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孙氏掌心之上赫然是一包东西, 用药纸包着在,已经被孙氏握的皱皱巴巴。
功哥儿一瞧见这东西, 就从孙氏手中抢了过来, 摸着薄薄的一包,应该是粉末状的东西。
他道:“这是啥?”
“把,把东西还给我。”孙氏见手中的东西被抢走, 如同疯了般挣扎起来,她满脸恐惧。
功哥儿把东西递给许沁玉。
许沁玉接过,打开纸包, 里面是研磨的褐色粉末,她凑近闻了闻, 是巴豆的味道。
巴豆是种药材, 可以温肠泻积、逐水消胀, 但如果不是医治病人,这个东西是有微毒,会让人腹泻, 孙氏拿着的这东西已经不言而喻。
“巴豆。”许沁玉道:“你从平安食肆东家这里拿了巴豆是想做什么?是想明日给许记食府的菜食里下巴豆吗?是想坏了许记食府的名声吗?”
孙氏急得眼泪直流,“东家, 您听我说, 我,我没这么坏心眼,我真的没打算给食客们投毒的,是,是平安食肆的掌柜给我的, 她说, 她说要是我这次不帮她, 就把我上两次做的事情告诉您。我, 我,她又把这个东西塞给我,说,让我明日下,下在酸梅汤饮子里和奶茶饮子,可是我没有答应,东家,我真的不会下毒的,我没那么坏,是她吓唬我……”
孙氏已经有点语无伦次。
她满心惶恐,惊惧害怕,她没有坏心眼,她没想害许记关门,她知东家是好人,她只是害怕。
可是没想到一步错步步错。
那天她在一个小摊子上买针线,旁边来了个妇人跟她闲聊,问她是不是在许记食府做工。
能在许记做跑堂多多少少是有些荣幸的。
她就很自豪说自己在许记做跑堂,跟问她话的妇人搭腔起来。
她还说许记东家很好,专门找得她们这种妇人做跑堂,一个月给八百的工钱,还管朝食暮氏,虽然朝食暮食都是东家徒弟做的,但吃的可都是精细粮食,早上还有鸡蛋,晚上也有荤腥,还说年底时候东家还会给红封。
这个条件,听得周围的人都羡慕不已,还说她运气好,让她好好干,说许记食府的东家心善,开食肆还不忘街坊邻居,还卖味道那么好又便宜的鱼给大家吃。
他们大多数也都排队买过许记的红烧鱼、鱼丸和鱼头。
人家吃过都说跟许记店里的吃食一样美味,许记东家没有厚此薄彼,因为卖的便宜,就随便做。
孙氏自然乐呵呵的说,“我肯定要好好干,我们东家还说每年都会给我们涨工钱呢。”
“唉哟,你也是命好,要不是当初招人就只招桂花巷那边的,咱也想去试试了。”
“可不是,许记生意好,东家还缺人不?”
这个孙氏就不清楚,她只能摇头。
卖完针线,孙氏就打算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那一开始跟她搭话的妇人也跟她一块走的,还说顺路。
路上一直跟她聊许记食府,还说羡慕她,说她命好,一直绕着许记食府问来问去,孙氏也没当回事,就跟妇人聊天,走了一路聊了一天,结果就聊秃噜嘴,把那日闻氏跟闻蕴灵说的话给闲聊出来了。
就是闻蕴灵问闻氏桂姨娘得了痨病,身体养的如何。
孙氏觉得这种闲话不应该乱说,但说秃噜了嘴,想着掌柜都说不是痨病,身子早养好了,她也放心了些。
谁知妇人听闻这话,立刻唉哟一声,忍不住说,“她家有得了痨病的病人啊?那怎么还做吃食?要是传给食客们怎么办。”
孙氏立刻反驳道:“我们掌柜都说了,应该不是痨病,身体早养好了。”
妇人咂咂嘴,跟她说了声就走了。
没想到,过了几天,坊间集市就起了谣言,说许记食府家里有痨病病人。
孙氏听闻,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肯定是之前说闲话,被那妇人听了去,妇人又给说给其他人听,结果被传开了。
孙氏心中内疚,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跟东家和掌柜坦诚。
可要说出来,东家和掌柜说不定觉得她是大嘴巴,喜欢嚼闲话,不要她在食肆继续做工怎么办。
所以她不敢说出口,只能当做不知。
好在后来东家把家人都请来许记吃暮食,谣言不攻自破,她也放心了点。
谁知,没多久,那跟她闲聊的妇人在路上堵住了她,说她是平安食肆的掌柜,上次多亏她说的那些话,她才知道许记食府这么过分,有痨病病人还开店,还说自己不过就是跟人闲话家常了两句,没想到这事儿就被传开了。
孙氏这次没信她的话,她气得不行,知道上次这妇人故意套话,把妇人骂了顿。
妇人不以为然,就是跟她道谢,然后还说给她银子,让她帮忙看看许记的吃食是怎么做的。
孙氏气得破口大骂,直接拒绝。
