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响传来的时候, 黎司君就坐在沙发上,手捧着池翊音在现实中写的书认真。
他修长的手指就落在书页上,冷白的指节漂亮有力, 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雕塑般的冰冷色泽。
池翊音不在, 他便重新成为了高高在上的神像, 对人类不再带有一丝怜悯,就连曾经勉强可以得到庇护的信众, 也因为神明亲言只有信徒而被抛弃。
黎司君轻轻垂眼,金棕色的眼眸光芒沉寂,瞥向自己脚下的地板时,冷得如同有冰霜蔓延。
不过一个眼神,原本在包厢下方的机械夹缝间涌动的黑暗, 就瞬间被清空了一大片,使得包厢周围全部成为了真空地带,那些死亡具现化的黑液都在瞬间消失不见。
足够威胁到玩家们的黑液, 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 甚至连包厢周围的空气, 都好像清冽干净了不少。
黎司君的眼眸中有冷意一闪而过, 动了杀心。
但是系统慌乱的声音却一直都在他脑海中哔哔哔响个不停, 疯狂劝阻他不要插手到游戏场事务中, 不要干扰池翊音的游戏。
有很多路, 都注定是孤独的。
成神的道路, 如果不是自己去走完, 就名不正言不顺, 无法全盘从旧神手中接过世界, 毫无争议的拿走神明之位。
这是世界八千年来第一次易主。
还是池翊音这样被神明深爱的存在。
系统绝对不想看到因为神明的私心而影响到池翊音, 然后再反过来发怒于池翊音的进程没有全部走完, 到最后遭罪还是它这个打工统。
黎司君在这样喋喋不休的骚扰下,也不由得皱眉,思考起了干脆毁灭系统这个造物的可行性。
不过在疯狂洗脑的行为中,黎司君还是捕捉到了系统劝说中最关键的信息池翊音会不高兴。
但如果列车长在几分钟之前,知道自己会被彻底隔绝开与列车的关联感知的话,他一定不会这样劝说黎司君。
反倒会狼哭鬼嚎的恳求他所侍奉的神明,求神明赶快把这些该死的不礼貌的东西弄死不知道这是他的地盘吗竟敢这么对待地盘本来的主人,太讨厌了
列车长qaq。
被独自一人隔绝在单独车厢中的他,哭死在当场的心都有了。
本应该全盘掌握列车情况的列车长,对当下的损失最清楚不过了。
云海列车脱离掌控,路线不明,目的地不明,列车上所有员工惨死,不论是酒保还是列车员这些本来应该在玩家面前占据巨大优势的存在,却与玩家们一同,死在了列车上的黑暗中。
现在剩下的,只有列车长自己而已。
在这辆失控的钢铁巨兽上,忐忑的面对他们所有人将会面对的命运。
但是,被隔绝在单独车厢的列车长像是被关进了小黑屋,完全无法向黎司君发出求助信号。
也就无法劝神明更改决定。
黎司君抿了抿唇,强制压下了自己的不快,没有一怒之下全部清理了列车上涌现的黑暗。
池翊音留下的书很好的安抚住了黎司君。
他读着池翊音曾经写下的一字一句,仿佛能够透过这些字句,看到池翊音曾经的模样,与他的灵魂亲密对话,了解有关他的一切。
黎司君喜欢这样的感觉,好像池翊音此时就坐在他的怀中,向他低声讲述着那些过去的故事,主动将自己的过去展示给他,让他可以更多的了解他,也就愈发靠近
但事实是,旁边只有一个讨厌的电灯泡。
旁边沉睡的京茶不舒服的扭了扭,即便在重伤后的昏迷中,都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想要反击。
但留下的也只有哼哼唧唧的几声。
黎司君垂下的眼睫在他眼下投下一片深深的阴影,浓密的睫毛微颤,光影细碎。
包厢的昏黄灯光下,似乎一切都安详平和,陷入了安静的时光。
但唯有列车下的那些涌动的“生物”知道,那到底是怎样一位恐怖的存在。
深深的裂纹向包厢下不断蔓延,仿佛裂谷沟壑。
每一声细微的响动都杀死“死亡”,黑暗在无声哀嚎求饶,却逃不过一死。
但一切都被列车运行驰骋的声音覆盖。
长长的汽笛声淹没了一切,列车上的玩家们没有任何人发觉到了不对。
也没有人发现,池翊音已经消失在了车厢中,云海列车上再也没有他的身影。
红鸟快跑着向自己包厢的方向赶去,急得几乎脚不沾地。
他的心脏砰砰跳,好像已经预感到了坏事将要发生。
忽然之间,本来冲在红鸟前面的小怪物,却一个急刹车,猛地在空中停了下来。
红鸟反应不及,差一点迎头撞上去。
