱妹妹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这样妹妹以后嫁人不得拿哥哥当标准嘛?”
魏婴边吐槽着蓝湛,边将自己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然后又颓然的坐在地上。
“我怎么这么穷???”
屋内除了几件儿衣服,别说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将屋子都找了个遍竟然只有这么几个铜板!魏婴颠了颠手里那几枚可怜的铜钱。
唉~财大气粗这一点都输给蓝湛了。他总不能把屋子里的摆件儿端去送给阿阮吧?
试着抬了抬立在门边儿上的寿山石!“哎!不行!这也太沉了,端到云深不知处估计我也废了。”
再说这寿山石其实也不是什么精贵玩意儿,是虞夫人托人去雕结果雕废了的。摆在他这里几年了,他都看不出来这雕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过这玩意儿忒沉,搬进来了他也懒得搬出去,好歹算个摆饰。
又看看立在另一边白色的大缸,里面是莲花塘的水和莲花,莲叶间还有几条金鱼戏水。
这应该算是屋内最好看的东西了吧?
魏婴又上前抬了抬,倒是比寿山石轻点儿,但是还是没法儿搬到云深不知处去啊,再说,这缸也不是什么好缸,虽然是白瓷的,上面却能看得到裂痕一般,想必是在窑中烧的时候火候不好,烧裂了。
这也是虞夫人搬来的。他房中还有许多这样看似有模有样却经不起细看的东西,大多是虞夫人那里做毁了的摆件儿,搬到了他的房里来。
江叔叔对他虽然好,但毕竟是个男人,不够细心,将房屋布置交给了虞夫人,虞夫人也敷衍的搬了些她不要或是做的时候就是坏的东西来。江叔叔看不出来,他倒是也无所谓。
转念想想,自己这房里原先最值钱的东西就是“随便”了,还被温氏收了去,现在的自己还真是一贫如洗啊!
魏婴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躺在床上,这么他么的穷,别说送人家礼物了,以后聘礼也是个问题,他还怎么讨媳妇?
转头之间突然看到了一面木板,木板上刻着滑稽的两个亲嘴的小人。
嗯?他好像知道该给阿阮做些什么了。魏婴找了两块儿木头,用锉子抛光,磨平,开始做起小人儿来。
“大师兄!”“大师兄!!”
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一群身穿短打的少年猴子一般的围在了魏婴的门前,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守在门口的金珠银珠,有些不敢上前。
金珠银珠只是防里边儿的人出来,不防外边的人进去,这会儿纷纷默契的转过了头,假意看着院中的风景,几个少年这才相视笑笑,高兴的冲进了魏婴的房里。
“大师兄!大师兄,今日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射纸鸢了?”
魏婴没有回头,继续雕刻着手里的木偶,心里想着,这是谁这么明知故问,门口站着的金珠银珠是给他当保镖的嘛?
雕完了手里的那个看上去穿的是姑苏蓝氏校服的小女孩,魏婴这才转头看向了对着他满脸疑惑的几个小师弟们。
小孩子纯真的脸看的魏婴立刻腹诽全消,笑着道,“总射纸鸢也没意思,你们大师兄我偶尔也要读读书,陶冶一下情操。”
若是江澄在此定要骂他一句,睁着眼睛说瞎话,手里的刻刀都没放下,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在读书?
但是魏婴面前的几个年幼的小师弟,还对自己的大师兄无比的崇拜,自然是他说什么就信什么。
听到大师兄在读书,几个小孩子的脸上立刻又浮现出比之刚才更甚的孺慕的表情。
“大师兄文武双全,太厉害了!我也要向大师兄学习,今后好好读书!”
“是啊,听师傅说,大师兄竟然能够手刃屠戮玄武!大师兄太厉害了!不过屠戮玄武是什么啊?”
“听说是活了四百多年的大王八!”
“哇!”几个孩子都惊讶了起来,然后以更加崇拜的表情看向魏婴。
魏婴被看的直发毛,尴尬的笑笑,摸了摸鼻尖,少年这样崇拜的眼神他貌似好像也不是很适应啊!
魏婴笑着道,“你们先和江澄去射纸鸢吧!我看完书就去找你们!”
几个孩子乖乖的点了点头,听话的转身蹦蹦跳跳的离开了。不过魏婴说完这句话以后,金珠银珠倒是盯他盯的更紧了。
魏婴又是颇为无奈,这样的日子倒是比在云深不知处被看的更严,更无趣。
花了许久的时间,将两个小木偶精雕细琢了一番,小心翼翼的同乾坤袋一起揣到怀里。
“下次见到阿阮,一定要把这次的礼物补上!”不过一瞬间魏婴又有些颓丧,也不知道下次见阿阮是什么时候。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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