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摔了一跤

小说:三国有个谢夫人 作者:孰若孤
    这日孙权从前殿回来, 还没进门便听见屋里笑语阵阵。他进屋一看, 只见谢舒正和孙绍一起喂小鹿吃梨子。孙绍把谢舒削下的梨皮放在手心里, 小鹿凑过来吧唧吧唧地吃了,又伸出舌头舔孙绍手心里的梨汁。孙绍痒得咯咯笑, 伸手想摸一摸小鹿毛绒绒的头顶,小鹿却机灵地跑开了,孙绍忙起身追在它身后。

    孙权过来在谢舒身边坐下,道:“绍儿怎么来了?”

    谢舒道:“今日我去孝廉府看娘, 绍儿闹着想看小鹿,大嫂就让他跟我回来住几日。”

    孙权道:“大嫂此番倒开明,她从前可不愿让绍儿与你太亲近。”

    谢舒道:“奉儿刚出生, 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大嫂许是忙不过来吧。”

    孙权听她提起孙奉,便顺着问道:“奉儿近来如何?”

    谢舒道:“挺好的, 已经睁眼了, 大眼睛黑溜溜的, 可好看了。”说着话, 手里不停,将一只梨削净了皮,递给孙权道:“你吃不吃?”

    孙权还真有些渴了,却犹豫道:“这不是斑比那小畜生吃剩下的么?”

    谢舒道:“斑比吃的是梨皮, 梨肉还好好的呢。”

    孙权伸手想接, 却又缩回手道:“不行, 我进屋还没洗手呢。”

    谢舒被他晃了一下, 差点把梨掉在地下,气道:“不吃拉倒!”

    孙权忙笑道:“吃吃吃,夫人喂我我就吃。”

    谢舒白了他一眼,孙权委屈道:“我没洗手啊。”

    谢舒这才不情不愿地用短刀削下一小块梨肉,扎在刀尖上送到孙权嘴边。孙权笑嘻嘻地吃了,凑到谢舒腮边亲了她一口,道:“真甜。”

    谢舒见他嬉皮笑脸的,一双桃花眼弯得像天边的弦月,颊边的两只酒窝深深绽放,便也绷不住笑了,道:“没正经。”

    孙绍恰好气喘吁吁地从孙权身侧跑过,孙权一把抓住他道:“绍儿,怎么见了我跟没看见似的?快叫叔父。”

    孙绍被他拖住,不能和小鹿玩耍,很不情愿,但还是听话地唤道:“叔父!”

    孙权点点头,板起脸道:“绍儿,上次叔父不是告诉过你,叔母送你回去的时候不能哭么?你怎么哭了?你是个男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么能这么说话不算话。”

    孙绍年纪小,早已忘了之前的事,见孙权板着脸,不知自己怎么惹了他,有些害怕。谢舒忙将他拉到身边,埋怨孙权道:“你吓唬他作甚?他才三岁,知道什么,不高兴了自然会哭。”

    她把孙绍抱到身上,用绢子替他揩了揩额上的细汗,道:“绍儿,该吃饭了,待会儿再和斑比玩吧。”

    孙权在旁道:“是该传饭了,我也有些饿了呢。”

    谢舒道:“今日不传饭了,厨下天天大鱼大肉的,我都吃腻了。我让青钺在小厨房做了些清爽简单的吃食,咱们今晚尝个鲜吧。”

    孙权一向贪新鲜,道:“甚好,朝歌,你去催催青钺,让她快着些。”

    朝歌应诺出去了,过了片刻,先用漆木托盘端了孙绍的小碗上来。碗口冒着热气,香气隔得老远便能闻见。

    孙绍抽着小鼻子咻咻地嗅,孙权也好奇地凑过来往碗里看了看,道:“这是什么?白花花的,看着像馄饨,却没有汤。”

    谢舒笑道:“这叫饺子,你从没吃过吧?”

    现代人逢年过节便要吃的饺子是南北朝时才有的,孙权生在汉末,自然没吃过。他摇摇头,拿起孙绍的小勺想尝一个,孙绍护食,一见便急了。谢舒抢过勺子还给孙绍,道:“你别抢绍儿的,他的饺子是特意做小了的,好让他一口吃一个,咱们的待会儿就上来了。”

    孙权只好眼巴巴地等着,孙绍得意地斜睨了他一眼,抓起自己的小木勺吃饭。

    没多一会儿,谢舒和孙权的饺子也送上来了,果然比孙绍碗里的大得多。孙权尝了一个,谢舒问道:“好吃么?”

    孙权点头,含糊道:“吃着也跟馄饨差不多。”让青钺拿酒来。

    谢舒的胃口小,吃了几个便不吃了,孙权和孙绍却如风卷残云,将盘里碗里吃得干干净净,一大一小撑得挺着肚子躺平了。

    但孙绍毕竟好动,躺了一会儿便又起身与小鹿玩耍,孙权却懒得动弹,待得谢舒将几案上的残羹收拾干净,他干脆连眼睛也闭上了。

    谢舒笑道:“你才二十岁,怎么像老头子似的,吃饱了就犯困?”摸了摸他衣袍下微微鼓起的肚子,道:“你吃了这么多,吃出是什么馅的了么?”

    孙权闭着眼慵懒道:“肉馅的呗。”静了静,半睁开眼道:“好像还有菜。”

    谢舒问道:“是什么菜?”

    孙权打了个呵欠,道:“没吃出来。葫芦?冬葵?”

    谢舒拍了他的肚子一下,道:“是芥菜,我今日特意让人去城外采的,费了好些工夫才得了这么一丁点哩,可见好东西给你吃就是浪费。”

    孙权笑道:“怎么会是浪费?管它是什么馅的,好吃不就得了。”

    谢舒道:“现下时候还早呢,你不如起来看会书再睡?”

