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方亮, 他便起了身,紧接着便又是马不停蹄的赶路,他不想因为自己而导致大家耽搁了行程,尤其眼下有这样重要的战事,若是因为自己而延误战机, 那才是真正的罪过。
而这样的罪过,在别人眼里势必会将它归结在木兰身上。
他强忍着伤口的疼痛, 那处伤口被他紧紧的用纱布绑缚压迫住, 骑在马上看起来就好似不曾受过伤一般,上马动作流畅又矫健, 只是偶尔碰到一点点, 还是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伤口被紧紧绑住的时候直直的让他想起了木兰的裹胸, 十八岁正是发育的时候, 这样一直裹着不仅会影响发育和健康,而且也相当难受吧。
他忍不住佩服她的坚韧和付出。
木兰正策马在他的身后, 当下他放慢了些速度, 与她并肩, 他的眸光仔细的打量着她的侧颜,那柔和的面庞中带有一丝英气, 眉眼里满是坚韧,而这毫无疑问的激发了他的保护欲。
她的伤与他一样重, 他想让她与自己共乘一骑,她却拒绝了,强忍着肩胛骨的疼痛, 也要独自骑马奔行。
每当百里溪看到她这般模样,他便只想好好的将她保护起来。
木兰见他放慢了速度,与自己并肩,四目相对间,很快木兰便将视线移向了他的腰腹,面带关优:“将军腰还好吗?如果很痛的话,便下令先歇息一会吧。”
百里溪知道她是以为自己腰疼才放慢了速度:“腰不太疼,还是赶路要紧,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了某件事情,所以放慢了速度。”
“是什么事情?很重要吗?”
如果是夜晚在帐子里,百里溪估计立马就说了,只是眼下马蹄哒哒,狂风萧萧,说话声也不得不高几度,而且身后还有不少“侧耳聆听“的将士们。
而且现在说了,她也不可能就把重重裹胸解了,战争还在继续,她的身份也不可能立即恢复。
他清了清嗓子,有点不好意思:“在我看来很重要……以后等这场战争结束后,我再和你说吧。”
“那好吧,就当是约定了,等战争结束了,你再和我说。”木兰见他突然笑了起来,疑惑不解:“将军想到什么,这样好笑?”
“没什么,只是这样一件……事情,却感觉背负了很重要的约定,感觉有些无厘头。”
“什么是无厘头?”
“这个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以后等战争结束了,我再仔细告诉你。”百里溪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捂住了腹部,刚刚的笑让他牵动了腰腹,一时间疼的紧。
那处圆形伤口伤在腹部,本就不好愈合,眼下气温渐渐升高,他腹部又渗出岑岑汗水,滑落在伤口上,并不好受。
他握紧了缰绳,尽量集中自己的注意力,不让思绪放空逃逸,想些杂七杂八。
到达了大部队的驻扎地,第一天百里溪便去百里鸿营帐先斩后奏禀告了一切原由。
斩杀了呼延斐,无疑是此行最大的收获,呼延斐一死,余下的单于及其部队,几乎便可以很快拿下了。况且现在大月氏也站在他们这边,他们无疑是如虎添翼。
只是回来的第二天,百里溪整个人就晕沉沉的病倒了。
他烧的很厉害,腹部的伤口传来阵阵疼痛,他不忍去看化脓的地方,他自己便是医生,他几乎已经预见了这样的结果。
当初这枪伤便是直直伤到了肠道,尽管缝合了,可创口不够清洁,处理的时候条件很差,除了消炎草药和创伤药粉便没有多余的措施了,甚至连仔细的清洗伤口也做不到。
军医重新给他清理了伤口,将化脓的创口周边的肉切了一部分,随后重新缝合起来。
这一过程具体如何,他并不记得,一切在昏迷中进行。
发烧的时候全身无力且嗜睡,他躺在裘毯上,眸子越发的困倦,仿佛时不时的便会陷入沉睡。
往往一觉睡醒来,便是昏天暗地,不知早晚昏晨,不知今夕何夕。
营帐的账帘时舒时卷,斜阳的辉光透过帐帘的缝隙,濡染挥洒在他的面上,如果忽略掉现在的战争局势,但是颇有几分闲情惬意。
营帐被掀开,光一下子落满了眼帘,他抬手遮挡着,这才看清了来人身影。
来的正是木兰,她的手中拎着一个食盒。
“今天感觉好些了吗?额头还发烫吗?头还晕吗?”说着木兰面伸手触到了他的额头,随后又摸上了自己的额头,对比着温度。
“我感觉比前几天好挺多了。”他也发过烧,深刻记得了解发烧是什么感受,他摸摸额头,凭着经验,就能给自己测量个大概体温。
“那就好,看样子军医的药也不是白吃了。”
木兰打开了食盒,拿出了一碗汤药,也不知道是什么熬煮的,看起来黑乎乎的,闻起来还带着几分焦糊味和药草香。
木兰见他一脸嫌弃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将军流血眼睛都不眨一下,竟是怕喝药吗?”
他倒不是怕喝药,只是这焦糊味实在是令他匪夷所思,闻起来像是某种蛋白质被烧糊的感觉:“这里面放得是什么?怎么还闻到了肉味?我记得昨天好像不是这个味?”
“是马肉,烤干碾成粉再烧灼。军医新加的,说是具有强身健骨的功效。”
“你喝过了吗?”他觉得她伤的更重些才是,她应该也要多喝一些。
“那还剩下半壶,待会我回去再喝。”
百里溪听罢,这才点了点头,随即捏着鼻子,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如同牛饮。
喝完了,木兰便帮他上药,以往的时候,他们之间便是互相上药的,现在也不例外,百里溪即便再困,也是勉强着坐起来,给木兰上药。
令他颇为欣慰的是,她的伤恢复的不错,鞭痕重的地方大多已经结痂了,肩胛上狰狞的伤口也开始结痂了,想必再过些日子就会愈合了。
“现在战况如何了?”他一边给她上药,一边问起战事来。
在他昏睡的时候,百里鸿便开始攻打单于残部了,而他则因为伤势严重便被留在了驻扎地与其他伤兵一同修养。
“前几日的战况已经传过来了,单于残部被围在了高地上,再过不久便是要粮草枯竭了。这场战争想必很快便会胜利了。”
她的肩头圆润脊背平滑,那抹柔和的弧度,几乎令他移不开眼。
他不敢多看,仔细认真的上完了药,便重新躺下,一手撑着脑袋,看着她:“真想战事结束的越快越好,这样便能够早早地考虑一些其他的事情了。”
“……嗯。”
见她没有什么反应,以为她没有领会自己的想法,当下拉着她的手,认真诚恳道:“到时候你就嫁给我,做我的将军夫人,我们俩一起生活。”
木兰微怔仲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好似有些勉强,眸子里蕴着一汪秋泓,那盈盈水光,在夕阳的辉光下,灿如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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