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治柏溪镇内, 由于连日来大量祭祀产生的烟雾, 柏溪镇的空气质量下降了一个等级。
小香猪丑白吸了吸鼻子,忍不住今天第N次打喷嚏。
但它确信,这不是因为自己嗅觉敏锐。
都是因为自己身后这个小修士!
——是终于结束疗伤的范和玉。
多亏了珂芋明里暗里祝其恢复伤势, 加上大青还丹的辅助, 范和玉于一个时辰前提前出关。
而出关后,大司农又很低调,没有搓点祥云啊之类的东西, 表达一下存在感, 而是自己一个人安静的巡视整个柏溪镇,以及外边的田地的情况。
老实说,由于一直闭关, 他对柏溪镇的印象, 大体还停留在去年冬天,思维还停留在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 有什么活儿,大家捋起袖子就是干的范畴。
结果出关第一眼, 就被芗城的情况吓到了。
出关的时候,恰巧又是夜晚,整个镇子的道路彻夜灯火通明,聚集的琉璃海洋如同满天繁星般灿烂,整齐的长排房、工坊、寿安院和市政厅等建筑物已经建设完毕,但依旧有很多空地等待开发。
更让他感到诧异的, 是哪怕已经深夜,工坊的工作依旧不停、热火朝天,工匠们精神饱满,也不像是加班加点彻夜工作的样子。
……比起这个,更让范和玉惊讶的,是毛纺布坊内,轰隆作响的织布机?
有些奇怪,不需要人力蹬,而且看起来是……由灵气驱动的?
可没看到放置灵石的插槽,神识探查,织布机的关键部分却连成一片,看不清晰,感觉里边的结构令人迷惑,只知流动的灵气斑驳、不堪大用。
又观察一会,发现左右两边灵气流速有差别,似乎和里边……里边装着的东西,怎么感觉很像冶炼废水?错觉吧?
这事儿如果换普通散修来看,其实也差不多——对于不通机关要术的文盲,这纯属正常发挥。
细细的斑驳灵气顺着一条条线路高速移动,连接着不远处的白色机关匣子,这些白色匣子数量众多,被线路连成一体,最终通往十几架织布机。
这些织布机轰隆作响,工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操作织布机上一个黑色机关匣子。
看了一会儿,范和玉压下心底的荒谬和震惊,发现黑色匣子是用来控制一旁……能够吹出风来的水车模样的机关。
也就是给织布机散热用的,这个织布机显然不能自行调节温度,织针若是过热,就会将纺线直接烧断,但若是温度过低,不知为何,织布机的速度会下降。
难道说,这个机关造物,还一定程度上利用了自己本身的热量?
这就超出大司农的知识范围了。
织布机显然是最早投入使用的新型机关造物,在其他工坊,范和玉还看到了不完全依赖煤炭燃烧的熔炉,温度想来会比原本要高很多,只是暂时卡在了炉子温度过高,线路受热自燃的问题上。
还有在云机院内,众人依照儒门印刷机,开发新式染机,用于在布料上喷吐复杂的花纹,投入使用指日可待。
甚至有人尝试把白色匣子装在板车上,意图驱动板车自动行驶,但在如何操纵和刹车上卡住了。
设立在柏溪镇之外,占地面积和预留面积都很庞大的云机院内,众人忙得热火朝天,熟悉的面孔之上,除了疲惫之外,是令范和玉惊讶的活力和自信。
对,自信。
他们以研究员自称,热烈的讨论着一个个方案的可行性,迸发出绝大的热情,想要将柏溪镇变得更好。
甚至,还意欲开发出不用牛拉人推,能自己跑的犁车;不用水力或者人力,自己就能转动的石碾等等。
一切都是以奇怪的白色匣子为出发点,天马行空,畅所欲言,再也不见背井离乡的愁苦。
甚至,还出现了统筹百家学识的书馆。
如果说,这些都是令范和玉感到喜人的变化,那……柏溪镇周边,突然出现了很多看起来在巡逻、甚至会将周边的猎物主动带到名为屠宰厂的地方处理的狼妖魂魄……
就完全是惊吓了。
发生了什么,这些狼魂是哪来的?甚至他才转悠了没多久,这些狼魂就主动聚集过来,出声询问:
“生人,你的身份证呢?”
范和玉:???
好在一只小香猪过来“噗噗噗”了几声不明所以的话,狼魂就退去了……好个鬼啊!
这明显是仙兽级别的小香猪又是个什么情况?
跟着丑白继续走,就是外边排场相当夸张的文圣大祭。
不是,祭拜一下文圣是没什么,但柏溪人什么时候有了这个风俗?