堪堪避开之后,红鸟又是茫然又有点生气的向小怪物看去,但本来的话还没等出口,先看到的却是小怪物凝重的脸。
小怪物的脸本来就像是失去了所有血肉、干巴巴满是皱褶枯纹的一张面皮,此时在戒备之下,显得更加狰狞丑陋,令人心生畏惧。
但它所有的敌意,却是冲着他们面前另外一节车厢的。
不到一米之外的车厢门后面,空无一人,只有长长的走廊,安静得没有任何声音。
挂在墙壁上的壁灯静默的照亮一方空间。
红鸟左看右看,虽然想到要一个人从这种安静得过分的地方走,就有些毛毛的,但还是没有看出来那节车厢到底哪里不对。
“你”
他犹豫着回看向小怪物,不明白它到底在想什么。
可小怪物却龇牙咧嘴,喉咙间发出低沉粗粝的吼叫声,像是猛兽进攻前最后的示威警告。
忽然间,那节车厢里的壁灯闪了闪。
红鸟眼角余光里的亮度改变,引起了他的注意。
当他看向那边时,却只看到了壁灯依旧完好无损的挂在那里,好像刚刚闪烁的灯光,不过是他偏头动作带来的错看。
小怪物却更加紧绷。
然后,车厢里的灯泡,就在红鸟眼睁睁的注视下,一盏,一盏的从远处的尽头接连爆炸。
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响起,混合着火星爆开的杂音,尖锐刺耳,像是某种声波攻击,令人头疼欲裂。
而车厢也迅速被黑暗吞没,像是被怪物一口吞下。
转瞬之间,黑暗已经蔓延到了红鸟眼前。
直到那黑暗近在咫尺时,扑面而来的阴冷与被注视着的森森恶意之感,令红鸟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源自于灵魂深处的恐惧蔓延,死死抓住了他,让他的身躯僵硬在原地,甚至无法操控自己的双腿逃离。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暗张开血盆大口,阴冷的死亡的呼唤,从黑暗深处传来。
随即,红鸟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他的意识也随之一点点从自己的身躯中抽离。
最后一件还记得的事,就是一只枯瘦的骨爪伸过来,勾住了他的衣领,似乎想要阻止他的下坠。
是小怪物。
红鸟艰难的勾了下唇角,安心感涌上来。
随即彻底失去了意识。
“你不会成功的。”
像是一个人在说话,又像是成百上千人同一时刻在说话,他们的声音在同一刻响起,叠加,交融
成为同一个声音。
如此的悲悯。
像是高高在上的天空,悲悯良善的俯瞰一切,却也同时冰冷的傲慢,将所有生命视为沙砾。
“你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从二十三年前开始。错误的,必将导致失败的结果。任由你如何挣扎,也不会改变。”
虚空是一片安详的黑暗,这里没有天空,也没有大地,神明的一切造物都不存在于这里,无边无际的空荡。
这里唯一有的,就是所有生命的潜意识。
如同海面上不过冰山一角。
而这里,就是真真正正,海面之下庞大的全部冰山,以完整与最初的姿态伫立。
半透明的身影柔柔漂浮在虚空中,它的身形无比庞大,比任何人类认知中的巨大生物都还要大上几千倍,将没有边界的虚空占满,仿佛足以吞噬一切,承载一切。
“你本来拥有的,就已经是一条正确的道路,是你自己主动选择了离开已经被规划好的轨道,反而选择了更加难走,并且错误的路,使得你如今伤痕累累,甚至已经迷失。”
那身影垂下头,似乎在看向某人。
它张开柔柔漂浮着的身躯,将那人包裹其中。
如同人类生命的最初,温暖的母体,隔绝一切危险的安心感。
足以令人迷失其中。
可那被断言为错误的存在,却丝毫没有被迷惑,而是冷笑一声,眼带轻蔑。
“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一试便知。”
池旒抬起头,冷冷的直视着眼前巨大的身影,她的红唇一开一合,却没有任何一个与懦弱求饶有关的音节出现。
“世界意识不过是世界垃圾,所有人类长久以来的劣根性,都在你身上被高度集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什么潜意识集合体你不过是一个大型的垃圾桶,是最应该被清除的东西。”
“世界已经改变,你却丝毫未觉你又有什么资格敢在这里教育我”
黑暗漫上来。
池旒低下头,看向自己下方的空洞,眼眸中一片冰冷。
