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致冲冲而来,却有些败兴而归,本来还想着给魏婴一个巨大的惊喜,却没想到希望还是落了空。不过还好她没有提前跟魏婴说些什么,否则他岂不是更伤心。
这天的申时末蓝阮才缓缓的回到了乱葬岗,走到她们住的地方,往日只需要短短几分,今日竟然用了一盏茶的时间。蓝阮收拾了一下心情,才挤出一个笑走到了殿前。
“魏婴!魏婴!”没想到她刚一回到乱葬岗就看到了魏婴怨气缠体的场景,蓝阮一眼就看出了他是因为吸食怨气太过心急遭到了怨气反噬。
他浑身被黑气包裹甚至离了地面,怨气在不停的攻击他,魏婴艰难的在怨气中用符咒攻击着它们,然而怨气还在不断朝着魏婴纷至涌来的情况下,魏婴的符咒只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不能抵挡。
蓝阮连忙飞身到了乱葬岗南边的竹林,用手劈了一节竹子,再用头上的银发簪给竹子打出十个孔来,勉为其难的做出了一根笛子。
“魏婴,接着!”蓝阮将竹笛丢给魏婴,魏婴先是迷惑,转瞬便想起了当年在云深不知处时蓝阮说过的话。
“化怨气为己用,以修行符咒为主的话,力量确实薄弱,若以修行音律为主,倒是可以一试。”
此刻横笛在手,魏婴在云梦时也是极负盛名,六艺俱全的世家公子,单单就笛子而言,根本就难不倒他。
然而他却吹出来一段儿极为呕哑嘲哳的声音,简直,和街上敲着破锣卖艺的声音不相上下。就连魏婴都停顿了一瞬,诧异的看了看蓝阮。
蓝阮吐吐舌头,这可不能怪她,时间紧迫,她能记得往笛子上戳十个孔就已经很优秀了,实在是不能保证笛子的音质啊。更何况,这笛子根本救命没有笛膜,能吹出声儿来,她都想为魏婴点赞了。
魏婴不一会儿便找到了用笛声操控怨气的方法,不可谓不快,只不过大概就连怨气都嫌弃那怪声怪气的笛音,极其不服的挣扎着。
魏婴从半空中飘然而下,带着森森的阴气,他转了转笛子,看了被控制的怨气一眼,露出一个有些诡异的笑。不过转过头对向蓝阮的时候,又灿烂的笑了起来,笑容中不含半点阴翳,看上去还是之前那个阳光的少年郎。
“阿阮,你回来的太及时了。” 他不敢问蓝阮离开究竟去了哪里。他担心她会抛下自己回云深不知处去,在乱葬岗,甚至在这个世上,他要保护江澄,保护江厌离,曾经也想过要保护她。
他想自己要强大起来,要学会隐忍,将悲痛放到心里。可是直到他被丢来了这乱葬岗,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还可以依靠别人,可以对人展现自己脆弱的一面。
虽然很抱歉,但是阿阮,如今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魏婴说完,便低头看着笛子不语 ,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蓝阮当是魏婴嫌弃这根笛子,趁魏婴发呆,蓝阮便伸手一把夺了回来。
魏婴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抢,谁料蓝阮手心冒起一团业火,须臾之间,那笛子便变成了一堆灰烬。
“阿阮!”魏婴去拾那灰烬,满脸的痛惜之情。
这还是阿阮第一次做可以纪念的东西给自己,应该留着好好纪念的,谁知就毁成了这样。
“这个笛子,音都不准了,要是出去有人知道这笛子是我做的,那我定要被嘲笑了。”蓝阮看魏婴似乎有些生气,强行解释道。
“那,你也不能毁了啊,这可是你第一次做东西给我。”魏婴手中捻着灰,不只是因为怨气未消,还是真的惋惜的不得了,眼底一片红。
“这,我,大不了再做一根给你好了。”
“那我还要一个坠子。”
得寸进尺。这话也就只敢想想,她现在在这个世界过的是越来越没有人权了,连魏婴都不敢反驳了。
“好。”紧接着她又突然想到今天怨气失控来的突然,“对了,你往日修行都今日怎么突然失控了?”
