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乱葬岗回忆杀2

    魏婴正在床榻上打坐,他不知道这样还有什么用,连金丹都没有了,即便是诚心打坐,也根本感受不到灵气的浮动。

    他盘坐的腿翘了起来,内心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到,“如若现在能有一壶酒就好了,一醉解千愁,哪怕是借酒浇愁愁更愁,也好过清醒时一直痛着,一直悲愤郁郁来的要好。”

    这时蓝阮正好进了殿中,对魏婴道:“魏公子,将这药喝了吧。”

    魏婴强打起精神来,“好,多谢这位姑娘。”

    药放到了嘴边,抿了一口,这伤药又苦又辣,闻起来还有一股恶臭味儿,难喝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他将药碗放在手中,既不忍辜负这姑娘的一番心意,又不忍自己被毒死,左思右想,不知道该如何逃脱这碗恶心的药。

    “良药苦口,公子还是全用了吧。”

    公子?魏公子?魏婴很快便抓住了蓝阮话头中的漏洞道:“你刚刚说魏公子,将这药喝了?你是如何得知我姓魏的?”

    “啊?啊,我是说,公子伤重,不如我喂公子将药喝了?”

    魏婴干裂的唇角裂开一抹笑,“姑娘说笑了,你我初识,怎可···”喂药什么的,终归是孟浪了些。

    “那公子就快将药喝了吧,药凉了,恐影响药性。”

    魏婴心知躲不过,但是闻着那飘起来的阵阵恶臭,还是想能逃一阵儿算一阵儿。他打量了一番道,“姑娘怎么突然带上了帷帽?”

    蓝阮压了压帷帽的边缘,担心魏婴发现自己的身份,“我,我相貌粗鄙,恐吓到公子。”

    啊?相貌粗鄙?难道他刚刚是眼花了吗?他醒时明明就看到这姑娘明明长得环姿艳逸,娇媚无匹,是有倾国倾城之貌,怎么突然说自己容貌粗鄙?

    莫非是……

    算了,自己都这个样子了,也没有什么值得别人觊觎的,就随便她如何吧。

    这丧气的想法一冒出来,对于手中那碗药也没有那么恐惧,端起碗一口将碗中的药闷了。

    这一口药喝进去,果然如魏婴所料一般,恶心到他差点儿一口都呕出来。

    蓝阮连忙将桌上的点心捻起一块儿来塞到了魏婴的嘴里。

    点心一入口,魏婴停了干呕,吞了点心,这才又感受到一丝清香甘甜的气味。味道很熟悉,他抬起头又从桌上摸了一块儿放进嘴里,细细品味着。

    “这是,莲子桂花糕?”

    蓝阮点点头,又想到自己带着帏帽,魏婴大概看不到,便说道:“不错,这糕点怎么了吗?”

    魏婴又拿起一块儿点心放进口中,低头轻笑,眼中浮现出一抹怀念道:“你这做法,与我一个朋友倒是十分相似。”

    那还是在云深不知处听学的时候,他拉着蓝阮一起捕了鱼之后的事情。

    蓝阮喝过师姐作的莼菜汤,便时常带着吃的来精舍,美其名曰和江姑娘讨教做饭的手艺。

    魏婴听着蓝阮话中的意思,无一不是想让江厌离在听学之后,记得连同她一起带回莲花坞,顺便再给她做莲藕排骨汤喝的心思。

    魏婴只觉得蓝阮可爱,但是江澄当时倒是没少对着这个蓝三公子翻白眼儿。

    按着江澄的话说,“这蓝三公子一个大男人,整天和姑娘家一样专钻厨房里,像什么男子汉。”

    想了想又道:“不是说这蓝三公子逢乱必出吗?这都待在云深不知处个把月了,还不见他出山,我就不相信这外界现在这么太平了,看来外界对于这蓝阮的评价终归是言过其实了。”

    江澄还总是端的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劝江厌离道:“阿姐,那蓝阮毕竟是个男的,这都说君子远庖厨,你看看那蓝阮,整日就往灶台里钻,像什么男子汉大丈夫,阿姐你也少和他来往吧。”

    师姐当时少有的面色严肃打了江澄一下,“阿澄,不要乱说话,阿阮年纪尚幼,又心思纯净,我将他看做是与你二人同样的弟弟一般。更何况,阿阮与我志同道合,难得碰到能与我聊到一起的人。阿澄,你就不要再发牢骚了。”

