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外三十里有个农庄, 荆州八大门阀之一蔡家的人尽数聚集在此处。
有蔡家子弟期盼的看着江陵城的方向,虽然距离远了些,什么都看不到。“不知道胡问静现在有没有反应过来”
其余蔡家子弟哈哈大笑, 有人轻轻的抚摸着手中的古琴, 淡淡的道“怎么可能。本公子料定胡问静根本不知道扩建军队是大罪。”他不屑的扯动嘴角,又道“胡问静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平民, 岂会知道朝廷的法令在江陵城中扯住一个百姓问问, 谁知道朝廷的法令了胡问静绝不可能知道朝廷的法令,不然何至于此。”
另一个蔡家子弟轻轻的翻动着手中的书卷, 道“正是如此。胡问静对朝廷一窍不通,身边没有一个贤能之人, 只有一群纨绔。”他笑着“不,纨绔都不算,几个小皇子比纨绔还不如。”其余人大笑, 胡问静蠢得没救了,竟然不知道招募几个懂得荆州地理和门阀,懂得朝廷法令的人做门客和幕僚, 导致全盘皆输。
一个蔡家子弟看着天空, 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他笑着道“阀主的信件已经送了出去,最多三个月,胡问静就会被朝廷处罚, 轻则成为平民, 重则人头落地。可笑她此刻多半还在费力的整顿数万荆州灾民。”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蠢货就是蠢货,只怕在朝廷的处罚到了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人笑着“就算胡问静反应过来又如何只要她扩建了军队就是死路一条,哪怕悔改也来不及了。”众人点头, 世上哪有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的道理,谁敢犯错就是死路一条。
有人不想再聊胡问静,嘲笑了许久了,再嘲笑也嘲笑不出花儿来,道“我新得了一个厨子,擅做羊肉”其余公子不屑一顾,擅做羊肉算什么本事那公子继续道“每一次宴席必须耗费羊五百只”
有公子惊讶的道“七哥,你是不是被人骗了,五百只羊,你要请多少宾客”
那七哥笑道“不超过三十人。”
其余公子更加起哄了“定是被骗了”五百只羊请三十人吃,这是每人吃十几只羊吗
那七哥笑着,慢慢的道“每一只羊只取羊嘴边的一小块肉,因为只有那块肉没有羊膻味,其余肉尽数弃了。”
一群公子惊喜的看着那七哥,一丝一毫都不介意浪费了五百只羊,蔡家有的是钱,要的就是这富豪的感觉,道“那倒要好好的品尝一下。”注1
另一处树下,蔡家的阀主和几个元老皱眉而坐。
一个元老看看四周,不满到了极点,堂堂蔡家元老竟然要在这种简陋的地方住上几个月吗没有金漆马桶,没有柔软的床榻,没有红木的案几,没有雕梁画栋,没有假山花园,只有一堆堆的苍蝇和蚊子
另一个元老皱眉道“若是在这地方住上几个月,只怕我的老骨头都断了。”其余元老一头,不能待在江陵城也不需要待在这种小村庄啊,这该死的村子里最好的房子竟然也散发着霉味,谁要住在这里
一个元老建议道“不如我等去巴陵与家眷汇合。”其余元老点头,留在这里的唯一原因就是能够第一时间门知道胡问静是怎么死的,可是真的到了这个该死的小村庄才发现与简陋的生活条件带来的痛苦相比,第一时间门知道胡问静掉入了陷阱乃至被朝廷处罚带来的愉悦简直微不足道。
“不如去巴陵。”众人都支持,胡问静被朝廷处罚至少也是三个月后,他们若是在这个狗屎一般的村庄待三个月只怕骨头都断了,去巴陵好好的住上几个月,在洞庭湖畔钓钓鱼喝喝茶,等着胡问静完蛋的消息岂不美哉。
蔡阀阀主也不愿意待在这个该死的小村子,想要吃点好吃的都没有食材,他笑道“既然大家都这么想,那我们就去”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天空。
