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郭禧番外

    申时,延尉诏狱。

    郭禧所在的囹圄是旧官署改建而成的,看上去不太像牢房,倒更像简陋的居室。朝阳、打扫的很干净,几案席榻俱全,高而空旷的屋顶上还有一个天窗。和栅栏对面那间遍地老鼠屎,徒有四壁的牢房形成了鲜明对比。

    显然,他此刻享用的,都是廷尉府故人的心意。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将郭禧从回忆中惊醒。紧接着是开锁的声音。

    幽暗的光线中,可以看见廷尉左平陈球在门口整了整衣冠,才从狱卒手中接过竹编的食盒,独自走了进来。

    食盒里装着菰米饭、肉酱、咸笋、青菜豆腐羹,还有一壶酒。

    陈球摆好饭菜,替郭禧斟了一碗酒:“大人,酒是温好的,您趁热喝。”

    郭禧接过酒碗,仰头一饮而尽,温热绵软的酒液从喉头一路暖进胃里,芬芳馥郁,是窖藏的兰生贡酒。郭禧舒服的吁出一口长气,笑道:“囚犯的待遇什么时候这样好了?”

    陈球的八字小胡子抖了抖:“王甫天天给廷尉府施压,要把您提到北寺狱去,您还笑的出来?”

    “十年了,这间牢房只住过三个人,都是被宦官弄进来的,罪名都挺吓人。第一个是乔公祖(乔玄),他待了二个月,许多名士为他奔走鸣冤。后来鲜卑、南匈奴、高句丽一同叛乱,劫掠辽东。乔公祖于狱中上书,言辞肯切激昂,触动了桓帝以及满朝文武,于是三公联名保荐他出任度辽将军,御赐黄钺,去我汉家边境督战安民,他一去就把鲜卑人打的屁滚尿流,南匈奴王见势头不好,连忙派使者送来降表,剩下一个高句丽不攻自乱。第二个是…”

    说到这里,郭禧突然顿住话头,意味深长地瞧着陈球。

    陈球道:“第二个是我,我在南阳太守任上纠察豪强恶霸,被地头蛇构陷判了死罪。大人复核案件的时候发现疑点,将我提到廷尉重审。然而知情人士早已被灭口,证据不足难以翻案,是大人力排众议,拖延时间,设局引诱嫌犯自投罗网。后来真相大白,我无罪释放,大人却被弹劾渎职,罚了两年的俸禄。”

    乔玄和陈球有仇怨,这是个公开的秘密。郭禧故意提起乔玄,察颜观色,发现陈球的神色虽然有些不自然,但并不是憎恨仇视一个人的反应。

    其实郭禧心中在滴血,为了保命,他大半辈子的积蓄都变成了买通曹节的礼物,他现在非常迷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仕,这二十年宦海沉浮究竟是为了啥?连棺材本都赔出去了!面上却一派云淡风轻:“这间牢房可是福地,幽人吉贞。”

    “但愿如此。”

    陈球望着郭禧气定神闲的模样,悬着的心又缓缓落回原处。

    新任的廷尉吴恭也是一个精通律法的人,他虽然对宦官十分恭顺,但只是局势所迫,以吴恭的才干,绝不可能甘愿被宦官摆布。

    况且廷尉诏狱和北寺狱都是高级监狱,时常发生某个高官落马,被撤职审问,廷尉诏狱和北寺狱大抢活人之类的龌蹉事。郭禧已经被关进廷尉诏狱,要是吴恭轻易将人交给北寺狱,难免威信扫地,很没有面子。

    五天后,小皇帝刘宏亲自过问郭卿的案子。负责审理这个案子的是廷尉吴恭,他采纳陈球的建议,将三位证人分开单独审问。三个人的证词互相矛盾,漏洞百出,被证实是诬告陷害。郭禧无罪开释。

