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跑得太快太急,明落忘了自己还穿着高跟鞋,脚一崴,她身体直直朝地上摔去。
闷沉的一声,听着很疼。
明落蓦地攥紧了手指。
“落小姐!”佣人龚婶瞧见她摔在地上,连忙放下手上东西,快步跑到她身旁试图扶她起来,“落小姐,您没……”
话音未落,却被明落拂开了手。
“落小姐?”
明落避开她的搀扶,忍着膝盖磕到地板那刹那的钻心疼痛,咬着牙慢慢地优雅地站了起来。
“落……”
呼吸稍显紊乱,胸膛逐渐起伏,明落终是没忍住,眼底褪去一贯的温和,有些冷意地睨着龚婶,将她打断:“叫什么落小姐,我不是明家的大小姐吗?”
龚婶愣住。
外面的暴雨打在窗玻璃上发出声响,一声声,一下下,很急,像是重重打在了明落心头。
明落闭上了眼,睫毛不停扑闪。
“抱歉,龚婶,我没事了,你忙吧。”情绪瞬间压下,别过脸,她克制地说。
龚婶张了张嘴,最后只是说:“那您有事叫我。”
连一声落小姐都不敢再叫。
明落久久没有睁眼,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早在悄无声息间紧握成了拳,刚做不久的美甲或深或浅地在掌心里印出道道痕迹。
落小姐……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称呼,包括明落这个名字。
哪怕,她的名字其实是当初回到明家后从明梨那抢来的,她用她的办法逼着明梨让出了名字。
甚至……
想到明梨,明落脑海中不免又冒出了刚刚震惊地看到的那张男人的脸,看得虽不是很真切,却瞬间勾起了那段记忆。
是他吗?
那张脸她应该不会看错。
可如果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明梨身边?
明梨……
蓦地,明落想到了这两天那几个和她玩得好的名媛问她的事,问明家是不是真的要和霍家联姻了,跟着又恭喜她能嫁进霍家那样的豪门。
而前晚,她除了听到郑叔喊明梨落落,似乎隐约还听到了结婚两字。
明落倏地抿紧了唇。
难道,明梨惹妈妈生气是因为联姻的事?
她想嫁入霍家?嫁给容景哥?
*
大雨倾泻而下,天暗如泼墨。
霍砚冷着脸将明梨抱上车时两人皆已浑身湿透。
“冷……”怀中人脸蛋没什么血色,眉心紧蹙,贝齿咬着唇低低地呢喃了声,身体明显在发抖,且僵硬,连眼睫似乎都在颤抖。
“霍总,”唐格迅速将一条薄毯递给他,娃娃脸上浮着分明的懊恼情绪,“对不起霍总,我不知道太太会出这事……”
“开车。”薄削的唇吐出两字,霍砚将他打断。
唐格只能自责地咽下未说完的话。
“是。”
霍砚将薄毯裹在明梨身上,但仍发颤不已,忽然意识到什么,他掌心贴上她额头。
很烫。
她在发烧。
冷峻的脸庞瞬间被寒意笼罩,薄唇掀动想要让唐格去医院,然而想到她如果住院可能有的应激反应,眸底流淌过戾色,霍砚最终找到手机拨通了陆之郁的电话。
“让你的家庭医生来趟我这,女的。”
也没给陆之郁笑问的机会,他掐断电话,将手机仍在一旁,重新紧抱住明梨,头也没抬对唐格吩咐:“尽量开快些。”
“明白。”
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唐格以高超的技术缩短了回到别墅的时间。
*
霍砚一路抱着明梨到了三楼她的卧室。
她需要换干净的衣服。
然而,从她昏倒的那一刻起,她始终没睁眼,只迷迷糊糊地喊着冷,声音很小,若不是一直抱着她,霍砚恐怕也听不见。
身体始终在颤。
“明梨,”暂时将她放在沙发上,霍砚单膝跪地,喉结滚动,沉沉哑哑的嗓音从喉骨深处溢出,“醒醒,换衣服。”
回应他的,只是小脸发白冰凉的她紧咬着唇将他推开。
“走开……”眉头似皱成一团,纤薄的身体被寒意浸透也蜷缩着,她好像有意识,又好像没有,只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走,别碰我……”
她的呼吸隐隐有些急促。
霍砚眸色瞬间幽暗。
“明梨。”
抬手——
“啪”的清脆一声,她的手胡乱挥舞但恰好拍打在了他手背上。
带着分明的排斥意味,很重。
她在拒绝别人的触碰。
之前的雨水淋湿了她的秀发,凌乱地贴在她的脸蛋和脖颈处,她浑身都是湿的,再这样下去,只会再着凉发烧加剧。
霍砚薄唇紧抿成直线,下颚线条紧绷,幽沉的眸底波涛汹涌。
“明梨,”他凑近,握紧她的手,近乎贴着她的耳畔低低哑哑地说,“是我,陆砚,别怕,我是陆砚。”
陆砚……
明梨意识早已迷糊,但隐约的,她听到了陆砚的声音。
陆砚,是陆砚。
她的……保镖。
眼睫颤了颤,被贝齿紧咬住的唇终是缓缓松开,她仍闭着眼,身体却不再那么紧绷,循着本能,她无意识地低声回应:“陆砚。”
“是我,”呼吸交错,属于他的气息笼罩而下,霍砚深眸紧紧锁住她的脸蛋,嗓音逐渐沙哑,“衣服湿了,我帮你换,嗯?”