平安食肆的掌柜威胁她说,“你要不愿意的话,前些日子你同我说过的那些闲话,我可要去跟你家掌柜说道说道,再说了,又没让你偷配方,只是平时瞧见你家东家怎么做的,跟我说说就是。”
孙氏六神无主,又惊又怕,再看平安食肆的掌柜脸色一变,就朝着许记食府走去。
她越发害怕给东家知道,慌忙把人拦下,“你想干什么,你,你不能去。”
妇人笑眯眯的说,“我又没为难你什么,也没让你偷配方,你这般害怕作甚,那些吃食的大概做法告诉我就成。”
孙氏实在害怕,最后结结巴巴把平日瞧见许沁玉做的几道朝食说了说。
她想着,既没告诉妇人具体做法,想来妇人也学不到什么。
妇人听过后就笑着跟她道谢,最后还塞给她五两银子,告诉她一个月后去找她,还把她住的位置告诉给孙氏。
最后威胁孙氏,孙氏要是一个月后不去找她找她的话,她就把闲话和配方的事儿告诉给许记的东家。
妇人说完,匆匆离开。
孙氏根本没想要这五两银子,她六神无主,最后带着五两银子回去。
等着平安食肆也做出奶黄包,江米肥肠和生滚鱼片粥她才越发后悔自责。
孙氏说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她看着许沁玉,颤着嘴唇说,“东家,我真的没打算下毒,我今日来是想把那五两银子还给她的,我没想过害东家,害许记食府的。”
孙氏说着,从身上掏出个钱袋子,颤着手打开,里面的确是五两碎银。
她今日来,也的确是想把五两银子还给妇人。
但是进去后,妇人又是吓唬她,还说事已至此,不如帮她一把,事成之后,会给她五十两银子,她也是拒绝的。
最后妇人露了狠脸,说她愿不愿意都得做,已经上了贼船,就没有下来的道理,把泻药塞给她后,不由分说把人推了出来。
“东家,我知道错了,我不会下毒的。”
孙氏哭的眼泪糊了一脸。
成哥儿听完,一言难尽,最后忍不住说,“孙婶,你是不是傻的,第一次的时候你就该跟师父说实话,而不是瞒着师父,现在越闹越大,兜都兜不住了。”
许沁玉有点不知说甚,孙氏人高马大,偏偏性子怎么就这般。
还有,这不明显给孙氏下套子,一步步逼她上钩吗?
本来第一次谣言跟第二次配方都不算什么,孙氏也没说具体配方,是那平安食肆故意这样一步步勾着然后逼着孙氏做下这些。
的确也是孙氏自己糊涂。
功哥儿也忍不住挠头,最后问许沁玉,“四嫂,那现在怎么办?”
直接敲门去跟平安食肆对峙吗?
许沁玉想了想,告诉孙氏,“现在唯一的法子就去是报官,你作为人证去揭露平安食肆的恶行,但报官的话,孙婶你肯定也要挨板子,你可愿意?且此事过后,我不会再用你,到时候会付你一些遣散费。”
她不会彻底信孙氏的话。
在孙氏口中,她自己是无辜的,都是被那妇人逼迫的。
许沁玉并没有孙氏的视角,自然不清楚她说的都是真假,还是真假掺半。
而且不管是前面的造谣还是后面的给配方,孙氏都犯了大忌。
这样的人,她肯定不会再用。
孙氏犹犹豫豫,“帮着东家报官是应该的,可,可报官后,我,我岂不是要被外人嚼闲话,东家又不肯继续让我上工,我以后哪里还能找得到工。”
许沁玉淡声道:“孙婶,即便你不愿意报官,我也会去报官的,这是大事儿,平安食肆这种竞争手段恶毒也触犯律法,若不报官,岂不是放任平安食肆逍遥法外,以后遇见对家,她们就用这种恶意手段来竞争害人。而且就算不报官,这事儿我也不会善罢甘休,也不会继续在用你,事情照样会传开,孙婶倒不如主动认错,兴许还能在外头得个好名声。”
孙氏仿徨许久,最后同意下来。
天色已经黑了,但衙门随时都能去报官。
许沁玉来到衙门敲鼓。
很快衙门大门打开,县太爷带着衙役升堂。
许沁玉不认识县太爷,只知道县太爷姓杨,她已经知晓好友杨枝枝是县太爷家中的千金,但一直挺平常心对待的。
杨县令虽然日日都能吃到妻女从许记食府带回家的吃食,但他也同样不认识许沁玉。
一行人跪下说要报官,又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杨县令一听许记食府,再听眼前小娘子自称是许记食府的东家,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他经常听女儿提起许小娘子,倒的确很年轻,很难想出这么年轻的小娘子竟有一手如此出神入化的厨艺。
听完事情来龙去脉,杨县令立刻让衙役去捉拿平安食肆的掌柜和东家回。
衙役过去时,平安食肆的掌柜李氏还洋洋得意跟自家男人说,再不出几日,许记食府就该倒大霉了。
平安食肆是夫妻店,掌勺的是李氏的男人,不爱说话,就知道做吃食。
