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甫一理政, 初入六部,在我户部视理一月有余,账簿明细,无不精扼。”户部尚书王蘠细数太子行事, 末了, 忍不住赞叹道,“太子天资聪颖, 过目不忘,乃至勤勉用功,实是我大成社稷之福!”
成帝听此, 面色晦暗地看向王尚书递归来的折子, 胡乱地略翻了一遍。
王尚书素来敦肃, 不苟言笑,很少见他这般夸一个人。这真是太子能干, 还是王尚书被买通了呢?
成帝面色僵硬地道了一声“好”, 一边揉着太阳穴,一遍匆匆问:“还有何事?无事退朝。”
“老臣有本启奏。”最上首的一位干瘦老者缓缓走到中间, 乃是左仆射楼之敬, 他缓缓地道,“太子年已及冠, 尚未定婚,诚宜选出一位德行兼备的女子,与之交为琴瑟。”
成帝轻笑,道:“梁王今年都二十四了, 也尚未娶妇,没见你们这些大臣如此着急。照朕看,不若等两年后选秀,朕亲自为太子挑个好的。”
楼之敬连忙道:“梁王是梁王,太子是太子,怎可混为一谈?太子是未来的储君,他的婚事是整个大成的政要,关系着大成千秋万代。”
说罢,楼之敬跪了下来,道:“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满朝文武中,大多竟也都随之跪下,满堂之人合在一起的声音竟如此洪亮:“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成帝看着一颗颗跪在大殿上的人头,生生愣了半刻钟,他见太子仍是站着的,眯起来眼,问:“太子,你意下如何?”
太子环顾四周,见这样多人请命亦是一惊,只默无声息地叹了口气,便捂住自己的胸口,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太子用帕子轻轻擦拭了嘴角,才道,“儿臣以为,此事仍需再议。婚姻大事,还需慎重才是。”
成帝颔首,道:“此事,的确是该提上日程了,这样罢,下次朝会再议。”
待下次朝会,事件中心的太子却因旧疾发作,已辍朝数日。成帝便借此再次推迟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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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太子一边处理着最后几道请安折子,一边悠闲地喝着茶水,等人来请平安脉。
“殿下,苏医女来了!”早有宫门前盯梢的太监来报,笑逐颜开。
“来就来了,笑什么?”太子搁下了笔,嗔怪道。
“奴才看殿下高兴,心中也着实欢喜。”那小太监道。
“本宫养病,有什么高兴的?”太子道,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正话说着,珠翠帘子轻轻一抬,苏霁便进了里屋,行礼请安后,早有婆子上了茶,茶温着,正趁喝。
苏霁抿了一口,便听屏风后的太子虚弱地对下人道:“你们都下去罢。”
苏霁捧着茶,轻轻摇了摇头,戏精太子又装病了。
她缓缓走入,见太子在榻上静躺着,全身都裹在锦被里,只露出一条匀称的臂膀,还有个眯着眼睛的脑袋。
苏霁走上前,斜坐在了榻上,道:“太子殿下,现下就咱们俩,你不用装了。”
而太子却佯装未闻,只静默地躺在那里,好似是睡着了。
苏霁静等了半刻钟,心中不免疑惑——太子殿下不会是真的睡着了罢?
苏霁弯着腰,仔细去瞧太子的面庞,却见太子猛地张开眼睛,眼中满是戏谑。苏霁一愣,想要往后退,却无意间撞到了床边放着的圆凳上,一个不慎,双腿竟没有站稳。
苏霁立即抓住了床幔上的流苏,只可惜那流苏不过是用软绸制成的装饰,不能承重,“撕拉”一声便断了。苏霁的整个身体都将要栽倒在太子身上,尤其是——苏霁的脸下正对着太子的脸。
说时迟,那时快,苏霁快要栽下去了,太子的左臂轻轻地搭上了苏霁的小腹,抬起了苏霁整个身体。
苏霁的脸正对着太子的脸,这样近的距离,甚至都能看清太子皮肤上的轻轻软软的绒毛。
只有半寸距离,美色当前,苏霁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口上渴得很,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
太子终是忍不住,头离了枕边,凑近苏霁的双唇,直接吻了上去。
湿热的呼吸中还带着隐隐约约的桃花香气,像是酿成了一杯酒,使人微醺。太子情难自禁,吻了许久,舌头不舍地舔了舔苏霁的唇瓣,面色红成一片,哑着声音问:“如何?”