众人惊讶的转头,只见无数浑身是血的士卒正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而某个蔡家的仆役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个蔡家的公子哥儿脸色一变,厉声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他傲然的盯着那些士卒,丘八也敢冒犯蔡阀
另一个蔡家的公子放下瑶琴,慢慢的站起来,双手负在身后,华丽的衣衫一角随着他的动作而晃动着,他冷冷的道“蔡阀在此,谁敢放肆”其余蔡家的人讥笑着望着一群士卒,哪个王八蛋抢劫百姓竟然抢劫到了蔡家的头上,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一个蔡家的公子继续下着棋,头都没抬,淡淡的道“把杀人的士卒留下,其余人立刻跪下磕头,本公子可以放你们一条活路。”
一群蔡家的仆役跑了过来,毫不畏惧的看着那些士卒,蔡家的人也敢杀只杀了那个杀人的士卒已经是宅心仁厚了。有人抹着眼角,真心的笑着“也就只有十一公子才会这么仁慈。”另一个仆役立刻反驳“三公子才威武霸气。”
一个仆役见那些士卒毫不停留的向前,怒了“你们竟然给脸不要脸”大步走了过去,伸手夺那些士卒手中的长矛“你们带队的将领是谁叫他来见”
“噗”数根长矛同时刺入了那仆役的身体,那仆役呆呆的看着那些士卒,不敢置信的倒在了地上。
一个蔡家的公子大怒“混账东西”其实心中除了仆役被杀的愤怒之外更多的是无可奈何的气愤。以往他只要淡淡的说一句话,那些路人甲啊,卖猪肉的啊,店小一啊,小门阀的子弟啊,衙役啊,官员啊,哪怕对方有一千人而他只是一个人,那些人无不是立刻惊慌的赔礼道歉退下。他一直以为这就是他身为上位者的气势。可今天为什么这“上位者的气势”就不灵了呢
一个蔡家的元老脸色铁青,一群士卒竟然不把蔡家放在眼中他厉声道“来人,扶老夫过去,老夫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嚣张,竟然不把蔡家放在眼中”心中飞快的掠过一群荆州的官员的名字,怎么都不觉得他们有胆子无视蔡家的威名。
那些士卒越来越近,沉重却又整齐的脚步声渐渐清晰无比,数百人一齐踏步竟然只有一个脚步声。一群蔡家子弟渐渐脸色大变,有人失声道“为什么有这么多士卒”荆州最大的郡县也只有一百个衙役和士卒,这数百士卒是哪里来的有人忽然惊喜的道“那是胡问静的灾民士卒”
一众蔡家子弟仔细的盯着那些士卒看,果然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心中立刻定了,好些人哈哈大笑,不屑到了极点。那脸色铁青的蔡家元老更是捋须狂笑“胡问静小儿你已经中了吾之妙计,死无葬身之地尔。”真是可惜啊,为什么不是长须呢,不然甩一下肯定很帅的。
其余蔡家子弟也很是惋惜,早知道胡问静这么愚蠢的跑过来送脸挨打,他们一定会召集全荆州的人围观啊,如今只有一群下里巴人围观实在是明珠暗投了。
一群士卒逼近,一众蔡家子弟丝毫不惧,谁在意一个死人别看这些士卒个个握着长矛,那就是一群纸老虎,根本不敢惹蔡家的人分毫的。
一个蔡家公子悠然的弹起了古琴,悠扬的琴声在村子中飘荡,另一个蔡家公子大笑“好一首高山如水,可是只怕是对牛弹琴了。”其余蔡家公子不屑的继续看书的看书,下棋的下棋,身为蔡家的子弟多看胡问静的手下一眼就是输了。有蔡家公子开始作画,今日在长矛林之中毫不变色,谈笑自若,必须作画以记之,这才能千古留名。
一众蔡家的仆役骂骂咧咧的,但再也没人跑去招惹那些士卒,蔡家的公子都是贵人自然毫不在乎,他们做仆役哪里可以与蔡家的公子们相比自然要小心一些。
一声悠长的号角声传了过来,周渝厉声叫道“杀了”
无数长矛一齐刺出,毫无防备的蔡家仆役和子弟们立刻有无数人中矛倒下。
一个蔡家的公子惊恐的看着身边的某个公子被长矛刺穿了身体,愤怒的指着那些士卒“你们竟然敢杀我蔡家的人”
“噗”那个蔡家的公子中了一矛,缓缓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其余没有中矛的蔡家公子仆役这才反应过来,凄厉的惨叫着逃跑,却被一群士卒追上,轻易的刺杀。