    建宁二年,十一月,日蚀。一年之中,太阳被天狗吃了两回,在这个婚丧嫁娶都要占卜的时代,这无疑是十分不祥的预兆。

    这一回,为“上天的警示”付出代价的人是六月份才走马上任的太尉刘宠。而将天文现象或灾变异常归罪于太尉的荒诞制度,一直延续到魏文帝时期才被废除。

    关于新太尉的人选,出人意料,不是携着战功归来、在名士中威望极高的乔玄,也不是宦官暗中扶持的许训、闻人袭。而是郭禧。

    太尉是军政首脑,相当于今天的国防部长。主要工作是掌管四方兵事,考核各级武官,和司空、司徒一起讨论国家大事,并且负责规劝皇帝的过失。

    太仆的银印青绶换成了太尉的金印紫绶,郭禧看上去十分淡然。况且他有预感:等到下一回天灾异变的时候,就是他卷铺盖儿滚回老家的时候。所以他做事非常干脆利落。

    郭禧一上任,就摊上一桩大事。才臣服没多久的羌人又叛乱了。边将段颎请命讨伐羌人。

    郭禧辟冀州名士田丰为长史。

    田丰曾经从军三载,精通军务,正好可以弥补郭禧只会纸上谈兵的缺陷。关键是田丰这个人特别直率,刚正不阿,牛脾气上来了敢当面拍着几案和郭禧对吼。王甫再神通广大也收买不了他,用着一百个放心。

    关于对待羌人的政策,朝中历来颇有争议,以老将皇甫规、张奂为首的主和派,主张安抚羌人,招降他们供大汉驱使。以段颎为首的主战派,主张打残羌人,亡族灭种,让他们再也无力劫掠汉家城镇。

    平心而论,如果大汉处于太平盛世,老将皇甫规、张奂提出的招降羌人的策略是十分可行的。把归降的羌人部落迁徙到关内,分散在汉人的村落中定居,同化羌人的生活习性,天长日久,两族融为一族,不分彼此,民族矛盾自然消除,也能彻底平息羌乱。但问题是大汉并不太平,各地州郡叛乱、农民起义此起彼伏,国库空虚,根本无力提供钱粮去招抚羌人,也没有哪块土地可以让他们安居乐业,直到彻底融入华夏礼仪之邦。

    更严重的问题是:在长达两百年的时光里,羌乱反复爆发,大汉耗费了数千亿钱,反复平叛,招降羌人,却始终无法完全平定凉州,这导致大汉的国力被持续消耗,越来越弱,随时都可能被拖垮。

    从羌人每次一战败就求和,休养生息,一旦恢复战斗力必定卷土重来的反复无常来看,段颎的提议或许更诱人一些。但实施起来难度也很大,一是方案太血腥太残暴,遭到士族的强烈反对。二是打仗需要钱粮,而大汉国库没钱。

    针对第二个问题,田丰提出了一个很好的策略:以战养战。洗劫羌人的财物人口、牛羊马匹,充作军资。这样预算下来,只需五十四亿钱就能打残羌人。

    满朝文武一听,都觉得这个提议很好。毕竟上上回平定羌人的叛乱耗费了二百四十亿钱,上回平定羌乱耗费了八十多亿钱,这才安稳了多久?羌人又打来了。羌乱简直就是一个耗钱耗粮的无底洞,如果五十四亿钱就能填住这个洞,有什么理由不去试一试呢?

    总不能干瞪眼,任由羌乱这个无底洞拖垮大汉。所以第一个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了,叛乱的羌人已经冲到三辅地区抢钱抢粮抢女人了!都被别人打进家门了,肯定要奋起反击,至于方法血不血腥,残不残暴?谁还顾得上!

    段颎能征惯战,又熟知羌羯各个部族的底细,绝对是打劫羌人的一把好手。他一向十分关照王甫的私人小金库,所以宦官们也不会出来唱反调。况且刘宏初登大宝,需要对外战争的胜利来增加威望,也乐意促成此事。

    于是段颎率轻骑追着羌人打,日夜兼程。从落川追到灵武谷,又转战汉阳。羌人被打怕了,四散奔逃,最后聚集在射虎谷。段颎大军压境,穷追猛打,经历大小百余战,斩首三万八千多人,招降四千多人,缴获牛羊杂畜数十万头,钱四十四亿。折损兵将四百余人。东羌叛乱平定,段颎被封为新丰县侯,食邑万户。

