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闻人欺死去后的这几个月里,肆一直被一个问题困扰——她哭不出来。
或者是因为还在消化他死去的事实,或者是其他。她正常地参加葬礼,正常地告别离开,正常地继续旅程。很多时候,她在发消息分享给他旅程中的闪光点后,才意识到他已经永远接收不到了。她保持着这样的健忘,直到今天,创伤不小心因为某个冒失鬼撕裂。
总之现在,她如释重负地恸哭出声。坐在没有人的废弃码头,晃着两条伤痕累累的腿。海浪掩盖了大部分的哽咽,她用抢来的大衣袖子擦稀里糊涂的泪水和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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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虐,这是闻人肆看到棺材最直观的情绪,优先于悲伤。
凶手是谁,动机是什么,兄长在死前受到了多少伤害,这些问题在她脑子里翻滚,咆哮,最终简化成一行字——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她的愤怒在打开棺材后戛然而止。
闻人欺的异能——【操纵空气】要比她的强大很多,这一点她在无数次比试后心服口服。以目前的水准,他能做到让敌人直接窒息。肆不沾手家族的事业和权力,除了不想重复祖辈的生活,未尝就没有消极的想法——闻人欺强大到不需要她的帮助。
而现在,他躺在这里,死因是他自己的异能。
闻人欺是自杀身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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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认可和信赖自己的异能,虽然不像哥哥的那样强大,但是通过熟练运用,她能做到保护自己和有分寸的杀伤敌人。伤害她的人理应受到同样的伤害,这很公平。当然,她也约束自己不因无端的理由伤害别人,这或许就是她拥有这份天赋的原因。
但是闻人欺,他拥有得天独厚的天赋,难道就是用来毁灭自己的吗?
哭得昏天黑地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她红着眼看过去,是[折原临也],肆干脆地挂掉。
又哭了几分钟,她感觉眼睛和喉咙里的水分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过犹不及的干嚎。电话又一次不依不饶地打过来,她接过电话,恶声恶气:“你有完没完?”
那是一道柔和的女孩子的声音:“闻人桑?”
肆收声,努力清清嗓子,但还是掩盖不住沙哑:“找我什么事?”
朝仓釉没有提及多余的事,说道:“我从折原君那里得知了营救方案,我想让你知道,我愿意配合…”
肆不耐地打断,她现在控制不住烦躁:“谁在乎你是怎么想的!”
恶意脱口而出后,她就后悔了。她不应该迁怒别人的,无论是太宰治还是朝仓釉。
两端都沉默下来,肆羞耻地掐住掌心,准备接受她的指责或者挂断电话。
仿佛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朝仓釉开口:“我给了闻人桑很大的压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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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程度上,朝仓釉为自己的狡猾感到羞愧。
还在上国小的时候,她摔碎了妈妈的粉底,是哥哥站出来替她顶罪。哥哥笑着说:“釉这么柔弱,可禁不起妈妈一顿胖揍。”她不安地说服了自己。
再长大一点升入国中,她领着沉重的课本回教室的时候,会有好心的男生替她分担,理由是“女孩子不擅长体力活。”她已经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直到现在,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活法。即使是自己的事情,但只要不擅长或是做起来勉强,就有理由寻求别人的帮助。毕竟她能力有限又是女孩子,女孩子向来不会受指责,也不会被期待。
那么这一次说服自己的理由是什么呢?她靠着泪水和不值一提的委托金,把拯救自己哥哥的责任推卸给别人。如果成功,那么皆大欢喜;如果失败,责任也不在她。
朝仓釉,她问自己,你确定要继续狡猾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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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闻人桑给我安排的角色,我会尽力去扮演。无论是要以身犯险,还是要配合外人欺骗哥哥,我都接受。因为,”釉的声音柔和但坚决,“我宁可事后难堪地受到他指责,也不想心安理得地看他死掉。”
肆裹着不属于她的大衣坐在码头,海浪的韵律和釉的坚决都在耳边。湿透冰冷的衣物黏在身上很不好受,她闻起来像条臭烘烘的带鱼。但是总归,肆慢慢冷静下来了,悲哀和无名的愤怒被塞回盒子里,她又变回了那个坚韧,骄傲,无坚不摧的闻人肆。
她回应她的决心:“我明白了,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去联络另外两个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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