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阮头沉的倒在桌上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醒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魏无羡这个酒鬼给灌倒了,他自己也喝的双颊酡红,走路踉踉跄跄的去寻人陪他喝酒。得到一圈几乎要吐到他身上的答案之后,他从已经栽倒的温氏一人怀里抽了酒坛子出来,给自己又满上了一杯。还饶有兴致的吟了一句:“使我徒有身后名,不如即时一杯酒。”
饮尽了此杯,他有些落寞的坐回了长凳上,这时才发现蓝阮已经醒了。
蓝阮正呆呆的看着他,目光涣散,看着他的同时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阮?阿阮?”他的手在蓝阮面前晃了晃,蓝阮呆呆的跟着他手的方向摇着头,看上去和平常那副伶俐的样子不同,一副智商不高的样子。
上一次见人喝酒就变成这个样子,那还是在云深不知处听学的时候,蓝湛就是这个样子的,这两个人,说不是亲兄妹应该都没人相信吧?
唯一的一个听众醒着但是神志不清不记事儿的模样,十分适合袒露心声。虽然他自己也不见得好到哪里,说话还大着舌头。
“阿阮,这果子酒好喝吧?”
蓝阮乖顺的点点头。
“可是姑苏的天子笑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酒。”
蓝阮眼神迷离,听见姑苏两个字,嘴突然就撅了起来。
魏婴自己醉醺醺的看不到蓝阮此时的表情,还在继续说,“还记得第一次喝姑苏天子笑,就被蓝湛那个家伙罚抄了三百遍家规,不过阿阮你更惨,被罚了一千遍。我还记得你当时看我的表情,好像要杀了我一样。”
这下蓝阮忍不住了,她本来就喝醉了,没有理智可言,哭也不像在山门前那样的隐忍,而是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哇!二哥哥!!”
温情拿着抹布正要进门来收拾残局,听到了蓝阮的声音又悄悄退了出去。安慰这种事情,还是交给魏无羡吧。
魏婴手中的酒碗因为蓝阮的哭声吓的掉在了地上,他没工夫去管酒碗,手忙脚乱的帮蓝阮止哭,一会儿想伸手捂住蓝阮的嘴,一会儿想捂住她流泪的眼睛,摆弄了好一阵子,终于还是坐到了蓝阮的身边,把蓝阮抱进怀里。
像个孩子一样,蓝阮坐在魏婴的腿上,头埋进魏婴的颈窝,嗷嗷的嚎哭。
“不哭了,阿阮不哭,我带阿阮买好吃的好不好?”
“呜呜,不,不要。”
“那喝酒好不好?”
蓝阮依旧顺从,嘬了一口魏婴递来的酒碗,“呸!不要。”
“那怎么办?”
“要禅室,要叔父,要大哥哥,要二哥哥。”蓝阮声音糯糯,因为哽咽一顿一顿的,但是表述却很清楚。
魏婴头一次能抓住这句话的重点,“为什么,不要魏哥哥?”
蓝阮果然认真思考了一下,“嗯,好吧,也要魏哥哥。”
“魏哥哥在这里啊。”
蓝阮听了魏婴的话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好像是魏婴会变大变活人的法术,变出一个魏婴来一样。她完全忘了自己是窝在谁的怀里哭了。她使劲揉了揉魏婴的脸,还真的是魏婴诶!好神奇!
喝醉了酒的人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难过了不会忍着,但是也好哄的紧,三言两语就被骗过去了。蓝阮实现了愿望,这才安静了下来,窝在魏婴的怀里睡去了。
魏婴拍着蓝阮的后背哄她睡觉,自己则想着今天从蓝湛那里听到的关于兰陵金氏和云梦江氏联姻的消息。
他低声喃喃自语道:“我真没用,明明承诺给师姐办一个最风光的婚礼,可是现在,却连婚礼也参加不了。我真没用,我答应蓝湛会好好照顾你,可是我不能给你你想要的,只能用这样的方法骗骗你。我真没用。”
他的声音影响了蓝阮的睡眠,蓝阮不自在的动了动,魏婴立刻不再说话,又轻拍着蓝阮的背。
大醉一场,果然清爽!个鬼啊!蓝阮第二天的卯时准时起了床,头痛的像是要炸开一样,她眯缝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
无量天尊!!!!!魏婴为什么会在她的床上?
她吓到连滚带爬的下了床,看看那深蓝色的床单,她怎么会在魏婴的床上的?
可能是蓝阮滚下床的动静太响,魏无羡这个丑时不睡,巳时不起的男人都被这翻滚的动作吓了个哆嗦。
“阿阮?你怎么去了地上?”
自觉可能是自己喝醉了做了些傻事的蓝阮,看了看自己身上完好但是揉的皱了吧唧的衣服,摇了摇头,“我觉得我需要反省一下。”喝的醉醺醺的不说,还和一个男性同住一床,虽说他们一年后就要成亲了,那也不能这么孟浪。
说完就自觉的找了一面石壁,把头贴上去面壁思过去了。魏婴坐在床上,被子早就被蓝阮卷到了地上,魏婴翘起了一条腿看着蓝阮后悔的那头撞墙的样子。
噗!太可爱了吧!