“大概是,因为它吧。” 魏婴从腰际的乾坤袋中掏出了一柄满是锈的铁剑。那剑几乎都没有了剑锋,可是上面却还是散发着浓重血腥之气。这剑正是那日在暮溪山的屠戮玄武洞中,镇着玄武的那柄。
“这是,”蓝阮伸手触摸了一下剑身,剑竟然弹了一下,似是不想被她触碰。
可是,这剑明明在屠戮玄武洞时就一直握在她的手中,如今不愿被她触碰,除非是,这剑认了主。
“你何时将这剑带出来的?”蓝阮不动声色的收回手问道。
魏婴道:“就是那日江澄他们来寻我们的时候,那时你昏迷着,我想着你似乎对着剑很有兴趣,便带着出来了。”魏婴把剑举起来递给蓝阮,“给你。”
魏婴倒是诚心将剑给蓝阮,蓝阮都能一眼望到他的坦诚。可是,这剑认了主,感觉到主人想要将它给别人,立刻就对那热,也就是蓝阮释放出了恶意。
“不必了,这剑认了你当主人。”蓝阮摆摆手,站的离那剑又远了一步。
“怎么会这样呢?”魏婴提起剑来端详了片刻,无辜道:“可是我什么都没对它做啊。”
蓝阮也跟着研究了一下,发现了剑柄上的一滴血迹。
“你看,这里有一滴血。应该是这滴血使得这把剑认主了。”
“啊?”魏婴看了看,想到了在小镇上的客栈里,他好像是被王灵娇的烙铁剌出了一道血痕。这缘由他也不好意思和蓝阮将,只能道歉道:“对不起,阿阮,我不是故意的。”
“嗯~你正好缺一件法器,你若是能将它炼化,那我就不怪你了。”、
蓝阮总觉得这柄剑应该和阴铁有什么关联,她能从剑上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若真的是阴铁,那便正好,魏婴如今修习鬼道已有所成,有阴铁加持肯定如虎添翼。
魏婴闻言点头,开始炼化那柄剑,蓝阮则又一次去了乱葬岗南边的竹林,砍了许多的竹子回来。
蓝阮挽了挽袖子想到,这次定要一雪前耻,做一根完美的笛子出来。
先将所有的竹节都用业火焚烧一遍。几乎所有的竹节都不堪业火之重,烧成了灰烬,也有一些挺了过来,不过竹子有了裂纹,没有办法做成笛子。唯有一根,经过业火的焚烧,不仅没有裂开,甚至变成了通体黑色。
这根竹子定是上品,不,是极品。蓝阮摩挲着这段竹节想到。乱葬岗的竹子,本就怨气深重,作为修炼鬼道的武器,再合适不过,这根竹子尤甚,怨气深重,但被业火焚烧竟还能保持原样,这样的竹子做成武器,威力定然惊人。
这一次有了时间,量好了距离打了孔,又找到了同一根竹子,削茎为膜。既然这竹子如此坚韧,那想必竹膜也是一样的。
至于魏婴要求的挂坠嘛,谁也不会随身携带红绳的,她又不是月老。只能先拿自己的玉佩抵一抵了。
这玉佩虽然玉质并不算什么好玉,甚至能看到玉中有一丝的浑浊,但这是她这具身体的爹娘留给她唯一的东西。玉是她爹亲自采磨的,样式是一只中阮。
起这个名字的原意她似乎还隐约记着,就是希望她如同竹林七贤的大小阮一般,能随性洒脱,不被世俗所困。
下面红色的穗子是她娘打的,每一根都能看出为娘的苦心。
她倒是不介意将这个对原身来说如此重要,日常放在荷包里,揣在胸口的玉送给魏婴。一来,她从未见过原身的父母,只是感念于他二人对子女的拳拳爱护之情。
二来,毕竟她自觉欠魏婴满门的性命,她也没什么不舍得偿还给他的。
整整七天的时间。魏婴才终于从紧闭的房门中走出来。他出来的那一刻,便看到递到眼前的一根通体黑色的笛子。
“这是,”这就是阿阮所说的武器。果然不是凡品,比那天的那根野笛子好上千倍啊。不过这话倒是不好说出来了。
“多谢阿阮了!”抬起笛子,魏婴转而看向了笛子尾部挂着的坠子。
“这是阮琴?”魏婴心中偷偷一笑,阿阮这是把自己送给他了?