蔡阀的阀主和几个元老呆呆的看着众人被杀,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事。蔡阀的阀主呆呆的道“胡问静不是输了吗胡问静不是应该痛哭求饶吗胡问静不是应该连夜逃走吗”翻开所有戏曲,中了阴谋诡计的人难道不是应该立刻逃走吗纵然是无敌的高手也只能恨恨的看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雅英俊邪魅冷漠公子,凄凉的道,“我无敌天下,竟然中了你的诡计”然后悲壮的自尽。哪有明明输了还杀人的这不符合规矩
只是片刻时间门,村中的蔡家子弟和仆役被杀了大半,只有少数挤成了一团,颤抖着惊恐的看着四周,蔡阀的阀主强作镇定,大声的道“老朽是蔡阀阀主,请胡刺史出来一见。”
四周静悄悄的,周渝厉声道“来人,将他们绑到了树上”一群士卒越众而出,将残存的蔡家子弟和仆役尽数绑在了树上。一群蔡家子弟惊恐的看着士卒们,只觉今日简直是在噩梦之中,蔡阀阀主大声的叫着“胡刺史胡刺史出来一见老朽有话要说”
周渝厉声道“动手”
一群士卒一刀砍下了蔡阀众人的血肉,凄厉的叫声中,有士卒脚步踉跄。周渝厉声道“不许停继续”
周围的士卒惊恐又羡慕的看着周渝,周渝在蒯家村寨的表现突出,如今已经是一队之长了。有士卒给自己鼓气“我也可以的,我也可以的”一刀刀的凌迟蔡阀的人。
凄厉的惨叫声中,村中的狗都逃到了远处。
直到那些蔡家的人尽数被凌迟,周渝这才转头看着周围,厉声道“那些村民们,过来筑京观”
小村落的村民们惊恐的磨磨蹭蹭的走近,实在不敢看一堆白骨和血肉。
周渝厉声道“再敢磨蹭,杀了”
那些村民这才惨白着脸,惊慌的小步跑着靠近。
庞阀的农庄,几百个士卒围住了一个大宅院。
宅院之内的大声的笑骂着“小女表子,你等死吧,用不了多久朝廷就会将你碎尸万段”“小娼妇,过来让爷爷爽一下。”
众人大声的笑,完全不在意外面的士卒,不就是几百个士卒吗,他们也有几百个人呢,大家都有刀枪,谁怕谁啊。
庞阀的阀主负手而立,看着高大的围墙捋须而笑“一个贱婢也敢在荆州肆意猖狂。”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胡问静只是小蛇,而他们才是强龙。
“胡问静已经黔驴技穷了。”他冷笑着,不动声色决胜千里之外才是争斗的最高境界,沦落到了要动手已经落了下乘,不可能成功不说,还容易被人抓了把柄,罪加一等。
一群庞阀的人大笑,庞阀在荆州有百十年的根基,触角不仅仅遍及荆州各处,就是洛阳也有不少庞家的亲友,哪里是胡问静可以比拟的
有公子鄙夷的道“这个贱人不会以为有贾充做靠山就没人敢招惹了吧”真以为庞家在荆州就对朝廷大事一无所知,不知道太子已死,司马炎逊位,贾充已经失势了就算贾充依然一手遮天,到了荆州也只能缩着脑袋做人。
胡问静淡淡的笑着,门阀实在是太养尊处优了,思维完全脱离了现实,竟然以为用嘴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完全不知道什么才是力量。
“果然是司马懿害得啊。”她毫无根据的胡乱的想着,司马懿用阴谋诡计夺取了天下,大缙朝自然人人效仿成功样板,把阴谋诡计看得比一切都重要。
她淡淡的下令“放火”
一支火把被扔进了庞阀的庄园之内,虽然没有烧到什么,却让庞阀的人大惊而愤怒的嘶吼“贱婢敢尔”更多的火把扔了进来,有的落在了地上,有的落在了屋顶之上,有的落在了花草之上,片刻之间门火光冲天,滚滚的浓烟遮蔽了半个天空。
庞阀的人凄厉的叫着,四处的奔逃,庞阀的阀主震惊到了极点“为什么胡问静敢下此毒手她就不怕朝廷处罚,不怕千夫所指吗”
一道火舌一卷,点燃庞阀阀主的衣衫,他凄厉的惨叫着,却没人顾得上他。
有人冒着大火冲出庞宅,立刻被士卒刺杀,有人倒在了火焰之中,很快就化成了焦炭。
一个仆役飞快的冲进了村子,脸色惨白到了极点。
马阀的阀主立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依然抱着一丝的侥幸,问道“如何”