    郭禧举荐田丰为茂才。

    三公、光禄、御史、州牧每年都可以举荐一名茂才。今年的茂才一共二十多人,殿前对策,田丰第一,被选为侍御史。

    出于在廷尉任上养成的职业习惯,郭禧总是忍不住暗暗观察小皇帝刘宏身边的人。他发现:中常侍侯览和黄门令张让、赵忠之间有嫌隙。

    大长秋曹节是个对谁都很和善的老人,他懂得进退之道,为了暂避王甫的锋芒称病退居幕后。侯览则专横跋扈,对于侍奉在刘宏身边的晚辈从来没什么好脸色,多次当众给张让和赵忠难堪。

    之所以还能相安无事,是因为以张让和赵忠目前的权势,还惹不起侯览,只能暂时忍耐。可以预见:过不了多久,等刘宏加冠成为真正的天下之主,张让和赵忠作为刘宏的心腹必然手握大权,到那时,侯览就要大祸临头了。

    郭禧派人收集了侯览和王甫贪污索贿的罪证。还有侯览为母亲修墓大肆掠夺土地、侵占民宅的证据。先预备着,估计不久就能用上。

    把侯览和王甫绳之以法,是荀昱和李膺想做却没做成的事。郭禧觉得除了陈球,有必要再找一个盟友。

    鉴于窦武集结了一帮笔杆子,天天对着宦官口诛笔伐,折腾到死也没有对宦官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的蠢事。郭禧认为:盟友最重要的是嘴巴紧,最好是那种实力过硬,喜欢闷声发大财,弄死对手之前不说废话的人。

    试看满朝文武。太傅胡广显然不合适。这老东西虽然博古通今,是个能臣,但他处事圆滑,哪边都不想得罪。是不可能当出头鸟的。

    司徒许训依附宦官,以此子的为人,不把他卖给王甫就算手下留情了,不考虑。

    司空刘嚣是宗室,为人还算正派。但眼下小皇帝刘宏还没把皇位坐稳,对年长的宗室十分忌惮,各种猜疑。还是别没事找事。

    郭禧在心中把满朝文武都筛了一遍,拟出了两个可以争取的人选:少府、大鸿胪乔玄、司隶校尉阳球。

    乔玄此人,刚正廉洁,又不失风雅诙谐,才德兼备不必说了,关键是够狠。被他盯上的贪官,基本上可以直接买副棺材准备后事了,靠山是谁都没用。

    当年睢阳一霸、贪官羊昌的靠山非常厉害,就是那个因为一句“跋扈将军”毒杀了质帝刘缵的大将军梁冀。作为一个连皇帝都敢毒死的猛人,梁冀的话在当时比圣旨还管用,没人敢违逆。违逆他的人都去地下见刘缵了。

    话说乔玄盯上了羊昌,吓得羊昌赶紧搬出大靠山梁冀。

    梁冀也非常配合,命令乔玄的顶头上司看好乔玄,别让他乱来。还派了一个特使,一路快马加鞭,去赦免羊昌。

    然而乔玄根本不给梁冀面子,他一边应付顶头上司,一边加速追查羊昌的罪行,等梁冀的特使终于赶到睢阳县,羊昌已经被乔玄装进囚车里押送进京了。

    这件事让乔玄名噪一时,从此步步高升。

    前不久,乔玄被调回京师。他有平定鲜卑、南匈奴、高句丽联合叛乱的大功,本来一个三公的官职是跑不了的。然而他刚在洛阳站稳脚跟就弹劾董宠贪污。

    董宠是谁?现在宫里有两位太后,一位是被软禁起来等死的窦太后,另一位是小皇帝的生母董太后。董宠是董太后的哥哥,也就是刘宏的舅舅。尴尬的是:乔玄的弹劾有条有理,证据确凿。刘宏不得不贬斥舅舅董宠,嘉奖乔玄,并且安抚又哭又闹的亲娘。

    如果东汉有朋友圈,郭禧可能会忍不住给乔玄点一百个赞。这是一个大半辈子都在和贪官污吏作斗争,而且几乎次次完胜,不胜也能全身而退的牛人。是凭本事从县衙小吏一步步升上来的大清官。