“这荒郊野岭,也没什么东西给你做穗子,就随便从乾坤袋里找了一块儿玉,你将就着用吧!”她才不会让魏无羡得意起来呢。
“哦。”魏婴听了,果然表情由晴天转乌云,笑也敛了起来。
“剑你炼的如何了?”
魏婴从怀中掏出一块儿圆盘状的铁块儿,上面雕着伏虎的形状,与股市皇帝调兵遣将用的兵符极为相似,只不过上面围绕的怨气可以看出这东西并非凡物。
“可有名字?”
魏婴想了想,道:“不如就叫阴虎符?”
可以,这名字比自己起的好多了,蓝阮点了点头。魏婴立刻激动道:“我们是时候该回去报仇了吧?”
蓝阮带好帷帽,“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在云深不知处,那一日,蓝阮方才离开不久,蓝湛便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满满的都是各式各样的小菜茶点,可当蓝湛推开禅室的门时,发现本应该躺在床榻上的那人不见了踪影。
蓝湛放下手中的托盘,他不知道是该夸奖蓝阮走的着急还记得叠被子啊,还是气她走的匆忙,都来不及和他们道别的。
床头的小桌上,放着一章传音符,蓝湛将它拿起,那传音符便从他手中滑出,飘到了半空中,里面传出了熟悉的娇俏的声音:“二哥哥,我知道来的定然是你。阿阮不放心云梦,决定先去看看。反正你也答应我去云梦玩儿了对不对?嘿嘿。你可千万不要提前来寻我啊!这是你自己说好的,定然不能生阿阮的气哦!对了,还有告诉叔父一声。”
话音一落,传音符落回到蓝湛的手中,蓝湛面无表情的捏紧了手中的传音符,又在发现传音符皱皱巴巴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抚平了符咒上的折痕,将符咒揣进了怀里。
说不能去寻她,若是提前去了云梦,她又该恼了。
当时是这么想的,谁料到,不久就传来了云梦江氏被团灭的消息。
他孤身到云梦江氏的时候,莲花坞已经变成了云梦监察寮。没有发现蓝阮的踪迹,他便一路寻一路问,灵。
却始终没有蓝阮的踪影,无奈他接到了蓝启仁的传书,因为云梦江氏被灭,原本还隐忍,试图苟延残喘的仙门小家们,纷纷觉得唇亡齿寒,竟因此联动起来,决定与岐山温氏决一死战。
蓝曦臣留在云深不知处整顿局面,蓝启仁内伤未愈,伐温之征,姑苏蓝氏只得由蓝湛去主持大局。无奈之下,蓝湛也只得先回云深不知处去,等攻到不夜天再做打算。
许是寻人心切,许是岐山温氏自诩势力强大放松了守卫,自攻打温氏以来,势如破竹,短短几日蓝湛便带着姑苏蓝氏的弟子攻上了不夜天,与从莲花坞攻打上来的江澄碰头。然而此时已经离蓝阮离开云深不知处过了三月有余。
“江宗主。”蓝湛抱拳行礼道。
若是往日的情况,蓝湛断是不会主动和别人交谈的,即便这人如今是云梦江氏的宗主,按照身份来讲算是高他一筹。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蓝阮若是去了莲花坞,如今伐温也应该和江澄一起出现才是。
“蓝二公子。”江澄也拱手回礼。倒是内心颇为疑惑,看这蓝忘机的表情很明显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和自己有什么可说的?
“请问,阿,舍弟前些时日可有去过云梦?”
“前些时日?何时?”江澄本来不想提自己前些时日的事情,不过能从面无表情的蓝湛眼底看出焦急来,想来这情况也是十分紧张了。
“不瞒蓝二公子,我前些时日在夷陵养伤,伐温开始之后才回到云梦,若是蓝三公子在这段时间去过云梦的话,恐怕不妙。”
毕竟当时在云梦看守的可有温逐流那个变态,连他阿爹阿娘都没法在他的化丹手上过上几招,那蓝阮虽然在同辈之间算得上是个中翘楚,总归也不如他阿爹阿娘吧?
江澄看着蓝忘机竟然依旧面无表情,丝毫不见他的脸上显现出悲伤的神色,心下暗暗惊叹。
这蓝忘机也真是不负外界评价的那一句面冷心冷,这弟弟不是亲的,就是不心疼啊。
最近传言蓝忘机到处问灵寻找蓝阮的下落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是真的,这蓝忘机也太不走心了吧?还不知道弟弟死没死,就先问鬼神?这是什么操作?
