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磊子认识真的已经很久很久啦。”门外的刘娟和杨九郎并排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手指抚着裙子上繁杂的蕾丝,湖蓝称得修长的手指白皙又漂亮,右手中指上一枚戒指,钻石不小,被走廊的灯映得还算璀璨。
杨九郎没搭话,只听她自顾自地往下叙说。
“我跟他刚认识那会儿他刚倒仓从德云出来。我从没见过那样的男孩子,干净的像湖水,安静又纯良。我真的很喜欢听他唱歌,那会儿他的嗓子还没有恢复的特别好,有点沙哑偏又是不知名的清澈,他说养好嗓子就唱歌给我听,我喜欢看他穿着白色的T恤站在台上,他好像生来就属于舞台生来就该光芒万丈,我就想啊这么好的男孩子要是属于我该多好。”
“我挺遗憾的,没有能够早认识他参与他的过去。”
“你很幸运。”刘娟妆容精致的脸上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双手交叠左手拇指搭在右手戒指上无意识的摩挲,“我就是那样看着他一点点落进泥淖里被折磨的不成样子。”
“这枚戒指,据说他是攒了很久很久的钱给我买的吧。那时候他工作一点都不稳定,还在睡地下室还在那么大的北京一整晚一整晚的四处赶场子。一晚上赶三个场,他很累但他从来都不跟我说,只要我见到他他就会对我笑,不管眼睛下的黑眼圈有多重,他永远在对我笑,他永远在对我说'娟儿,我觉得为了你一切都值得。'我就特别感动,特别心疼,我总跟他说,一切都会好的世界会对努力的人报之以歌。可是生活呀并没有对他有一点垂怜,哪怕他再努力他都还是不如意。他说他四岁学艺,日日刻苦,为什么拼尽全力在这个城市都占不到一丝便宜……”
说到这儿,刘娟突然沉默了。叹息长长的,轻轻的。垂着眼,睫毛微微颤了颤。眼眶鼻头莫名的染上一丝殷红。
“他变了啊,他再也不是因为喜欢唱歌而唱歌,再也没有因为有人为他鼓掌而高兴,我也再也没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他拿着这枚戒指告诉我喜欢我时那种对未来充满向往的希冀。我陪着他,看着他从初来乍到的生涩对世界的向往变得一如既往不再期待生活,我心疼,他不再是那个孩子他放弃了所有的梦想只想着能不能交上下个月的房租他不再变得更好。他说我是他的全部,所以我没有离开我想我要陪着他。”
“那为什么在他回到德云之后,熬出了头,你又离开了呢,你的离开真的给他很大的打击。”杨九郎声线压的低沉,听不出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刘娟也并不在意,与她而言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倾听者,仅此而已。
“或许是穷怕了苦怕了吧,他珍惜这个机会,很努力,再说难听点儿,他对名气和钱啊,近乎疯狂的执着。他还是我喜欢的那个人吗,他不是了啊,他又是那样的喜欢相声那样适合站在舞台上,我并不再是他唯一的希望。我知道我是时候该抽身离开了。你大概会想问,既然不喜欢了为什么又要回来。我不过是从李欧那儿听说他过得不如意,从新闻上看到他的消息,我不过是想给他一点怜悯一点希望。可是经此一难他恍若脱胎换骨,我好像又看见了几年前那个干干净净的孩子。”
那人的眼睛还是一如从前的温柔,那点混沌里磨出的戾气藏的严严实实,好像比以前更稳重更踏实,唯一不同的是身边多了一个杨九郎,那般温柔的目光再也不会落在她的身上。
“我只与他共患难不求同他共富贵,可他连这样一个机会都不给我……”突然仰起头往后一靠,深深的呼吸似是平复心情。末了极轻极轻的对杨九郎说:“我真的不想放弃,我真的不甘只与他做朋友,你明白么。”
