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孙翊遇害

小说:三国有个谢夫人 作者:孰若孤
    这日, 谢舒午睡起来, 青钺便送了碗药进来, 谢舒皱着眉喝下,又赶紧吃了枚甜杏, 才觉口中辛涩的苦味淡了些,问道:“步氏这几日如何了?”

    青钺接过药碗搁在木盘里,道:“已另择了一所僻陋的小院幽闭起来了,只让她带了两个丫头和一些随身衣物过去, 门外有人看守,夫人放心就是。”

    谢舒点点头,朝歌正跪在榻边叠着织室洗好送来的衣裳, 闻言忙伏地道:“都怪奴办事不力,连累夫人险些为步氏所构陷,请夫人责罚。”

    谢舒和蔼道:“快起来吧, 此事怪不得你,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只是旁人若有心算计你, 是不论如何都防不住的。”

    朝歌忙谢过她起身,青钺道:“谁说不是呢,我原本也以为朝歌在封箱前亲自查点过箱中的东西,是断断出不了差错的, 谁知却正因为如此, 她反而成了最后碰过箱子的人, 所有的嫌疑都落到了她的头上。这真是小心谨慎也是错, 粗心大意也是错,当真教人防不胜防呢。”

    朝歌委屈地扁了扁嘴,道:“幸好夫人先发制人,利用紫绶离间了步氏和徐氏,不然咱们这回怕是说不清了。徐氏口口声声说她不是步氏的同党,可事发的那天早晨,她曾在晨省时说起夫人的病与魇术有关,随后紫绶便在步氏的箱子里发现了人偶。如今想来,她分明就是和步氏一唱一和引紫绶入局,说她不知情,我才不信哩。”

    谢舒蹙眉道:“当初搬家时步氏将箱子放在紫绶的屋里,也是为了让紫绶佐证她的清白,可见这个局她们早就布下了。那日事发时,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对,人偶上写的分明是袁裳的名讳,步氏却说是诅咒我的,后来仲谋不请自到,我便更觉得蹊跷了,原本这样的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算大,我身为正室,完全有权处置,何必去请仲谋?果然仲谋一来,步氏便由攀咬紫绶,改为攀咬朝歌和我,因为这事本就是冲我来的,紫绶只是个引子罢了,只有仲谋出面,才能压得住我。”

    青钺道:“多亏夫人沉得住气,一直等到步氏改口攀咬咱们,才揭破人偶上的名讳是错的,方没让步氏的阴谋得逞。若是一开始便说出来,步氏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上当了。只是步氏和徐氏实在太不安分,这才多少日子,就屡次对夫人不利,夫人虽都一一化解了危机,但若长此以往下去,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着实令人捏一把汗。”

    谢舒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朝歌道:“好在步氏已被禁足幽闭,再想兴风作浪,也是不能了,来日就算她生下孩子,将军只怕也不会轻易饶过她。夫人往后只需多防着些徐氏就是。”

    三个人正说着话,孙权却回来了,谢舒略有些诧异,道:“你今日怎地这么早便回来了?”

    孙权面色凝重,一进门便打发青钺和朝歌:“快去烧水,我要洗澡。”青钺和朝歌忙应诺去了。

    孙权这才在榻边坐下,道:“夫人,前朝出大事了,老三遇害了。”

    谢舒悚然一惊,撑起身子道:“三弟遇害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孙权叹了口气,浓眉紧锁,道:“我也是今日午后才得的信,几日前孙翊在府衙中大宴宾客,酒后没曾佩刀便空手出门送客,被近侍边鸿所杀。威寇中郎将孙河随即带兵前去问责,孙翊的督军妫览和郡丞戴员怕受责罚,竟起兵杀了孙河,北迎扬州刺史刘馥入主丹杨郡。现下丹杨郡已大乱了。”

    谢舒听得心惊肉跳,道:“妫览和戴员这两个人,我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她略一思忖,道:“他们是不是前吴郡太守盛宪的手下?”

    孙权颌首道:“夫人说得不错,妫览和戴员本是盛宪的故旧门生,当年我诛杀盛宪后,妫览和戴员亡匿山中,后来孙翊奉命屯驻丹杨郡,招揽二人做了护军都督和郡丞。若非今日事发,我还不知道老三与这两人有来往,若是知道,我绝不会让他养虎为患,玩火自焚!”

    谢舒听了若有所思,蹙眉道:“你杀了盛宪,就是妫览和戴员的仇人,三弟明知此节,却悄悄将妫览和戴员留在身边,难道他时至今日还放不下与你的旧怨,想对你不利么?”

    孙权叹道:“也许是,也许不是,但孙翊毕竟是我的三弟,又遇害了,真相究竟如何已经不重要了。更何况现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曹操重兵压境,丹杨郡毗邻长江,首当其冲,一旦失守,则江东危矣,我得尽快领兵去丹杨平叛。”

    谢舒问道:“那你打算何时出兵?”

    孙权道:“今晚就走。”

    谢舒惊道:“这么急?”