但江澄却没看到蓝湛宽袖中的手上青筋暴起,也没有看到他转身之后猩红的眼底。他只听到蓝忘机淡淡道:“走吧。”
一路攻上不夜天,不用说原本就眼眶通红淡淡蓝湛,就是江澄都杀红了眼。
“什么云梦江氏,什么莲花坞?我跟着温晁小公子一块儿,扫荡一空。那个江澄,一颗金丹,直接被温逐流给化没了。什么世家弟子啊?我呸!最后还不是一个废物!”
大概是平庸之辈都见不得别人比自己更强吧,看到一个名门世家的公子哥家破人亡,不仅没有半点儿同情,仿佛觉得在温晁的带领下杀人全家是与有荣焉的一件事情。
和他一同在不夜天上喝酒的人也是同样的臭味相投,问道:“老大,老大,那个那个呢?那个嚣张跋扈的公子呢?叫什么来着?”
“叫,魏,魏无羡。”一人醉气熏熏的接到。
“对,我记得他的名字,魏无羡。”
“什么狗屁公子啊?他就是个家仆之子,在夷陵的茶楼里,我们一群人把他当畜生似得拳打脚踢。唉哟,他那个人不人鬼不鬼鬼不鬼的样子,你们是没见过他被扔下去的那个模样啊。你们觉的他还能爬起来嚣张跋扈吗?”
还是刚刚那个和温晁一起去云梦找事儿的温氏门生,说道为无限啊的时候,也是颇多的不屑。
另外的人还在应和他道:“还是我们老大厉害啊!”
“厉害厉害!”
“敬老大一个,来来来!”
蓝湛此时正一步一步沿着台阶上去,听着他们侮辱魏婴江澄的话,心中的火气又涨起了一层。
尊卑有别,这群温狗,有什么资格提起世家公子的名字?
“要我说啊,什么云梦江氏都被咱们给灭了,他一个家仆之子,他算什么东西?”
“对对对,咱们岐山温氏早晚是要一统仙门百家的,别说一个魏无羡,就是那什么把咱们大公子打的卧床不起的那个。”
“蓝阮。”
“没错,就他,他比那个魏无羡还要嚣张,温晁小公子早晚也得给他灭了。”
听这段儿话,他却突然清醒的分析了起来,这话的意思是,温晁他们在云梦没有见过蓝阮。
“来,喝。”
一阵飓风刮过,刚才那个出言不逊的老大,竟被这阵风刮到飞起,还在地上翻滚了一圈。
“谁?不要再装神弄鬼!”
“快出来!”
“会不会是魏无羡啊?”
一同喝酒的几个温氏门生还当他们老大是喝多了酒,自己把自己喝倒了。又觉得阴风阵阵,会不会是魏无羡的冤魂索命?谁知转头便看到了面若寒霜。满身煞气的蓝忘机,这才惊觉原来刚刚那不是飓风,而是弦杀术。
“蓝忘机,是蓝忘机!”
“来人呐!抓叛贼!抓蓝氏叛贼!”
话音刚落,这些人便接二连三的被弦杀术弹飞出去,哀嚎遍地。一人被一根琴弦肋着脖子,苦苦挣扎着。
此时江澄从另一侧赶上来,蓝氏的子弟也纷纷追上了蓝湛。
“跪下。”蓝湛低声道。那些温氏的门生在蓝湛的威压之下,纷纷跪倒在地。
江澄在一旁早就忍不住问道:“魏无羡在哪儿?”跪在地上的温氏门生都低头不语,唯有那个被蓝湛的琴弦死死勒住脖子的人举了举手,却说不出话来。
蓝湛挥手,琴弦松落,那人才倒在地上喘了几口气。
“说。”依旧是人狠话不多的蓝湛。
“我说我说,魏无羡被我们丢入了乱葬岗,现在尸骨无存魂飞魄散。”
江澄表情万分凝重不知作何反应,蓝湛这么些年也没被蓝阮逼着学会如何安慰人,向来都是蓝阮自己安慰自己的。
如今江澄和他关系不大,他更是没有想过要安慰江澄,只是淡淡的吩咐身后的蓝氏子弟将岐山温氏收缴的众世家的剑全都取了回来,再默默的将希夷背到背上,拿好了避尘,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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