    孙权道:“也好。”坐起来理了理衣襟,道:“夫人,我前些日子从前殿带了几卷书回来,就放在这案上,怎么不见了?”

    谢舒道:“你把书乱糟糟地堆着,占去了半张桌子,我还放不放别的东西了,我收到书格里去了。”

    孙权叹道:“我说怎么找不到了,以后你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谢舒扬眉道:“就你那贵公子的脾气,什么东西用过了就随手乱丢,我若不给你收拾,这屋里没几日就该乱得下不去脚了。成日跟在你的屁股后头伺候你,你还不乐意了。”

    孙权笑道:“夫人息怒,我不是这个意思。别看我的东西放得很乱,可却是有章法的,我一伸手就能拿到,你一收拾,我就找不到了。况且屋里收拾得窗明几净的,有什么意思?一点人气也没有,乱一些才像个家的样子。”

    孙权一向歪理一大堆,谢舒懒得和他争辩,也说不过他。孙权起身找了几卷书,回到案后挑亮了灯翻看。谢舒铺好了床,便来到他身边坐下,挪过一盏灯台,对着明晃的烛火纫了针,缝补一件衣裳。

    孙权读书时一向心无旁骛,今日却不知怎么有些心不在焉的,翻了两页,打了个呵欠,侧首见谢舒正一门心思地缝缝补补,笑道:“夫人平日里不大爱碰针线,今日倒有几分贤妻良母的模样。”

    谢舒的针线活还不大娴熟,她尽力将针脚补得细密平整,抽空道:“今天绍儿在院子里玩时,衣袖被树枝勾破了,他也没多带几件换洗的衣裳来,我得赶紧给他补好了,明日才能穿呢。”

    孙权道:“我就知道,你一向偏疼绍儿,若是我的衣裳勾破了,你只会丢给青钺和朝歌补。”

    谢舒抬头看看他,笑道:“你吃醋了,下次你的衣裳破了,我也给你补。”

    孙权道:“这还像话。”

    谢舒用针点点他的书,道:“赶紧看你的书吧,怎么和我说起话来了?一点也不专心。”

    孙权道:“今日我有些累了,不想看书哩。”

    孙绍正在屋里和小鹿闹成一团,孙权转头看了看,忽然笑了,碰碰谢舒道:“夫人,你看绍儿。”

    谢舒抬眼看去,只见孙绍正亲热地搂着小鹿的脖子,小鹿却很不耐烦,挣脱了他的怀抱,往前跑了两步,又回头看看孙绍。孙绍连忙屁颠屁颠地跟上,小鹿见他追过来,便又扭头跑了。

    小鹿四条腿,孙绍却只有两条腿,哪里追得上它,在屋里跑了一圈,便累得气喘吁吁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下。小鹿见他停下,便凑过去围着他打转,用湿漉漉的小黑鼻子拱蹭他,逗得孙绍咯咯笑。

    谢舒看着也笑了,孙权道:“这两个小畜生倒能玩到一块儿去。”

    谢舒道:“绍儿是你侄子,你怎么能叫他小畜生?”

    孙权笑道:“怎么不能?等你生了儿子,我也叫他小畜生,小畜生才好养活哩。”

    谢舒嫌他没正经,便不理他,低头缝衣裳。孙绍喘过气来,又起身追着小鹿跑,小鹿跑两步,回头看看他,等他跟上来,再接着跑,一追一逃,都乐在其中。

    孙权和谢舒便放任孙绍自己玩耍,一个低头看书,一个凝神补衣裳。谁知没过多久,却听“咕咚”一声,孙绍忽然扯开嗓子哭了。

    两人都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原来孙绍摔了一跤。谢舒忙放下针线起身,来到孙绍身边将他扶起,道:“绍儿,你摔着哪儿了?”

    孙权也起身过来,却不扶孙绍,道:“绍儿,你是个男人,怎么能摔一跤就哭了呢?”

    孙绍委屈地抹了把眼泪,抬头向孙权道:“叔父,绍儿的腿疼。”

    这时才刚开春,天还很冷,孙绍穿着夹棉的衣裤,谢舒小心地将他的裤脚挽起,只见孙绍的膝头青了一块。孙绍生得白皙,淤青在他身上便愈显得触目惊心。

    谢舒替他揉了揉,奇怪道:“屋里是地板,况且还铺着毯子,又不是摔在青石地上,怎么会磕青了呢?”

    孙权凑近看了看,道:“这不像是刚摔的。”问孙绍:“绍儿,你的伤是怎么弄的?”

    孙绍抽抽噎噎的说不出话,半晌才轻声道:“绍儿前些天摔了一跤。”

    谢舒心疼不已,忙让人煮了鸡蛋来,替孙绍揉膝上的淤青。孙绍哭累了,伤处也渐渐不疼了,便倚在谢舒怀里睡着了。

    谢舒将他抱到榻上,拉过小被子盖好。过了没多一会儿,孙权也梳洗了,钻进帐来,看了眼躺在两人中间的孙绍,轻声道:“夫人,不早了,咱们也睡吧。”

    谢舒终究没忍住,道:“仲谋,你说大嫂有了奉儿,还会像从前一样对绍儿好么?”

    孙权道:“会的,你别多想,孩子多了,总有顾不到的时候。小孩摔一下没什么的,我小时候受的伤比这重多了,可家里兄弟多,爹娘哪里顾得上我,我也只能自己忍着疼罢了。”

    谢舒有些心疼他,道:“可怜见儿的。”

    孙权委屈道:“可不是么,我排行老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从小就没人疼,夫人今后可得好生心疼我。”

    谢舒笑了,伸手掐掐他的脸,道:“知道了,快睡吧。”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