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 129 章

小说:被将军掳走之后 作者:望三山
    楚贺潮衣摆滴着水, 一步一个湿脚印。

    他身后跟着七八个亲兵,手里头拎着的人头被头发糊了整张脸,甩了一地水迹。

    元里睁大了眼睛, 愣愣看着他。担忧还没消散, 惊喜便猛地窜上了心头。

    杨忠发大喜:“将军!”

    楚贺潮面上还有污泥, 头发凌乱,一看他们在吃饭,便停在了饭桌前两步处, 对着他们笑了笑,“回来了。”

    他模样疲惫憔悴, 但双眼却跟虎狼一般锐利清醒, 胡子拉碴, 冒雨前来的模样虽然狼狈,但高大的身影往那儿一站就宛如定海神针, 让人心里一下子安稳起来。

    元里上上下下地看了他一遍,见人全须全尾, 顿时松了口气, “回来就好。”

    他匆匆瞥了一眼楚贺潮手里的头颅。

    这应该就是李立的头颅了吧。

    以往要是完成了任务, 系统会立即告知元里, 就像是邬恺剿匪成功那次一般。可这次楚贺潮明明已经杀了李立, 系统还是没有出声。看样子在系统的判定之中, 楚贺潮杀了李立并不能算是元里完成任务。

    元里想过这个结果, 虽然有些失望,但人没事就好。

    “嗯。”

    楚贺潮应了一声, 目光在元里转了两眼。

    数日不见, 人瘦了, 脸色也有些疲惫, 看着有些倦怠。

    他移开视线看向了杨忠发,“你们是要来支援我?”

    “对,元大人怕将军你会遇到吴善世的军队,”杨忠发庆幸地道,“还好您没事,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楚贺潮安静地听着,把手里的人头给了亲兵,走到桌前坐下,腰背笔直,冷静地道:“我确实遇到了吴善世的军队。”

    元里、杨忠发等人闻言,均震惊不已地看向他。

    楚贺潮扯唇,“不过我没和他们交锋。吴善世也是为了追杀李立而来,但他带的步兵太多,没有我的骑兵快。等我抓住李立回程时才遇见吴善世,我的哨骑提前发现他们的军队。兵力悬殊过大,我便抛下了李立那些无用的辎重,只带着李立和他的金银珠宝率领骑兵绕过了吴善世的军队。”

    “等等,”元里眼睛一亮,“你带了李立回来?那你拎着的头颅是谁?”

    楚贺潮回头看了亲兵一眼。

    亲兵将头颅拎起来,将头发抹开,露出了一张青白惊愕的脸来。

    元里没见过这个人,他皱眉道:“这人是谁?”

    “吴善世身边一个叫王云的谋士,”楚贺潮双手撑在腿上,说话很慢,“我虽带着骑兵和吴善世的军队错开了,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便派了哨骑秘密跟在吴善世军队后方,看看他们会不会追击上来,谁知道就看到了吴善世怒杀了自己谋士的事。”

    楚贺潮勾唇道:“应当是吴善世看到了我令人抛弃的李立的车队辎重和他死去的私兵,知道李立已被人抢先一步截杀了,所以才怒发冲冠,愤而杀了同他提议可以假意同李立合谋的谋士……我的哨骑看到这一幕,等吴善世一离开,就将这颗人头拿来了给我。这头颅不知道有没有用,便带回来给你看看。”

    “这吴善世……”元里忍不住摇头道,“他比我想象之中还要意气用事……”

    至于王云的头颅,元里若有所思,或许真有可利用的空间。

    但忽然,元里鼻尖抽了抽,神色一变,“你受伤了?”

    楚贺潮面不改色地道:“没有。”

    元里又嗅了嗅,怀疑,“可我闻到了血的味道。”

    “应当是那颗头颅的血,或许是我杀过的人溅在我身上的血迹,”楚贺潮撑着桌子起身,“我去换身衣服,你就闻不到了。”

    元里一想楚贺潮连被床板剌了手臂一下都会跟他喊疼,便没有多想:“好,你快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不用急着沐浴,等吃完饭再沐浴。”

    楚贺潮应了一声,喊了杨忠发在门外问了几句话。

    他问的无非就是洛阳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元里可有遭受到危险,又有没有好好吃饭,每日里做了什么,有没有精神。

    在楚贺潮离开之前,杨忠发便临危受命,接下了替他看着元里的重任。杨忠发这些日子以来记得清清楚楚,一件件事跟楚贺潮说了。

    楚贺潮耐心地听着,余光瞥向膳厅内的元里,青年身上覆着一层烛光,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人瘦了,“看着瘦了。”

    杨忠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觉得自己和婆娘刚成亲的时候也没紧张成这样。他又怕会遭楚贺潮责骂,便硬憋着说好听的话,“元大人是太忙了,也是太担心将军了,这才没怎么吃好饭……”

    楚贺潮站了一会儿,道:“行,你回去吧。”

    过了大约一刻钟,楚贺潮才换了身衣服回来。

    元里已经令人把饭菜又热了一份,见他过来,随口问道:“换个衣服怎么这么慢?”