    阳球这个人,疾恶如仇,有酷吏之名。嫌犯最怕落在他手里,因为别的官至少是讲法理的,依据罪行的轻重来给人定罪。但是在阳球这儿,小杜律就是个屁,管你贪多贪少犯了什么事,一律大刑伺候。什么?您说那个谁谁谁犯罪情节不恶劣,情有可原罪不至死?不好意思,您说晚了,已经打死了……

    郭禧再三思量,觉得还是乔玄比较靠谱。阳球那个酷吏,性情刚烈急燥,对打板子等刑讯逼供手段有特殊的癖好,通常案情还没审问清楚,疑犯就承受不住酷刑断气了。

    如果只是为了杀死侯览和王甫,根本用不着阳球,郭禧的门客或者洛阳街头的游侠儿能做的更漂亮,但那不符合他的初衷。粗暴地终结掉恶人的生命从来都不是刑罚存在的意义。通过公正公平的审判,让罪犯受到应有的制裁,从而教化人们去约束自身的行为,弥补礼教余下的空白。这才是出礼入刑的深意。

    已经到了上朝的时间,但小皇帝刘宏还在睡觉。十几个小黄门在刘宏的寝宫外学公鸡打鸣,试图叫醒沉浸在睡梦之中的少年皇帝。

    被阉人特有的尖细嗓音刻意模仿出来的鸡鸣声折磨了许久,郭禧终于忍不住嘲讽:“母鸡打鸣哟。”

    乔玄在一旁听的真切,拊掌大笑道:“这雌鸡一向喜欢代劳雄鸡的事呢。”乔玄永远也不会提起,得知郭禧入狱,他苦思良久,终于在刘宏召见他的时候,不着痕迹的让刘宏想起:郭太仆最近怎么没有入宫陪朕下棋?

    郭禧也不会告诉乔玄,当年乔玄在边疆私自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先帝原本要把他用囚车押解回京治罪的,是郭禧连夜入宫,劝说先帝,指出边关告急,如果乔玄先上疏请示,等先帝批阅,再等政令传到边疆,恐怕胡虏早就攻破城池,长驱直入烧杀抢掠了。所以乔玄不但无罪,还有守土安民之功。

    也不知怎么的,他们的对话传到尚书台,变成了“牝鸡司晨”。再传到洛阳街头的茶楼酒肆,硬生生传成了一桩“雌鸡化雄”的奇事。

    “最近宫里头有件新鲜事儿,贤弟可曾听说?鸡鸣堂有只母鸡不下蛋了,天天早上打鸣,头上还长出大红鸡冠子,变成一只大公鸡了。”

    话说小黄门学鸡叫半个时辰过后,刘宏终于姗姗来迟,和文武百官一起上朝的,还有一只黑色獒犬,獒犬披着太尉的绶带官服,对着百官一阵狂吠,看着又吓人又滑稽。

    郭禧的眼皮微微跳了跳,在同僚异样的注视下缓缓走到属于太尉的位置上,一举一动都颇有汉官威仪。在他劝阻刘宏和董太后的卖官赚钱大计的时候,就预料到刘宏会生气,只不过他没想到:刘宏表达不满的方式竟如此幼稚。将獒犬装扮成太尉,羞辱他:朕喂狗狗还会摇尾巴呢,你天天拿着朕的赏赐和俸禄,朕想赚点钱你还要反对?

    刘宏此举,若是被宦官挑唆的,说明他怯懦无能。若是他自己的主意,说明他昏聩荒唐,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值得辅佐的君主。

    百官的面色都不太好看。自从宦官专权以来,政令都通过尚书台传达,太尉的实权已经所剩无几,但太尉毕竟是百官之首。(大将军不常设。)这狗都戴上太尉的冠带了,岂不是说他们连狗都不如?

    刘宏毫不在意百官的状态,抛出一道惊雷:你们总是说天下都是朕的,结果上回那场冰雹砸坏了宫里一小半的屋檐,太后住的永乐宫都漏雨了,朕想修缮宫殿,你们居然说国库空虚,没钱,修不起。很好,反正朕也住不惯那旧宫苑。朕要新建一座西园。不用国库的钱,从朕的私库出钱。

    郭禧:“……”

    群臣:“……”

    陛下的私库?那不就是卖官的钱吗?

