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来说,这是一场苦肉计。
他们会把朝仓釉带到她哥哥面前,太宰负责威胁,织田作负责软化。
软硬兼施,双管齐下。
“只有一个毛绒绒的小问题,”太宰治一边往脸颊上黏疤痕贴纸和抹假血浆,一边哀怨地看着肆,“为什么织田作演好人,我要演坏人?”
位于港黑监.禁所的其中一间牢房被太宰恶趣味地改成了化妆室,折原临也靠墙报肘而立,冷眼旁观四个人忙忙碌碌。
“还用解释吗太宰君,”肆帮助女高中生戴上一副锃亮的手铐,捏红她嫩白的脸蛋,在眼里滴眼药水。加上她本身的气质,成功营造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被掳形象,“当然是因为织田作不用演就是好人,而你……”
她意犹未尽地看了他一眼,太宰配合地做出一副心碎倒地的样子。
织田作坐在一边熟悉剧本,这场戏的主演是太宰和朝仓釉,他的台词翻来覆去就几句“够了”,“别这么做”。
收拾妥当后,肆把朝仓釉交到太宰手里,上一秒还笑嘻嘻的年轻人一下子迸发出恶意和杀气,幽深的眼眸盯住眼前的羔羊:“会受点小伤和惊吓的哟,釉酱。”
朝仓釉笼罩在他的恶意里,心知肚明面对的是一个囚禁她哥哥的恶棍。但她还是昂着脑袋,颤颤巍巍地笑着说:“已经进入状态了吗,太宰先生。”
太宰微微一笑,搭上少女的肩膀推着她前进:“那就走吧。”
织田作把剧本放回怀里,对肆和临也点点头,跟上了他们,三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现在,牢房里就剩下了他们俩。
肆回头瞥了一眼乌发红眸的青年,却发现对方正饶有兴味地注视着自己。那种轻佻玩弄的态度,她明明已经习惯。可是直觉中,她感到一丝不协调和不安。
就好像抓住了她的弱点一样,但是她有什么弱点能让他抓住?
忽视掉没有根据的直觉,肆说道:“我想我们的合作,应该到今天为止就结束了,折原。对于委托金……”
“那种无聊的东西都给你也无所谓,”临也轻快地打断,“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回东京吗?”
委托的完成,让肆稍微放松下来:“我依然坚持,按付出分配酬劳。回程我暂时还在考虑,但现在,我要去道个别。”
“你还真是哪里都能交上朋友啊,”临也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眸,口气愉悦:“在等待的时间里,我也去市中心逛逛好了,毕竟下一次来横滨就不知何时了。”
□□港黑总部□□
受横滨最早开埠和森欧外留学经历的影响,他办公室的室内设计是浓重华丽的西洋风。大块大块的玻璃马赛克艳丽而剔透,异域风情的波斯地毯从门前一直铺到房间的最深处,与漆黑的建筑外观形成鲜明对比。坐落在附近的横滨地标大厦,相比之下就是一个发育不良的小矮人。
房间空旷而华美,除了理所应当出现在这里的首领阁下,落地窗前站着一个红裙白袖的小女孩。她几乎把玻璃珠般的蓝眼贴在玻璃上,贪婪地欣赏景色,并小心翼翼地呵气防止雾化窗户。
从森欧外的视角只能看到她一头波浪般的金发,首领大人歪着脑袋,把钢笔在手上转一圈,不甘心地争宠:“爱丽丝酱,不要只是看风景,跟我说说话嘛。”一双保养良好原属于医生的手掌下,如今压着大量乱七八糟的拨款申请,财务报表,进出口账单……
“不要,林太郎要批改公文,根本不愿意陪我玩。”爱丽丝的声音稚嫩又清脆。接着,她捕捉到地面一抹丰富而亮丽的色彩,眼睛聚焦,是一从五颜六色拴在甜品车上的气球,一头成人大小的玩偶熊正在招揽顾客。
气球,甜食,玩偶,对爱丽丝酱简直是会心一击。
提起裙摆,她匆匆对森欧外说了一句:“下楼啦”,就把首领大人的抱怨和鼓起的脸颊抛在身后:“太宰君三天两头罢工我已经习惯了,怎么爱丽丝酱身为我的异能,也总是跑丢呢。”
下楼花了一些时间,所幸跑出漆黑大厦的时候,甜品车还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爱丽丝眼睛睁得又大又圆。站在色彩斑斓的甜品面前,告诉玩偶熊她想要的:六块马卡龙,六块玛德琳,六块拿破仑,六块撒霜糖的戚风蛋糕,六块……
