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牛待了会, 那头喜宴就叫着开始了。
陈牛伸手一推小牛“牵牛花,走了。”
“哞哞。”
我不起。
时千起都不想起来,别提走了。
没见他正难过呢。
陈牛只好自己蹲起来, 拍拍屁股下面的草, 再伸手去拖小黄牛“起来了, 牵牛花。”
“哞哞。”
我不。
时千用黑亮的大眼睛盯着陈牛瞅两眼,接着还长长地叹气一声,疏解自己的不高兴。
陈牛看着不高兴的小牛
该难过的是我吧。
他怎么也没想到, 这头娇气小牛如此经受不住打击。不过直面了不那么讨喜的真相,就倒地不起了。
但拉是拉不动了。
陈牛干脆又蹲下来, 继续思考人生。
或许, 闷头学习也是没用的。不是说真正意义上的“无用”, 而是对于他心心念念的人没用。
毕竟又不能当饭吃
时千能看到他沉默下来, 陷入思考的侧脸。
陈牛的脸有着田埂般的瘦削,毫无一丝杂草多余的利落。
老实讲, 他时常沉默,并不是多爱说话的性格。
整天干活的时候多, 除此之外, 闷头学习像是新开发的爱好, 其他时候,就只有安静相伴。
但偶尔,他也会像现在这样,情绪外露。时千就能读懂他的“心事”了。
时千想不通,陈牛对于“爱情”的执着和向往,究竟来自于什么。
论相处,似乎两个年轻人也没有多少来往;论渊源,更只是林南音意外来到了胜利村;两人似乎连话都没有说上太多
直到一声“开席”, 惊醒了陈牛。
陈牛抬手一拍小牛的屁股“走了”
然后也不管时千跟着起来没,拍完收手就跑。
时千就气得爬起来,追在陈牛身后。
绑在小牛身上的红花,在田野上飞奔起来,是冬日里难得的一抹亮色。
馋巴巴的小孩都抬头张望,眼里其实是切实的喜欢。
时千就继续嘚瑟“哞哞。”
多少还是有点喜欢的吧。
参加过婚礼后,生产队正式放假,一年之内难得的几天假期。
村里人可以闲散地窝在家里,或者聚在一块烤红薯吃。
说来也巧,徐有光也跟陈牛说了句巡逻队补人的事。
只是最后还是跟陈牛没关系,补的是别的村的年轻小伙子。
这下陈牛倒是和林南音一样,同时错失了一个好“工作”。
时千还发现陈牛爱上了出门,似乎想在山上搜寻一些东西。
但无奈深山去不得,陈牛辛苦一圈,也只是弄点些小坚果、一只野兔,还没时千吃进肚子里的草多。
陈牛有些失落。
想来一些有靠山暴富的想法,就此破碎了。
再过了两天,电影放映队来到胜利村。
周边轮着来放电影,这样的“享受”大概也就一年一两次吧。
放映地点选在宽敞的晒谷场,除了有风没有别的大问题。
天还没黑,就有周边村里的人搬着小板凳靠近,将整个胜利村慢慢包围。
本村人为了地方好点,也早早吃饱出门。
张佩月原本不想去,但一扭头,小黄牛叼上了板凳,先走出了家门。
还心急地回头催“哞哞。”
快走啊
陈牛也主动相邀“奶奶,去看看呗,反正近。”
“那行吧。”张佩月咳嗽一声,“那你看着我点,别叫人给我挤了鞋去。”
一家三口就简单出了门。
到了晒谷场,时千灵活地挤在人群里。
别村的人吓一跳“怎么牛也出来了”
胜利村的人就喊“大惊小怪。”
“这是牵牛花,我们村上报那头小牛,知道不知道”
“它可聪明了,跟别的牛不一样。”
有年轻人好奇“我看看有什么对方不一样”
时千就看向对方,长叫一声“哞”
来,给你个机会仔细瞅瞅。
来个友好对视,对方也就摸着鼻子道“是有点不一样哈,看着脾气怪好的。”
陈牛跟在后面,把老太太送到观影最佳区去,然后自己抽身离开。
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就随便挤个地方行了,板凳都不兴带的。
时千看了看,不乐意跟着陈牛吹风,就趴在前面。
等电影放起来,又后悔太近。
不过老电影也不错,铁道游击队看得大家跟着嗷嗷叫,时千觉得他看看这些看电影的人就够过瘾了。
就好像北方人更喜欢看看雪的南方人。
带劲。
甚至能唤起一些久违的热情。
没跟陈牛一块,时千也就没看到陈牛他们都看到了放映的白布后面去。
还是回到家里,陈牛半夜没憋住,时千才知道陈牛得到了一个小道消息似乎电影队还要招一个放映员。
看陈牛难得的兴冲冲的样子,时千也觉得正常。
工作机会嘛,心动,合理。
更别提,这是一个对于爱情非常憧憬的小伙子,他可能还自卑于自己条件不好。