听闻这话,他男人忍不住问,“你,你又做了什么?孩他娘,咱们踏踏实实做生意做吃食就好,别坏了心眼,那个奶黄包,江米肥肠什么的,咱就别做了吧,毕竟是学许记的,再说我对做白案也不是很在行。”
李氏哼了声说,“我能做什么,我还不是一心为了咱们食肆,那许记食府抢走咱家多少生意,她活该倒霉,就算是这些朝食,也是咱们自己琢磨出来的,凭甚许记能做,咱们就不行。”
她并没有告诉自家男人自己在外做了什么事情,她知男人憨,不会让她做这种事情的。
而李氏不认字,对律法更加不懂,她以为只是下个泻药又没什么,谁还有没吃坏过肚子的时候。
两人正打算歇下,外面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李氏心里一惊,也没多想,以为是谁来找他们,还在心底骂道,哪个杀千刀的敲门敲这么大声,把她门给砸坏了。
等出去开了院门,门刚打开,她就被人抓着手臂扭到后背制住了。
李氏惊叫一声,“你们干什么,当家的,当家的,有强盗来抢咱家了。”
衙役喝斥道:“小声些,谁是强盗,仔细瞧瞧我们穿得什么衣裳,你犯了事儿,咱们是压你过去衙门的。”
“你们胡说什么。”李氏还不明所以,“我能犯什么事,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市井妇人,又没干过杀人放火的事儿。”
李氏的男人张全听见声音立刻出去,见到衙役也愣了愣。
衙门上前把两人都押送到衙门。
见到孙氏,李氏终于知晓是怎么回事,她真没想到孙氏敢报官,明明孙氏之前那么胆小,都不敢告诉许记东家。
李氏对着孙氏破口大骂。
“肃静!”县太爷拍案。
孙氏指认李氏,拿出五两银子和泻药。
李氏一开始还不肯承认,不承认她认识孙氏,也不承认自己买通孙氏让她给许记的食客下泻药。
县太爷道:“你方才不还对着孙氏破口大骂,现在矢口否则不认识孙氏?公堂之前还敢撒谎,还说你未买过泻药?泻药之事,本官派人去镇子几个药堂打听打听便能知晓你买过没,若不从实招来,等查清后,罪加一等!”
李氏毕竟是第一次上公堂,也有些怕了,最后承认了罪行。
也的确跟孙氏说的差不多,她说自己一开始没想过让孙氏给许记的食客下泻药,前头两次她只是造谣问了奶黄包的做法,后来让孙氏一个月后上门,也是想着继续找她问问许记食府一些吃食的做法,没想下泻药。
但这一个月入了夏,平安食肆的生意越发差,都没几个客人。
可许记食府的生意还是照样很多食客,还出了几道新吃食,她心里彻底记恨上许记,就想让许记也不好过,所以她就买了泻药,让孙氏来的时候,逼着孙氏给许记的食客下泻药。
李氏也承认孙氏今日上门要把上次她给的五两银子还给她。
但她说事成之后,会给孙氏五十两银子,半推半就把孙氏推出门,孙氏也的确拿着泻药出门了。
孙氏也开始喊冤,说自己是被逼的,她要是不拿着泻药离开,李氏就会去找许记东家告她的状。
两人开始互相攀咬。
不管如何,两人都有罪。
孙氏主动认罪,做了人证,呈上物证,最后孙氏挨了十大板,李氏挨了二十大板。
这是因着泻药还没下成,要是泻药已经下在食客的吃食中,就不止这么点板子了。
所以就算有人嫉妒同行,也不会想出在对家的店里下药这种事情。
杖行打的是臀,不是杖背。
杖背一般是更大罪行才会杖背,杖背要是二十板下来,半条命都要没了。
打臀一般死不了人。
但不管是十大板子还是二十大板下来,都有些受不住。
十大板一般还出不了血,二十大板下来,臀部都打出血了。
两人被打的一直惨叫。
张全在此事中并无过错,他并没有被杖行。
他一直低着头,等李氏被打完,他才过来跟许沁玉匆匆说了句对不起,转身过去抱着李氏离开。
衙门就剩个孙氏和徐沁玉一行人。
最后还是许沁玉叫了车过来把孙氏送回家,又帮着请了郎中,给了诊费和抓药的银钱,最后留下二两银子才离开。
孙氏家人得知孙氏做的事情,气得不行,最后得知孙氏以后都不能在许记做工,他们也想求许沁玉饶了孙氏这次,可见孙氏犯这种错误,许记东家还愿意付药费诊金,就实在脸面要求许沁玉继续用孙氏做工。
…………
这一报官耽误下来,已经亥时。
成哥儿跟功哥儿见天色暗成这般,送了许沁玉回裴家。
路上时候,许沁玉就跟成哥儿道谢。
成哥儿急忙说,“四嫂,不是我,是功哥儿发现的,我让功哥儿也帮我盯梢的。”
功哥儿也跟着咧嘴笑,“四嫂,也不算是我发现的,这些日子我不是总在食肆拿些剩下的吃食吗,说是给我朋友吃,其实就是他们帮我盯梢的,我这几个朋友是几个小乞丐,都还没我大,怪可怜的,都是残疾,也没人牙子要他们,卖给别人家做奴才都没人要,四嫂,以后食肆剩余的吃食我能不能继续分给他们?”
