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九良总是喜欢叫孟鹤堂先生,依壮壮说的,什么叫先生啊?老师才叫先生呢!周九良悄悄腹诽一句:“那台下观众说得更好呢,老公也行!”
周九良十七岁就跟了孟鹤堂了。叫先生行的,与他而言孟鹤堂真的如老师一般,就是孟鹤堂从他叛逆期开始带他一点儿一点儿给他摁着掰扯着磨出个不高兴讲话做事儿沉稳的性子,也不为别的,实是周九良觉得老四队够吵吵的了,自己再吵吵点儿那不得掀了天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九良学会沉默的站在桌子里看桌外的人撒着欢儿的讲,看他们俩总穿着一样的大褂,看着镁光灯照在自家角儿身上,他突然很想叫他一声先生。
刚搭档那会儿先生没有钱租房子,师父就安排他住宿舍,鹤字儿排满,一间房间仨人住他跟九郎房间正好空一床位,先生就大张旗鼓的搬进来了。周九良还记得他搬进来那天穿一件白色的T恤,黑色的运动裤,干干净净齐齐整整的,很好看。他一进门先敲敲周九良的脑袋:“小兔儿崽子可落我手心里了吧?”然后周九良看着先生跟那时候胖的跟球儿一样刚从青年队调出来的杨九郎客套寒暄,两句话就孟哥儿孟哥儿的称兄道弟了。先生那时候老爱逗他:“崽儿叫声孟哥儿来听听啊~”闭口音总是还没等周九良声带振动发出来呢就被他自己给吞下去了,先生从来不强求,看他不乐意又笑笑摸一把他脸颊:“瞧你,倔的哟,逗你的!”
也许是因为北漂,生活让先生学会很会照顾人,先生关心他看到的所有人。先生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或许也是因为他年纪还小,当他是给孩子。2011年。那个在外倒仓很久的师哥回来了,先生与那师哥很是投缘,投缘到一起吃晚饭先生筷子夹的菜不再是往他的碗里放。那师哥也奇怪,明明眼睛放在头顶上,见着先生就挪回原处了。那天晚饭吃得周九良上不去下不来,心里酸溜溜的,意识到自己对先生的感情有点儿不一样了。整整一个星期维持着台上冷淡捧哏台下只字儿不说的状态,先生哄了又哄,终于磨光了耐心要摔门而去周九良才颤巍巍的伸手扯住先生的袖子,小心翼翼地问:“先生,你是不是跟张师哥一起就不要我了……”
先生那时笑了,特别好看,周九良想这就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笑容了,他的先生一字一顿的告诉他:“我,孟,鹤,堂,永,远,不,会,不,要,周,九,良。”
那份不一样的感情周九良突然间就明了了,自己对先生的那是喜欢吧,是喜欢。
12年初,先生搬出了宿舍,在外租了两室一厅的房子。先生不再花大把的时间陪着他,周九良觉得这也很正常,毕竟没住在一起。他却仍占着孟鹤堂大把的休息时间,像以前一样,仗着自己对先生的喜欢,仗着先生说得那句话,为所欲为。夜里撸串喝酒,喝醉了赖在先生家,躺在先生的床上,红着脸醉醺醺的拉着先生的袖子嘟囔的问先生:“先生,你喜不喜欢我啊?”先生还当他是个孩子,哄着他说喜欢啊。
先生没料到他喝醉没断片,他自己也没料到。他还在台上调笑着说:“先生你可是我的人啊。”先生那时笑着应答:“老夫老妻的还强调什么呢。”
12年底的家宴,先生牵了个女孩儿回来给师父看,那年的家宴他不再坐在周九良身边。周九良看着对面的先生被灌酒灌的满面红光都掩盖不住的高兴,突然觉得有点心酸。他认真的在心里问自己:“你早知道会是这样的不是吗?”先生一定是高兴的,席后扯着他给那女孩儿介绍,口齿不清含含糊糊:“这是我搭档!”那自豪的样子,仿佛他是个多么棒的捧哏一样。周九良明白,自己跟先生,也只能到搭档这一步了。
压着一腔情意,不咸不淡的又给先生捧了一年多,这一年多里就像过去的每一场活儿一样,普普通通,只是台下观众的调侃,说他们般配之类的话先生再没有答应过。
14年,先生结了婚。先生的个头儿没算很高,特意定做的西服在他身上还是很好看,先生和新娘试婚服那天,拉着周九良去当了电灯泡。周九良只记得那天晚上回家,他的脸都笑僵了,手脚也冻的冰凉,或许是因为心凉吧。
婚礼前一天晚上,先生约他出去喝酒。先生很少喝酒,只有极高兴的时候,他醉醺醺的问:“九良啊,你是不是喜欢我啊?”周九良没有回答,“这么多年我都知道,但我没说破,明儿这日子一过,上不了台面的就放下吧。”说完先生撑着桌子站起来,周九良要掺他他却挣开了,自己踩着直线走了出去。
周九良看着先生渐渐缩小的背影,一颗心冷透。
婚礼盛大,先生脸上的笑容是他从不曾拥有的。他咧了咧嘴角,在先生和他的妻子喝完交杯酒后起身从侧门走了出去。一片热闹中没人注意到他的缺席,也没人注意到先生频频看向侧门苦涩的目光。
打那儿以后周九良更爱叫孟鹤堂先生,撩拨调戏撅人更加肆无忌谈。每当孟鹤堂恼了,他便委委屈屈的收小声音叫声先生,先生一定会软了心放过他。
先生生日那天谁都没请,就请他一人喝酒,又是喝醉了问他:九良啊,你为什么老爱叫我先生。”
这一次周九良仍是没有回答。
对于我始终深爱的,妄想得到的您,这舞台之上叫老公太俗套,叫丈夫太官方,叫亲爱的太油腻,叫对象太虚浮,不如不带姓氏的叫声先生,这般暧昧而肆无忌惮的,是我能给您最好的放下,不知先生您可还满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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