刚刚他没细看,还以为是在祭拜上仙,结果走进一看,神位和牌位都不对……
上仙对此没有任何表示?
范和玉茫然的望着眼前的一切,自己明明只是闭关了几个月,却像与世隔绝几十年了一样。
当然,还有更多新奇的地方,但大司农已经目不暇接,想不过来了。
另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面前的小香猪看起来……很好吃,适合红烧?
于是丑白又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若不是主人说来得路上,让这人顺带瞅瞅周边的变化,它早就……早就,好吧,丑白觉得自己打不过。
唯一没变的,大概只有面前的仙宫了,在看到那么多变化巨大的事物后,范和玉对此稍显安心……个鬼。
他看到,在仙宫广阔的中庭,一排排数不清的符纸上,凭空出现墨迹,符箓成型,符光耀眼。
而可怕的是……这些符箓都是不同品种的,也就是说,上仙在几个呼吸之间,完成了几万张不同的符箓!
这可不是画个符就完事了,不同的符箓,需要不同的环境、不同的材料、不同的炼化手段,所以……
“哦,你来了,这是某个丧病仙君的遗产,我就是随便练练手……你觉得,这水平在顶尖符修中如何?”
“……上仙,您这不确定的语气,真的不是在折煞范某?”
“没,毕竟我也不大懂符道宗师是个什么水平。”
范和玉:……
“好吧,看你也没有侃大山的兴致,咱们来谈正事吧。”
“您请说。”
“种植数百年芗萱的田地,有可能今年马上种植常规作物嘛?”
这是珂芋事到临头才想到的问题,因为她突然发现了一个盲点,那就是……种植了上百年芗萱的土地,与别的土地,是有些不一样。
简单来说,活了上百年的芗萱,即便本身没有成精(这么多年没一株成精,多半还是托透支的文脉和文运收债所赐),也有一定灵性,本身会缓慢的将周遭田地,改造成最适宜自己生存的地方。
但,从来没有在一块土地上种植上百年芗萱,又改种普通作物的经验流传下来,所以大家一时都忽略了这件事情。
珂芋注意到后,感觉有点不妙,故有此一问。
范和玉先是愣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而后觉得今天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只是专注于回答问题。
“上仙,恕范某人直言,若是种植芗萱数百年的田地,就算拔除芗株,几年之内,不大可能种活普通作物,就算种活了,产量也会低得令人发指。”
“理由呢?”
“上仙,动物之间你死我活,竞争激烈,植物之间,难道就一片和平,欣欣向荣了?”
珂芋点头,果然如此。
就算是上辈子的植物,为了争夺土壤、阳光和雨水,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杂草一边疯长,一边释放分泌物抑制其他植物生长的策略,只能说是最不起眼的一种。
激烈点的如同菟丝子科、桑寄生科等,那是扎根于其它植物之上,硬生生把宿主抽死再自力更生。
芗萱也是一样的,实际上,有些芗萱就是寄生类植物,而有些,种了之后都不需要怎么清理杂草。
也就是芗农口中所谓的优秀芗种,向来得到推崇,广泛种植。
后者显然是因为释放了某些化学物质,将周围的杂草全部杀死或抑制其生长。
受到这种化学物质浸染数百年的土地,几年种不出东西,老实说都是保守估计了。
在芗城的分神,稍微计算了一下芗城人口,只觉得药丸。
芗城人……算上周边郊区人口,都超过70万了好嘛。
不愧是在儒门庇护下,恢复、发展千年的城市,这人口基数是真的可怕。
……观棋子有算到这一步嘛?
珂芋觉得大概是没有。
但不管怎么说,问题都摆在眼前。
“大白菇也种不活?”
珂芋随手指了指范和玉脚边的花圃里,刚刚种下小半天,就开始疯长的大白菇。
仙宫内种大白菇……?
范和玉的神识又被省略号占据了一段时间,然后这位大司农眉头紧皱:“上仙,这要试过才知道。”
顿了顿,范和玉又说:“其实范某一直以为,大白菇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品种,它更像是……经过了人为胎变。”
难道有仙族或者修真者,已经先行一步,给大白菇来了个人工基因突变?
“为什么会这样想?”
“柏溪一带皆知,如果一块土地,贫瘠到什么都种不活,不妨试试大白菇,”范和玉说,“以前,我也和大家一样,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自从我开始优选稻种之后,越来越觉得,大白菇可能在上古时代,也经历过这个过程。”
“抱歉,可能是范某人想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和朋友出去玩,回来太累了,说好谁一个小时起来码字的,结果起来一看……凌晨都过了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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