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106

    三月阳春,天气回暖后也逐渐稳定下来。

    萧渊回朝后便进宫去见了萧伯绪, 与他讲明了这前线之前的事, 也讲明了他此次收入麾下的几员大将, 因功绩不多,加上又是武将,故而也免了他们的觐见。

    顾君辞因受了伤, 自然一进城后就回将军府养伤去了。

    安排好了其他四个人的住处,他们又各自与自家夫人见了面,顿时这将军府内也热闹了不少。

    与家里其他人寒暄过后,顾君辞便借着养伤的缘故回去了自己住的院子, 一路上都在听阿春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年来顾君辞大大小小受了多少伤。

    上回去金陵弄了一身伤回来, 此次从洛阳回来,又是一身伤,也不知该说他尽心好, 还是不爱惜自己。

    听完阿春的絮叨, 又瞧他端来的汤药,站在顾君辞面前,神色严峻:“公子若再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可也不管了。”

    顾君辞略蹙眉:“可这战场上刀剑无眼, 行行行, 我说了要带你做达官显贵,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阿春扬唇一笑:“谁稀罕做达官显贵,做公子身边的小随侍就很好了,是公子不嫌弃我, 将我收养在身边,自然是要伺候公子一辈子,若是公子有心,日后给我娶房媳妇儿就行了,瞧着那几位将军一家子,小的也想娶媳妇儿了。”

    顾君辞喝光了药,此刻听见阿春那番话,一时竟不知是该惊讶,还是先吃颗蜜饯压压嘴里的苦味儿,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

    “也是啊,你也成年了,该娶房媳妇儿了。”

    阿春连忙摆手:“不不不,公子都还未娶夫人,小的哪敢先公子一步成婚,以后等主母进门,听主母安排。”

    顾君辞瞬间便感受到了嘴里的苦味,忙伸手抓了一颗蜜饯塞嘴里,也不知是用来压苦味,还是掩盖他心慌意乱的表现。

    “公子,这段时间你不在长安城你不知道,这城里都在传,说前朝的肃王家里有个女儿,今年二八年岁,说是要指给二殿下做王妃呢。”阿春似探听到什么好消息一般,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只不过我觉得有些可惜,二殿下生的龙凤之姿,那肃王的女儿十分不配他,今年二月二龙抬头,小的有幸在花神庙远远地见过这位姑娘,不行,分明是王府中长起来的姑娘,可行事作风唯唯诺诺,小的实在想象不到她做庆王妃。”

    阿春见顾君辞直勾勾的听着,便将所见所闻全都说了出来。

    顾君辞听着,总觉得心里头有股无名的怒火在翻涌,却还要佯装镇定的模样:“这位肃王的姑娘,叫什么?”

    阿春摇头:“这王府里的姑娘,小的哪儿能知道她的闺名啊。”

    顾君辞抿唇深思,这心里头始终都不舒坦,起身便往外走,阿春追问,顾君辞也只回说去庆王府有事商议。

    当顾君辞穿过游廊走到前头的庭院时,正好遇上来府上找他的韩延陵,此刻脸色凝重,站在大门前,有些无奈的望向顾君辞。

    “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他问。

    韩延陵在庭院与顾君辞相遇,揖礼深拜以后,这才开口道:“柳兄原想一起来的,只是突然有事被召进了宫里,故而来不了。”

    顾君辞笑道:“就算他不来,你就不能来了?”

    韩延陵也没说话,只是走近了问:“听说顾兄府上人挺多的,可还能说话?”

    顾君辞侧身迎着他进后院道:“无妨,都是自家的兄弟,信得过。”

    韩延陵仔细的想了想,这若不是自家兄弟,他也不会让人住到他府上,如此一想也就释然了,跟在顾君辞身后,往后花园走去。

    “你可有听说这陛下给二殿下寻了一门亲?”

    刚在凉亭中坐下,这韩延陵便开口问道。

    顾君辞为愣,随即点头:“刚才才听阿春说的。”

    韩延陵叹息一声道:“顾兄你是不知道,自打你们领兵出征以后,这太子殿下便在朝中肆意妄为,党同伐异,排除异己,好在陛下心里还是明白,很多时候敲打过太子也就罢了,好歹也会护着一下二殿下手下的人。”

    顾君辞忙问:“那这次太子想去前线,为何陛下就同意了?”

    韩延陵道:“原本陛下是不同意的,可后来也不知是谁说了,二殿下已过及冠之年许久了,曾经婚配的姻缘已经不作数了,如今是该为他寻一门好亲事,替他打理王府后宅,主持中馈,这太子便说太子妃有位堂妹,性情温和,是个值得托付中馈的人,便与皇后娘娘说动了。”

    “不是太子出征么?怎么又扯到亲事上去了。”顾君辞一脸疑惑。

    韩延陵叹息道:“这是太子殿下的借口,据说当初兰陵萧氏起势时,他错失洛阳,一直怀恨在心,可瞧着二殿下将兵权牢牢握在手中,总觉得会对自己储君之位不利,故而才借婚事为由,让他代替二殿下去攻打洛阳,但是又不能用二殿下的人马,防止你们不听他们的调配。”

    顾君辞听完,可算是明白了萧衍这次打的什么算盘了。

    他以为眼下收服了庐州宋氏,就可以小瞧洛阳王氏的战力了?

