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小说:长姐奋斗记 作者:草莓西瓜
    “你爹娘怎么教你的?一个小小的女娃子,敢这样顶撞长辈?一点规矩都没有了?”首先开口的,居然是一直事不关己的何三郎。他头上扎着书生巾,说话端着架子,显然不是土里刨食的乡下人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三叔是读书人,难道也信这些妨人克人的无稽之谈?”何贞直视着他,不见丝毫畏惧,“一开口就给一个没满月的婴儿扣上这样大的帽子,难道不是毁人名声要人性命的事?咱们不敢顶撞长辈,只是长辈要咱们死,咱们可也还想活哪!”

    “大年初一就死啊活啊,还真是不嫌晦气!”陈氏撇嘴,眼睛却扫过何贞手里的红包,“爹也是的,钱多得没处使了吧?”

    王氏其实就是人云亦云,长子没了,她心里难过,听了二儿媳的话,便深觉有理,此时说出来,却不想被孙女驳了。她不大很懂孙女的意思,但知道这是惹恼了孙女,孙女给她脸子看呢,一时又悲痛又委屈,便呜呜的哭出来。

    “都给我闭嘴!想好好过年就消停着,不想过的就滚!”何老汉用眼袋杆子重重的敲了敲椅子扶手。

    何贞想带着弟妹回去,就听见身边明义叫她,扭脸一看,顿时火冒三丈。

    明义被明孝和明忠围着,过了这个年,大家都长了一岁,明忠九岁,明孝七岁,都比六岁的明义高着一些,俩人一左一右的架着明义的胳膊,而穿着一身新衣,戴着虎头棉帽的明昊就凑过来,正在掐何慧的脸。

    他们几个是拜年磕头的,本来给了红包,何老汉是会让他们起来的,可是王氏一打岔,何老汉不知是不是忘了这个茬,就没发话。他不说让他们起来,他们还真不好起来。就因为跪着,手里还抱着孩子,明义才毫无反抗能力,怎么躲都躲不开明昊的魔爪。

    小孩子因为无知,不知道控制力量,也不懂得后果,伤害起比自己更小的孩子来才越发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本来他们只是好奇新生的小孩子什么样子,可是看着何贞居然跟爹爹顶嘴,明昊就从好奇转成了下狠手。

    何慧吃痛,哭了起来。

    明辉抱着明睿,不知道该不该起来,可是看见这一幕,又急又气,眼睛都红了。

    何贞才不管那么多,立刻站起来,手里的红包随手塞在明睿的襁褓里,就去抓明昊的手。

    过了年,何贞就算是十岁了,算是大孩子,收拾明昊自然容易得很。她一手抓着明昊后脖领子,一手捏着他的手腕,把何慧从他的魔爪中解救出来,嘴里却是冲着明忠明孝说的:“你们给我放手,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

    何慧带着几分黄气的脸上有两个清晰的指头印,小孩子皮肤娇嫩,被狠狠掐了一记,便明显的红肿起来,明昊的指甲也没修剪,还挖破了她的一小块皮。何贞心中大痛,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欺负小孩子了,照着明昊的脸用力一掐,顿时让他大声嚎哭起来。

    这一通折腾,安静的在明辉怀里睡觉的明睿也醒了,哼哼唧唧的哭。堂屋里顿时吵嚷不堪。不过这段时间并不长,等几个大人反应过来,何贞已经掐完了,又抓着明孝打屁股,嘴里道:“叫你们欺负小孩子!”

    何贞一动,明辉就站了起来,腾出一只手拉明义。明孝被何贞压着打,只剩一个明忠,也就辖制不住明义了。明义明辉两兄弟站在一起,各自安抚着怀里哭泣的婴儿。看着何慧脸上的伤,小哥俩又气又疼,一眼看见明忠要去打何贞,明辉伸脚绊了他一下,正好让他摔倒在地。

    陈氏已经哭嚎着扑了上来,嘴里大叫着“我打死你个臭丫头”,何贞不想吃亏,连忙闪开,至于明孝明忠两兄弟是不是给她当了挡箭牌,她却是顾不上了。

    大人一下场,就不是小孩子打架的事儿了,李氏两个儿子都吃了亏,就算是之前说到何二郎的那桩事情,有些底气不足,这会儿也顾不得了,总得护着儿子,便拦在明孝身前,跟陈氏对上了。

    陈氏泼悍,可李氏是做惯了农活的人,有一把子力气,这下子对上了,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何二郎何三郎都坐不住,可谁都没办法,扎着手不知所措。

    如此一来,何贞姐弟几个倒是全身而退了。

    虽然私底下一直各怀心思,可是明面上到底还没有撕破脸过,何老汉一直自豪于自己儿女和睦的表象,可是转眼间,似乎也没因为什么事,家里就鸡飞狗跳的打成了一团,还是在大年初一的时候,他别提有多火大了。用力拿眼带杆子敲了敲桌子,他高声喊:“都给我住手!不用等明天了,今天就给我滚回娘家去!”