    同一天,阿阮端来了几盘糕点,有芙蓉沁露团,有红枣芝麻糕,还有一盘就是这莲子桂花糕。这三盘都是阿阮最喜欢的糕点,也是她的拿手菜,而且这三盘点心足以看得出做糕点之人的心思灵巧。

    先是这芙蓉沁露团,雪白的糯米做的皮,做成可爱的兔子模样,拿筷子轻轻的一戳,兔子还会可怜巴巴的颤颤,再往深戳一戳,刺破这小兔子的皮肤,那黑红的馅儿便汩汩的冒了出来,就好像小兔子在流血一般,看的让人几乎不忍下口。

    不过这点心虽然可爱,却口味偏甜,不太适合他。

    但是江澄倒是喜欢得紧,虽然面上端的一副这种给姑娘吃的东西,他才不喜欢。连翻了几眼,看着极为嫌弃的样子。

    可是他却看出来一有人吃那兔子状的点心,江澄的眼中便泛着些心疼。看得人都不好意思再吃,一盘子的点心全都留给了他。

    另一个是红枣芝麻糕,用红枣做成枣糕的并不少见,可是红枣里面放入杏仁芝麻花生等果仁的,倒是少见,不过这红枣最是养人,尤其是妇人,他倒是觉得师姐气血不足,与这红枣果仁最是相配。

    而他独爱的便是这最后一个,莲子桂花糕。云梦多莲,他也十分喜爱莲子,这糕点又加以桂花的香气和,茶香?

    魏婴想问的话还没出口,就见江厌离兴致勃勃的与蓝阮讨教了起来, “阿阮,这糕点中缘何会有茶香气啊?”

    “江姐姐说这茶香啊!这莲子,是我用叔父的明前龙井浸泡的,这桂花也是,不用寻常的方法晾晒,反而和茶叶一同烘焙而成,和面的水是后山瀑布中的活水,所以这糕点自然不同。”

    魏婴想着,若是蓝湛看她此刻这个样子,恐怕又要摇头叹息了。

    他都能猜到蓝湛一本正经的表情下想的是什么。定然是,阿阮这孩子说起吃食的表情比什么降妖除魔,或是夜猎捍卫正道时的表情要严肃自信的多,也不知他姑苏蓝氏向来不以口腹之欲为重是如何养出蓝阮这馋虫的。

    用完了茶点,魏婴送蓝阮出精舍的门,在门口时与她寒暄。

    “阿阮,今日这点心确实是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啊。没想到阿阮你还有这般手艺!”

    蓝阮内心偷偷吐槽道,屁嘞!有什么没想到的?早在你吃我做的烤鱼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了好不好?

    当然即便是出口的话,她也丝毫没有和魏婴客气的意思,“这还用得着想?用脚趾头都应该知道,云深不知处饭堂做的饭菜那么难吃怎么可能做得出这么美味的果子来?当然是我做的了!”

    魏婴连忙作揖道歉道,“是是是,是阿阮的手艺高超,尤其是这莲子桂花糕,莲子甜,桂花香,茶香清,泉水冽,香甜清冽,确实不可多得!”

    蓝阮被人这样夸奖,头都要扬到天上去了,骄傲道:“那是自然,你也不想想,这茶水可是我从叔父那里顺来的明前龙井,叔父一共不过得了三五斤,就被我偷来一半,···”

    话还没说完,蓝阮就见魏婴疯狂的冲着她挤眉弄眼的场景。

    “怎么了?魏哥哥?你莫非是眼睛患疾了?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咳咳,那个我没事儿,咳咳阿阮,那个咳咳咳···”

    蓝阮更加疑惑道:“究竟怎么了?魏哥哥?你莫非是着凉了?可是这天明明夏暑未消,我气都觉得热,你怎么会着凉呢”

    这时的魏婴已经开始更大动作的抬着下巴示意蓝阮她身后站着人了。

    蓝阮这才反应过来,头像是被什么术法黏住了一般,僵硬的向后看去。

    她眼尾不过才撇到那卷云纹的白色宽袍一角,便飞速的转头回来,嘟着嘴瞪视着魏婴,气他不早早与自己说明。

    魏婴摊摊手,这可与我无关啊,我的眼睛都抽疼了,你也没有反应,还能怪我不成?