    萧衍想借机收服洛阳,日后在朝中也好又绝对的话语权,甚至可以在军中安插自己的势力,一边日后夺回兵权之用。

    这也难怪萧渊会如此放心的将战场交到萧衍的手上了,知道他们没那个能力,却偏要揽这项活计,到时候会有他的苦头吃。

    不过这前线的将士可要吃苦头了……

    韩延陵道:“这二殿下怎么就回京了呢!这战场局势凶险,这太子打仗不如二殿下,二殿下怎么就放手了呢。”

    顾君辞倒是十分坦然,为他斟了茶道:“无妨无妨,既然二殿下能带着我们回来长安,必然就是有他的打算,想必这前线战场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咱们只要静观其变,眼下整理朝堂就好了。”

    韩延陵四下看了看,又往顾君辞身边凑了凑,小声道:“顾兄,说句老实话,你有没有想过帮助二殿下,夺得……”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顾君辞堵住了嘴,撤回手时又在衣服上蹭了蹭摸到的口水,然后道:

    “嘘,不可说,有些事呢,我们且坐着就好了。”

    韩延陵点点头,随后又问:“不过顾兄,我瞧着你跟二殿下关系不俗,这眼下二殿下若是对婚事没有意见,娶了肃王的那位姑娘,你有没有想过,要成亲,娶谁啊?”

    顾君辞的心略紧,直剌剌的瞧着眼前的韩延陵,瞧得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哪里不对劲,摸摸头,还摸摸衣裳,疑惑问:

    “我哪里不对么?”

    顾君辞摇头,忙起身道:“你若是要在府上吃晚饭就留下,那些个将军都是好相处的人,你与他们说说话也行,我还有事,先走了。”

    “去哪儿?”

    “找萧渊。”顾君辞回答的十分坦然,背对着他挥挥手,然后往府门外走去。

    府门前早已经备好了他的坐骑,眼下见着他出来,老早就将马牵了过来。

    顾君辞握着马鞍的鞍环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潇洒至极,连上马石都没用,直接拿过缰绳便策马离开了。

    不过等着他到庆王府时,却瞧见了门口停着几乘轿子,似乎府上有什么贵客一般。

    顾君辞简单的问了两句,便得知这肃王与朝中的几位老臣在府上,有了之前韩延陵的话,他大致已经知道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了,大约就是为了萧渊说亲来了。

    被小厮领着进入王府的顾君辞一袭月牙白的银线绣纹锦袍,绑着束袖,外头罩了一件同色是半臂,银冠束发,硬挺俊朗,走路带风。

    正堂上的肃王与礼部尚书见到顾君辞来,也都相互问了礼,只是向萧渊问礼时,他端坐在主位,此刻正端着茶杯轻抿。

    顾君辞揖礼道:“殿下,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啊,这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听到顾君辞这么一问,礼部尚书忙接过话来说道:

    “顾大将军也是陛下信任的重臣,亦是二殿下看重的属下,不妨就由顾大将军说说,这二殿下已经过了及冠之年,寻常人家的公子少爷这个年纪都以及成亲了,可殿下却记挂着幼年的姻缘,迟迟不肯说亲,这偌大的庆王府,不就荒废了么。”

    顾君辞认真的听,也将视线落在萧渊那神色如常的脸上,脸上虽然挂着笑,可心里早已被怒火蚕食,眼下仅靠着几分理智强撑着。

    也不知为何,听见这些人给萧渊说亲他就来气,十分莫名其妙。

    关键是这萧渊竟然无动于衷,难道说他真要娶了肃王的女儿?

    顾君辞笑着问道:“二殿下,既然尚书大人如此夸赞,不妨先寻个由头,与那姑娘见一见,或许就合了殿下的心呢?”

    萧渊听见这话,略作沉思,随后才点头道:“我原也是这样想的,只怕有些不妥,故而才不敢答应,眼下君辞都这么说了,这样吧,过几日不是有个拜花神的节日么,不妨那日嘛,那日远远地见上一面就好。”

    听着萧渊松了口,肃王与礼部尚书连忙起身,只是喜笑颜开的应着好,说这就回去安排。

    顾君辞心里的火气算是压不住了,只是一张笑脸迎向萧渊,眼中透着危险:“肃王的女儿年方二八,不过十六岁,配你这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庆王殿下,倒是十分圆满啊。”

    萧渊抿唇轻笑,抬眸直视着顾君辞许久,才道:“你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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