    卖官鬻爵也算是老刘家的一个传统。汉武帝、文帝景帝都曾限量出售爵位。到了桓帝刘志时期,兵连祸结,为了筹钱平叛赈灾,刘志把卖官制度发扬光大,关内侯、虎贲、羽林、五大夫等官爵都可以花钱上任。

    不过论起卖官,和刘宏相比,老刘家的列祖列宗简直都弱爆了。因为刘宏不仅向那些买官的人索要钱财,没买官,凭借能力当官的臣子也要交钱,名曰“上任钱”。为官清廉没钱怎么办?不用担心,您可以先上任再付款,还能分期付款哟。

    在刘宏眼中,满朝文武就是一个个行走的钱袋子。虽然他暂时只能效仿刘志,卖一些前辈们卖过的官爵,但早晚有一天,他要将三公九卿都明码标价,太尉什么的,怎么着也要卖一亿钱才行。

    想到这里,刘宏望向郭禧,只见郭太尉正以一种极端正极优雅的姿势跪坐在上首,眉目清隽,全身上下,连一根头发丝看上去都十分妥帖,挑不出一丁点失仪的地方,也看不出喜怒。

    颍川名士,果然非同一般。

    郭禧面无表情的时候,有一种很强势的气场,让刘宏有点怵的慌。昨夜王甫和董太后商议许久,他们特意叮嘱刘宏:如果郭太尉反对卖官之策,那就是非议朝政,不敬先皇,可以把他杀了。如果郭太尉赞同卖官之策,那过一段时间再把他杀了,可以平息卖官引发的怨愤。顺便安抚那些反对卖官的臣子。但此时此刻,郭太尉一言不发,王甫和母后并没说过这种情形要如何应对……

    刘宏松了一口气,他并不想杀郭太尉,但他更不想和王甫起冲突,至少现在还不行。

    不过,昨夜王甫信心满满,想利用獒犬羞辱郭太尉,让郭太尉当场发怒,忍不住开口说话,将把柄递过来。然而现在看来,这个谋划显然落空了,说好的士可杀不可辱呢?

    建宁三年(公元170年),三月丙寅晦,日蚀。太尉郭禧上表请辞。

    四月,任闻人袭为太尉。郭禧为太中大夫,郭禧称病辞官,回到故乡颍川。

    七月,司空刘嚣被罢免,乔玄升任司空。

    乔玄一上任,就弹劾董宠冒用太后的名义向官员索要贿赂。

    其实并不存在什么“冒用太后的名义”,董宠要钱,就是替董太后要的。

    董太后爱财,人尽皆知。但一国太后频频暗示臣子送钱,还在永乐宫抱着受贿得来的纯金假山咯咯大笑,高兴到落泪,如此有损皇家颜面的事,乔玄实在是忍不了。但直接弹劾皇帝的亲娘风险太大,所以乔玄决定杀鸡儆猴,反正董太后居住在深宫之中,索贿这事一向是由董宠出面的,他一点也不冤枉。

    董太后本来就因为藩妃的出身遭人议论,这一下更是成了朝野笑柄。皇室为了遮丑,把董宠给砍了。罪名是“矫永乐太后属请”。就是假借董太后的嘱托。

    不得不说,这个罪名定的太耿直了,把董太后的脸打得啪啪响,简直是又红又肿。

    消息传到颍川阳翟的时候,已是暮秋时节。郭禧正在喝酒,一个族子的满月酒。

    对士族来说,家族中又诞生了一个男儿,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喜事。要拜谢神明,告祭祖先,用喜饼和红鸡蛋向亲朋好友报喜。

    孩子的父亲要亲手制作一副弓箭,用弓箭射天地四方,祝祷这个孩子将来上事天地,下御四方。孩子满月这天,要沐浴、穿礼服、玩玉璋、戴玉佩。家族还要举行命名礼,大宴宾客,将孩子的名字公之于众。

    “郭嘉。”

    郭禧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嘉是美好的意思,心之所善者为嘉。这个孩子粉雕玉琢一般,确实非常美好,让人心生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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