“我明白。你对辫儿很重要,我也明白。”杨九郎真是把贴心的人设装到了极致,跟情敌促膝长谈还给要哭的姑娘递上一张纸,无心又故意道“努努力加加油,他说不定会回心转意。”长着一张磕碜的脸,哄起人来倒是真诚又和善。走廊里不知为何开着的灯和窗外的阳光映得半边脸苍白,隐在阴影里的那半张挂着笑,不知道是在笑这姑娘还是在笑自己。
外人都在说张云雷因为刘娟跟人跑了一蹶不振,外人都觉得刘娟是看不上那时候卖不出票的张云雷,他们怎么会知道呢,张云雷一蹶不振是因为陪他走过最艰难的六年的人他最最笃定不会离开的人走得措不及防,支撑他熬出头的人从此再不在他的身边,生活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其实他把她摆在心尖上最重要的位置,他不说,她不知道,然后情深缘浅,然后背道而驰再无交集。
再后来,李欧成了她的替代品,杨九郎又成了李欧的替代品。现在想要拿回自己的位置,却发现张云雷被替代品鬼迷了心窍,她被彻底取代了。
刘娟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张云雷偏偏就是觉得杨九郎无可替代,杨九郎也似乎并不愿意了解张云雷和刘娟的过去,两个人一个在坦白心事一个在专心聆听,似乎是真心实意地坐下来唠唠嗑又各自心怀鬼胎。
王蕙极有耐心的给张云雷剥橘子,一丝一丝地剥去白丝,漫不经心:“以前觉得烧饼已经够寒碜了从小看到大也习惯了,没想到小翔子比他还寒碜。”
“我滴个乖乖,他俩不分上下。”
“那你眼光是够高的……”来自亲姐姐的吐槽。
“讲真姐,杨九郎真没啥好的长得丑唱歌也难听,娟儿真是不知道比他好了多少倍。其实他们于我都很重要,他们都陪着我走最艰难的路。唯一的不同大概在于,娟儿没能从污泥里拉起我而杨九郎硬是把我从沼泽里拎起来洗干净扔到台上去了。他于我而言是太与众不同。”
是,真的是太不同。敢当着众人的面教育他张二爷的,敢吼他没个师兄样子的,独他杨九郎一个,独他杨九郎一个哪怕是身怀异心而来仍是倾囊相助。
王蕙剔干净橘子递给他,“我还是对你们不抱看好的态度,但是我跟你师傅好不容易找着个能治你的我也不会拆了你们,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的拆线做复健然后给我滚回园子上班儿,别让我们一大家子为你操心了,老娘都长白头发了都。”
“……好。”张云雷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挺没良心挺对不起自家两位为他操心长辈的,“哎哟姐姐你这搞得我还挺感动的嘤嘤嘤我真对不起您。”
“你别再给我恋爱谈的跳楼就算是对得起我了好吗弟弟!我瞅小翔子对你那宠儿子似的劲儿我是真没话讲。”
“……哪有,您这故意狠着心不来看我从哪儿知道的他宠我跟宠儿子似的?”张云雷嘻嘻的笑着对王蕙打哈哈,耳阔泛起薄红。
“别装了成吗,开着大门卿卿我我,当着我面眉来眼去你真当我瞎。”王蕙一看到张云雷那白切黑一肚子祸水非要装傻的样儿就觉得牙疼。
“……我错了别说了。”默默捂上耳朵。哎哟喂可真是臊死我了。
姐姐和师傅是培养扶持之恩,杨九郎则是救赎之恩,恩情之重同是没齿难忘,说起来弃了都算是背信弃义大逆不道,又能怎么办呢。张云雷不怕苦不怕累独怕在这条路上孤身一人负重前行,既然踏上了这条平坦坦的大道,那就为了不辜负姐姐和师傅继续往下走,既然受了杨九郎的救赎,那就脚踏实地的重新去塑造一个新的张云雷,唯此能不负他们所望。
“其实命运早就为每个人铺好了全部的路,在每个时间节点该做什么就是什么。我从不指望跟命运并去做无畏的抗争,我也不想用自己的能力去开一条新路因为我做不到,我知道顺着他们给我铺好的道走就行,这就是我的命。”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