那仆役颤抖着道“胡刺史杀了诸位公子”他亲眼看到胡问静进了酒楼,然后酒楼之中就是凄厉的惨叫声,很快戛然而止。他等胡问静走了,这才装着胆子进入了酒楼,只看见满地的鲜血,荆州门阀留在江陵城中主持大计的公子哥儿尽数被砍断了手脚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也不敢去确认是死了还是晕了,跌跌撞撞的就逃出了江陵城。
马阀阀主脸色陡然惨白,他一直觉得蔡家的计谋不靠谱,但是八大门阀之中以蔡家和蒯家为主,哪里轮得到他反对他也不想被其他门阀误会站在了胡问静这一边,只能在安排了门阀中的子弟主持大计之后又安排了一些仆役悄悄的盯着。
其余马阀的子弟听见胡问静竟然敢杀了荆州门阀的子弟,愤怒无比“好一个胡问静,竟然不知道死活”“看我修书一封给洛阳的亲友,立刻要胡问静好看”“违反朝廷法令擅自扩军已经是死罪了,竟然还敢杀戮我八大门阀的子弟,这是想要死得快一些吗”
马阀的阀主却浑身一颤“已经是死罪了已经是死罪了已经是死罪了该死的老夫终于知道哪里不靠谱了胡问静既然不小心犯了死罪,为什么还要和我等斯斯文文的耍阴谋诡计为什么不杀了我等垫棺材底”其余马阀的子弟摇头不服“大秦蒙恬手握重兵,可敢造反我大缙初立,夏侯玄自忖必死,可敢造反还不是乖乖的在家等死。胡问静能够与这两个人相比她杀了荆州门阀在江陵城中的子弟不过是想要栽赃到江陵城中的灾民头上而已,哪里敢与我荆州门阀正面硬杠”
马阀阀主大怒“蠢货蒙恬和夏侯玄都有兄弟姐妹子孙后代胡问静没有”以为那些被判了死罪的朝廷大臣为什么老老实实的等死那是因为那些大臣知道造反九死一生,不敢牵连了子孙后代,只想老老实实的被杀了,换取子孙后代的安全。这夏侯家不是继续富贵无比吗
一群马阀的子弟很是不服,被屠戮满门的大将多得是,什么时候见他们造反作乱了阀主老了,毫无见识。
马阀的阀主闭上了眼睛,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荆州八大门阀的田地财产越来越多,可聪明杰出之人却越来越少了。他只能无力的道“老夫还在其余门阀驻地周围派了人手,若是胡问静”
一个仆役玩命的冲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胡问静杀光了蒯家的人”马阀的所有人脸色大变,不敢置信的盯着那个仆役“再说一遍”那个仆役惊恐的道“胡问静胡刺史带领一千余人杀光了蒯家所有人”他潜伏在蒯家村子之外的树林之中,只能远远的看见蒯家村寨之中血流遍地,不知道胡问静究竟有没有杀光了蒯家的人,但是杀的血流成河了,蒯家的人一定死光了。
一群马阀的人脸色又是放松,又是焦虑。别听这个不靠谱的仆役瞎说,胡问静肯定不敢杀光了蒯家的人的,但是肯定有蒯家的人糟了毒手。
马阀阀主看着一群愚蠢的子弟,厉声道“立刻去巴陵”管它究竟有没有杀光了蒯家的人,留在这里就是送死,远去巴陵避难不香吗
马阀的人匆匆收拾物品出发,有马阀的公子无奈又愤怒的回头看江陵城方向“没想到胡问静竟然敢向门阀下手。”那个报信的仆役一定是胡说八道,天下间门就没有敢杀门阀满门的人,司马家都不敢,胡问静算个但是胡问静敢杀门阀的仆役或者杀几个门阀的子弟立威这已经是极其的恶劣了,荆州门阀必须用采取最严厉的报复手段。
一个门阀的公子点头“我立刻去找杀手”听说胡问静很能打,可是能打又如何,“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谁能三百六十五天每天十一个时辰严防杀手刺杀胡问静易如反掌。
另一个马阀的公子冷笑着“何必我们亲自动手,以我之见,不如再多写几十封信件给洛阳各个亲友,写明了胡问静丧心病狂屠戮门阀,荆州震动百姓惶恐,不杀胡问静不足以平民愤,难道还怕朝廷不杀了胡问静以谢天下”
一群马阀的公子用力点头,这事情容易。
到深夜的时候,胡问静一口气屠戮了八大门阀之中的蒯家,蔡家,庞家,黄家,向家,可是马家、刘家、杨家却机警的得到了消息,仓皇逃走了。