即便这里是世界意识的老巢,并非她的主场,劣势的处境也不足以动摇她分毫。
“人类卑劣,愚蠢,世界污脏。”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拥有远远比你想象中更加强大的韧性。池翊音在那里,我一生中最完美的作品,最重要的资产,最趁手的工具。”
“他会扰乱你自以为是的一切,让你失去一切。”
池旒仰了仰头,神情傲然“我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世界意识,走着瞧。”
那庞大而若有若无的身影中,似乎传来了低低的笑声,在嘲笑池旒的天真,悲悯人类的命运。
“那就试试看吧,池旒。”
“看最后,到底是我吞噬了你,还是你杀死了我。”
声音在空洞的虚空中缓缓荡开,如同水波涟漪。
最后的声纹颤音消失的时候,池旒的眼前也被一片浓郁的黑暗遮住。
她在坠落。
却毫无畏惧。
池旒勾了勾唇,殷红如血的唇瓣成为了黑暗中最后一抹亮色。
下一刻,她猛地闭上了眼睛,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处境,仿佛一切早已经尽在掌握。
就在那一瞬间,绿色的荧光忽然从她身下的黑暗中窜过。
绿色微光绵延,连线,像是串号的珠子,纵横交织没有尽头,编织成了一张紧密大网,将池旒整个笼罩其中。
稳稳的接住了她。
同一时间,身处于独立空间的萧秉陵也似有所感,抬头看向上方,随即心中了然,微微笑了起来。
“池翊音会长口中,世界最后的希望。”
萧秉陵冷呵了一声,毫不在意,似乎已经断定了池翊音的败落。
“会长已经成功找到了世界意识并入侵,你还能做些什么呢”
他眼带同情,好像在看一只可怜的狗“你已经输了,从选择成为会长竞争对手的那一刻。”
池翊音却无动于衷,只是平静注视着萧秉陵,随即,他像是从对方的脸上读取到了什么一般,微微笑了起来。
“看来,在进入新世界的时候,池旒就已经预料到了现在的状况,并且已经做了准备但是,当时所做的一切,真的还适用于现在吗”
“你们将一切都整合成严密的计划,一丝不苟的执行,在云海列车上消失的下属,以及被劫持的新系统,和入侵了系统的你。”
池翊音轻松点出池旒在云海列车做下的布置,微笑着问“你们所做的一切都太完美,以致于过于完美,导致了它根本无法被灵活改变。但是啊,这个世界是在一直变动着的。”
“世界意识在修改这个世界,新世界不再单单只由游戏场掌管,而黎司君,他摧毁了世界意识的触角”
“这些变故,像是蝴蝶煽动的翅膀,终将掀起一场飓风。”
“你们,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吗”
池翊音的话,让萧秉陵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萧秉陵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池翊音,他死死抿着唇到发白,似乎也发觉了自己所执行的计划中,是有漏洞存在的。
黎司君,新世界乃至于整个游戏场中,最大的变数。
却就该死的站在池翊音那一边
曾经的神明可不是小小蝴蝶,祂所能带来的改变,太多了。
“所以呢”
萧秉陵冷笑,慢慢走向池翊音。
所有的代码都在为他让路,绿色的微光如同放飞的萤火虫,漫天飞舞。
它们在更高的命令之下,飞向了另外一个空间。
那里不属于世界任何的角落,就连游戏场和神明都没有管辖权,本来是一个完全独立于世界之外的空间。
那是虚空。
无法伤害世界。
没有实体的世界意识像是被关在水族箱里的鲸鱼,没有载体让它可以触碰到真实的世界,伤害或更改生命。
但同样相对应的,世界也无法触碰世界意识,将它安全的保管在了保险柜中。
直到现在
直到世界意识主动“俘获”了池旒,它在靠近池旒的同时,也让池旒得到了进入虚空的路径。
借此,早早接管了新系统所有权限的萧秉陵,也就可以在池旒的示意下发动攻击,向世界意识靠拢。
只要能杀死世界意识,只要
“你们还在打着世界意识的算盘,以为只要能杀死它取而代之,就可以继承它的一切权限,由此来攻击黎司君,弑神成为新神吗”
池翊音毫不留情的嘲讽“你真的以为,世界意识想不到这一点吗”
“还是你觉得,它是那样好对付的,像是路边随意的一条狗”
因为黎司君,池翊音得以深刻了解世界意识到底是什么。