这么可爱的姑娘过了今年就是他的了。他是不是得备嫁妆了?不对,他是得备聘礼了?不行不行,那他还像现在这么穷可不行了!
背起聘礼重担的魏婴今天都不用人催,自觉就扛着锄头出去种地去了。今日萝卜种的早,媳妇早日怀里抱!魏婴主动劳作这一场面堪称乱葬岗奇景!众人啧啧称奇。
半月之后。
夷陵茶楼中,三个散修正坐着闲聊。
“你们知不知道此处再往山里走去,可就是乱葬岗了。”
另一人听了乱葬岗三字,口中的酒差点儿一口喷出来。“乱葬岗?那不就是江氏叛徒,那个自称夷陵老祖魏无羡住的地方吗?”
“对呀!”
“唉!你不要命了?你还敢往里走?那个魏无羡可是炼出了一个最高阶的傀儡温宁。”
第三个人听了温宁也有话要说,“是啊,传说中这个温宁不但行动迅速,力大无穷,而且最可怕的是他居然心智完好,神志清醒,比当年温家搞出来的厉害不少呢。”
“要不怎么能被称为鬼将军呢?”
“兄台,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万一那温宁···”
说要去乱葬岗的那人依旧不为所动,“你们有所不知,那魏无羡自创了诡道术法,包括什么风邪盘啊,明火符之类的,十分新奇,听说有好多人都拜入了他的门下。嘿,我也想去见识见识。”
另一处在街道上有人似乎在印证方才茶楼里的那人说的话一般,一人穿着与魏婴当年不夜天成名一战时穿的那件衣服相似的飞肩束袖锦袍,相同两搓被蓝阮称为触角的碎发,和相同的红色发带。
只不过这人个头矮,肩又窄,将一件靠肩撑起来的飞肩锦袍穿的松松垮垮,再加上这人的相貌普普通通,用猥琐二字,可以极其准确的形容简直再准确不过。这人拉着一面大旗,上面写着,“无上至尊夷陵老祖”。
他抱拳嚷声道:“各位,各位,看这里啦!在下乃夷陵老祖座下首席大弟子,今日在此向各位展示新创的符咒。”
他拿出一张符纸夹在指尖,火焰从符纸中央燃烧,突然不远处一阵狂风袭来,好像是符咒招致的一般。
那人得意又故作谦虚的摆摆手,从身后的桌子上端起一个托盘来。
“各位,这就是不会被阴风所吹熄的明火符,居家旅行必备符咒!只售一文银一个。”
一文银和一文铜钱的价值大不相同,可是众人争相抢购的模样看上去似乎那符咒真的是一文铜钱的价格一般。
这时又一红色发带高马尾,穿着黑色锦袍还有黑色斗篷的男子推开人群冲了进去。“且慢!”
“用明火符这样的雕虫小技,就想打着夷陵老祖的名号招摇撞骗,这位兄台,你还真是不知恬耻啊!”话音一落,他的指尖闪出一道金光,将方才卖符那人端着的托盘打翻在地,二人过了一招,卖符的问穿斗篷的。
“你是谁?”
那穿斗篷的嗤笑一声,“哼,我是谁?我刚刚从乱葬岗下来,可没见过我师父收过你这个徒弟!”
“你说我是假的,我还说你是假的呢!”
魏婴蓝阮连同他们的苦力温宁一同下山来采买,自打蓝湛赞助了乱葬岗一笔建设的启动资金之后,乱葬岗的日子也不像之前那么拮据,蓝阮也能常下山来买些零嘴给阿苑吃。
很明显,阿苑就是个借口,吃的零嘴都没有她吃的零头多。她就是她自己馋了。
今天又是例行采买的日子,魏婴又一次诚挚的邀请蓝阮乘坐温宁牌儿的手推车,被蓝阮鄙夷的拒绝了。
“即便温宁力气再大,你也不能把他当苦力使啊!有手有脚的,干嘛非得坐在板车上?”
温宁摆着手帮魏婴说好话,“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你们尽管坐好了,我推得动的!”
“与你推不推得动无关,只是觉得这样未免太显眼了,尤其是温宁,哪有普通人力气这么大的?”
她还没说,两个人都坐车上,那场面难道不像是一个顽强的弟弟推着残废的兄姊出来讨饭的?
所以下山的路就变成了蓝阮在前面探路,魏婴依旧心安理得的窝在板车里被温宁拉着。几人走到镇中的时候,这个争夺夷陵老祖座下大弟子的戏码刚刚演到了这一步。
蓝阮摸着下巴凑到一旁看戏,想着魏婴什么时候收了这两个徒弟?收徒弟也得看脸的吧,不对,是看资质的吧?
这两个人长得这么丑,不对,是资质这么差劲,还想修炼诡道?