胡问静破口大骂“该死的交通啊。”交通全靠两条腿的该死的时代,她能够带领一群人一口气杀了五个门阀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了,哪怕那些门阀的人愚蠢的没有逃走,厮杀了一日的士卒也无力继续追杀了。
胡问静道“传令,回城。”屠戮门阀的影响很大,她还有很多手尾要处理。
一群士卒筋疲力尽的跟随在胡问静背后,摇摇晃晃的往回走,好些人回头看火光之中村寨,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干的。
周渝厉声道“跟着队伍,莫要掉队”她握紧了手中的长矛,分不清手掌中的鲜血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只知道一颗心一直飘荡在云中。
胡问静回到刺史府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她小心的解下背上的小问竹,小问竹早就睡着了,却娴熟的搂住了胡问静的胳膊。胡问静轻轻的从小问竹的耳朵边取下厚厚的耳罩,又从她的耳朵里细心的扯出棉花,这才将她放在了床上。
贾午一宿没睡,气呼呼的看着胡问静“你疯了竟然屠戮门阀信不信成为天下公敌”
胡问静嫌弃她声音太大,急忙扯了贾午出了房间门,轻轻地掩上了门,道“没关系,胡某已经有了对策。”贾午一怔,什么对策
胡问静看看天色“你马上就知道了。”现在必须抓紧时间门修炼一会内力,然后还要洗个澡吃点东西,哎呀,真是忙死了。
天色大亮的时候,有几个胡问静的手下跑进了刺史府衙,兴奋的叫“老大,我们抓住了他们了”
贾午莫名其妙,抓住了谁胡问静大笑“还能是谁”
那几个胡问静的手下打开包裹,将一大叠的信件放在了案几之上,笑着道“老大神机妙算,果然抓住了门阀送信的仆役。”又急急忙忙的出去,留在拦截点的人不多,还要赶紧回去盯着。
贾午睁大了眼睛,脱口道“你怎么知道门阀会送信给洛阳的亲友又怎么知道在哪里拦截”
胡问静惊愕的看着贾午“你竟然不会当官可以什么都不会,就是必须会截访记住,没人告状就是没有冤情,没有冤情就是升官发财,这是古往今来天上地下所有官员的基本功,虽千万年不曾改变。”她转身就下令“来人,把所有信件的收信人的名字全部抄下来,给贾太尉送去,贾太尉一定会妥善处理。”全部拦住的机会不大,但是只要拦住了大半就足够掌控全局了。
贾午怒视胡问静,竟然又想利用她的父亲贾充。胡问静认真解释“合作当然要互相都有付出,要是每次都是胡某付出那就不叫合作,叫做打工,你家给得起让胡某打工的工钱吗”贾午怒视胡问静“开价”贾家有的是钱。
胡文静不理她,转身开始磨墨,认真的写公文“荆州遭遇千年一遇的大水”划掉,千年一遇要是这么容易,明年再遇到大水难道写万年一遇
贾午大声的耻笑“这么烂的字,小问竹都比你写得好。”胡问静瞪她“草稿草稿草稿”
“荆州遭遇了五百年一遇的大水”胡问静很是满意,这个数字一看就是仔细调查分析过的,比千年一遇可靠多了。
“十几万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恳请陛下送钱粮赈灾”
贾午看着胡问静歪歪扭扭的公文,灾民的数量夸大了好几倍,但是她很是赞同,反正荆州大水怪不到胡问静的头上,多写几个灾民就能多要一些赈灾的钱粮。
“荆州门阀蒯、蔡、庞、黄、马、向、刘、杨不思君恩,意图挟持朝廷命官行自立之实煽动十几万百姓造反名为门阀,实为宗贼也微臣率百余士卒苦战竟日,不胜,臣妹胡问竹、太尉贾充女贾午、长沙王司马、城阳王司马遐、汝阴王司马谟不畏矢石,亲率千余家丁仆役助战,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天佑我大缙,大缙是司马家的天下,不是荆州门阀的天下,天降神火焚烧宗贼,我军士气暴涨,杀敌过万,终克强敌,不辱使命荆州宗贼授首,唯有马、刘、杨遁走”那些门阀的蠢货以为可以用扩充军队抓胡某的把柄真是蠢得没救了,都是皇族的仆役家丁护卫,与胡某有什么关系就算朝廷认真追查胡某都不怕。