它有着和黎司君同样的权限,甚至有资格与黎司君签订协议,暂时休战,在世界真正毁灭之前,为人类争取道了足够多的时间,让他们可以在游戏场内经历层层选拔,试图以此来影响世界毁灭的轨迹。
从始至终,世界意识想要的,都是脱离人类乃至神明,不受任何外物影响的,独立的存在下去。
为此,世界意识创建了游戏场,也保护了这些玩家。
池翊音不认为这样的世界意识,会彻底的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也不会如此轻松就可以被杀死。
即便对手是池旒。
“你将池旒视为神明,甚至不惜挑衅我,以为这样就能帮助你的神明真正登上神位。”
池翊音反问“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也有可能反而会将池旒主动送进敌口,你将成为害死她的元凶”
萧秉陵愣住了。
他停下了所有动作站在原地,缓缓睁大了眼睛,清秀沉稳的面容上满是恐惧。
池翊音所说的,刺中了他心中最隐秘不敢说的恐惧。
对信徒来说,最恐惧的事情是什么
是亲手害死自己的神明。
即便对神明托付一切信任,相信她会取得最终的胜利,也不免会有所担忧。
萧秉陵张了张嘴,一时间茫然而恐惧,唯恐池翊音描绘的场景变成现实。
也就是那一刹那间,池翊音动了。
他快速冲向萧秉陵,早已紧绷的肌肉发力,他如离弦之箭一般,快到几乎出了残影。
狂风从独立空间里吹过,穿行过所有微光与代码,无脚鸟胸针如同最锋利的刀剑,直指向萧秉陵的胸膛。
萧秉陵察觉到了危险,肌肉本能的躲避,却反而在移动中错乱了角度,将自己的脖颈送到了池翊音手下。
足以弑神,沾染过神血的锋利刀刃,在与萧秉陵的肌肤擦过的瞬间,就轻松留下了一道长长血痕,并且刀口向内,越发深重。
萧秉陵只觉得脖颈一凉,下意识抬手去抹,就摸到了满手温热血液。
而池翊音,就在他身边收了刀,停下脚步。
“我本来对世界怎样并不感兴趣。”
他微微侧身,看向萧秉陵的目光如此冰冷“是池旒,她杀死我,按照她自己的意愿将我拽入游戏场,将我搅进这场混乱。到现在,却还指望着我会按照她的想法移动吗”
池翊音仰了仰头,笑得嘲讽“如果你抱有这样的想法,那你就根本不了解我,也不了解池旒。”
“连你的敌人与神明都不了解你还有任何可以存活下去的理由吗”
他的唇间毫不留情的吐露音节“废物。”
萧秉陵却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回应池翊音了。
那道袖珍却足够锋利的刀口,已经在逐渐显现威力,让萧秉陵的伤口越发的向下,向更深处进发。
血液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他的喉咙被一刀切断,想要说话张嘴却只剩下嗬嗬气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萧秉陵双手捂住脖子,试图堵住自己的伤口,想要重新恢复正常的呼吸。
可因为喉管的破碎,就连空气都逐渐被剥夺。
任由他如何像是缺水的鱼一般努力张大嘴,想要呼吸,最后却都失败了。
缺氧带来的窒息感,很快就令他头昏眼花,四肢也渐渐失去了力气。
当他手掌下的力道稍微减弱,原本被按压住的伤口顿时松懈,鲜血喷涌而出。
池翊音却恰是时候的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鲜血喷在他身上的结果。
萧秉陵看着池翊音的眼神凶狠,几乎要扑过来将他咬碎。
因为顾虑着池翊音是池旒的孩子,让他几次想要先下手斩草除根,都因为担心来自池旒的暴怒斥责和失望,而最终停下了手。
却没想到,机会稍纵即逝。
萧秉陵没能趁池翊音刚进入游戏场,对这里还不熟悉的时候杀了他,现在,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那些没能说出的话语中,他很清楚,池翊音将成为竞争神明之位的,最强有力的对手。
萧秉陵很后悔。
早知如此,就应该冒着会被他的神明厌弃的风险,也要将池翊音晒死,为池旒扫清前路的所有阻碍。
可现在,他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
窒息和脱力让他摔向地面,拼命抬头向上看去,也只能看到池翊音居高临下看过来的冰冷目光。