    “阿阮。”

    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什么起伏,语气中都仿佛冒着寒气的冷冽的声音。但是魏婴却莫名的觉得蓝湛的语气中似乎藏了笑意。

    蓝阮听着声音乖乖的转身过去,魏婴见她站姿都板正了许多,低着头等着蓝湛训她。

    “叔父的龙井少了大半,料是又被你偷拿了,故让我来寻你。叔父说了,这回的龙井乃是临安费氏今年特送来的,不允许你再偷用来炒虾仁了。”

    蓝阮低着头,声音有些模糊不清道:“那明前龙井炒虾仁确实美味,再说了那叔父还不是吃了许多?”

    蓝湛怎么会允许蓝阮对长辈不敬,音量都拔高了些,只是语气中仅有些无奈,丝毫听不出一丝的怒意道,“阿阮!”

    蓝阮也不惧,蓝湛只要不叫她的全名,就代表他没有真的生气,蓝阮笑眯眯的拉起蓝湛,摇了摇他的胳膊,似乎说了句什么,魏婴并没有听到,就见蓝湛更加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紧接着,蓝阮又笑意融融的朝着魏婴摆了摆手,“魏哥哥!那我改日再来,你要让江姐姐备汤等我啊!”

    听说那日之后,蓝先生就又加了一道家规,禁止蓝阮在没有经过蓝启仁同意的情况下私自进入他的寝室。

    他又拿起一块儿莲子桂花糕放到嘴里。

    魏婴向来对于品茗这种高雅的习性不以为然,他也尝不出来明前龙井和普通的绿茶有什么分别。

    他只是觉得眼前的糕点和他记忆中的莲子桂花糕重叠了起来,虽然这个糕点的模子不如当时的精美。

    “姑娘,这糕点中用的是什么茶?”

    蓝阮轻笑了一下,道:“这荒郊野岭的,哪有什么好茶叶,不过是些个茶梗罢了。”

    提起茶叶,她也想到叔父的明前龙井了。蓝阮觉得奇怪,曾经在剑越宗的时候,知道自己要被关到断崖去,今后再也不会见到父母的时候,她非但不难过,却觉得松了口气。

    反而是到她知道自己恐怕无缘再回云深不知处的时候,心中的酸涩与不舍竟然要溢出来一般的难受。

    魏婴虽然不知这姑娘究竟是谁,但自己落入乱葬岗之后她帮自己良多,看出了这姑娘隐藏在帷帽下的落寞,同是天涯沦落人,魏婴不由得安慰道:“姑娘,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杯。就像你说的,只要人活着,什么事情都有可能解决的。”

    蓝阮回过神来,听到魏婴安慰自己,心中还是不解,为何魏婴自己苦难深重,还要来安慰自己,低头轻轻的笑出了声,问道:“公子您自己如此境遇,怎么反而来安慰我呢?”

    魏婴思索了片刻道:“我,我也不知,大概是习惯了吧。”

    习惯迁就别人?习惯为他人着想?蓝阮无奈的笑笑,这个魏无羡,拥有如此赤子之心,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魏婴又笑道:“相逢即是有缘,可惜现在没有酒,若是有酒,你我二人作为有缘人倒是可以喝上一杯。”

    酒?蓝阮摸了摸怀中的那个从云深不知处带来的乾坤袋,那里面还放着听学时自己带回去的一箱子天子笑。

    可是,若是将天子笑拿出来,岂不是要露馅儿了?

    “你若是想要酒,不若我出去打来给你?”

    魏婴摆摆手道:“姑娘,不必麻烦了。”

    紧接着,魏婴又突然反应过来,“这乱葬岗怨气熏天,即便是修为高深也会束手无策,姑娘是如何能出去的?”

    “啊?我,我的修习之法与你们不同,只要能将这里的怨气化为己用,这怨气非但不能控住我,反而会成为修行的助力。”

    “怨气?怨气如何化为己用?”魏婴的声音有些急切,大概是因为修习灵气之路因为金丹被剖而无法再继续下去,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眼前这个刚认识没多久还不熟悉,甚至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的姑娘。

    “这怨气想要转化嘛,,,”蓝阮话音未落,突然感受到殿外一股极其阴邪的气息,越来越浓郁,似乎是在逼近这殿中。

    蓝阮连忙道:“你重伤未愈,好好躺着别动,我去给你打酒来。”

    魏婴伸手想要拦她,可是肋骨上的伤还没好,一使劲肋骨便剧痛无比,只好哀叹一声又躺回了床榻上。

    蓝阮颇为费力的合上了殿外那扇破破烂烂的门,一转身,便看到了对面林中凝结的一团浓郁的黑气,几乎遮天蔽日,乱葬岗中常年不见阳光,这怨气凝结,更是使得乱葬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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