贾午张大了嘴,死死的盯着胡问静“这是朝廷公文,不是小黄文”颠倒黑白也罢了,夸张到这个程度没人信啊。
胡问静惊讶的看着贾午“你以为有人在意荆州吗洛阳几十个司马家的帅大爷帅大叔帅小哥哥忙着抢椅子呢,谁有空理会荆州我写的再认真他们也会笑着胡问静果然是个贪财的废物蠢货,刚到荆州就惹了大麻烦。既然如此,胡某为什么不写得夸张一点,搏那些废物一笑”
“你再猜那些蠢货大笑之后若是再看到了荆州门阀的党羽写的胡问静屠戮荆州,流血漂橹的奏本又会如何想”
“他们多半只会再次大笑,又是一个胡说八道的。”别看这篇公文每一个字乱七八糟词不达意,其实每一个字都是精心策划的,把水搞混之后,以后关于荆州的消息不论真假再也没人信,就算做不到永久的掩盖消息,好歹拖延一点时间门。
贾午沉默半晌,死死盯着胡问静,目光古怪极了。胡问静鄙夷极了,这种小花招都想不到,亏你还是大奸臣贾充的女儿。
贾午认真的盯着胡问静,道“漏了一个名字,还有我儿贾谧也参与杀敌了。”
胡问静死死的看着贾午,竖起大拇指,然后认真的加上贾谧的名字,道“以后大家就是斩鸡头烧黄纸一起作弊的好兄弟了,以后凡是我胡霸天有口饭吃,绝不会让兄弟们喝粥。你书法好,把这个草稿抄一遍,记住不能有错字,错了胡某会被满朝文武耻笑的。”
贾午悄悄的打量胡问静,杀了这么多人,胡问静一丝一毫的惭愧和内疚都没有果真不是人啊。
胡问静闭目开始修炼内力,内疚惭愧这两个词语怎么能够形容她的心情。她感受着内力在身体中流动,世界这么冰凉,那就杀出一个温暖的世界。
江陵城某个城门外三里地。
一个商队慢悠悠的靠近,商队的管事悠然的靠在马车之上,以前荆州不太平,身为荆州刺史的石崇竟然大肆的抢劫杀戮商队和富户,但是自从石崇调回了洛阳之后,这荆州就安全了不少,虽然盗匪是难免的,但只要不是刺史公然抢劫,这生意终究还能做下去的。
马车缓缓的停下,前面有人堵着道路,商队无法前行。
那商队的管事也不着急,都到了江陵城门口了,谁还差了一时半会他随口笑道“是不是又有人撞了谁了”官道狭小,但是来往的行人不少,不小心被柴火擦到了,被马车蹭到了,被菜篮子撞到了,然后遇到个脾气暴躁的不肯互相体谅,一定要打个你死我活,喜欢看热闹的人又多,这小小的官道自然就被堵住了。
马车夫努力伸长了脖子,但是被前面的人堵着,也看不到什么,仔细的听,不时可以听到有人尖叫。马车夫笑道“多半是打起来了。”有人尖叫呢,肯定是打起来了,估计还打出了血。他心中痒痒的,想要去看热闹,可是又不敢放弃了马车,只能咬牙忍住。
那商队的管事跳下马车活动着手脚,又顺便看了看身后的车队,很是满意平安无事的到达了江陵城。
“等会要带上四色糕点去见李管事。”那商队的管事心中再一次提醒自己。商号的东家是黄阀,他作为商号的管事既然到了江陵城那是务必要第一时间门去黄阀磕头见老爷的,只是商号太微小了,黄阀的老爷们是绝对不会见他这个小小的管事的,多半就是黄阀的李管事出来见他。他很是满意这个安排,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资格见黄阀的老爷们,商号的生意能够赚几个钱虽然同样是管事,但是李管事管着黄阀的田地呢,那是什么地位啊,肯见他已经是冲着他原来一趟不容易,不能寒了商号的人的心了。
商队的管事用心的想着“我记得李管事的儿子喜欢吃采芝斋的薄荷糕,一定要多买点。”
前方又是一阵尖锐的叫声,商队的管事不屑极了,打架有什么好看的,至于如此大惊小怪吗
他不耐烦的望着远处,怎么还在打有完没完。
前面的马车和行人慢慢的前进了几步,商队的管事也不上车,跟着马车走了几步,然后又堵住了,他长长的叹气,真是一群无聊的人啊,看个打架竟然看得这么开心。他很想大喊一声“看个毛啊”,但是出门在外以和为贵,何必多惹是非。
商队磨磨蹭蹭的前进,商队的管事终于发现了异样。他指着前方问马车夫“那是什么”前方似乎有个数丈高的塔,几个月未来江陵城,江陵城外竟然建了一个高塔马车夫眯起眼望着,也不明白那是什么。
那商队的管事见有人迎面而来,客气的问道“劳驾,前面何时建了高塔”
那人惊愕的盯着他,眼神之中瞬间门变了几十种神情,慢慢的道“那不是塔。”然后诡异的笑了“待会莫要吓了一跳哦。”