苏霁大脑一片空白,只看向眉眼含笑的太子,许久才反应过来,她狠狠地道:“太子殿下,你这样,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罢,苏霁双手捏住锦被的边角,豪放地将太子身上的锦被一股脑全扯了下来。
太子身上仅着一层薄薄的寝衣,轻薄的蚕丝下,隐约可见太子壮实而又匀称的双腿。
太子的呼吸不由得变得急促了起来,像是有一团火,从下半身开始燃烧了起来,他一双桃花眼含情又含羞地瞧着苏霁,嗓音哑哑地,像是压抑着什么,断断续续地道:“不要……我们还未……”
只是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声音实在不像是拒绝,倒似欲拒还迎般。
苏霁从旁边的圆凳上拿起了一帖膏药,贴在了太子的右臂,又将一淡黄色的凝脂药膏细细涂抹在了太子的太阳穴上。
“就算是装病,也得装得像些,什么药都不用也太假了。”苏霁暗自镇定着心神,道,“我自制了这些,都是打眼一看就能让人看到的,用的药全都是些温补的,吃了也行,不吃也没事的那种。”
太子竟没来由地感到失望,他坐直了身体,双腿紧紧地并拢在了一起,用锦被悄悄掩住了下体,看向苏霁。
苏霁一边涂着药膏,一边又问:“太子殿下,这病要装到什么时候?”
“这要看父皇心情了。”太子淡淡地道,“那日朝会上,支持本宫成婚的人极多,远远超过了父皇的预期,亦远远超过了本宫的预期。此时,须得急流勇退,再向前,岂不是犯了父皇的忌讳?”
在成国,只有娶了妻,才意味着一个男子真正的成年。而对于一个太子而言,成婚便意味着可以正当地接受整个国家全部的权力,甚至替父监国。
虽然成帝大权在握,绝不释以他人,给予太子的也只是在户部里一些不大不小的权力,但这仍旧令成帝警惕、难受。
而且,与太子成婚的,必定亦是权臣勋贵之女。这便意味着,太子自然地多了一份势力支持,对于太子而言,可谓如虎添翼。
“权力是不能分享的,尤其是对于一个已经掌握成国四十年大权的皇帝。”太子冷静地分析道,“而父皇,他不需要一个羽翼丰满的太子。”
苏霁了然地点了点头。
“所以,本宫倒在这里乐得清闲。”太子气定神闲地一笑,“只是待久了,未免寂寞。苏霁,你可是唯一能名正言顺来看本宫的人,你可要常常来探望本宫。”
苏霁没好气地白了太子一眼,便匆匆走出了内屋,她摸着自己仍旧发烫的双颊,心砰砰乱跳着。
这次太子吻他,可不像上次那般可以推说是酒醉,是太子清醒而又主动地,甚至还伸了舌头。
可苏霁却一点儿都不觉得这登徒子讨厌,这难不成就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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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刑司,萧贵妃已被折磨得失去了力气,她双手双脚都被冰冷的铁链缚住,神情颓废而又冷淡,但只一声凄厉的嘶吼,她便抬头努力向前望去。
“母妃!”梁王泪眼涟涟,双目通红地望着萧贵妃,“你瘦了。”
萧贵妃鼻子一酸,仍是强自忍住,柔声道:“堂儿,男子汉大丈夫,苦什么?”
梁王听此,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再过几日,就要开始审了,至于那些证据,早都是准备好的,下月、下下月,也就是这两个月的时间了。”萧贵妃沉静地看着梁王,道,“你的时间不多了。”
“母妃,为什么我非得当上太子呢?”梁王抽抽搭搭地问着,“这个位置,难道比母妃的命还重要么?”
萧贵妃虚弱地一笑,道:“太子之位并不重要,可是皇帝之位实在是太重要了。只有坐在那个位置上,才是活生生的人。剩下的,不过是那位置上人的玩物罢了。”
“我荣宠二十年,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吃过,用过?这一辈子,也合该满足了。”萧贵妃一双纤手想要抚摸梁王的头,却被铁链阻挡,“你若是已布好了,做完了那事情。得闲的时候去看看你几个妹妹,她们生来就是大成国尊贵的公主,不懂为人侧室的苦痛,我只劝她们生下来的那些女孩子,务要识一个爱护她、疼惜她的丈夫,莫要步我的后尘。”
“那件事已经准备好了。”梁王哽咽道,“母妃方才说的话,儿臣都记得了。还有何事,尽管说罢。”
“还有,堂儿,你已经二十四了,也该是娶亲了。”萧贵妃叹息着闭上了双眼,道,“只可惜,我活不到看你结婚生子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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