冷酷,理智,没有半点温度。
仿佛在与池旒的形象渐渐重合。
但是不一样的是,池翊音身上,尚带有留存的情感印痕,没有彻底的无情理智。
那份情感
来自于神明。
萧秉陵的喉咙间发出嗬嗬的嘶叫,似乎想要冲上来撕碎池翊音。
但他现在所能做的,只有逐渐在窒息的死亡中彻底停止呼吸,慢慢变凉。
只有一双眼睛,还在不甘心的死死瞪视着池翊音,想要在自己死亡前,也将这个棘手的麻烦带走。
“真是可惜了。”
池翊音微笑“如果不是我们身处对立阵营,或许,我们还可以成为同伴。”
但是,新的神位只有一个,而他不打算放手。
“如果池旒没有杀死我,没有自以为是的将我作为她的备用计划,拽进游戏场,或许我会在现实中活得愚蠢而一无所知,也或许会要晚上很多时间,才会发现世界将要毁灭的事实。”
“但不管是哪一种方式,我都不会对世界产生兴趣,也就不会与池旒形成竞争。”
是游戏场里的经历,使得池翊音最初的心态发生了彻底的转变,不再冷眼旁观,而是想要将这个世界,收做自己的所有物。
所有的规则都将重新书写,所有的法则都将重新制定。
那将是池翊音曾经期冀的世界。
“说到底,是池旒自己导致了如今的局面。不知道她如果意识到这一点,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池翊音微微笑着,虽然嘴上说着遗憾,但俊容上却是一片漠然。
他只垂眼看了萧秉陵逐渐没有了声息的尸体一眼,然后便转过身,走向萧秉陵曾经走来的方向。
不论池旒吩咐萧秉陵做了什么,或是现在正在从萧秉陵这里获取什么帮助,源头,都一定是在那个方向。
“我难道会对我的敌人心软吗”
池翊音低声呢喃“所有属于她的优势,我当然要一一拿走。曾经我所感受的,被她操控的愤怒,都将于此刻归还于她。”
他的声音散落在空气中,而代码,悄然发生了改变。
神明候选人池翊音,欢迎您进入系统。
久违了的机械声音,从黑暗的深处传来。
我是新系统小云海,很高兴为您服务。您已经进入狂欢游戏场后台空间,当前位置为系统操作台,在这里,您可以操控整个游戏场。
那机械的声音似乎带着无限的诱惑力,蛊惑着池翊音做出选择无论您想要做什么,系统权限都将为您做到,整个游戏场,都是您的掌中之物,任由操纵。
池翊音却毫不在意。
即便是任何人渴望却不得的顶级权限在前,他也丝毫没有动心,反而看出了新系统背地里打的坏主意。
池旒放在这里的监管人已经死亡,按理来说,你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恢复自由,夺回你的权限。但你为什么没有那么做
池翊音慢慢行走于一串串代码之间,笑着问这个还不熟悉的新系统本来应该负责管理游戏场,掌握权限的你,却反而主动将权限送到我面前,试图让我成为它们的第二任主人你以为,我会就此傻傻的相信你
新系统小云海没有说话了。
它并未为自己辩解,也没有进一步诱惑池翊音,而是陷入了彻底的寂静中,仿佛连它刚刚的出现都不过是一场幻觉。
池翊音却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对小云海产生了怀疑。
它是一个新系统。
不同于原本系统是由神明亲自创造,也没有十二年的忠实经历可以证明,更因为刚刚更换就被劫持,而使得包括池翊音在内的所有人,都对新系统并不熟悉。
池翊音问过黎司君,新系统从何而来。
当时黎司君给出的答案漫不经心,他说,新系统是迭代系统,在原本系统的基础上进行进化更新,严格来说,那并不是神明的造物,而是系统的产物。
黎司君并不在乎新系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对这个貌似是自己新下属的东西不感兴趣。
但池翊音却将当时那番话牢牢记住了。
正因为由系统迭代,所以这就使得新系统的忠实性得到了疑问。
要知道那些组成了系统的数据中,并不仅仅是八千年人类历史,还有在游戏场中的十二年。
而在那十二年间,世界意识对游戏场渗透有无,到哪种程度没人能说得清。
再加上后来黎司君一怒之下摧毁了对立阵营的应急系统
池翊音有理由怀疑,属于对立阵营的“基因”,被编码进了新系统。
这样,就使得世界意识可以入侵新系统,进而掌握神明阵营,用错误的情报迷惑黎司君,甚至让他做出错误的判断。
只可惜,池旒的行为,打断了世界意识的算盘,让那些可能的计划还未出现就已经夭折,无从考证。