    楚贺潮泰然自若,“我去派人将李立关押起来了。”

    元里了然,“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楚贺潮嘴角缓缓压平,眼眸深沉,“我要在父母坟前亲手杀了他。”

    “好,”元里欣慰道,“这样也能好好祭拜王爷与夫人的亡魂了。”

    楚贺潮伸手将他耳侧的头发别到耳后,“嗯。”

    郑荣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转头跟邬恺感叹道:“主公同将军之间的情谊真是深厚。”

    邬恺:“……”

    他僵硬地点了点头。

    为了庆贺楚贺潮回来,元里让厨房多做了几个好菜。楚贺潮却只捡了近处几个菜吃了,远处的碰都没碰。元里心生奇怪,“你平时不是很喜欢大鱼大肉的吗?怎么今日竟捡素食吃。”

    “换换胃口,”楚贺潮随口道,“这素食也不错。”

    元里听了皱眉,轻轻放下了碗筷,直直盯着楚贺潮看。那眼神跟座大山一般压在楚贺潮的肩头。楚贺潮的视线快速地移开一瞬,又转回来,耐心地道:“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事骗我,”元里定定地道,“楚贺潮,你不对劲。”

    楚贺潮的心神都绷了起来,他含糊地道:“没有。”

    元里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青年的神情并不咄咄逼人,眼神也是那么平和。但楚贺潮却从心里生出一点怕,他揉揉眉心,在心里骂着自己怂蛋,怎么能怕媳妇?但嘴里却低声哄着,“吃完饭回房说好不好?你这些天都瘦了一圈,好好吃点东西补补。”

    元里抿着唇,淡色的唇拉直,就是不说话。

    楚贺潮又道:“我就是连续奔波了数日有些撑不住,回头睡一觉就好。”

    元里这次直接站起了身,“楚贺潮,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你要跟我说实话,我不喜欢你说谎话敷衍我。你们继续吃吧,我不想吃了。”

    他转身就想走,楚贺潮立刻拉住他,但动作太大,腰腹上的伤口裂开,他脸色一变,血腥味弥漫了出来。

    元里当即回头看他,神色变得难看,“你果然受伤了。”

    楚贺潮攥住他的手不放,“小伤,过几日就能好。”

    元里脸色阴晴不定,根本不信他说的话,转头就同林田厉声道:“快去请疾医。”

    又让仆人准备热水和包扎伤口的细布,急急忙忙找了个房间让楚贺潮躺上床去,“你躺着别动,快让我看看伤口。”

    楚贺潮听话地躺了上去,眼睛不离元里的脸,“你别生气。”

    元里紧紧抿着唇,不理他。他快速解开了楚贺潮的衣袍一看,腰腹处裹着的细布已然浸透了一圈鲜血,楚贺潮的胸膛上疼出了滴滴冷汗。

    就这个模样,还想装作若无其事?

    元里快要气笑了。他心里烧着怒气,冷着脸小心地拆开了细布,问道:“你受的是什么伤?”

    都被发现了,再瞒也没什么意思,楚贺潮老老实实地道:“刀伤。”

    他说完,细布也没了,巴掌大的刀伤狰狞地横在楚贺潮的腰腹上,正随着楚贺潮的呼吸起伏往外一点点渗着血。

    这刀伤吓人,元里的脸色都黑了起来,他深呼吸一口气,专业地检查了一番,下手的人必然是抱着捅死楚贺潮的力度去的,还好楚贺潮及时躲了过去,刺的才没有那么深。

    但即便是这样,也能看出当时的情况有多么危机。

    楚贺潮抬手摸上了元里的侧脸,嘴唇发青,还笑着,哑声安抚,“我命硬着呢,没事。”

    “别说话,”元里立刻道,“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他不开心,很不开心。

    不仅是因为男人受伤而不开心,还是因为他竟然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冒雨赶来,还打算隐瞒他装作无事发生而不开心。

    元里憋了一肚子的气,气得自己跟着难受。

    他不看楚贺潮一眼,冷冷地看向了楚贺潮的亲兵,“你来说,你家将军的刀伤是如何受的?”

    亲兵为难地看向了楚贺潮。

    楚贺潮微微点了点头,亲兵这才开口将前言后果说了出来,“为了能够及时追击到李立,将军与我们都去掉了盔甲,千里奔袭追上了人。但在活抓李立时,将军却被李立用藏起来的匕首刺了一刀。”

    元里听了,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嘴角压得更深,沉默清理着刀伤周围的血迹。

    等疾医赶到时,他已经给楚贺潮包扎完了。

    其实疾医赶不赶来都不重要了,元里是个好学的人,在系统将医书作为奖励发布之后,元里就一直在学习那本医书上的内容,毕竟救命知识只有自己学了才最安心。

    他如今已有小成,不输给任何一个由他专门培养起来的疾医。只是看到楚贺潮受伤后还是下意识地让人叫了疾医,不过是因为慌不择路,不太放心自己。

    疾医看完之后便颔首道:“大人伤口包扎得极好,将军已熬过了最为凶险的那几日,日后只要慢慢休养便好。”

    元里道:“他还带着刀伤淋雨了。”

    疾医大吃一惊,痛心疾首地看向楚贺潮,“将军,你这……”

    但再怎么不满,他也不敢直说,只能摇头叹气,又让人熬了治疗热病的药,让楚贺潮先行服下。

    等一切收拾好的时候,已是夜深。

    外头的雨声淅淅沥沥,凉风从门缝中窜入。

    元里给楚贺潮盖好被子,便面无表情地直起身,吩咐楚贺潮身边的亲兵好好看着他。

    楚贺潮听出了不对,“你要去哪?”

    “回我的房间,”元里道,“我知道你这会受了伤,身上难受,想让我陪着你。但我现在很生气,今晚不想看到你,也不想和你说话。有什么事等今晚过去再说吧,我要冷静冷静消消气。”

    说着,元里转身就离开了。

    楚贺潮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关上了房门。男人粗粗呼吸了几声,额角的青筋绷起,忽地重重锤了下床铺,眼底发狠,骂了一句脏话。

    亲兵们吓了一跳。

    本以为将军是在同元大人生气,但一看将军的表情,好似气的是自己。

    亲兵们面面相觑。

    茫然,将军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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