那商队的管事莫名其妙。
马车慢慢的前进,距离那高塔越来越近,那商队的管事终于听清楚了前面的人惊呼声“啊啊啊啊吓死我了”“天啊天啊”
那商队的管事皱眉,不像是打架,难道是杀人了他低声对马车夫道“小心点”又向后方的车队打了暗号,这才快步走到前面去提前探个究竟。
无数惊呼声中,那商队的管事终于挤到了高塔近处。他定睛一看,只见那高塔之上一个个人头死死的盯着他,他晃了一下,是不是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走前几步细看,果然是一个个的人头。
“啊啊啊”那商队的管事惨叫出声。
那高塔之前,有人好心的扶起一个吓晕的路人“去那边坐一会,闭上眼睛,深呼吸。”
那商队的管事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情不自禁的走到了那高塔之下,只见无数的尸体和人头堆成了一个高大的土堆。他脑海中浮现了一个词语,颤抖着道“京京京京观”
京观之前有块高大的石碑,似乎写着什么。那商队的管事摇摇晃晃的走过去,慢慢的看着“荆州刺史胡问静屠戮蔡阀于此”
“蔡阀蔡阀”那商队的管事喃喃的道,他只知道一个蔡阀,不,荆州只有一个蔡阀他努力的看着京观上的一张张脸,想要从中找出一张认识的脸,全然不记得他压根就不认识一个蔡阀的人。
一张张人头在他的眼前晃动,有的狰狞的睁着眼睛,有的紧闭双眼,有的凄厉的张大了嘴,有的脸上带着重重的刀伤
附近有人兴奋地说道“这里是蔡阀的京观,我刚才看过了黄阀的京观了,好像比这里高了一些”
“黄阀京观”那商队的管事脸色完全不像是活人,摇晃了一下,慢慢的倒在了地上。
周围有人叫着“快来人啊,又是一个胆小鬼吓晕了”
远处的城门边,有人看着悬挂在城门上的白骨,深深的叹息,还以为门阀的贵人死了以后会与众不同,原来也与路边的尸骨一样不过是骷髅而已。
有人对着白骨指指点点,一点都不惧怕,天下纷乱数十年,谁没有见过白骨“没有京观好看。”“对,还是京观好看。”有人缩着脑袋走得远远的,门阀都被杀了,下一个会是谁
江陵城北百十里地。
两三万灾民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看着胡问静,每一个人的恭敬之下其实更多的是惧怕。
谁说一个女刺史老爷就不用怕了谁忒么的去看看那堆满了人头的京观啊这个女刺史老爷一口气杀光了荆州的门阀老爷们啊门阀老爷们都说杀就杀了,杀他们还不是像杀一只鸡
两三万灾民满怀畏惧和恭敬的盯着胡问静,如同看任何一个高高在上的老爷,心中没有一丝的反抗,只有发自内心的惧怕,什么刺史老爷会给一百亩地大房子漂亮老婆,纵然是最愚蠢最憨厚的人也不敢说出口来,唯恐被刺史老爷杀了,埋在了土里做成了京观。
胡问静望着远处的荒地,慢慢的道“这块地以前是良田。”那块地上野草灌木丛生,已经荒废了许久了。难得的平原地区,又有充足的水源,为什么如此好的田地荒废了因为没有人口,因为劳动力不足。
两三万灾民用力地点头,他们不曾到过这里,不知道以前如何,但是刺史老爷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胡问静冷冷地看着两三万灾民,厉声道“以后,你们就是胡某的农庄中的一份子,每日老实干活,胡某就管你们吃喝,每人每日一文钱。若是敢偷懒耍滑看见那棵树没有胡某就在那棵树前筑一个京观”
两三万灾民大喜过望,还以为会被胡老爷杀了,原来不过是种地而已,虽然工钱少了些,工作多半也辛苦,但怎么都比杀了筑京观要好一万倍。
有百姓大声地叫着“刺史老爷仁慈啊”
其余百姓跟着呼喊,有些人简直是嘶声裂肺地吼叫着“青天大老爷啊”多喊几声,喊得大声一点,胡刺史老爷是不是就不好意思杀了他们了
好些人根本不敢看那棵树,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被埋进了土里成为了京观的一部分。
胡问静看着欢呼的灾民们,以为胡某的农庄就是门阀老爷们的农庄,早晨早点起来,到了中午就可以休息聊天了她笑了“胡某的农庄是人间门地狱。”