那个穿着斗篷好像站在正义一方的人,听了另一人关于真假的论断之后,得意洋洋的展开了自己的斗篷,蓝阮吓的偏了偏头,害怕这人斗篷下其实是一个暴露狂。
然而蓝阮很明显想多了,如果蓝湛要是知道蓝阮的想法竟然这么龌龌龊龊的话,一定会让她把礼则篇抄上几千遍的。
只见那人展开斗篷,如同一个黄牛一样,斗篷里藏满了符咒,他扬声道:“大家请看!这,才是我师父最新发明的符篆法器,才不是明火符那样的小玩意儿。大家千万不要上当!”
魏婴瞥了一眼这二人的争吵,只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无聊!”
可是蓝阮看完了半出戏,现在激动不已,恨不得立刻就上去舞一段儿。
“魏婴魏婴,快把你的锦袍借我一件!”
“你要锦袍做什么?”
“哎呀!你先借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魏婴吐了口中叼着的麦秆儿,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件很久都不穿的锦袍来,蓝阮焦急的套在身上,活像是小孩子偷穿父亲的衣服一般,接着她边跑边将衣服的腰封系好,那腰封也长,几乎托在地上,不过蓝阮根本管不了那么许多,跑着冲进了那场戏中,迫不及待的成为演戏的那个人。
“盗用夷陵老祖的名号招摇撞骗,恕我直言,这两位兄台都挺不知廉耻的!”
突然冲出来的第三个人好像把前两个人变成了同伙一般,拥有同一个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啊!
“你又是何人?”
“我?我方才从伏魔洞出来,怎么不知道我师父收了你们两个徒弟?堂堂夷陵老祖魏无羡,眼睛又不是瞎的,怎么会收你们两个当徒弟?”
“你说谎,我看你才是假的!”
“没错,我师父不可能收女弟子!”
“你师父不收女弟子,难道就不能是你师娘收的?”
“呸!胡扯,我怎么没听说我师尊夷陵老祖他有妻子的?”
“外面都传了几个月了,说魏无羡掘人坟墓是因为叛逃出蓝氏的那个姑娘要食人骨髓,这当然作为那姑娘的相公才能做出来的,难不成人家成亲还得请你不成?我看你找城东的瞎子算一卦,他就会告诉答案了?”
方才那人还要傻傻的问一嘴,“什么答案?”
“你算什么东西!”
这下两人皆是一怒,又凝出不上档次的咒法来想要攻击蓝阮。二人夹击之下,蓝阮只是轻轻偏身,便躲过了一人的攻击,这一击直接打到了蓝阮身后那个黑斗篷的身上,紧接着蓝阮以常人难以识别的速度绕到了两人的身后,送了他们一人一张符咒。
那符咒只是两张轻飘飘的黄纸,被风吹过符咒还会轻轻翘起,可是那二人只觉得背上重若千斤,像是泰山压顶一般的感觉,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周围的人这时啐了二人两句皆都骂骂咧咧的散去了。
“什么东西,就这水平还好意思说是夷陵老祖的座下弟子,那我还是小江宗主的座下大弟子!”
“切,那我还是含光君的弟子呢。”
“那我还金光善的爷爷呢!”不得不说,这个人抄起便宜来,简直是不要命,足足比其他人的大出三辈儿。
“就是,这种水平,都不配给夷陵老祖提鞋的,丢脸。”
“那夷陵老祖名声再坏,那一手诡道也是出神入化,这两个家伙的这点儿小把戏真是不入流。”
众人皆骂着这二人,仿佛刚才争相抢符咒的人不是他们一般,蓝阮功成名就,笑着拍拍手又回到了板车的旁边。
魏婴在板车上翘着脚看着戏,看到蓝阮回来了,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娘子,现在我挖坟掘尸可都是为了你啊!你要对我负责啊!”
蓝阮羞涩,却并不想露怯,她伸手啪地一声拍了一下魏婴翘起来的腿,满意的听见魏婴“嗷!”的叫声。
“我便是这样负责的,你喜不喜欢啊?”
魏婴梗着脖子逞能,“喜欢,阿阮你怎样我都喜欢。”
蓝阮听这话又伸手,魏婴生理性的闭上眼睛,想象中的疼痛触感却并没有再一次落在腿上,而是轻拍了一下。这下魏婴得意了,睁眼唰的按住了蓝阮正要拿开的手。
“我就知道阿阮你舍不得。”
蓝阮一时羞赧,瞪了魏婴一眼,又看了看温宁,所幸温宁的头垂着,假装研究地板。
蓝阮松了一口气,使劲将手抽了出来。“别贫嘴了,东西都买好了就快点回吧,温情一定等急了。”
这下温宁终于能将头抬起来了,他真的太难了,虽然他是个傀儡,今后可能就跟人间情爱隔绝了 ,可是这种场面他看了真的觉得很尴尬。
温宁现在只想和魏无羡说,“下次你想谈情说爱,可以不带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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