玩偶熊始终耐心,听话,保持着头套上憨态可掬的笑容。最终递给她满满一牛皮纸袋,爱丽丝手上还另外握了一支树莓甜筒。
见到这位娇小的顾客拿不下,它用胖乎乎的熊爪把一堆亮晶晶的找零放进她红裙的口袋里。
“除了找零,还有一枚小赠品。”年轻男声含糊地从头套里传来。
金发女孩子没在意它说了什么或者找零的数目是否正确,舔着冰淇淋,她满足而吃力地离开。
□□监.禁室□□
“准备好哭了哦,釉酱。”身后的年轻男人体贴地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她被大力推攘出去好几步,惯性使然跌坐在地上,对上铁栏后兄长震惊心痛的眼神。
泪水盈满眼眶,顺着她微红的脸颊滑落下来。
“釉——”英典下意识地拼命向妹妹伸手,整个人撞上铁栏杆。
“阿啦,真是兄妹情深啊。”太宰拖着尾调慢慢踱出来,眼神冷漠坚硬,本色出演。英典认出这个黑发绷带的青年正是一开始拷问他的人。
英典没有害怕过自己身上的遭遇,但是他害怕那一切会发生在妹妹身上。
“放了她,”英典咬牙切齿道,“她只是普通学生…”
太宰治把目光落在牢房内那本封面雪白的书上,玩味地重复那句不详的名言:
“我们活着,同时拥有丰富的死。安葬、墓地、墓前那束枯萎的花、死者的记忆、亲眼目睹的亲人们的死,还有对自己的死的预测。”
“选吧,朝仓英典,你想亲眼目睹她的死,还是让她亲眼目睹你的死。”
□□
像前几次那样敲敲铁栏,示意那位女士她的到访。
与谢留晶子依然离不开书和酒,看到蓝衬衫中裤的少女,露出微笑:“我还以为,你不是成功就是死了呢.”
“确实达成了其中一种。”
晶子了然:“所以你是来告别的?”
肆点头。
临走,她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你其实有能力逃出去的吧?”
“从一个笼子逃进下一个笼子吗?”相遇以来,肆就没有见过她除了笑以外的表情,“那我还是从一开始就老老实实呆在同一个笼子里吧。”
“你走吧,别回来了。”
□□
玩弄人心的恶魔,这是釉最直观的感受。
她看着这个人三言两语,就把哥哥逼迫得两眼通红,不堪重负。
“真是好奇啊,如果选择自己死,那固然满足了你身为哥哥的责任感,可是你的妹妹就要背负着愧疚和心理创伤活一生了哦;选妹妹去死…喂喂,那也太自私了吧,不像朝仓记者你的作风。也不一定…人在死亡面前,什么丑恶的事情都做得出……”
太宰治说得颠三倒四,渐渐地,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也脱离了原本商定的情节。跪坐在地上,朝仓釉一边是陷入自说自话的太宰治,一边是如同困兽的亲哥哥。织田作隐藏在一旁,对失控的局面感到手足无措。
够了,釉想,并且不自觉地喊出声。
“请帮我把手铐打开吧,太宰先生,”她开口,已经不会像初次见面时那样惊慌失措了,“接下来,请留我和兄长两个人单独相处一段时间。”
太宰定定地看着她,微微勾起嘴角:“遵命。”他取下她鬓角的一枚发卡。
离开朝仓英典的牢房,他对一边的友人说:“走吧,织田作,剩下的留给他们兄妹自己。”
……
半个小时后,朝仓兄妹出来,朝仓英典承诺会以抚养孤儿的黑手党为题材,重写一篇报道。
褐红发色的男人终于舒了口气,他拿出手机想打给闻人肆,告诉她麻烦的解决。第一次,人工语音表示在通话。五分钟后,他又打去了一次,依旧在通话。
织田作感到了不协调和不安。
□□港黑总部□□
从拷.问所出来回到普通人的街道上,肆怀着微微的失落,为那位注定会枯萎的小姐。今天的横滨依旧是好天气,清新的海的气味和未来感极强的建筑群,让她在失落的基础上转向开始期待这个一见钟情的城市。
漫长的考察期后,她会留下也说不定。
震动从裤兜里传来,来电显示是[折原临也],大概是通知她结果的。肆接起电话:“委托解决了吗?”
对面没有声音。
一段令人生疑的沉默后,传来充满个人特色的清冽男声:“老实说,你那枚胸针是真的很漂亮。”
肆被这句话钉死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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