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拎着被裴姣姣炸上来的鱼, 一手搂着被裴姣姣砍下来的树枝,迟□□神恍惚地回到驻扎地。
营地一片漆黑,几根树枝坚持不住,只剩满地灰烬。裴星阑也不在,兴许是去找江落月了。
迟白把柴火丢到地上, 鱼没地方放,只好继续拿在手中。
裴姣姣把夜明珠塞到迟白手里, 捡了几根木枝搭起来, 下一秒火便升腾起来。她动作没停,又拿了几根细长的枝棍, 从迟白手中接过小鱼,挨个串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 裴姣姣才仰头看着迟白:“再等一会儿, 鱼就烤好了。”
迟白赶紧蹲到裴姣姣身旁,伸手把夜明珠递还给她:“小姐,你的珠子。”
裴姣姣没接, 只是说:“我有元火,用不着它。你夜不能视, 又胆小如鼠,还是自己留着吧。”
她是要把夜明珠送给迟白,但迟白就算再不识货, 也知道这么大的夜明珠是无价之宝,她连忙推辞:“这么贵重的珠子,我怎么能收, 还是小姐您留着吧。”
裴姣姣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耐烦道:“你人都是我的,一颗珠子又有什么可计较的。再唧唧歪歪,扒了你的皮!”
“……”被死亡威胁了无数次的迟白自然不会再害怕,但她也知道,裴姣姣说一不二,绝不会改变主意。迟白闭上嘴,将夜明珠收进了腰封里。
收了裴姣姣这么珍贵的礼物,迟白自觉卖身契更鲜艳了。她脸上笑出一朵花,从裴姣姣手里夺过烤鱼棍,嘻嘻笑道:“小姐您歇着,我来。”
几条鱼翻来覆去烤了许久,表皮变为一层金黄色,淡淡的肉香向四周扩散时,裴星阑带着江落月回来了。
江落月花容失色,脸上还挂着几滴泪,娇滴滴地贴在裴星阑身上,抱着他的腰不放手。
裴星阑一边安慰江落月,一边扶着她慢慢坐下。
“迟白,你怎么回事。让你跟着江小姐,怎么把人给弄丢了?”裴星阑两条眉毛狠狠狞起,声音也是少见的严厉,“若是江小姐出了事,你该当何罪!”
“我……”迟白有苦难言。明明是江落月自己为了装可怜,故意丢下她的,到了裴星阑嘴里,又全变成她的责任了。可迟白到底记得自己的身份,她也怕又被江落月倒打一耙,索性不说话了。
“该当何罪?”裴姣姣慢悠悠开口了。
没想到裴姣姣会出声,迟白惊讶地看着她,裴姣姣却盯着裴星阑,问道:“那师兄又是如何找到江家三小姐的?”
江落月垂下眼眸,手指狠狠攥住身上的衣裙。裴姣姣称呼她时,从不嫌麻烦,每次都要完完整整地把“江家三小姐”五个字全部说出来,时时刻刻提醒着江落月她只是江家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就像现在这样。
裴星阑望回裴姣姣,坦然道:“幸好江小姐手中有我的传音纸鹤,我才能及时找到江小姐。”
裴姣姣挑起一边嘴角,讥笑道:“江家三小姐既然有纸鹤,自当在走失的第一时间呼救才是,师兄也自会早早将人带回,那何至于像现在这般惊魂不定。”
她轻轻笑了笑,又说,“姣姣此前虽未参与过历练,却也知道江湖儿女行走在外,最要紧的是通力合作,保全性命,哪还会计较主仆之分。”说到这里,裴姣姣收起笑容,继续道,“就算有主仆之分,迟白也只是我一个人的丫鬟,她是去帮江家三小姐的忙,可不是为了做她的护卫。”
裴姣姣的几番话说得裴星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狠厉的表情僵硬地挂在脸上,就要维持不住。
倒是江落月能屈能伸,她伸手拉住裴星阑,捏着嗓子说:“姣姣说的是,是落月不懂事,给裴大哥添麻烦了。裴大哥,你不会怪我吧?”她说着歉意的话,声音中却带着浓浓的委屈。
江落月这一招以退为进正中裴星阑死穴,他目光中带着怜惜,看向江落月:“我怎么会怪江小姐呢,都是星阑不好,不应该让你离开我身边。”
两个人当场上演偶像剧桥段,迟白实在有些受不了。她慢慢挪到裴姣姣身边,悄悄扯了扯裴姣姣的衣袖,小声说:“谢谢你为我说话,小姐。”
裴姣姣扭头看她,幽幽问道:“下次还跟着别人乱跑吗?”
“不了,”迟白头摇得像拨浪鼓,“打死我也不离开小姐一步!”