明梨唇瓣微张,呼着气,难得的脆弱。
她没有应,但也没有再抗拒。
不再浪费时间,霍砚暂时松开她起身。
“陆砚……”
手,被抓住。
完全是她无意识的动作。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像是在害怕。
不得已,霍砚重新蹲下,手指轻轻将贴在她脸蛋上的湿发拨开,一瞬不瞬注视着她,低声哄慰:“我拿毛巾和衣服,马上回来。”
像是听懂,她的手抓得没那么紧了。
霍砚立即起身,长腿迈开走向卫生间拿了条干净毛巾,跟着又去了衣帽间拿了睡裙。
“砰。”
闷沉的一声。
才回来就看到她从沙发上滚落到了地毯上。
眼皮倏地一跳,霍砚急步走近将她抱起,视线所及,她仍紧闭着眼委委屈屈咬着唇,显然很疼。
被娇生惯养着长大,她向来怕疼。
“疼……冷……”她低喃着。
霍砚温热掌心覆上她额头,轻轻地按着:“不疼了。”
低眸注视她两秒后,他单手将她搂进怀里让她靠着自己。
“明梨,换衣服。”他沉声说。
自然,没有回应。
她只是软软地依偎在他胸膛,毫无意识,湿透的长裙勾勒出她的玲珑曲线,紧紧地贴着他。
严丝合缝。
深眸中尽是晦暗,霍砚喉结滚动,英俊脸庞克制着,薄凉手指摸上她的长裙拉链,在犹豫一秒后他还是将它拉了下来。
光洁雪白美背瞬间映入眼帘,还有性感好看的蝴蝶骨。
霍砚手指微僵。
“明梨,抬手。”他掀动薄唇,细听之下便能听出其中暗藏克制的紧绷。
然而怀中人只是身子突然打了个颤。
“冷……”
委屈的颤音,像是快哭了,缠绕着难得的娇软。
霍砚阖眼。
呼吸有些沉,下颚紧紧绷着,他没有睁眼,就着这样的情况迅速完成动作。
只是视觉一旦缺失,其他的感觉立时变得敏锐起来。
如,嗅觉。
即便被大雨淋湿那么久,她身上还有着股极淡极淡的香水味,侵入霍砚鼻尖。
再如,触感。
难免碰上她的肌肤,细腻柔滑。
霍砚喉结突的就滚了滚,喉间艰涩。
睁开眼,他眸底一片晦暗。
*
明梨觉得好冷。
她全然没了意识,只觉得莫名的好冷好不舒服,那股冷意像是从她身体里涌出的一样,冷的她只想找温暖的东西暖一暖。
近乎本能地,她胡乱摸着。
忽的,指尖碰到了什么,很烫,那股热意仿佛瞬间经由她的指尖蔓延到了身体里。
情不自禁的,她只想要靠近。
手指还在慢慢地摸着,很快,她摸到了更温暖的。
纤柔手臂伸出,她将那股暖意牢牢抱住。
“冷……”毫无意识的,她低低呢喃。
然而迷迷糊糊的,那股暖意却变得很僵硬,甚至她感觉到有东西在试图扒开她的手,想让她远离热源。
甚至,她还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明梨……”
低醇沉哑,像是从喉骨深处溢出的声音。
还有其他的。
“陆砚……”脑袋昏昏沉沉,明梨紧闭着双眸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顺着本能将那东西抱得更紧了些,“冷,陆砚……”
突然,她似乎感觉到了有强烈痛感想袭来。
“疼!”紧皱着眉,她呼吸急促地低叫出声,身体瞬间紧绷又蜷缩成一团,如同遇到危险的小刺猬竖起了浑身的刺只想保护自己。
“别碰我……”牙齿似打着颤儿,她胡乱伸出一只手挥舞。
“霍先生,这……”退烧针还未触碰到明梨,她反应已是这么大,家庭女医生为难地看着英俊的男人,“您太太不配合。”