    孙权点头道:“孙翊的后嗣家眷都在丹杨,丹杨现今正为奸贼所困,我早到一日,他们才能多一分生机。”

    谢舒握住他的手道:“你能如此不计前嫌,确有一方之主的胸怀,大哥当初没有看错你。”

    孙权愁眉不展道:“只是却苦了娘了,大哥才去世没多久,如今三弟又走了,真不知她该伤心成什么样。这消息是瞒不住的,到时我出征在外,还劳夫人对娘多加劝慰。”

    谢舒郑重道:“我会的,你放心就是。”

    这时朝歌备好了热水,进来请孙权沐浴,孙权便起身道:“我去洗个澡,劳烦夫人帮我将行装打点打点。”

    谢舒应了,孙权便出门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孙权沐浴更衣了从外头进来,见谢舒和青钺正在屋里收拾东西,榻上摆着好几个包袱。

    谢舒过来拉着他在榻边坐下,将包裹挨个儿打开给他看,道:“这一包是换洗的衣裳,中衣、小衣、裤子、鞋袜都有,我也不知道你此行会去多久,就给你多带了几套,平时换着穿,想来够用了。”

    孙权“嗯”了声,随手翻了翻。谢舒见他心不在焉的,有些放心不下,叮嘱道:“你即便出征在外,也要每天勤换衣裳,不能因为累了就一连几日懒得换,臭烘烘的不说,现在正是仲夏,会生虫子的。洗过的衣裳也得干透了才能穿,若是湿着穿在身上,会生病的。”

    孙权道:“知道了,我又不是头一回出征了,夫人可真唠叨。”

    谢舒噘了噘嘴,又挪过一只布包道:“这一包是枕头、纱帐和凉席,还有一柄羽扇。要不要我再给你带一床薄被?”

    孙权道:“不必了,军中有夏被,羽扇也不必带了,我若是觉得热了,随手折一片叶子扇一扇就是。”把羽扇从包袱里拿了出来。

    谢舒却不由分说地又放回去道:“一柄羽扇罢了,轻飘飘的,带着又不费什么事,免得你到时候热了找不到东西扇凉,拿身边的人出气。”

    孙权只得道:“也罢,那就带着。”

    谢舒又打开一只包袱道:“这一包是药,有治风寒风热的、刀伤箭伤的、还有治腹泻痢疾的,我特地给你多带了几瓶。现下天时潮热,正是疾疫多发的时节,尤其水中蚊虫滋生,你涉水渡河之后记得吃药,免得生病。”

    孙权道:“这些药就不必带了,军中有军医,什么药都备着。”

    谢舒想想也有道理,道:“那便罢了吧,只是驱虫熏帐的药却不能不带——”她从大大小小的药瓶中挑出一只寸许高的青瓷细颈瓶,道:“这是我用薄荷、艾叶、忍冬花和茉莉花调的香药,睡前在纱帐里洒一点,有驱虫宁神之效,若是被蚊虫叮了,在患处擦一擦,也可以去痛止痒。”

    孙权接过道:“这倒是好东西,我每回出征都被蚊虫叮得苦不堪言,多谢夫人了。”收在了装枕席纱帐的包袱里。

    谢舒又打开一包道:“这一包是麦糖和肉干肉脯,还有些你爱吃的点心,你若是在路上肚子饿了,可以吃一些垫一垫,若是军中伙食不好,你也可以自己改善改善。”

    孙权终于忍不住笑了,道:“我此行是出兵打仗去的,又不是游山玩水去的,你给我带这些零嘴作甚?丹杨乱成一锅粥,我愁都愁死了,哪有心思吃这些东西。再说我身为主帅,应与将士同甘共苦,哪有独自吃小灶的道理?”

    谢舒见他笑得停不下来,委屈道:“我只是担心你出门在外吃不饱罢了,再说我又从没随军打过仗,哪里知道什么东西该带,什么东西不该带?只有尽量都替你备着。你若是不想带,那挑出去就是,笑话我作甚?”

    孙权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好,我不笑,既是夫人的心意,我就都带着。”

    谢舒这才稍稍放心,拿来衣袍伺候他穿上。孙权叫了侍从进来,让他们把谢舒准备的大包小裹都送去前殿装车。

    谢舒将他送到门口,只见外头的天色已见暗了,天边一道赤红的云霞随风招展,烈烈如焚,似是蔓延的烽火,逐渐烧遍了整个天幕。

    谢舒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挽紧了孙权的手臂道:“夫君此去丹杨,山长水远,路途凶险,千万要善加珍重。若是两军交锋,自有猛将冲锋陷阵,夫君身为主君,切莫亲身临敌,以免遭遇不测,毕竟江东不可一日无主。”

    孙权道:“我知道了,我不在的这段时日,府里的一切有劳夫人打点了,裳儿正怀着身孕,袁老夫人又出了事,夫人千万对她多加看顾。至于步氏——”他顿了顿,叹了一声道:“步氏虽非善类,但她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眼看她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生产了,若是我不能及时赶回来,还望夫人大人有大量,善待她和孩子。”

    谢舒道:“我会的,你放心。”

    孙权又道:“现今吴县城内也不太平,夫人平日尽量不要出门,若是实在有事难以抉择,就去前朝找公瑾义兄和张昭商量,我已与他们打过招呼了。”

    谢舒道:“我都知道。”依依的晚风里,她只穿了身素白的广袖襦裙,裙裾随风轻扬,愈显得她的身形单薄柔荏,弱不胜衣。孙权解下斗篷披在她的肩上,柔声道:“夫人这段日子一直病着,也要保重自身才是。”谢舒心里一暖,点了点头,孙权让她回屋去,便带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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