”当然。”许沁玉点头,“还要多谢你那几位朋友,等明日暮食后,你可以请他们来食肆里头,到时我做些吃食答谢他们。”
都是群可怜的小孩,许沁玉也是个被丢弃的孤儿,但从小被送到福利院,偶尔被大孩子抢食物有时候会吃不饱。可基本也是衣食无忧,不像这里被丢弃的孩子们,这里会被丢弃成为小乞丐的孩子通常都是身体有缺陷。
不然只要身体不残缺,都会有人牙子收留他们,帮着卖给富裕或者官宦人家做奴才。
“四嫂要答谢他们吗?”
功哥儿大喜过望。
许沁玉笑道:“他们虽然都是小孩,但帮了忙,自然要答谢的。”
功哥儿笑得越发欢快,“好,那我明日就去寻他们。”
两人把许沁玉送回裴家,也都回了家。
许沁玉进到院子发现闻氏还没睡,正在厨房等她,还点着油灯。
见到玉娘回,闻氏终于放下心来,又问了问事情如何。
许沁玉就把方才的事情同闻氏简单说了说。
闻氏听完,也没料到会是孙氏,其实三个跑堂的妇人都还挺好,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
闻氏感慨了下,倒不再多说,只是想着明日跑堂的妇人就只剩二人,就问了问玉娘还要不要招人。
许沁玉也打算再招一个。
两个人的话实在太累,三人虽活也多,但不至于太过劳累。
闻氏道:“好,那这几日我先顶上,玉娘也不慌,咱这次慢慢挑。”
她平日除了算账结账,要忙的事情也没有太多。
婆媳二人说了会儿话,就各回各屋歇下了。
…………
次日一早,许记正常开业。
许沁玉做朝食时,李氏跟袁氏发现孙氏没来,还有点疑惑,以为她跟东家告了假。
许沁玉把孙氏的事情同两人讲了讲,两人都有些震惊,李氏忍不住嘀咕,“她咋能做这种事?当初不小心说错话被传了谣言时不就该直接跟东家认错嘛。”
李氏觉得东家已经够好了,当时直接认错,东家肯定都会原谅她。
偏生不说,也不知她到底怕个啥。
“好了,先干活吧,这两日辛苦两位婶子了,这几日的工钱我都会按照每日多二十文钱算给你们的。”
李氏摆摆手,“不用不用,东家平日待我们已经够好了。”
许沁玉还是按照每日多二十文钱的标准结算给她们。
一个时辰后,许记食府传来阵阵香味。
而早起觅食的食客们也发现,西街集市上的食肆酒楼中的平安食肆竟没开门。
但平安食肆的食客不多,也没太注意,还以为是有事歇业了。
入了夏,吃过朝食暮食后,天边还不算彻底黑,一点点霞光尾巴还洒在天上。
许沁玉接待完暮食的客人又准备了几样菜肴。
她做了道汽水蒸肉,一道松鼠桂鱼,一道红烧排骨,一道三鲜汤和一个闷茄子,暮食的粳米饭也特意留了点。
不大会儿,功哥儿就领着几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进来。
几个小孩进来食肆后很拘束,站在功哥儿的身后不敢说话。
许沁玉笑眯眯同他们道谢,几个孩子话都不敢说,最后还是那个独眼的孩子结结巴巴说了声不用谢。
其实她现在的身体也就比几个小孩大几岁而已。
但跟她们说话,不自觉就把自己当做大人,把他们当做孩子看待。
功哥儿陪着几个孩子吃的暮食,几个小孩吃得狼吞虎咽,很快就把一桌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暮食,几个孩子还把空的碗盘都端到后厨清洗干净。
而那个独眼小孩犹豫半晌,突然来到许沁玉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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