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第 133 章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 苏霁方用力道扼住李太医的喉咙, 暗中聚集内力,准备迅速结果了室内三人,却恍然发觉自己身体内的力量突然消失了。

    苏霁惊恐地发现,身后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就暗中酝酿,待到她发现之时,一柄宝剑的冷锋已经抵在了她的喉咙处,摄出的阵阵寒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微微让人觉得刺眼。

    成棣举着赤霄剑,冷冷地望着她,即便离她三步之远,也能感到他浑身散发出的慑人的寒气。

    苏霁错愕地看着颈间锋利的剑刃, 眸间带着几丝恐惧, 那柄剑光滑如镜,倒映出背后之人——华贵的冠冕之下, 一双桃花眼中像是浸了冰霜般,冷冷地睨看着,颇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王者之气, 一身大红的吉服上,用金线细细绣了九爪金龙。

    “你是成国的皇上?”综合方才种种, 苏霁道出了一个可能, 却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来到了成国的皇宫。

    她像是在世间无牵无挂、无依无靠漂浮着的幽灵,漂浮了很久很久,然后恍然在一瞬间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

    死前的记忆甚为模糊, 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不过,她不是早就死了么?她犹还记得,元庆二十七年,自己间谍的身份已经被识破,按照御剑山庄的规矩,应处以祭剑之刑。

    她永远记得,临刑前,师父还曾托人往牢狱中给她递了纸条,宽慰她:“不要怕,师父会率人劫牢,带你出去。”

    她被吊在高高的桃树上,从高处俯瞰着众人,欣喜地盼望着,却终究发现了混迹在人群中,用头巾遮挡着面部、畏畏缩缩的师父。

    苏霁轻轻地笑了,到这时分,她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从始至终,师傅都从不曾生出过劫牢的想法,她敬爱的师父,竟然像一个懦夫那样临阵脱逃……

    思及前尘往事,苏霁的手指轻轻颤抖,她目中含恨,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师父要她去死,她定万死不辞;可是师父缘何这般残忍,给了她希望,直到死,才方知那不过是师父的缓兵之计,虚无缥缈,甚至可笑。

    “你……你不是苏霁。”成棣一双桃花眼定定地望着女子熟悉的面容,冷冷地道,“你究竟是谁?”

    “我就是苏霁。”苏霁勾唇一笑,像是一朵在血中绽放的玫瑰,枝上的刺锋利而又尖锐,警示着所有对她图谋不轨的人,浓烈的红色无边无际,叫人分不清那究竟是血迹,还是花瓣的颜色。

    她细细观察着面前之人的容貌,只觉得有半分熟悉,身上浅浅淡淡的桃花香气,温柔而又克制。

    她见对方微微愣了一下,连忙趁此机会,想都不用想,身体条件反射般地翻了一个跟头,摇摇欲坠的凤冠立时从她的墨发中脱落,她堪堪从剑下逃脱,稳住了自己的身体,倚靠着墙壁,冷眼瞧着眼前陌生的男子。

    方才那个男子仿佛对她情深义重的样子,却没想到他竟然也会出手伤人。

    苏霁习惯性地从腰间摸索着鞭子,却发觉身上只一堆金玉之物,并无任何武器,而身上的绫罗绸缎无不阻碍着她的施展。苏霁从身后随手拿了个花瓶,准确地掷向了面前的男子,并在他阻挡花瓶的瞬间,左脚高高地抬起,直接踢向了他的胸口。

    那男子却比想象中厉害,他只是用剑轻轻地阻挡了一下,花瓶便转换了一个方向,砸向了另一边。而他一个转身,身体灵巧地转向了另一边,躲开了苏霁的攻势,与此同时,手中的剑干净利落地挽了一个剑花,然后便势如破竹般向苏霁刺去。

    “御泉剑法?”苏霁一边勉强抵挡,一边诧异地喊了出声。

    她连忙调换了身体方向,欲躲避过那柄宝剑的攻势,可那柄泛着寒光的宝剑却在最后一刻利落地转换了方向,锋利的剑刃又重新抵在了苏霁的脖颈上。

    苏霁曾经偷盗过《御泉剑法》,故而对这套剑法还算了解——方才对面那男子使出的,正是御泉剑法最后一重,移形换影,非武功高强之人不能修炼成。更何况,《御泉剑法》乃是御剑山庄世代秘传的,心法与口诀从不对外人道,他又是如何练成大法的呢?

    苏霁狐疑地看向对面,问道:“阁下也是御剑山庄的人么?我缘何未曾在山庄之内见过你呢?”

