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粮食不够吃，他这样也是为了添点进项，没多少钱，能过日子就是。”柳大娘笑呵呵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儿子有能耐，孙女又乖巧，吃得饱穿得暖，知足了。
“哎哟，我就说大生是个有本事的。对了，这都快过年了，巧儿妈啥时候回来啊。这么可爱的闺女，这么久不见她也不想？”说了半天，村长媳妇终于进入正题，实在是太多人向她打听这事了，她自己也很想知道。
柳大娘知道事情瞒不住了，要是没出啥事，哪个当妈的舍得这么久不见自己的孩子呢？她跟村长媳妇说了实话，只是把跟人跑了美化成了吃不了苦一个人走了，毕竟事关儿子的尊严。
“这事我可就跟你说了，你别往外传。”
“我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柳大嫂您放心，这事我不会跟别人说的。”村长媳妇拍着手打包票，要不是只到她的为人，还真容易被她诚恳的表情骗到。
柳大娘当然知道她是什么人，虽然没什么坏心，但却是望山村出了名的大喇叭，说给她听也只是为了堵那些人的嘴，别以为她不知道她们在背后叨叨什么。
村长媳妇出了柳家，就跑去了自己的好姐妹那，让她保守秘密，比让她不吃饭都难。
今儿是赶集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地里的活放下，给自己松快松快，男人们聚在村头聊天喝茶，女人们则去了相熟的姐妹那一边做针线活一边说说闲话。
不过一下午的功夫，柳生媳妇跑了的事，就传遍了整个望山村。
“可怜哦，这么小就没妈了。”看着被柳生牵在手里的小女孩，有妇人感叹了一句。
“哪里可怜了，你也不看看人家爸多有本事，她那样像过得不好的样子吗？”旁边的女人一声冷笑，说出的话让人无法反驳，除了没妈，柳巧儿可比村里的小孩好太多了。
“我可听我家娃说了，柳巧儿每天都能吃两个鸡蛋，还顿顿都是白米饭。这才回来多久，瞧那脸蛋，圆两圈了都。”
两个鸡蛋，闻言旁边的人都惊了。家里的鸡蛋，除了偶尔给孩子煮上一个，剩下的基本都攒着卖了，这一天两个，着实宽裕。
“哎，你们说，柳家现在有多少钱？”吴二媳妇凑了过来，眼睛提溜乱转，不知道在打什么歪主意。
“别人家里的事，那谁知道。不过我估摸着，至少这个数。”另一人说着，比了个巴掌。
“五百！”刘芬惊呼出声，直叫我的老天爷啊，她嫁过来这么久，手上的钱就没多过二十块。
“切，五百算什么，我是说五……千。”说到最后一个字，她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柳巧儿其实也很好奇他们家现在一共有多少钱，跟村里小孩混了这么久，她可以确定自己绝对是最富有的一个。
自从知道她手上有奶糖以后，不管走到哪都有小孩跟着，也不直说，就眼巴巴望着她的衣兜，烦得她最近都不想出门。
“爸爸，咱们家有多少钱啊？”有问题就问，柳巧儿从不折磨自己。
“怎么了，有什么想要的跟爸爸说，爸爸给你买。”柳生手上其实已经没有多少余钱了，不过女儿想要什么，他都会尽量满足。
现在柳家的家底，基本上都在柳大娘手里，具体有多少，他这个当儿子也不太清楚。
柳巧儿放心了，总归不会饿着她的。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总觉得过路人看他们爷俩的眼神怪怪的。
“柳生，听说你媳妇跑了？可怜哟，小姑娘才五岁没妈了。”
吴二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他一直看不惯柳生，当初部队征兵，他和柳生一起报的名，结果柳生成功入选，他却混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吴二把自己失败的原因归功在对方身上，现在有了这么个机会，忍不住跑过来嘲讽。
柳生第一反应就是捂住女儿的耳朵，狠狠地瞪了一眼吴二。
他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吴二被他这么一瞪，立马双腿发软差点直接跪下去。
“你……你瞪我干什么！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为自己开脱完，吴二忙不迭跑了，他怕慢一步，柳生手上的锄头就落到他的身上。
看着跑得远远的身影，柳生一句话没说，脸色黑如锅底，柳巧儿也有些吓得不敢说话，她从来没见过他生气的模样。
“大生，我把那事说了。”送走村长媳妇，柳大娘心里一直不平静，针线活也做不下去，时不时抬头看看院门，等柳生一回来，她彻底坐不住了。
柳生放锄头的手微微一顿：“没事，说了也好。我去砍几根竹子回来编围栏。”
到底意难平，面对柳巧儿疑惑的眼神，柳生摸摸她的头，二话不说拿了刀就往竹林走。
“巧儿乖，到奶奶这来。”柳大娘也难受，她多好的儿子和孙女，怎么就遇上这么个孽障。“巧儿，以后你就跟爸爸和奶奶一块，好不好？”
“好。”柳巧儿没有丝毫犹豫，她又不是真的小孩，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难怪那些人一脸同情，不就是没妈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要是摊上个像燕子娘那样的妈，还不如直接没有。
人总是喜欢从别人身上比较找优越感，也不看看自己是副什么模样。
柳巧儿突然有些心疼起来，她缓缓抱住老人的腰：“奶奶，我知道的，我只要你和爸爸，其他谁都不要。”
柳大娘的一颗心哟，突然就软成了一滩水，因为这话，感觉浑身上下都熨帖得不得了。
“好，奶奶的乖乖。等会爸爸回来，再这样跟爸爸说一遍好吗？”柳大娘明白，现在在儿子心里，最重要的就是巧儿，连自己这个亲娘都要往后排一排。
柳巧儿哪有不应的道理：“我现在就去找爸爸。”
“大丈夫何患无妻。”孙贵一听说这事就往柳家赶了，虽然他早就猜到这事，但现在被人拿出来在明面上议论，有哪个男人受得了。看到柳生拿着刀，他急忙跟了上去，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句话。
“谢谢孙大哥。”柳生看到对方一直盯着自己手上的刀，才反应过来对方应该是想岔了，有些哭笑不得，“我去山上砍竹子，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拎得清。”
“对对对，都是小事。他们都没有坏意，都怪村里那几个嘴碎的婆娘，回头我让我妈骂他们去。”孙贵还不知道吴二闹的那一出，孙大妈性格泼辣，大家不舒服又都指望着孙大伯，因此村里没一个敢跟她吵的。
两人这么一耽搁，柳巧儿终于追过来，两只小腿捣得，柳大娘直喊她小心。
“爸爸。”柳生蹲下来接住像个小炮仗一样冲过来的女儿，用里面的衣服袖子给她把脸上的汗擦掉。
“爸爸。”柳巧儿又喊，“除了你和奶奶，我谁都不需要。”
“嗯！爸爸的乖女儿。”柳生又喊了一声柳大娘，内心的愤懑一下子就消失殆尽了。
吴二也好，村里的闲言碎语也好，说得再多，对他们的生活也造成不了任何实质性的影响，等时间一久，大家没了兴致，这事也就慢慢过了。
再说了，说他可怜说他惨。他柳生，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到底是谁可怜，谁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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