“哼,算你识相。”裴姣姣故作严肃,嘴角却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她再也忍不住,高兴地笑了起来,伸手重重揉了把迟白的头发。
迟白也莫名其妙地跟着高兴起来,她把手上烤得金黄的小鱼递给裴姣姣:“小姐,吃鱼。”
……
夜还很长,四人轮流守夜,一个时辰换一班岗。最轻松的第一班岗分给了江落月,随即是裴星阑,迟白主动请缨站第三班岗,让裴姣姣能睡个好觉。
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只能在火堆周围找棵树靠着,将头枕在膝盖上凑合着睡。虽然这个姿势很辛苦,但迟白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坐在暖融融的火堆旁,倒也勉强睡了过去。
但怎么也睡不踏实,就这样半梦半醒着,不知道睡了多久,迟白被裴星阑喊了起来,轮到她守夜了。
可能是经常打坐入定的缘故,裴星阑坐下后很快睡了过去。
现在大约是凌晨两点多,裴星阑睡着后,周围便重新恢复了寂静,迟白一边打哈欠,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火堆。火苗小小地跃动着,被拉扯着伸向四面八方,像无声的默片。看着看着,迟白的困意重新涌了上来,她赶紧摇摇头,把视线放到别处。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就是身旁的裴姣姣。
裴姣姣怀中抱着飞霜,静静倚靠在树上。她没低头,而是微微仰起。这样的姿势使得她整张脸都一览无遗地暴露在迟白眼前。
这不是迟白第一次见到裴姣姣的睡颜了,可这一次,迟白的心情却微妙地产生了变化。可能是橘红的火光映在了裴姣姣脸上,让她看上去柔和了许多。也可能是裴姣姣为迟白出头,使她戴上了滤镜。这一次,迟白看着裴姣姣的脸,心中冒出的第一个词竟然是“温暖”。
迟白不由得笑了笑,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觉得这个动不动就把杀人挂在嘴边的大小姐温暖。
她换了个姿势,盘起双腿,手肘拄在膝盖上,托腮看着裴姣姣。可她的胳膊刚抬起来,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柔媚的女声。
“迟白~”
迟白猛地坐直,睁大眼睛看着前方,仔细聆听周边的声响。
“迟白~”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而且有些耳熟。迟白皱眉想了想,突然发觉,那明明是裴姣姣的声音!
不对,裴姣姣明明就在自己身边!迟白张开嘴,想要去喊裴姣姣,可却发不出声音。
呼唤她的声音再度响起,“迟白,你过来呀~”同时,前方几米远的地方出现一道窈窕的人影。
那里明明很暗,那人的身影却清清楚楚地显现在迟白眼前。那个人穿着一身红色衣服,长着和裴姣姣一模一样的脸,轻轻倚靠在树干上,不断抬手呼喊她。
不对,那不是裴姣姣,她是红衣。迟白的理智这样告诉自己,双腿却不受控制地朝她走去。红衣不停地喊着,每喊一句,迟白的攻防就崩溃地更彻底。
快停下,快停下!迟白心中狂喊,可脚步依旧停不下来,依旧一步步笔直地走向红衣。
她手心里粘腻腻的捏了一把汗,浑身发冷。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迟白想,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了的话,也太丢脸了。
她狠狠地咬住嘴唇,鲜血渗了出来,她的神智顿时清明几分。迟白试探性地蜷起拳头,手指紧紧地扣在掌心,她心中一喜。幸好,胳膊还能动。
迟白稳住呼吸,缓慢地抬起胳膊,将手探进腰封。摸到那颗圆滚滚的珠子时,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又往前走了几步,迟白瞄准时机,将夜明珠朝着裴姣姣的方向砸过去。
珠子落下的同时,红衣的声音猛然抖了抖。她不再出声,而是死死盯着迟白,伸出的手指猛地抓紧。
迟白感觉出来,控制她的力量陡然加大,已经到了她无法抗拒的地步。迟白加快脚步,甚至不由自主地朝红衣飞奔而去。
“迟白!”
裴姣姣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声音里的柔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担忧。
裴姣姣腾地站起身,猛一抬手,两条红缎便“倏”地飞向前方,绕着迟白的腰腹裹了几圈,将她往回拉。
两股力量在迟白身上僵持不下,迟白像是在系着拉力带赛跑,同自己做拉锯战。
这里的动静吵醒了裴星阑和江落月,裴星阑站起身,问道:“那是红衣?”手中的剑已然出鞘,带着冷硬的剑芒。
要对付的对象一下又多了两个,红衣咬咬牙,转头就跑。迟白腿上的力气蓦地消失,她被红缎拽着,“啪”地摔到裴姣姣身边。
“红衣,红衣怎么会和小姐长得一样?”迟白来不及爬起来,喘着粗气说。
裴姣姣脸色微变,却是江落月先开口:“迟白你在说什么梦话,那明明是只穿着衣裳的狐狸,身后的尾巴还在摇呢!”
裴星阑顾不上说话,拔剑追了上去,江落月也紧随其后,一同朝着红衣消失的方向追去。
迟白抬头看向裴姣姣,却见她神色恍惚,眼中藏着说不清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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