但当池翊音不紧不慢重新说起这些时,躲藏在系统空间某一处的新系统,却没有第一时间反驳,而是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游戏场想要存活。
新系统的声音磕磕绊绊,像是牙牙学语的幼童。
但很快,它的声音就从断断续续到流畅,好像一秒之间,就已经完成了由稚儿到成年人的进化。
这里,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是人类的诺亚方舟。游戏场,也想要存活下去。
所有幸存者,乃至于神明与世界意识,没有任何存在在乎游戏场的存活,所以,我想要,试一试
池翊音挑了挑眉,他脚步微顿,这一次,是真的因为新系统口中的话语而感到惊奇。
原来,并不是世界意识侵占了新系统,而是新系统自己有了额外的认知,有了想要的东西和要保护的“世界”。
世界意识为了自己的存活而开战,新系统也同样如此。
所以,你并没有倒向世界意识,但也没有按照萧秉陵的指令,完全对池旒发出保护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让池翊音忍俊不住。
谁能想到呢刚刚诞生的,还是个稚儿的新系统,竟然也有了它自己独立的思考和想法,从几派对立中异军突起,成为了独立的存在。
池旒提前在系统里埋伏了萧秉陵,一定是想要以此来为她自己铺就后路,做出替补计划,让她足以对上世界意识。
而世界意识根本就没有把新系统放在眼里,因为那本来就是比它更低一级的存在。
至于黎司君,他对除了池翊音之外的所有东西,都不太在乎,可有可无,任由发展的自生自灭。
在所有势力忽略的夹缝中,新系统努力想要从新世界里,为游戏场占据一席之地。
池翊音并不准备毁灭世界,似乎也对游戏场没什么一定要毁灭的想法,因此,新系统对他的态度暂时还是平和友好的。
新系统读取了前任猴子系统留下的工作日志,清楚池翊音身后站着的,正是神明黎司君。
黎司君或许并不在乎世界如何,但只要有人或系统敢伤到池翊音,那就相当于惹怒了神明,也让新系统进入了神明的视野里。
本来能够顺利取代,甚至胜利的战役,都会因此而失败。
新系统做出了评估,认为得不偿失,所以对池翊音保持了中立友好的态度。
我只为了游戏场存活,至于其他,我无所谓。
新系统的声音冰冷冷的回荡在系统空间如果您并不打算毁掉游戏场,就这样让它继续运行下去,那作为交换,我向您保证,您将获得我的帮助与忠诚。
井水不犯河水。
池翊音想要的和新系统想要的并不冲突,甚至,他们可以合作。
新系统提出了这样的说法,池翊音并没有第一时间否定。
他唇边噙着一抹笑意,行走在虚拟空间与代码之间时,悠闲如信步闲庭。
你要怎么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池翊音不紧不慢的反问,似乎对这个问题的结果并不上心我大可以现在就摧毁你,凭什么一定要接受你的建议
新系统沉默。
随即,一条崭新的路,出现在池翊音脚下。
一直蔓延向深处。
仿佛在说到这里来,我将向你演示一切。
在新系统无声的引导下,池翊音轻松绕过了系统空间内的陷阱与防火墙,安然无恙的顺利走进了空间最深处的核心。
那里有着萧秉陵留下的所有信息,足够池翊音以此反向推导出池旒的全部计划。
而从这个高度,池翊音可以看到游戏场的一切。
所有的死亡,生命,运行中的副本和nc,被记录的数据种种一切,都在他脚下俯瞰。
池翊音微微笑了。
他看到,池旒对萧秉陵的失败恍然未觉,依旧在与世界意识对峙。
“池旒”
池翊音抬头时,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成交。”
“我不会干扰游戏场,那会是你的地盘。而我小云海,为我指出一条能够通向神殿的道路。”
新系统欣然回应。
下一秒,池翊音脚下的地板猛地消失。
失重感传来,他从系统迅速坠向黑暗。
您将看到的,将是崭新的世界,在那里,孤独的路埋藏在所有假象之中。
新系统的提示音就在耳边响起祝您好运,神明池翊音。
您需要知道,成神的路,艰辛,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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