    本地习俗,正月初二走亲戚,出了嫁的女儿回娘家。可是如果大年初一回娘家,那必然是让婆家给撵出来了,谁家也丢不起这个人,娘家兄嫂更不会给好脸色,这一句话对两个儿媳妇都管用,于是两人罢了手。

    然而罢手归罢手,人人肚子里都有气,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的。

    想想这场乱子的始作俑者,何老汉就想骂何贞。

    何贞瞧着他眼光落到自己身上,就知道他这是要拿自己平事儿了。她冷笑一声,从明义怀里接过何慧,转了转身,让她脸上的伤暴露在何老汉眼前——看他张不张得开嘴。当然了,何老汉不心疼何慧也没关系,她还有后招。

    何老汉一辈子自诩公正慈爱,果然看着何慧脸上的伤,也没办法偏袒二房三房的几个皮小子。可是那几个孩子都被何贞打了也是事实,他便打算和稀泥了。

    “爹!”陈氏尖声叫起来,“您看看我们明昊,还没给您磕头拜年呢,压岁钱都拿不着就被打了,若是新一年没压住有个病啊灾啊的可怎么办?那可是您的亲孙子!”

    陈氏看不懂何老汉的小九九,当然她也不耐烦看,她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大房的臭丫头敢对她儿子动手,她绝不能叫他们得了好!至于二房的那个碎嘴八婆,她也要叫她好看!

    “那你想怎么着?谁让他去掐他妹妹?”何老汉虽说私心重,可也确实对明昊的性子不喜,让他娘教的,又狠又恶,奔着狼心狗肺的路上走。

    陈氏压根不接这话:“爹你要护着这群妨爹妨娘的晦气鬼,那是你的事!我们明昊受了伤,得好好养着,怎么也得几两银子吃药吃补品,这钱今儿就给了吧,就当给我们明昊压压惊了。”

    何三郎在她身后点头。

    这两口子还是为了他手里的银子,何老汉心里门清。虽然不意外,可也还是生气。

    “凭什么给你们银子?养个心狠手黑的小王八羔子,你还有理了?”听了银子,李氏不干了。

    何贞懒得看她们闹腾,拉着弟弟们就要走,妹妹脸上有伤,得去薛郎中家瞧瞧,万一伤口不干净感染了可不是玩的。

    陈氏根本不理李氏,看何贞他们动了,又想起一事:“那个羊奶,往后每天早晚给我们也煮一碗,让我们明昊也补补身子,哦,两碗吧,三郎念书费脑子,也得补补。”

    何贞让两个弟弟先走,自己转身盯着陈氏,不急不忙的说:“那头羊是我花一两半银子买来的,三婶想要就去买,有多少奶都是你们的。这头羊是我给弟妹活命的,一滴奶都不能给旁人。”

    “你们看着了吧!死了爹娘,这丫头倒是狂上天了!这还靠着叔叔们拉拔呢!”陈氏的声音又拔高了一度。

    何贞根本不怕,回了东厢房,让明义在家看着明睿,自己和明辉带着何慧去找薛郎中看脸。出门的时候,听见陈氏在喊“分家!不然早晚得拖累死我们!”什么的,她冷笑一声,拉着明辉就走。

    因为身上戴着孝,何贞跟明辉走的是小胡同,尽量避开出来拜年串门子的村里人,大过年的,不愿意让人触霉头,一边走一边说:“到了他家门口,咱不进去,就在门外叫一声,叫薛郎中出来给看看就是。”

    明辉点头应了,又问:“大姐,你说,这回能分家吗?”他是厚道,却并不傻,自然看得出,除了爷爷是真心愿意背负起他们这几个负担,两房叔婶只怕都不想沾上他们,虽说二叔一家不知怎么没有表态,可是显然也没起什么好作用。三婶向来又蠢又毒,大约是当了出头探路的枪了。

    何贞摇头:“没那么容易。咱们不管她,且看吧,咱们这么多张嘴要吃饭,得养活十来年呢,他们忍不了多久,就是爷爷,现下是有心,将来还有没有那个心力也不好说。出了十五,我上镇上看看,只要能找到来钱的营生,咱们也不怕。”

    薛郎中在大门口给何慧看了看,说是没有大碍,见何贞担心染了脏东西化脓,就拿了一小盒药膏给她,叫她洗过手后小心的给何慧抹上,过个几天,伤口长了疤就不妨事了。

    来都来了,何贞又请薛郎中给孩子把了脉,一并把黄疸也给瞧了。薛郎中诊过,赞许的瞧着姐弟俩:“这孩子养得还不错,十天了吧,脉象还好,虽说弱些,却没甚毛病,小心养着,过上几个月就强壮了。”

    何贞便掏了刚从何老汉那里得来的红包递给他:“薛爷爷,您可不许不收,大年初一呢,讨个吉利,也是您照应我们许多,我们的一份心意。”来的路上她看了,何老汉给三个孙子每人都是二十文压岁钱,她跟何慧没有,这点药膏显然是不贵重,薛郎中一开始就说让他们白拿走的,所以给一个红包是够的。

    薛郎中为人很好,自家孩子多,难免有麻烦到人家的地方,她不想得寸进尺,看人家好心就占人家便宜,回去的路上又把这番考虑说给明辉听,他们是孤儿,心善的村人长辈难免照拂他们一二,可他们得知道感恩,也尽量别去占人家的便宜。

    回到家,按照薛郎中教的,何贞小心的给何慧上了药,看着小姑娘委委屈屈的睡着,才跟明辉明义约定:“以后咱家里,咱们三个最少得有一个人守着明睿跟慧儿,绝不能让他们跟前离了人,只要有事,要大声叫人。”

    以后她得出去想法子挣钱,家里得有人照顾双胞胎,可都交给明义似乎也不行,明义自己还是个很小的小孩子呢,难道真的要让明辉辍学吗?

    何贞想了一晚上,第二天又来到了堂屋,二房三房都回娘家了,大姑何氏才刚回来,她决定跟何老汉好好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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