    成棣举着剑,听她如此说,方才如大梦初醒一把,眸间满是恨意,猩红一片,怒吼道:“原来是你!”

    苏霁冷眼瞧着来人,却不知这是她欠下的哪儿桩人情债。她在刀尖舔血了一辈子,已经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更是分不清眼前来人究竟是来寻谁的仇。

    成棣伸出匀称的手臂,欲使出力道,用剑尖刺向苏霁的脖颈,却被旁边浑身战栗颤抖着的李太医出声叫住。

    “陛……陛下!万万不可!”李太医早已被吓得抖如筛糠,被眼前一幕惊得不知如何是好。明明宫中尽知,新皇对苏姑娘十分宠信,与其琴瑟和谐,只差一个名分。究竟在大婚之日发生了什么,使得二人兵戎相接,剑拔弩张呢?

    “陛……陛下,请……请听臣一言。”李太医侍奉三朝,已经是宫中老人了,可他亦未曾见过这阵仗啊,他秉持着心中之念,诚惶诚恐地道,“皇后如今已是册封过的国母,就算是陛下,也不应当无罪而诛杀啊!如果皇后犯下了罪过,更应该移交有司,让他们去判处罪行,而陛下如此,可是在杀妻,是要遭受唾骂的。”

    就算是战功赫赫、杀伐决绝的先帝,也是花了许多年的功夫,才慢慢消磨掉了先皇后。而素有仁柔之名的陛下,又为何会如此大发雷霆呢?

    成棣听此,这才稍稍恢复了理智,眸中的怨恨不减,抵在她脖子上的剑却稍稍松开了。

    他甫一登基,根基未稳,此时再有一桩杀妻的悬案,只会减损他的威望,想要推行的政法也会因此受到更大的阻碍。

    “你不是她……”成棣失神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眸间尽是失望之色,轻轻地摇头,道,“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说罢,成棣重新扬起了手中的剑,分别在苏霁的双手双脚处划了四道不深不浅的痕迹,挑去了苏霁的手筋与脚筋。

    “皇后德行有失,命其居于坤宁宫闭门思过,无朕诏意,不得出去。”成棣褪下了身上的吉服外袍,摘下了头上的十二旒冠冕,整齐地放在了桌前,沉沉地叹息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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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大成祖制,皇帝大婚之后,会有三日婚假之期,当时是,辍朝三日,举国欢庆。

    可第二日,群臣便守在了宣政殿旁,听候皇上的召令。

    “刘大人,你可曾听说了么?”户部尚书一身朝服,将象牙笏板换了手持拿,悄悄走向后头,与新调过来的刘侍郎言语。

    “什么?”刘子琦满脸疑惑,恭敬地回复着他的顶头上司,道,“您也知道下官的底细,下官乃是从赤水这种穷乡僻壤里调过来的,哪里知道京中的时事?下官对于京中之人,一概不认识,哪里会听得什么消息呢?”

    “我还道你是从赤水那里调过来的,许是与天相通,认识皇后呢。”户部尚书连连摇头,道。

    “您又说笑了,下官一介书生,中了举后,便一直在赤水任上待着,连续二十几年未曾调换,哪里能认识金枝玉叶呢?”刘子琦又是满脸疑惑。

    “我且问你——”户部尚书左右四顾,见无人注意,才敢直呼皇后名讳,“你在赤水任上时候,可曾见过一个名唤苏霁的女子?”

    刘子琦了然,立时道:“陛下尚为太子之时,她曾随之到过赤水,还研究出了一种独到的方法,来控制时疫的蔓延,下官自然是认得那苏……”

    “嘘!”户部尚书连忙出声喝止,道,“你不要命了?这么大声地直呼皇后娘娘的名讳,生怕别人听不见不成?”

    刘子琦登时愣住了,既是诧异,又想起当时太子与其亲昵举动,似乎封了皇后也在情理之中。

    “这……下官委实不知啊。”刘子琦连连告饶,口中念了句道号。

    “就是她。”户部尚书贴耳而道,“刘兄,却不知是和原因,皇后刚入主中宫,就被禁足在了坤宁宫。本来二人可谓情投意合,举案齐眉,这三年来并未曾听说过二人有过嫌隙,如今方行了大婚之仪礼,竟然出了这档子事情。”

    刘子琦听此,更是惊上加惊,惊得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问道:“这却是为何?”

    “天威难测,伴君如伴虎,上头的心思,谁又能猜测呢?”户部尚书摊手,连连叹息,铺垫了一圈儿,终于说明了来意,问道,“我且问你,你在赤水之时,见到陛下对皇后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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