洛阳。
贾充看着贾午的密函,又看了胡问静发的公文,真是气乐了,小小的荆州门阀竟然没把他的女儿贾午放在眼中,这是以为他这个太尉是假的吗
贾充重重地一掌拍在案几上“荆州门阀狂妄悖逆,竟然无视朝廷命官,这还是大缙的天下吗”果然发现门外人影晃动。他淡定地开始喝茶,剩下的事情就容易了。
半个时辰之后,洛阳几十个司马家的王侯都知道了胡问静和贾午以及三个小皇子在荆州被一群门阀戏弄的事情,很是不以为然。这么多年来每年都要从长江以南原本蜀国和吴国的地盘抽调人口充实中原,荆州还能剩下多少人长江以南的门阀也配叫做门阀胡问静虽然只是平民出身,血统不值一提,不过荆州的那些家伙做得也太过分了,胡问静好歹也是朝廷的官员,何况还有贾午和三个货真价实的高贵皇族呢,荆州的混账东西就不在乎朝廷的脸面吗
“以陛下的名义赈灾,但是其余就不用管了。”一个司马家的王侯道,其余王侯一齐点头,大缙最重要的地盘是中原和关中,大缙最重要的政治是皇帝轮流做,什么时候轮到小小的荆州以及一群小门阀闹事
又是一个司马家的王侯冷笑着“正好由得他们与胡问静纠缠不休。”贾充和司马炎将胡问静和几个小皇子打发到了荆州肯定是想要找机会东山再起的,可惜胡问静不懂做人,傻乎乎地一到荆州就与荆州门阀杠上了,不论司马炎和贾充有什么图谋都无法施展,这回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个司马家的王侯笑道“胡问静终究只是一个莽夫,作为猛将是很好用的,但是面对门阀的时候缺乏政治头脑,不然何以刚到荆州就闹翻了呢学习刘表拉拢门阀岂不是更简单胡问静抄书都不会,这种脑袋里都是肌肉的蠢货只要手中没有大军,暂时不用理会。”一群人都点头,典韦许褚这种货色也就配当个保镖。
司马攸叹了口气,他是不赞成削弱州郡的兵权的,刺史、州牧、太守等官员手中没有兵马,小小的门阀都敢闹事了。他问道“还没有找到司马柬”一群王侯摇头,司马柬在玄武门之变这一日忽然神奇地消失了,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卫瓘皱眉“难道死在了乱军之中”他不担心贾充和司马炎,贾充快死了,司马炎也快死了,他在发动并州数万胡人作乱之前就详细的调查给贾充和司马炎看病的御医、伺候的宫女太监、守卫的护卫、厨房的厨子,确定贾充和司马炎的身体真的是糟糕到了极点,与这两人急着给太子司马衷稳定基础的动机完全符合。他又何必在意两个已经被无数人盯着的快死的人呢他也不在乎胡问静,他不赞同一群王侯对胡问静的评价,胡问静若是没有手段能从草民混到封疆大吏但是胡问静此刻在荆州,他还有时间门慢慢地收拾胡问静。眼前最重要的是找到司马柬。司马柬可不是司马玮那种蠢货,司马柬聪明果断,是司马炎的儿子中不可多得的人才。
卫瓘的瞳孔微微地收缩,若是司马柬机智到看穿了他煽动司马玮作乱,鼓动司马家的王侯“护驾勤王”,早早地离开了洛阳,坐视司马家的王侯互相排挤,又会如何
仔细计算,这次玄武门事变之后的一连串事件中司马柬竟然只有收益而毫无损失。
挡在司马柬前面的太子司马衷死了,偏爱司马衷的司马炎被迫逊位了,野心勃勃的皇弟司马玮司马允等人或者死了或者等待发落之中,站在太子这一边的贾充失去了依靠,司马柬竟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大展拳脚的机会。
卫瓘很是担心,能够提前看破他的计划是为机智,能够不露声色是为冷静,能够坐看司马玮司马衷被杀司马炎逊位是为狠毒,能够抓住机会遁走是为果断,如此一个司马柬哪里像是司马家的废物,简直是司马懿再世嘛。
卫瓘看着为了皇位而争吵的司马家的王侯们,再次暗暗鄙夷的笑,这群蠢货也配当皇帝他收拢心神,将全部精力都集中到了如何防备和对付司马柬之中。,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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