当医生这么久,她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一眼就看出这怕是霍太太的心理问题。
霍砚身体依然紧绷。
她的手紧抱着他的腰腹不肯松,因为害怕,她的指甲掐入了他的肌肤里,她的脸蛋贴着他那儿,隔着薄薄的布料,属于她的温度和触感分外明显,无法忽视。
霍砚薄唇紧抿着。
“明梨,”他克制着,俯身捉过她的手想拿开,奈何她抱得极紧,怎么也掰不开,最后他只能放弃,下意识放缓声音哄道,“听话,打一针。”
然而,明梨只有翻来覆去的一句——
“疼……”
她光洁的额头上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没什么血色的唇瓣一张一合,和她的身体一起发出抗拒,呼吸更是愈发急促。
方才量过体温,接近四十度。
高烧。
不能再拖下去。
俊漠的脸沉得好似能滴出水,霍砚视线扫向家庭医生,嗓音淡漠没有起伏:“我固定住她,你抓住机会给她打退烧针。”
家庭医生闻言点头。
霍砚收回视线,低头,他单手扣住明梨侧脸,低低地哄着她:“明梨,我是陆砚。”
他看到她卷翘的眼睫颤了颤。
“陆……”仍然是无意识地回应,但已足够。
指腹轻缓摩.挲,霍砚低应了声:“嗯,是我,陆砚,你的陆砚。”
最后一个音节出口,他彰显着男性力量的手臂滑落而下,掌心轻按住她的肩膀制止她乱动,而后……薄唇覆上了她的,细细深深地吻她。
“唔……”明梨唇畔溢出呜咽。
浑浑噩噩的,她只感觉到有温热的东西覆了上来,驱散了她唇上的冷意,而那东西很柔软,好像……好像有无尽的温柔想要给她。
家庭医生睁大着眼,看呆。
这……
不是找她来打针的吗,怎么当着她的面接吻了?
医生眼皮猛眨。
转而忽然意识到什么,她脸一红,迅速上前抓住机会给霍太太打针。
她分明感觉到这位霍太太身体再度紧绷了下,想要挣扎,但被霍先生按住了。
退烧针顺利打入明梨体内时,吻也同时结束。
医生自知自己多余,努力地冷静了下来,出声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后便离开了。
很快,卧室重新只剩下了两人。
仍不曾醒来的明梨唇瓣水润,似恢复了潋滟。
霍砚望着她,眸光极深极沉。
喉结上下滚动,替她将薄被盖好,他起身就要去卫生间。
衣服被攥住。
低眸,是她的手指,看的出用了力,指尖泛着白。
“疼……”她依然只是无意识地说着这个字,撇了撇嘴,委屈又难受。
霍砚重新在床头边坐下。
手握上她的,另一只手指腹轻抚她脸蛋,明知她不清醒,他仍靠近沉声地问:“哪里疼?”
近在咫尺的距离,两人呼吸交错。
他分明看到了她始终在微颤的眼睫。
“疼……”她再次低喃,贝齿倏地咬上了唇。
霍砚嗓音已然黯哑到了极致:“明……”
话音未落,她却是突然睁开了没有焦距的双眸,浮着层雾气,委屈地,楚楚可怜地和他对视,带着哭音:“陆砚,我疼……”
毫无征兆的,被子被她踢开。
眸中雾气渐浓,委屈爆棚,她曲起跪了很久的膝盖,依旧是意识不清,像是遵循本能地说话:“陆砚,我疼,要吹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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