时千对要招人的消息不怀疑,放映队看起来的确很忙。
今天在胜利村放完电影,明天又得赶场去别的地方,忙着就没有休息的时候。
但他对陈牛问到的送礼渠道表示很怀疑。
有好工作,那不得钻破脑袋去。
光听放映员两句话,怎么想怎么不靠谱啊。
陈牛也是多半不信的,心里知道不靠谱,可忍不住想。他要是有个好工作,是不是就敢开口许诺林知青一点什么了。
到底按捺不住心里的念想,年二十,赶大集进年货的时候,陈牛揣上上回剩下的钱,出了门。
时千看他动钱就不放心“哞哞。”
带上我吧。
带上他,出个事,高低能把钱抢回来了。
陈牛也不抗拒,小声道“带你带你。我就去看看,你可别跟奶奶告状。”
时千点点头。
谁告状呢,他根本用不着。
一人一牛又跟老太太说上一声,晃荡出门。
张佩月晒着太阳,不知道年轻人哪来那么多力气“去吧,中午不给你们留饭了。”
“哞哞。”
奶奶再见。
时千蹭蹭老太太的手,跟着陈牛出门。
一人一牛进了城,时千人生地不熟,就跟着陈牛转。
看他问路一通操作,走了条较为偏远的小路。
再往偏一点走,甚至就到城里的河边了。
正年节,外面大路上也正热闹,进了路里头,才知道里面的清净,哗啦啦的河流声清晰在耳。
但离谱的是时千居然听到了好几个小孩细细的呜咽声。
他仔细听了一下,确定不是自己听错了。
时千支棱起耳朵,抬腿一踢陈牛“哞哞”
陈牛,你听到什么动静么
陈牛不解,回头问“怎么了”
“哞哞。”
跟我来。
时千来到前面,开始主动带路。
僻静的路深处,院墙都没陈牛个头高。古怪的气氛,迫使这个高个青年东张西望起来,看起来怎么都有点鬼鬼祟祟的。
要是有人再看到前面带路的小黄牛,估计更觉得古里古怪了。
不过眼下一人一牛都没有任何自觉,只是摸向了一户人家。
这一带屋子很是老旧,有些人气不足、急待维修的模样。白日里也没人出没,偶尔能听到一两声老人家的咳嗽声。
到了院墙下,陈牛才听到一点哭声,顿时警惕起来。
而时千几乎能肯定,撞上了一些“狗血”情节。
“高高冒头”的陈牛,也引起了院子里两个老人的警惕。
对方粗声粗气地问“你是哪个跑我们家旁边来干什么”
“滚远点,大白天的就想做贼啊小心我报公安抓你。”
“还不快滚”
陈牛心里头更觉得不对劲了。
他长得不像个天生的大好人,可也从没得到过这样恶声恶气的待遇。
时千拿尾巴一扫陈牛。
陈牛便顺势道“我抓牛呢,大白天的,怎么可能是做贼的”
里面的老头瞪大眼,气笑了“哪来的牛”
“哞哞”
真有。
时千又听了几声,摸准里面“人”不多,瞄准旁边的门,一头冲了过去。
只听得哐当一声,门被撞开,一头健壮的小黄牛就冲进了老院子。
“牛牛真进来了。”老太太大喊。
“还不快把你的牛赶出去”
瞪大眼的老头有点慌了,手里慌张地摸棍子。
时千直奔有声的柴房去,刚一靠近,那里头就又钻出来两个人,也是一男一女。
一露面,这一对男女都想要拦住时千
陈牛大步跟在后面,刚动作灵活地把拿棍子的老头拦住,见状有些不放心。
但时千不需要他的担心,
时千跑得快,又会急转弯,力气还大,一蹄子就把人给踹趴下了。
再接着,拱开门扉,看到里面被捆住的一对小姐妹花,还有三四个小孩。
门一露,陈牛看清里面情形,大喊起来“抓人贩子啊”
年轻些的一男一女还想跑,陈牛抄起棍子,照着腿把人敲趴下。
时千就拦在门前,防着对面的回马枪。
半个小时后,一人一牛到了公安局。
负责的人正好是陈牛见过的,赵康的师傅老公安。
老公安询问陈牛“你怎么跑哪儿去了”
陈牛
他看看牛“我的牛跑了。”
哪晓得老公安还认识牛,看着时千一本正经地问“牵牛花你说说,你跑哪儿去干嘛了。”
时千很老实地回答“哞哞。”
陈牛送礼走错路了。
可惜老公安听不懂,只能白白浪费时千他一片心意。
面对两个大糊弄,老公安也没办法。总不能逼着干了好人好事的,交待自己是不是打算干坏事。
等处理完,时千跟陈牛被送出公安局。
时千吸一口冷风,拿下巴指指送礼路的正确方向,扭头问陈牛“哞哞”
还去送礼吗
陈牛搓搓胳膊“咱老实回家吧。”
这都把自己送到公安局了,他是不敢再送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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